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回 神将领悟内功心法，龙掌阳指技艺双绝

    叶玄闻言思索良久，好一会才说道：“若姑娘所说属实，那么要想单人夜斗百人，至少需要体力过人且呼吸不乱，才能如战场厮杀那般连续作战。若世间真有此等武术功法，那倒值得细细研究。”灵钏笑道：“我还听闻这内功的另一特点，便是能将全身之力集于一点。”叶玄闻言不解道：“如何集于一点？”灵钏笑道：“叶大侠一会便知。”说罢四处观望，见有一棵松树高三丈粗十围，便漫步走了过去，先以四指虚卧，第二指节向外，并将指背紧贴在树干上；然后五指握拳，拳头瞬间击打在树干上。这才回身而走，不等走出两步，头顶便有松针如暴雨倾盆纷纷落下，叶玄见状惊讶道：“姑娘好手段，只是为何会如此？”灵钏笑道：“这只是我用灵气模拟打出的寸劲，我曾听说凡人苦练之后亦能有此功力，就是将后背、腰腹之力加入冲拳之内，以打出远高于平时的拳力。因为只在手指关节的方寸之间发力，所以又叫寸劲，听说也是内功的一种。”叶玄一掌前推，模拟刚才灵钏打出的寸劲，仔细琢磨，灵钏亦不打断，只是静静看着，希望叶玄能从这关于内功的只言片语里面，找到一条切实有效的实现途径。

    叶玄回到庄园一连七日闭门不出苦思冥想。灵钏亦不敢打扰，只每日三餐之时，将新做饭菜送到前厅桌上，然后悄然退去。同时令麾下妖兵三组轮班分别晒盐，很快庄园里用来装盐的仓库便装满精盐。于是灵钏又令麾下妖兵建起三座圆柱形的盐仓用来储备。

    到第八日一早，叶玄推门而出精神矍铄，与前来送餐的灵钏正好撞上，也不顾热汤热饭，拉着灵钏便走，前往先前论武之处。灵钏知道叶玄已有心得，于是施法招来妖兵在四周守卫防人偷听，然后才和叶玄在后院凉亭里坐定，耐着心性听叶玄有何话说。

    叶玄难掩面上兴奋，对灵钏说道：“叶某这几日闭关不出，终于大半想出姑娘所说之事，但还有几处难点未全想通，所以想和姑娘探讨一下，看看姑娘还有什么奇思妙想可以帮到叶某。”灵钏点头答应，但不敢多话，怕扰乱了叶玄思绪。叶玄见状也不客套，直入正题，说道：“之前说过，我中华武术最初源自齐国的技击之士，由此才有民间的武术传承。后来汉末名医华佗仿效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遂创五禽戏用以强身健体祛病强身，后来以此为基逐渐演化成各路拳法。再后来有天竺僧人达摩于北魏时来到嵩山少林面壁九年，创立东土禅宗。而达摩祖师面壁坐禅时常于开定后起身练武舒筋活络，并取其名为八段锦，传闻其后被记录在《易筋》《洗髓》二经之中，藏于少林寺内藏经阁。叶某闭关时，曾仔细思索其中关联，与姑娘所示寸劲，开始并没有丝毫头绪，直到今日一早，才想通其中关窍，所以出来与姑娘细说。”

    见灵钏点头应着，叶玄继续说道：“叶某如今终于想通，姑娘所说内功，不过是一种运劲使力的呼吸和用力方式。不管是五禽戏还是八段锦，都是为了强健自身抻筋拉骨，用以增强力量，如果再搭配适当的呼吸技巧，便可在战斗中增强耐力，以应对艰难时刻。而说道平日练功，虽说拳脚技法再为精妙也不如手中有刀枪剑戟、强弩利箭，但行走江湖毕竟不是打打杀杀，更多是人情世故、利益考量。刀剑无眼，一旦伤及性命便结下血仇，此后冤冤相报再难化解。所以这就需要些拳脚功夫既能伤敌止战，又能留有余地，点到为止，使对方知难而退。此外，习武练功大多需要打熬筋骨，互相切磋，刀剑之类太易伤人伤己，所以用练习拳脚的方式修习内功，可以更为安全有效。”

