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 青石白玉拜师朱雀，白莲降世陈矫复生

    两人休息良久，灵钏这才开炉取宝，将木灵珠拿在手上给叶玄观看，只见那灵珠之内五种灵气依次衔尾旋转不休，灿若星河。灵钏随后试演神通，只见木灵珠之外凭空生出细藤，细藤互相缠绕生长竟有树轮之状。不一会，树藤上依次在灵钏操控下结出血菩提、黑莲子、仙桃三物，另有甘露从枝叶上滴下，被灵钏接在手心，随即化成灵气收入气海，以作补充。

    二人吃下仙桃，又将仙炉灵珠收好，这才御风离开黑暗魔渊，来到第二殿与众将会合，一起返回酆都。几个时辰过去，众人来到天子殿外，灵钏叶玄进殿与北阴大帝说明炼化木灵珠一事。北阴大帝再无推脱，于是随手写下旨意，令属下仙官取来陈矫幽魂，又招药王府仙吏送上火灵丹一枚，令其服下，然后先将陈矫幽魂藏于灵符中温养，以免受地狱阴气所伤。然后告诉灵钏，只要回到阳间在尸身前将灵符化去，便可令藏身其中的陈矫幽魂回到尸身，但还需柳枝甘露才可令其复生。灵钏记下步骤，然后问起火灵丹为何物，北阴大帝便介绍此物用法。原来幽魂在阴间久待，只有在奈何桥喝下孟婆汤祛除阳间热气，才可适应冥界阴寒；而要转世成人，还需来酆都服下火灵丹祛除阴间寒气，方可前往人间，以婴儿的纯阳之体降世。否则一生下来便会有不足之症，气虚畏寒。灵钏听到不足之症和气虚畏寒几个字，倒一下子想起《红楼梦》里的林黛玉，不知那绛珠草转世时，有没有吃下这火灵丹祛除阴寒，若只凭自身仙元压制，倒是的确会有午后潮热、全身发烫的症状。

    北阴大帝看到灵钏失神也不气恼，只是闭口不言，等她神游回来。身后叶玄则轻推一把，灵钏这才醒悟，上前行礼道一声歉，又问其他细节。那北阴大帝让属下仙官细细说明，灵钏一一记下，这才请辞准备离开。临走时北阴大帝又叫住灵钏，替朱雀传话，让她再回火羽山一次，去见神君。灵钏虽不知朱雀何意，但既有相邀，想必去见见也无妨。

    众人离开酆都，有九位夜叉在前引路，先往黑风鬼国，同武威胡信巧音三个说明来意。如今阴间事都已完成，黑风鬼国里的百万阴兵也名义上归属酆都，从此转正定级不再是游魂野鬼。剩下的便是鼓励胡信巧音两个治国练兵为来世积些功德。叮嘱一番后告辞出来，又见黑风太子和四都统、十鬼将率众列队在外迎接，遂上前勉励几句。如今灵钏以一己之力荡平黑暗魔渊，助北阴大帝重新夺回阴间职权，连佛教所立十殿阎罗亦已归顺酆都，在整个阴间已隐隐是一人之下，那些鬼将鬼兵又哪敢生出异心，但凡有个别对胡信接手鬼国不满者，亦不敢有一句闲言发出。

    与众鬼寒暄之后，灵钏御风率众前往第八殿外的焦热地狱，还按先前道路前往底部火羽山。众人来到明光宫外却不见祸斗踪影。灵钏留众将在外等候，只与叶玄两人进入，只见朱雀神君化出原型，正伏在赤火熔岩中疗伤，一旁被法术缩小几号的祸斗正乖巧的伏地等候。见灵钏到此，那朱雀随即走出火池，边走边化成人形，羽毛化成青罗大氅，赤着双足向灵钏叶玄二人走来。待走近了，只见他身高七尺八寸，风仪秀整天质自然，只是脸色有些苍白，脚步有点虚浮。

