一七七

    且说谢尤醒来,见到了幽娘和唐五娘,两个女子出现在她的房间里,她奇怪的问。“唐五姑娘不是在慕容山庄吗?”

    唐五娘道。“谢姑娘前阵子走了没多久,我便回桐州家里去了,不久前已经由父母做主,嫁给齐将军了。”

    谢尤不知道她是齐瀚的妻子,只是唐五娘看着比齐瀚年纪要小上七八岁,她这么想着脸上就展现出来了,唐五娘没用她问,自己说。“齐将军先头夫人过世了,我是嫁过来的继妻,齐将军还有个儿子。”她说着看了幽娘一眼,咬咬唇,问。“谷大夫,您可有,那种给妇人养身体,好生养的方子?”

    幽娘微微一笑,对着唐五娘招了招手,道。“有,齐夫人随我到房里来。”

    她走的时候让唐五娘先走,回头的时候还对着谢尤眨了眨眼。

    两人离开没多久,门吱呀一声,被从外推开来,一个大胡子走了进来。

    真的是一脸的胡子,连嘴都看不见在哪里,只能看到一双杏眼,在一个大胡子的脸上居然奇怪的显得他整个人和和气气的。

    谢尤没花几秒就认出这是改装过的谢矢,他还穿着什么奇怪的东西,整个人也胖了好几圈,走起路来原本就不轻的脚步更重了。谢尤从床上坐起来,眼前一黑,她起的太猛了。“大哥!”

    谢矢走到床边,握着她的胳膊,急声问。“你怎么来仓湖了?”

    “我……”谢尤不知道怎么说,按理说她同风雨楼这点恩怨,江湖里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怎么看着谢矢的表情似乎不大知道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转而问。“大哥怎么在仓湖?”她晃了晃头,往谢矢脸前凑了凑,发现他鼻子脸颊通红,就和金家酒楼那些从北边岳国风吹日晒过回来的人似的。要不是谢尤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这么乍一看,还真的认不出来坐在眼前的是谢矢。

    谢矢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他说。“容王起事的时候,我们发现围山的官兵都撤了,张师弟说外头恐怕出了事,顾不上我们。于是我和幽娘就出来看看情况,出来就发现容王起事,原本是不管的,我和幽娘都回了靖仓,向师傅师娘禀报我成婚的消息,没想到在山上呆着,听说了程……程叔叔也……的消息,我思来想去,若是让别人把程叔叔拿住,恐怕于他性命有碍,我纠集一小撮人马,把程家的兵马打散了,回头再……唉,后来也不知道中州怎么弄的消息,程叔叔,那天你去了吗?”

    谢尤知道他说的是处置程家父子的那一天,她点点头。

    谢矢道。“后来又听说容王的兵马里居然有萧家军的残部,我就想师妹出事了,”他原本以为说到这里,谢尤会打断他,没想到谢尤只是皱着眉,什么话也没说,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明师妹那时候身子已经不大方便了,索性我就把他们送回了靖仓山上,我要去永州接师妹,幽娘也要下山,我们一道去了永州,师妹不肯离开,说容王也不敢耐她如何。又教我如何取信萧家残部的方法,我在永州那边遇到了一个会易容的年轻女子,说来奇怪,她夫君是个跛子,脾气不大好,说话也不大利索,她教我简单的易容术,我这才该换门脸,先是混进了容王部下的萧家残部里,预备伺机从中做乱,正好那时冯将军攻打永州,打了天没打下来,容王又命我们绕道往仓湖这边来,在这边和齐瀚将军碰上了,我就率部归降,如今冒了一位夏姓将领的名字,在齐瀚将军麾下做点清尾的工作。“

    “幽娘呢?“谢尤刚才听幽娘说她叫谷幽幽。”幽娘找到她家旧址了?她是谷家的?“

    谢矢摇摇头。“时间久了,我们在永州也没打听出来旧年间有哪一个大夫忽然失踪的,幽娘是说她出生在山谷里,便从此姓谷。”

    门外传来异动,谢矢站了起来,四下一看,谢尤指着床底下说。“大哥躲进这里去?”

    谢矢这会儿身形巨大,他挤进了床下,谢尤就觉得身下的床板被顶起来了一块,她坐在床上,看着虚掩着的房门,忽然觉得这情景好是荒谬。

    几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谢尤抬高声音,说了一句。“来了!”