    然后叶玄起身，从怀里取出布绳将袍袖系紧，然后说道：“天下武功，不外乎力大势急，加上稳准狠的七字要诀。先前见姑娘演示寸劲之后，叶某倒有些心得。”说罢横出一掌，只见掌风凌厉隐隐有声，叶玄指着右臂说道：“若寻常出拳出掌，不过是手臂肩膀用力。但见过姑娘使用寸劲之后，叶某想出一法，可将手、臂、肩、颈、腰、背、胸、腹的力量一并向前打出，可远比寻常出掌的力度大上许多。”随即又虚拍一掌，这一掌掌风更胜先前，灵钏心道：“记得后世医学曾说，如果普通人所有肌肉向一个方向使出，那样使出的力量可超过一吨，所以常有军人和武术家拖拉轮胎、汽车等进行力量练习。叶大侠能凭一己之力悟到此处，确实是练武天才。”于是出言附和道：“我还曾听闻有人说过腰马合一，想必就是叶大侠所说的这种使力技巧。”叶玄不解问道：“不知这腰马合一究竟是何意？”灵钏回道：“我也只是听说，不太懂其中含义，不过大概意思好像是要用腰力和腿上的力量形成合力，来增加出拳力度，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叶玄闻言点点头，暂时没有深究，而是随手打出一套掌法，但见双掌翻飞虎虎生风。虽然招数平平无奇简单易学，但每出一掌皆劲力深厚。每一招都由肩颈腰背联合发力，使掌力雄浑刚猛，每一击都隐有排山倒海、开碑裂石之势。其间更融合了蜀山剑诀的步法和纷绞、顾应等五种剑法的攻击技巧，使得整套掌法大巧似拙刚猛雄浑。每一掌拍出都能使对方避无可避苦于应付。灵钏虽不懂拳脚功夫，但见叶玄打得好看，也不由喝一声彩，直到叶玄收势停手，这才上前问道：“不知叶大侠创下的这套掌法叫什么名字？”

    叶玄笑道：“我将此技称为神龙掌，共有二十八招，以暗合天上二十八星宿和人体二十八条经脉之故，其中每一掌都有不同劲力配合手臂打出。而最末一掌亢龙有悔，更是需要身体前倾，同时以双掌拍出，以手臂肩颈胸腹腰背及双腿双足合力打出，所以最为刚猛勇烈。但此招一出，便不再留一点余力，完全是只攻不守与敌偕亡的招数，所以称为‘亢龙有悔’，其意为威力越强，就越容易露出破绽，若不能先发制人击倒对手，便会月满则亏物极必反。”灵钏越听越心惊，尤其是亢龙有悔四字，顿时想起现代武侠小说里丐帮的成名绝技，于是开口说道：“这神龙掌三字听着颇不文雅，叶大侠何不叫他降龙掌。这一套掌法若能打得行云流水，只怕江湖上再也没有什么功夫能与之对敌。”