    灵钏知道朱雀在千年寒冰中受创极深，一时无法复原，赶忙走近几步，上前来迎。二人与朱雀面面相对，只听神君道：“我从酆都那里得知姑娘乃是应劫而生，本君亦想尽点绵力，助姑娘应对天劫，不知姑娘意下如何？”灵钏闻言笑道：“若有神君相助，这天下还有何劫难不平，小女子自是求之不得。”朱雀随即取出三枚火羽递给灵钏，说道：“此物乃是我心口所生，与我心灵相通。姑娘他日若有危难，可将灵气注入此物，召我前来相助，切记切记。”

    灵钏接过火羽连连道谢，然后告辞出来，却没有看到身后叶玄与朱雀神君对视一眼，彼此默契地点点头。

    回到第八殿外，灵钏会合众将问起各人下步安排。时雨上前请辞，说是想同灼华一起返回凌云阁继续壮大势力。时雨同时禀告灵钏，火鼠知非如今已制成九州山川图，全图长宽皆有五丈，将华夏地貌形胜城池皆录入图中一目了然，如今挂在凌云阁西厢的建章台上，供诸子教学之用。如今知非正在绘制第二幅九州图，长宽皆为两丈，准备挂在石镜山议事厅内。此外，时雨还令知非再做一幅小图，长宽皆二尺，可让灵钏随身携带便于查找。灵钏闻言称善，同时对时雨提出一事，此番回到人间，自己便要前往江浙一带改组盐帮，还要将私盐经海路运至山东，挤兑黄巢的家族生意，如此便需绘制海图。而知非既有绘图之能，便可将此事全权委托给他。时雨闻言面露难色，上前道：“那火鼠遇水即死，只怕辜负上仙重任。”灵钏叹道：“既然如此，到时候我亲自带他走一趟吧。”

    商议既定，灵钏决定先回凌云阁将时雨灼华送到，然后再回临安令陈矫复生，于是打开奇门遁甲，与众将从生门回到人间御风而起，从第八殿所在的零陵，一路向北两千余里，前往栾川水帘仙宫。两日后众人回到凌云阁。但见十几天未见凌云阁又起新舍，有夫子在西厢的建章台上讲解天下大势，众学子对着火鼠知非绘制而成的九州山川图，侃侃而谈者有之，低头沉思者有之，纸上临摹者有之，眼含期望者有之，夫子亦不管众人，只以细棍指着各州讲解历史与现状。

    灵钏远远看着那些学子百态，心中顿觉欣慰，感到这班胸怀天下之志的学子将来学成出山，必会在将来的乱世中有所作为，而各人功业境界不同，也要看其命运心术使然。一旁叶玄走来悄悄说道：“这方读书人的圣地，全赖姑娘才能建成，实在是莫大功业，苍生之福。”灵钏不好意思回道：“也多赖时雨公公和空明禅师、沈游、卢彦三人，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盛。”

    众人寒暄一番，时雨便带灼华上前告辞，灵钏与二人话别，还是留下十年之约，等十年后凌云阁规模大成时，再带时雨灼华重回石镜山，与灵钏一起一统天下群妖。

    等时雨灼华离去，灵钏率余下众人御风而起再向东南，经南阳，过合肥，回到临安县，先去西湖吴山，向城隍神说明陈矫还阳一事。那城隍神于灵钏所为亦有耳闻，知道灵钏在阴间已做到一人之下，同时十殿阎罗亦归属酆都，作为阎罗属下，城隍神亦要重新以酆都为尊。如今见到酆都大帝文书，敕令各地城隍神给灵钏但行方便，于是命属下阴吏取来青白二妖随灵钏一起返回陈家，助陈矫还阳。但有一条件，便是陈矫复生之后，要尽快以忘字诀洗心忘情，使其不再记得先前之事。考虑到人妖殊途，灵钏答应下来。