    幽娘走的时候给给她穿了衣服,谢天谢地。

    谢尤拉开了门,齐瀚站在阶下,谢尤忽然觉得这院子似曾相识,左看右看,齐瀚等着她让开门才能进去,不免问。“九夫人。“

    谢尤茫然的说。“这里和沈三哥的仓湖别院好生相像。“

    齐瀚笑道。“此处正是定国公的别院,一直空置着,这次来了,就成了内子落脚之处。齐某想着九夫人要在仓湖住一阵子,这院子僻静,住着正相宜。”

    谢尤让开门,跟齐瀚走了进去。

    齐瀚没往卧室走,这房间不大,桌子其实离床没有几步远。不过谢尤刚才躺着,床铺凌乱,齐瀚也就眼观眼鼻观鼻,眼神都不乱瞟一下,对谢尤道。“此次才见夫人的风鸣剑,果然好剑,只是后来那几个纠缠夫人的人,不知道是……”

    “是风雨楼的刺客,齐将军应当也听说的,正是为了躲这些麻烦,才来仓湖的。”谢尤攥着裙子,忍住自己回头看谢矢有没有漏了踪迹的想法。

    齐瀚道。“风雨楼?九公子信中只说夫人要到仓湖来住一段时间,不曾提起风雨楼的事,不过夫人放心,如今仓湖重兵盘桓,要收拾永州残局,恐要一两个月,这段时间,刺客不敢来犯,我再拨一队黑甲卫,护卫夫人。”

    谢尤连连摆手。“不必麻烦了,我能顾好自己,是觉得在中州里,家里妇孺不会武功,我才引着那些烦人的人出来。”

    齐瀚便问起。“怀公子可好?”

    谢尤道。“怀儿很好,让我问齐将军的好。”

    齐瀚笑道。“我家大郎和怀公子很是投契,还说要到中州去找怀公子。”

    谢尤道。“那回头和我一道回中州。”她往院子里看了一眼,见两个黑甲卫在门口盘桓,她又问。“贵公子一起来仓湖了吗?”

    齐瀚摇摇头。“在东海,齐某这便事完,依旧要回东海驻守,孩子小,就不让他来回折腾了,在家里请了先生,我们武将家的孩子,也得会点书。”

    谢尤点点头。

    齐瀚这就站了起来,一边道。“夫人就在此处安心住着,我平日在城外军营,我夫人常在别院,听闻你们也是旧相识,仓湖如今是个武学大宗,夫人尽可自在几日,比中州好些。”

    谢尤笑着点头,送他出去,口中道。“齐将军说的极是。”

    一直目送齐瀚等人走出去,院子里没有旁人的时候,谢尤忙回去,只见谢矢已经从床下出来了,肩膀、头、背上都是木屑。谢尤走过去帮他拍打衣服,谢矢过了半晌,愣愣的说。“尤儿长大了。”

    谢尤手上没停,对谢矢道。“大哥说的什么话。”

    谢矢道。“方才听你说那几句话,只觉得已经是大姑娘了,又听人叫你夫人,尊重你的武功,尊重你的身份,这桩婚事,究竟结的好。”

    谢尤把木屑怕打干净了,向后退了一步,说。“大哥还没见过赵大人呢。”

    “你就叫他赵大人?”谢矢挑了挑眉,在床上坐了。

    谢尤站在他身前,还和小时候一样,两个手背在身后,道。“那能叫什么?幽娘叫你什么?”

    也就是谢家兄妹都是江湖人,谢尤才能跟哥哥这么没大没小的说话,纵然程茜娇纵,和程然程煦两位哥哥说话也是恭敬有礼的。

    谢矢不在意,认真回答道。“叫大哥。”

    “哦。”谢尤晃了晃身子。

    谢矢道,“坐下同大哥好好说说,你最近在中州都做些什么?”

    谢尤道,“恐怕一会儿唐五娘回来,大哥,你住在哪儿,我晚上摸出去,咱们好好聊聊。”

    谢矢在她头上一摸,道。“好,你这孩子,几句话又漏了自己本来形状,说话文雅些好,你家赵大人,能找人闲聊吗?他们文人是怎么说的,叙旧?”

