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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何必原谅

    这一年腊月三十,老黄历上说宜祭祀、扫墓。

    洛华和丁一朗已经准备好了东西,回老家上坟。

    每年还是照例问一问丁萃萃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回去。

    丁萃萃去不去老家完全是看心情。

    丁一朗和洛华才回小乐镇那两年,丁萃萃对回到外婆家的抗拒是肉眼可见的。虽然她不说,可是任谁都看得出,她一点也不高兴。

    可她还是每次都会一起回去。

    他们也提过“如果你不愿意就不回去了”。

    毕竟,他们不在家的那几年她在外婆家受到过的亏待,她有难以化解的委屈,他们也说不出“大度点,人不都在了,就别跟她置气了”。

    这样的说法是不负责的,他们从未替她经历过,了解不了她在本就迷茫的青春期所感受过的无助。

    丁一朗夫妇向来把女儿的教育看得很重,从小悉心照料,给了她完整健全的父爱母爱,培养她独立思考,所以这孩子从小就很有主见,同时又活泼开朗是个大大方方、人见人夸的小姑娘。

    只是因为过早不依赖父母,有自己的想法,所以有些许早熟。像个小大人。

    他们以为能这样看着软软萌萌的小大人慢慢成长,他们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

    可单位将他们调到更偏僻的地方工作,那里哪有什么良好的教育环境和生活环境。

    丁一朗家那边父母去得早,他们只好把孩子交与外婆照顾。

    洛华不是不知道自己母亲有着非同一般的泼辣与愚昧无知,她不是埋怨和看不起,毕竟也是那样的母亲在老实木讷的父亲当家的家里可以与外人多争取自己的利益将自己拉扯长大。

    她以为母亲虽然重男轻女、向来偏心于哥哥,但好歹哥哥生的也是个女儿,总不至于过于苛待了她的女儿。

    怎么会意料到她的母亲即便不打她的女儿,可冷暴力和显而易见的嫌弃和另眼相待、偏心表妹更令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受伤。

    而在她和丁一朗以平等、独立的教育中长大的丁萃萃有着自己独一套的思想,她自尊心强,怎么甘心委屈求全,她总会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与她的外婆拼的你死我活。

    那样生活在随时尖酸辱骂的环境,当然造成了她教养得乖巧同时又有个性的乖乖女在潜移默化的影响成了一个得理不饶人、牙尖嘴利、过于锋利的孩子,活脱脱一个全身长满了刺的刺猬。

    她应该感到欣慰,至少等到他们回家稳定之后,她已然稍显成熟了。虽然也跟个小野猴儿似的野过一段时间,老是跟一个男孩子混在一起,他们不知道批评过她多少次,谈过多少次心,她都以一种很强硬的态度拒绝任何沟通,丁一朗甚至直接去学校接她放学。

    可那一次之后,丁萃萃整个人就像彻底长大了一般,似乎又成了他们的乖乖女。

    也没再跟那个男孩儿混在一起。

    唯有外婆、舅舅一家她是完全抗拒。

    洛华不是没有跟母亲谈论过萃萃,可她始终把母亲和孩子的矛盾想的太简单了,她在母亲口中只听到对女儿的苛责、痛心疾首地控诉女儿的不懂事、不听话、不孝顺、对表妹的仇视,那是母亲对她亲生外孙女完全的不在乎;

    而每当和女儿谈论起外婆,得到的都是冷漠又直白的一句“没什么好说的,我只是很烦他们”,那是女儿对她娘家人彻底的死心。

    哪怕外婆去世,丁萃萃表现出来的也只有置身事外的冷静,和看见自己妈妈失去母亲从而悲痛欲绝产生的心疼。

    其余,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今天,正在洗脸的她也只回答了句:“等我一会儿。刷个牙。”

    丁萃萃没什么情绪,以前是对外婆感到厌恨和无奈,还有对外公的缅怀,而今,时间越久,她曾经青春期的反叛感已然逐渐消失殆尽了。对于逝去的外婆,她心底仅剩的也只有冷漠了。

    回到乡下,和以往每一年一样,先去上坟。一系列事情做完,照旧得回老房子待一会儿。这时候来得比较早的舅舅一家已经在坝子里摆好了长凳,等着与妹妹一家叙旧。

    两家一见面,相互的寒暄必不可少,来来去去不过那么几句话:

    舅舅洛川:“萃萃好久不见,又漂亮了啊!”

    丁一朗:“好久不见菲菲长成大姑娘了啊。二娃也长高了不少啊。”

    舅妈秦琴:“萃萃在锦城工作那么累,还不如回老家考个公务员离爸妈近又轻松。你看我表姐家的那个老大就在晟城考进了运管所,福利特别好。大城市的孩子应该不好管吧,你又租房子,赚得了多少钱啊……”

    洛华:“每个工作都有不同的难处,更何况编制老师哪里能图赚钱了,还不是安稳和自己喜欢。大城市的孩子、小城市的孩子,还不都是学生,来学校还不都是学习。”

    ……

    听着他们的话,丁萃萃习惯性带着显而易见的疏远的、客气的假笑。

    和去世的外婆一样,时间越久,丁萃萃就对舅舅一家的感情也愈发淡漠,因着顾及妈妈对兄妹亲情的维系,不至于向从前那般喜怒形于色、该怼人怼人、一生气就发飙、受了委屈从不憋着。