    众人离开城隍庙，灵钏想起司命先前嘱托，要让阳世之人知道陈矫死而复生，又不能怀疑到幽冥之事，一时犯难。左思右想，突然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电影，里面有诸多场景可用，于是从怀中取出从黑罗刹处得来的宝物九幽铃，那九幽铃乃天下至阴至邪之物，能从生人身上夺取魂魄困于其内。灵钏见四下无人，便小心摇动法铃，不久便有山中魑魅魍魉纷纷来投，又不像聚魂珠那样聚成一处合而为一。只化为百股精气环绕铃身。灵钏另取木灵珠，将九幽铃中聚起的数百精气，先以黑莲之力化成幽魂，长出人形；再以度朔山桃木之力赐其妖身，化为妖兵。不过灵钏可不想让这班妖兵再来一次阴兵借道惊扰世人。于是施法令其各穿白衣，又以金灵珠制成百把长剑任其自取佩戴。再取其中二十人以法术改变形貌，使其皆穿白袍，手持锣鼓当先开道，一路敲敲打打，守城门吏不知众人来历，也不敢阻拦，众妖兵遂高调进入临安县城引来无数市人围观。

    灵钏则化成白衣少女，端坐莲座，任由妖兵送进城去，口称神兵，号为圣女。一路来到陈府门前，那陈府诸人不知是福是祸，但见灵钏化成少女，令属下兵士摆开祭坛于坛上做法，同时招来五彩祥云，又烧化一张灵符，取木灵珠生出柳枝，对着内堂洒下甘霖。过不久内堂便传来声响，青白二妖上前打开棺盖，将陈矫从内扶出，就在陈家和众百姓众目睽睽之下，使陈矫死而复生。这时才有神兵宣读佛旨，如今天降白莲令陈矫复生，还增阳寿五十无病无灾。城民将信将疑，问为何独独陈矫可以复生，灵钏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倒是属下妖兵回道：“那陈矫前世行善积德，才有佛祖护佑，所以能得死而复生。”众百姓还有不信者，灵钏也不理睬，只令属下妖兵带走青白二妖，又按城隍神要求，将法术忘字诀以灵犀一指打入陈矫天灵，让其不久便会将玉娘程梅和青石穆莲二妖彻底忘却。

    做完这些，已有本地官军围了上来，要查验众人身份，灵钏发一声令，众妖兵随即化成青烟而走，只余当地守军守将在风中凌乱。等众人回到吴山脚下，灵钏先将妖兵收入《蓬莱仙境图》，然后看着青石、白玉二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处置。若说二妖发动山洪伤及无辜，算是罪大恶极，但毕竟事出有因，是任家作恶在先。思来想去，灵钏还是不能定夺，便来问叶玄。叶玄点拨道：“若将二妖送到城隍神那里按律判案，只怕她两个性命不保修为尽丧，有失上天好生之德。与其这样，不如将其送往阴间，或去酆都，或托朱雀。酆都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以她二人修为，必能将功折罪，或者另有奇遇。”灵钏闻言称善，又问青、白二妖本人的意见，二妖能逃得性命已是千恩万谢，自然不敢有什么异议。于是灵钏又以奇门遁甲来到阴间，只不过疲累已极无法再去酆都，于是取出朱雀神君所赠火羽，以一点灵气贯入。不想那火羽竟生神火，将灵钏手指一烫，再也拿捏不住，眼看那羽毛燃着神火，很快在半空中化为灰烬。

    只听远方传来长啸有如鹤唳，有一物疾飞而至，落地才见化为人形，正是神君朱雀。朱雀见灵钏并未与人相斗，满脸疑惑地走到近前，开口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要招本君前来。”灵钏盈盈施礼道：“拜见神君，实不相瞒，此次相招是想求神君能给程梅、穆莲两位姑娘一个好的归宿。”朱雀仔细端详两个女妖，皱眉道：“姑娘可知这天上地下，我那火羽能换得之物甚多，姑娘如此轻待岂不可惜？”灵钏笑道：“多谢神君指点，只是这两位姑娘如何妥善安置，事关神兽白泽对我看法，也决定了我将来能否顺利炼成神功应对天劫。故而谨慎一些，还请神君答应。”朱雀既已亲口许诺，自然不会反悔，见灵钏决心已下，便答应道：“姑娘肯为他人舍弃自身利益，如此侠义为怀，本君自然也会成人之美。”说罢招来青白二妖问道：“你二人以后有何打算？”两位女妖对视一眼，对朱雀下拜道：“我等此番前往人间，才知天地法度森严，是我俩以前想得简单了。现在我姐妹只想寻个地方安心修炼，从此再不去人间生事。”朱雀闻言道：“既如此，我便带你姐妹前往明光宫，从此以后，你二人便是那里主人，可在那里安心修炼以求正道。”

