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行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味，整个丹房燥热无比，有个道人在黑灯瞎火中自言自语。
忽而痛心疾首，忽而泪流不止，忽而疯癫大笑，忽而沉默寡言。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刚刚杀了人？我是道士吗？还是说……我是儒士？”
“娃儿啊，爹爹对不起你，让贼人挖了你的心肝。”
“……”
道士满身血迹，断臂残腿，迷惘地看着四周，试图寻找答案。
“砰砰砰。”道士对着地面磕头，与此同时，符阵结界也随之消散。
董清野和辛弃疾见结界消失，迅速冲了进去，可以布下如此结界，足以见道士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举着火把，二人看着里面的场景，哪还有什么丹鼎金仙，地上只剩无数灰尘罢了。
“谢道长救命之恩，辛某人有朝一日定会报答。”
看着目光呆滞的道士，辛弃疾对着他作揖行礼。
“我救了你？那你知道我是谁不？”
道士语气疯癫，抬头看着火把处。
辛弃疾明显被问懵了。
“别管他，先找到他的道服给他穿上，不然他分不清，发疯起来，往最坏的地方想，我们可能会和痤疮道人一样变成灰烬。”
董清野实话实说，看着陷入疯癫的道士，辛弃疾的表情认真起来，二人开始在溶洞里四处寻找。
“道服？你的意思是我是个道士？可我缺胳膊少腿的，怎么看也不像啊。”
道士疑惑不已。
“我问你们话呢？”见董清野和辛弃疾不回答自己，道士很是烦躁。
“鬼知道你是谁啊，我们是在找自己的东西，和你不认识，不要想着劫财。”
董清野没好气道。
这种情况下，和道士装作不认识最好不过，也不要告诉他是谁。
“你个后生怎么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你是哪家的，跟我说，老子找上门去，非要让你没好果子吃。”
道士光着身子，在那儿跳脚对骂。
“那你跟我说，你觉得我像什么人？我就是看着你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的眼睛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们不会是朋友吧？”
“……”
道士依旧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一个符箓孩童从地里钻了出来，发着淡淡金光，手里拿着道服。
道士看着孩童身上的气息，觉得熟悉无比。孩童单手掐诀念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道符箓凭空出现，飞快钻入道士的眉心，然后符箓孩童化成金光，裹着道服为道士穿上。
董清野点头了然，“符箓孩童应该是道士留的后手，完事后可以尽快知道自己是谁。”
道士穿上被血染红的道服，眼神变幻几次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我是道士。这道服真好用，以后多多灌入记忆，只要衣服在，我就不会疯，妙啊。”
抬头看见举着火把的董清野和辛弃疾，道士心头暖洋洋的，对他百般照顾的师弟还活着。
“师弟，有没有受伤？”
董清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其实手足无肉的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他偏要抬头挺胸。
眼睛摇摇晃晃的也不舒服，只能用障眼法把自己伪装成毫发无损的样子，董清野不想让道士担心。
如果不是遇见道士，董清野可能早就被朝廷逮捕了，也可能早就死了，现在自己欠了道士一条命。
道士觉得无手无脚很不方便，于是撒尿在灰烬上，以此捏出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上面贴上符箓，最后接到自己的断口处。
辛弃疾目瞪口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接手接脚的，对道士愈发佩服。
“咦？”董清野翻开一堆灰烬，一片巴掌大小的古色黑皮出现在眼前，上面发着幽幽绿光，“师兄，这是什么？”
董清野拿着黑皮去问道士，道士双手掐指算卦，一丝不苟地道：