    谢尤推他出去,‘我不知道,大哥快走吧。“

    果然没过一会儿,唐五娘带着几个小丫头来了,同谢尤说。“这些都是沈家原本的丫鬟,我捡了几个老实的给你送过来。谢女侠,你今天是怎么了,身上那么多伤?”

    “在人堆里摔倒了,恐怕被踩了几脚。”谢尤轻描淡写的说。

    唐五娘“哎呀”一声,道,“那可凶险,我听说往年年节的时候,还有人上灯会摔倒被踩死的,谢女侠你今天军队里被踩了几脚,这些伤都算命大了。”

    “齐夫人说的是。”

    唐五娘道。“成,你歇着吧,明日我再来找你说话。谷大夫还来看你。我同我家将军说几句话,不然他出去降伏叛军,又是好几日不得见。你说我这跟他这里跑哪里跑的,也见不了几面,早知道在东海家里呆着,还清闲。不过谢女侠你来了,咱们能好好切磋切磋,我这见不得人的板斧,也能练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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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半月后,

    仓湖畔,沈家别院,谢尤落脚处。

    “夫人,夫人。”

    谢尤正和唐五娘比剑,不妨小厮进来,唐五娘的双剑差点把小厮捅了个对穿,还好谢尤眼疾手快,原本翻身刚躲过唐五娘的来势汹汹,她只好在还未落地时,硬是在空中折了个腰,反身回去一剑挑开了唐五娘的剑。

    二人齐齐收势,唐五娘柳眉倒竖,呵斥那小厮。“若不是赵夫人剑快,我定把你一剑赐死了!做什么急急的闯进来!”

    “五娘!”谢尤背着手走去,见那小厮脸色煞白,瞧着是个面熟的,她把手放在他肩上,细声问道。“你没事吧?下次要来练武场,在外头喊一声知道吗?刀剑无眼,若是收不住伤了你就不好了。”

    小厮这才回神,忙说。“谢夫人,小的记住了,是外头沈管家说,赵九公子刚在码头下了船,他得了信亲自到码头去接了,让小的快来禀报您。”

    “赵大人怎得来了!”谢尤果然喜上眉梢,她都顾不得唐五娘,就往门外冲,到了大门口,正见齐管家命人套马,谢尤大步上前,齐管家朝她作揖,谢尤挥了挥手道。“你们这样让赵大人好等,我骑马接他去!”

    言罢从小厮手里拿过马鞭,反身上马,拿剑在身后麻绳上一砍,吆喝着马儿便向码头的方向去。

    她骑过仓湖前的石井街,瞧见路边大娘正挑了一担新出炉的烧饼,谢尤斜挂着身子,一手拉着缰绳,两腿夹着马腹,剑花一挽,便将两个烧饼卷进来怀里,她一面疾驰而过,一面扭着头好不惊险的对大娘说。“我等会儿回来跟您结钱!”

    差点撞到卖花的小娘子身上,她又坐正回了马上。穿过北街,一路向南,远远的便见码头上七八个小厮正从一艘乌篷船上往下搬箱子。一个穿着半旧竹青衣裳的青年书生正坐在阴凉处。谢尤等到近前一跃下马,放着马儿自己又向前跑了几步。

    她几乎是冲到了那青年的怀里,没头没脑的先说。“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呀,这些箱子是什么东西。”

    青年正是谢尤的夫君,

    赵约伸出手,拉着谢尤往旁边走了几步,道。“阿尤,你手里拿着什么?”

    谢尤笑眯眯的说、“这里的老伯卖的烧饼甚是好吃,你尝尝。”

    她把饼撕了一条给赵约,自己吹了个哨子,马儿又回来,她自己先上马,又朝赵约伸手,拉他上马,坐在自己身后,谢尤就仰着头,侧着身子,一面说。“我不知道你要来,正同齐将军说,前几日我回靖仓一趟,也没见有风雨楼的刺客纠缠,想着没什么事了,便回家去。”她不等赵约说话,又对他说。“你写给我的信,我少收到了一封,就是说程姐姐又病了,书仪出宫看她的那一封再之前的,你写了什么?”然后又说。“你来的正好,大哥……他还在仓湖,咱们成婚,你们都没见过,这次正好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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