    毕竟长大了,成熟了,脾气收敛些,大家见面做做样子,以免叫外人看了笑话去。

    但她的不屑一顾却是隐藏不了的。

    她就是在以这样漠然又明显的态度提醒着所有人,她从前受过的冷眼与委屈。

    倒也不是需要谁的补偿与愧疚,只是她自己的不原谅而已。

    如果她不原谅就是她不宽容大度、小肚鸡肠了,那就是了吧。

    而从前对她抱有恶意的那对夫妻,又可曾真心诚意的给她道过歉。他们放不下身段,觉得自己作为长辈凭什么给晚辈道歉,为什么需要计较一个晚辈的心思、获得一个晚辈的原谅?他们甚至觉得从前的种种都是小事,反正没有对她造成过实质性的伤害,他们没有丝毫共情心、或者是悔悟,她又何必去原谅他们。

    而她现在,说不上不计较,她可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对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那么宽容大度,只是懒得理而已。

    她能在小时候直接呛在她吃饭时,说她只挑肉吃不吃菜,太娇气、太挑食还批评她不把肉让给表妹吃的舅妈:“这是我爸妈给的生活费,难道不该我吃?我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你难道想让我饿肚子,长不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居心?!”

    能在青春期对她们任何的阴阳怪气生成自我屏蔽,翻个白眼,头也不回的离开。

    也可以在长大后,对他们一切的内涵她的话语置之不理。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无论你做什么他都不会认同你、喜欢你,甚至会处处打压你、针对你。

    所以,她又何必去在意。何必向小时候一样因为过度重视自己惹一肚子气受。

    于是他们提到丁萃萃和方向准备什么时候结婚时,她坦然说出:“我和方向分了挺久了。”

    舅妈的讶异和惊喜同时在脸上绽放,“好心”安抚了她两句,便转移了话题,换了几个话题,终于开始说谁谁谁和交往多年的男朋友分手了,后来和别人结婚时发现流产过多已经没有生育能力时,丁萃萃意识到他们准备讽刺她一波时。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准备借故说想去跟儿时乡间的发小打个招呼溜走。

    丁萃萃的思绪故意不停留在这种毫无营养的交流上,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我去找我小伙伴们玩儿,你们慢慢聊,妈,走了给我打电话啊”时。

    听到她亲妈来了句:“就是啊!嫂子你不也是流产过多次,差点怀不上二娃吗!幸好嫂子你比那个女娃儿运气好点。”

    丁萃萃听到这里脑袋哄的一声就炸了。

    在转头去看自己老妈那副温温柔柔,眼中甚至带着几分怜惜的样子不由得感叹,这才是老阴阳师啊!

    瞬间乱带节奏,把话题带回舅妈身上。

    “不过,哥嫂你俩也是,带个姑娘有什么不好的,非得还生个儿子,把自己身体搞亏了多不值啊!哥,不是我说你,你不要跟妈一样重男轻女,你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受苦受难的还不是只有我嫂子。”

    丁萃萃和老爸对视一眼,没想的妈妈的碎嘴还能在他们父女俩之外的人身上有施展之地。

    眼神又飘向舅舅舅妈,只看到夫妻俩绿着的两张脸。

    丁一朗立马接话:“谁说非得生儿子就是重男轻女的了,大哥大嫂哪里有那么迂腐。你这个人,就是想得多,要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话这么多,指不定还有人说咱俩只生一个,养不起儿子呢!”

    丁萃萃在心里给老爸鼓掌,敢情家里都是些整弯弯绕绕的高手,竟然还能夫妻配合的吗,都是老阴阳师了啊!

    实际上丁一朗和洛华虽然平日从不跟人起冲突,哪怕从前自己哥嫂总是在他们面前批评丁萃萃时,不知实情的两人也只是秉持着“帮理不帮亲”的态度,从来没有完全站在女儿这边护犊子。

    可他们回来待的时间久了,从老家的各个邻居甚至是从前的丁萃萃的小学班主任的口中得知的事情越多,把事情看得越透彻,心里自然也都门儿清。

    既然他们能把话说难听,他们为什么又不能呢?

    舅舅舅妈打着哈哈说:“那有什么重男轻女,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还不是赶回时髦,国家不是允许二胎了吗!说不定以后还允许三胎了!”牵强得把话题带了过去。

    丁萃萃这时候目光才在一直没说话的洛菲菲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发现她几不可闻的发出来一声冷哼,是很不屑的声音。

    说实话,这熊孩子小时候真的挺讨厌的,间接性导致她挨了不少打不少骂。

    她俩感情也不深,也不了解她。可她明显的感觉到,她已经没有小时候那种被溺爱出来的孩子的那种娇纵任性了。

    老爸老妈阴阳怪气舅舅舅妈“重男轻女”绝对不是空穴来风,是确有其事,从如今洛菲菲性格的转变就能看出,就在刚才他们才到的时候,还看见洛二娃人来疯扮演孙悟空拿木棍打姐姐,舅舅舅妈不但不制止还说洛菲菲“你当姐姐的,就不能让着弟弟?”

    被溺爱着长大的小丫头片子始终还是多了一种无奈和妥协。

    一如从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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