“这东西叫太岁皮，是由人间苦楚和迷惘所化，会影响人的心智，有个门派会用此物炼制法器，想必那阳玄道人是无意间得到太岁皮，然后受其影响，才会如此疯魔。”
道士用一道符箓将太岁皮包裹起来，剖开肚子，塞了进去，说是替董清野暂时保管，顺便把董清野的包袱还给他。
走下黑虎山，来到山谷中，见董清野三人活着回来，药引道童们围了上来。
豺狼虎豹在潜，无人敢睡眠，他们纷纷问候恩人有恙无恙。
“痤疮道人已斩，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今夜在此歇息，明日就出发，我会送你们到官府衙门，让他们安排并送你们回家。”
董清野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前往江州奴人府，为两个奴隶易主。
然后顺便看看那里有没有可以炼化本命瓷的蛛丝马迹，沿路遇见的修行门派也要混进去寻个“万一”。
篝火旁，众人端着碗吃宵夜，野猪肉煮面，配上清香野菜，别有一番滋味。
飞升观里的吃食被尽数带走，每个人身上都扛着或背着一些粮食、猪油及锅碗瓢盆。
丹鼎金仙和飞升观已经成为历史尘埃，凉风拂过山岗，时光偷偷往前走，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往前看。
“弃疾兄，等出去以后，将来有何打算？”
董清野看着辛弃疾问道。
辛弃疾和那些药引、道童不一样，他是兵家人，一身正气，能文能武，半月前因同情心泛滥，不慎被阳玄道人绑架。
“兵家人当入行伍，为国效力，守土开疆，鄙人习武多年，终于小有突破，我要北上投军，目的地是江州州府。”
辛弃疾眼神熠熠，看着月明星稀，志向高远的他看什么都有一股子豪气。
“快打仗了，也不知道大奉王朝怎么想的，会选择在天灾之下开战，不知大宋能不能挺过去？”
收复失地，保家卫国，这两句话绝不是儿戏，其中苦多乐少，非常人可为。
听辛弃疾说着国事，董清野从中得知，这个世界很多，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同时也暗流涌动。
如果大奉王朝坚持开战，将会是历史上第一场天灾下的战争，也会是最残酷的战争。
“预祝弃疾兄扶摇直上，正好我们也要北上江州州府，不如同行如何？”
董清野对着辛弃疾抱拳行礼，自己虽然没有匡扶宋室的青云之志，但不代表对这类人有失佩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辛弃疾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太好了。”
“要……回家了吗？”
关于回家，有人欢喜有人愁，不管怎么说，家里总比这道观强，至少吃饭不用担心被抓去捣碎了做丹料药引。
今晚是董清野和辛弃疾守夜，并不是董清野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烧伤未愈，手脚无肉，眼球摇摇欲坠，被风吹的生疼。
董清野拉开衣服往皮肤上刷着野猪油，虽然没什么直接疗效，但也可以缓解疼痛，防风防虫。
如果没有鬼眼神通，董清野在老百姓眼里就是鬼。
辛弃疾看着董清野龇牙咧嘴，往好的皮肤上刷油，有些不理解，但也不会多问。
二人在鼾声中一夜无话，有高人守夜，人们都睡了个踏实觉，直到秋日高照。
大家伙各司其职，一锅简单的排骨炖药物块根出锅，香气扑鼻，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饱餐一顿后开始上路。
道士忧心忡忡，走到董清野边上，拿出两颗丹药递到他面前，“这是白骨生肉丹和稳神固气丹，我忘记是从哪里得来的了，赶紧服下，你肯定受伤了。”
董清野想要解释，却被道士抢去话语权。
“师弟你虽然障眼法厉害，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你师兄我，哪有人看人总扶着眼珠子的？”
“有时候走路一瘸一拐，完了倔强地抬头挺胸，大半夜疼的龇牙咧嘴，在那儿刷猪油，我想是被我发疯时烧的吧，师兄向你道歉。”
曾是戏子的董清野共情力很强，同时也很能分辨别人的情感是否真挚。
“还以为可以骗过师兄，想不到还是像好多年前那样，只要我受伤，你都会想方设法为我找药，真好啊。”
董清野的话虽假，但是情感却半点不假，真心实意地觉得道士是个好师兄。
服下丹药，道士画了一道符箓贴在他的额头上，还不忘嘱咐：“伤好之前不要摘下，也不要遇水。”