    灵钏闻言问道：“神君若将住处留给她俩，那神君又去何地？”朱雀道：“不妨事，如今天庭授我巡察冥界之责，以后我往返于鬼门关和酆都之间，只怕也没时间去明光宫休息。那里时间运转很慢，倒适合两姐妹一起练功。”灵钏闻言下拜道：“不想神君为我无心之举，竟有家难回，灵钏愧对神君。”只听朱雀道：“我那火羽山乃是地火汇聚之地，她二人若在那里修炼，可使进境极快，一日千里。等将来修为高深之时，或许还能助酆都一臂之力。至于本君，无非是再找一处地方便是，无妨，姑娘不必自责。”灵钏闻言这才松一口气，盈盈拜倒，来谢神君。

    朱雀见再无别事，便随手一招，那青白二妖各自显出原形，化作一块青石，一个玉人，同时越变越小，被朱雀一招，随即笼在手中。然后朱雀与众人道别，向着第八殿方向疾飞而去。灵钏看着朱雀飞远，这才回身，与叶玄四目相对，叶玄问道：“姑娘可还有什么不放心之事。”灵钏道：“也没什么，只希望我这样选择没错。”说完打开奇门遁甲，领众人从生门而出，回到人间。

    这数月里灵钏马不停蹄，连番争斗，又相继炼化金、光、火、木四颗灵珠，还助酆都夺回阴间职权，救出朱雀，让凡人陈矫还阳返生，到此时才算妥善解决神兽白泽的委托之事。心中一旦松懈下来，便觉身体疲惫无力，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几天。见众人亦有此打算，便回到临安县城，花些钱财买了间宅院，准备与众人小住几日权当休息。期间灵钏也招来本处土地询问陈矫复生之后，临安城里有何异动，只听土地絮絮叨叨，说此番事情闹得很大，城隍神不得不招来几个山中隐居的修道高人，在城里放出消息，说陈矫前世行善，先前枉死引来天帝震怒，故让仙官修改生死簿，放他魂魄还阳，还增加阳寿。还说任宣欺男霸女终于招来天谴，如今一家魂魄还在阴曹地府里受苦，永世不得超生。如此一来，临安城里便再无人敢对此事说三道四，算是强压了过去。此外，土地还有一言，说城里几户人家先前见过灵钏化身白莲少女设坛做法，便到临安西南的七峰尖一带，在一座废弃山神庙里秘密结社，也有样学样号为白莲圣女。灵钏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土地公告辞出去，才突然想到那七峰尖里结社的，莫非就是后来宋元明清几朝一直活跃的白莲教的前身。

    不过这等凡间之事灵钏也不愿过多介入，如今只想在江浙一带建起盐帮和海运路线，将私盐运至山东使黄巢无法再借私盐发家，如此便无资本招兵买马起事作乱，以此避免将来更多百姓遭其荼毒。于是又招杭州土地，让其散出人手细细查访，看何处可以制盐，何处能造大船。不过三日，土地回报，经过常州、苏州、湖州、杭州、越州、明州、台州七州土地山神四处访探，查得江浙一地有多处盐场，而以杭州盐官县、海盐县和明州余姚两县为最。其中盐官县已有盐吏派驻，与旁边的海盐县皆为朝廷官盐所在。不知灵钏等人如何改组盐帮，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