    叶玄闻言道：“那倒未必就是天下无敌，我还另创一套指法，可以与之抗衡。”说罢空手进招，以食指中指两指并拢，猛然向前直刺。只见一套连招打出来，指法时缓时快，缓时潇洒飘逸，快则疾如闪电。指尖虚点人体三十六处大穴，指法变幻虚实难测，同时身形展开穿行如飞。灵钏在旁看得真切，见其以哑门、人迎、太阳、章门、神阙五个穴位的指法最为致命，不觉心中佩服。待叶玄打完一套，灵钏随即问道：“不知叶大侠这门指法又起何名？”叶玄从怀中取出白布汗巾一边擦汗一边说道：“还不曾取名，此指法专点人体大穴，来使敌方吃痛之下无法聚气相博，甚至还有点中要害一击毙命的威力。对敌之时，便是再凌厉的掌法亦施展不开，因此威力足可与降龙掌相当。只是对阵之人，实力不能相差太大。”灵钏略一思索，评论道：“先前那套掌法，以腰腹之力加入掌中，的确威力不俗。不过却有一处缺点，只能是身强体壮之人才能习学，否则威力大减，还容易在练功时伤筋动骨。而且如此刚猛不留余力的掌法，若是被身体孱弱之人使出，不但难以克敌制胜，只怕还会遭到对手反噬之危。而另一套指法，专取人体三十六处大穴，使其不能聚气运功，如此一来，的确可破天下内功，不过对习练者却有更高要求，除了认穴要准，打中三十六处大穴知道都会有何后果之外，还要对使用者的身体素质有所要求。若是寻常女子手指纤软，只怕在指力上就不足以使用此法。故而小女子提议，就给这套指法，取名为一阳指如何？”

    叶玄默念一阳指数遍，这才说道：“一阳初动，万物未生；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冬至子半，天心无改。倒是个好名字，也暗合了天地至理，修道奥秘，姑娘此名起得甚好。”灵钏却心中暗笑，想这降龙十八掌和一阳指，都是后世武侠小说里赫赫有名的高强武功，广为读者熟悉和喜爱，却不想在唐朝时候，这两项神功竟已出现，而且还是出自自己的无心之举。

    待起好名字，灵钏又问叶玄如何教人习练此二技。叶玄说道：“我唐军中大多使用石锁石担，用以加强手腕臂膀和腰腹双腿的力量，不过以叶某观之，此类训练难以达到身体协调，反而容易变得臃肿笨重，在军中做个步兵脚夫尚且可以，但论起行走江湖可就不行了。”灵钏点头，心想后世那些举重运动员虽然体格庞大，却未见一个会武术能打架的，清末大侠霍元甲的成名之战，便是挑战侮辱中国人的俄国大力士，结果对方只是个马戏团艺人，根本不敢应战，反而落荒而逃。想到此处，便对叶玄问道：“不知蜀山、崆峒和少林三派的高手，都是如何日常训练的？”叶玄道：“蜀山派以剑著称，所以训练方式就以剑为主，平日学祖逖闻鸡起舞，苦练剑法；崆峒派则杂糅汉胡武学，训练方式也是五花八门，没有一个统一的章程；倒是少林派练功法门有些奇特，可以一试。”灵钏笑道：“愿闻其详。”心里却想着经典老电影《少林寺》里的场景，只听叶玄说道：“听闻少林派新手入寺，都要从打水扫地等粗活干起，将练功之法融入到日常工作之中，尤其是叶某曾见少林弟子前往山下打水，往返数次，山路虽陡却能如履平地。”灵钏眼前一亮，说道：“那怪不得自古以来，武林中的名门大派都藏在深山之中，现在来看，光这每天跑上跑下便足以锻炼体力耐力了。不过除此之外，小女子还有一策，那便是推拉训练。”灵钏记得以前男友在高中时曾是学校里的运动员，自己经常放学后去看他训练，所以还记得一些后世的科学训练方法，于是一边回忆一边说道：“所谓推拉训练，一是在腰部系上绳子，拴着沙袋进行快慢交替的跑步，以增加腰腹和双腿的力量；二是装一推车沙袋，然后双手推车，来锻炼颈背双臂的力量。”而这种训练方式，是灵钏在后世运动员拖轮胎跑和推汽车训练中想到的。