董清野瞬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无肉的脚掌走路也不疼了。
跋山涉水过后，一群人终于看到了人烟，因为有孩子、老妪，所以要走的慢且走的稳，这一程山路，他们整整走了五天。
董清野身上缺失的肉都已经长了回来，皮肤也不再狰狞恐怖，越来越好。
期间道士不断算卦推演，拿着罗盘愁眉苦脸，只为找到最好走的路。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一个村子出现在不远处，一些人伴着呼唤，拿着收获不多的野味，垂头丧气地回家吃饭。
“走，借宿一晚。”
忽而痛心疾首，忽而泪流不止，忽而疯癫大笑，忽而沉默寡言。
“我是谁？我在哪里？”
“我刚刚杀了人？我是道士吗？还是说……我是儒士？”
“娃儿啊，爹爹对不起你，让贼人挖了你的心肝。”
“……”
道士满身血迹，断臂残腿，迷惘地看着四周，试图寻找答案。
“砰砰砰。”道士对着地面磕头，与此同时，符阵结界也随之消散。
董清野和辛弃疾见结界消失，迅速冲了进去，可以布下如此结界，足以见道士是多么的神通广大。
举着火把，二人看着里面的场景，哪还有什么丹鼎金仙，地上只剩无数灰尘罢了。
“谢道长救命之恩，辛某人有朝一日定会报答。”
看着目光呆滞的道士，辛弃疾对着他作揖行礼。
“我救了你？那你知道我是谁不？”
道士语气疯癫，抬头看着火把处。
辛弃疾明显被问懵了。
“别管他，先找到他的道服给他穿上，不然他分不清，发疯起来，往最坏的地方想，我们可能会和痤疮道人一样变成灰烬。”
董清野实话实说，看着陷入疯癫的道士，辛弃疾的表情认真起来，二人开始在溶洞里四处寻找。
“道服？你的意思是我是个道士？可我缺胳膊少腿的，怎么看也不像啊。”
道士疑惑不已。
“我问你们话呢？”见董清野和辛弃疾不回答自己，道士很是烦躁。
“鬼知道你是谁啊，我们是在找自己的东西，和你不认识，不要想着劫财。”
董清野没好气道。
这种情况下，和道士装作不认识最好不过，也不要告诉他是谁。
“你个后生怎么说话如此尖酸刻薄？你是哪家的，跟我说，老子找上门去，非要让你没好果子吃。”
道士光着身子，在那儿跳脚对骂。
“那你跟我说，你觉得我像什么人？我就是看着你眼熟，我们是不是见过？”
“我的眼睛对你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我们不会是朋友吧？”
“……”
道士依旧不依不饶。
就在这时，一个符箓孩童从地里钻了出来，发着淡淡金光，手里拿着道服。
道士看着孩童身上的气息，觉得熟悉无比。孩童单手掐诀念咒。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一道符箓凭空出现，飞快钻入道士的眉心，然后符箓孩童化成金光，裹着道服为道士穿上。
董清野点头了然，“符箓孩童应该是道士留的后手，完事后可以尽快知道自己是谁。”
道士穿上被血染红的道服，眼神变幻几次后点了点头，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如此，我是道士。这道服真好用，以后多多灌入记忆，只要衣服在，我就不会疯，妙啊。”
抬头看见举着火把的董清野和辛弃疾，道士心头暖洋洋的，对他百般照顾的师弟还活着。
“师弟，有没有受伤？”
董清野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其实手足无肉的他每走一步都是煎熬，但他偏要抬头挺胸。
眼睛摇摇晃晃的也不舒服，只能用障眼法把自己伪装成毫发无损的样子，董清野不想让道士担心。
如果不是遇见道士，董清野可能早就被朝廷逮捕了，也可能早就死了，现在自己欠了道士一条命。
道士觉得无手无脚很不方便，于是撒尿在灰烬上，以此捏出一条手臂和一条腿，上面贴上符箓，最后接到自己的断口处。
辛弃疾目瞪口呆，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这样接手接脚的，对道士愈发佩服。
“咦？”董清野翻开一堆灰烬，一片巴掌大小的古色黑皮出现在眼前，上面发着幽幽绿光，“师兄，这是什么？”
董清野拿着黑皮去问道士，道士双手掐指算卦，一丝不苟地道：
“这东西叫太岁皮，是由人间苦楚和迷惘所化，会影响人的心智，有个门派会用此物炼制法器，想必那阳玄道人是无意间得到太岁皮，然后受其影响，才会如此疯魔。”
道士用一道符箓将太岁皮包裹起来，剖开肚子，塞了进去，说是替董清野暂时保管，顺便把董清野的包袱还给他。
走下黑虎山，来到山谷中，见董清野三人活着回来，药引道童们围了上来。
豺狼虎豹在潜，无人敢睡眠，他们纷纷问候恩人有恙无恙。
“痤疮道人已斩，大家可以放心回家，今夜在此歇息，明日就出发，我会送你们到官府衙门，让他们安排并送你们回家。”
董清野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前往江州奴人府，为两个奴隶易主。
然后顺便看看那里有没有可以炼化本命瓷的蛛丝马迹，沿路遇见的修行门派也要混进去寻个“万一”。
篝火旁，众人端着碗吃宵夜，野猪肉煮面，配上清香野菜，别有一番滋味。
飞升观里的吃食被尽数带走，每个人身上都扛着或背着一些粮食、猪油及锅碗瓢盆。
丹鼎金仙和飞升观已经成为历史尘埃，凉风拂过山岗，时光偷偷往前走，在场的所有人都要往前看。
“弃疾兄，等出去以后，将来有何打算？”
董清野看着辛弃疾问道。
辛弃疾和那些药引、道童不一样，他是兵家人，一身正气，能文能武，半月前因同情心泛滥，不慎被阳玄道人绑架。
“兵家人当入行伍，为国效力，守土开疆，鄙人习武多年，终于小有突破，我要北上投军，目的地是江州州府。”
辛弃疾眼神熠熠，看着月明星稀，志向高远的他看什么都有一股子豪气。
“快打仗了，也不知道大奉王朝怎么想的，会选择在天灾之下开战，不知大宋能不能挺过去？”
收复失地，保家卫国，这两句话绝不是儿戏，其中苦多乐少，非常人可为。
听辛弃疾说着国事，董清野从中得知，这个世界很多，有很多个大大小小的国家，同时也暗流涌动。
如果大奉王朝坚持开战，将会是历史上第一场天灾下的战争，也会是最残酷的战争。
“预祝弃疾兄扶摇直上，正好我们也要北上江州州府，不如同行如何？”
董清野对着辛弃疾抱拳行礼，自己虽然没有匡扶宋室的青云之志，但不代表对这类人有失佩服。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辛弃疾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可以回家了，可以回家了，太好了。”
“要……回家了吗？”
关于回家，有人欢喜有人愁，不管怎么说，家里总比这道观强，至少吃饭不用担心被抓去捣碎了做丹料药引。
今晚是董清野和辛弃疾守夜，并不是董清野不想睡，而是根本睡不着。
烧伤未愈，手脚无肉，眼球摇摇欲坠，被风吹的生疼。
董清野拉开衣服往皮肤上刷着野猪油，虽然没什么直接疗效，但也可以缓解疼痛，防风防虫。
如果没有鬼眼神通，董清野在老百姓眼里就是鬼。
辛弃疾看着董清野龇牙咧嘴，往好的皮肤上刷油，有些不理解，但也不会多问。
二人在鼾声中一夜无话，有高人守夜，人们都睡了个踏实觉，直到秋日高照。
大家伙各司其职，一锅简单的排骨炖药物块根出锅，香气扑鼻，没有危险的情况下，饱餐一顿后开始上路。
道士忧心忡忡，走到董清野边上，拿出两颗丹药递到他面前，“这是白骨生肉丹和稳神固气丹，我忘记是从哪里得来的了，赶紧服下，你肯定受伤了。”
董清野想要解释，却被道士抢去话语权。
“师弟你虽然障眼法厉害，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你师兄我，哪有人看人总扶着眼珠子的？”
“有时候走路一瘸一拐，完了倔强地抬头挺胸，大半夜疼的龇牙咧嘴，在那儿刷猪油，我想是被我发疯时烧的吧，师兄向你道歉。”
曾是戏子的董清野共情力很强，同时也很能分辨别人的情感是否真挚。
“还以为可以骗过师兄，想不到还是像好多年前那样，只要我受伤，你都会想方设法为我找药，真好啊。”
董清野的话虽假，但是情感却半点不假，真心实意地觉得道士是个好师兄。
服下丹药，道士画了一道符箓贴在他的额头上，还不忘嘱咐：“伤好之前不要摘下，也不要遇水。”
董清野瞬间感觉全身暖洋洋的很舒服，无肉的脚掌走路也不疼了。
跋山涉水过后，一群人终于看到了人烟，因为有孩子、老妪，所以要走的慢且走的稳，这一程山路，他们整整走了五天。
董清野身上缺失的肉都已经长了回来，皮肤也不再狰狞恐怖，越来越好。
期间道士不断算卦推演，拿着罗盘愁眉苦脸，只为找到最好走的路。
夕阳西下，炊烟袅袅。
一个村子出现在不远处，一些人伴着呼唤，拿着收获不多的野味，垂头丧气地回家吃饭。
“走，借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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