    叶玄闻言陷入沉思，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姑娘此法确是与众不同，若用在军中亦非常合适。那么如此说来，要练习这降龙掌和一阳指，便需有内功作为基础，剩下的便是外功层面了。”灵钏哦了一声，心说这掌法指法也有内功外功之别么，于是问道：“这外功又是什么？”叶玄笑道：“这外功便是叶某经由姑娘所说的内功延伸而来，正像姑娘所说，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既然内功是运一口真气藏于丹田，并以此支撑胸腹肩背的肌肉由内向外发力，既保护五脏，又可稳定呼吸，使收放力量绵长不绝。那么所谓外功，便是筋骨皮肉的强度能否经受拳击掌拍的力道。比如只有练成一双肉掌可以开碑裂石，在使用降龙掌时才可发挥最大威力，否则反震之力便足以伤筋动骨，此为其一。还有施展一阳指指法时，若敌人身穿内甲让手指受伤，那便无计可施，废了一身武功，不知姑娘对此有何良策。”

    灵钏闻言思索良久，想起小时候听来的很多故事，组织半天语言，这才说道：“我曾听闻有铁掌训练之法，乃是取一袋绿豆放在椅上，将手平举，然后自然垂下，落在袋中击打绿豆，如此反复，每隔三日增加击打次数，以此类推。然后以地骨皮和海盐加水烧热浸泡双手，用来活血散淤，修复筋骨。”叶玄闻言不解问道：“为何要修复筋骨？”灵钏随即以镜花水月之术，在叶玄面前幻化出一只人手模样，然后将皮肤去掉，露出血管肌肉，再将血管肌肉去掉，露出白骨，然后对叶玄说道：“这就是人手结构，我们以手掌拍击硬物时，手上的皮肉会先受冲击，而皮肉受创时，就会有毛细血管破裂，血液充入肌里，此时我们就会觉得手疼，但骨头此时受到皮肉保护，一时还不会有事。等到血液充实之后，皮肉就不再具有弹性，外力会直接传递给骨骼。反复冲击之下，骨骼外层就会出现细小开裂，此时停手，用药水浸泡，可令淤血散去减轻痛苦，而热敷又能促使愈合，使骨膜包住开裂部位进行修复。而等绿豆逐渐失效之后，还可以换成铁砂，反复以往，如此手上筋肉骨骼的强度便会大大增强，如同铁掌。而训练指力也可用此方法，只不过差别在于布袋之中绿豆、沙子各半，不是以手拍击，而是以五指插入豆沙之中。”

    叶玄闻言沉默半晌，然后由衷赞赏道：“姑娘师从仙人习学天书，识见眼光果然远非他人可比，叶某佩服。”一席话说得灵钏有些脸红，心想这都是一千年后经过科学论证过的结论。灵钏还记得小时候曾看过一部纪录片，是美国的探索发现频道对中国虎爪手拳师的科学分析，经X光检查，发现其五个手指都有反复受伤留下的痕迹，所以才能如同猛兽的利爪一样，一击便将人体塑胶模型的咽喉撕开。这一幕给灵钏留下深刻的印象，如今才能脱口而出。

    被叶玄夸奖几句，灵钏随口又说起小时候听说的另一个故事，说河北沧州曾有一少年从小在武馆习武，只因少年顽劣，师傅为磨其心性，因而令其在后厨帮忙。此后少年每次切菜都以食指戳一下菜板，经年累月竟炼成一种奇门功夫。一次师兄弟切磋武艺时，少年在旁插言，于是双方发生口角，争执之下少年用手指戳向师兄前额，竟能穿破天灵将其立毙。之后少年趁乱逃走，只因不会轻功拳法，所以不等跑远便被捕获，送交官府处置。

    叶玄闻言更为惊讶，只觉这手指纤弱再如何训练也不可能穿透颅骨。但见灵钏说得有模有样，一时也不知如何反驳。过一会才喃喃说道：“姑娘所说实在骇人听闻，叶某孤陋，从未听说有手指可以穿破颅骨之法，若此事真曾发生，那可真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灵钏亦点头称是，随后岔开话题，又问起创制剑法之事。不知叶玄剑法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