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你有病啊
可丁萃萃觉得自己比她幸运更多，毕竟，她只是寄人篱下，却没有被最爱她的人抛弃。
看看她老爸老妈维护她的模样，简直是嘴炮王者。
丁萃萃不由得想，如果她小时候，爸妈也能够这样护犊子，她那时候会不会不那么难过。
初中二年级，丁萃萃13岁的某一天。
丁萃萃按照每日惯例和外婆拌了两句嘴。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严重，外婆晕倒了。丁萃萃眼睁睁看到两分钟前骂自己“短命鬼”骂得口沫飞溅、精神焕发，一分钟前哄自己宝贝孙女吃饭的外婆突然白眼一翻，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把7岁的洛菲菲吓的嚎了起来：
“婆婆！婆婆死了！婆婆死了！救命啊！”
乡下，邻居家的房子隔的近，丁萃萃手脚比脑子快，跑着过去叫得隔壁的叔叔来帮忙。
到医院之后，她是被舅舅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已经神游了半个小时了。
从舅舅舅妈赶到医院那一刻就开始数落她，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套词：“这是你亲外婆，你不孝顺、不听话就算了，你居然还把她气到住院……”
数落她脾气差、戾气重、性格倔，总之所有错都是她的。
她没理，左耳听，右耳出。
她已经习惯了，舅舅舅妈住的近，每周末都要回乡下，于是她几乎每周都要挨近一个小时的批评。
后来，她干脆周末就整天整天不着家。
于是这又给了他们编纂自己成了小混混的借口。
丁萃萃毫不在意。
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谁信，在这样的小乡镇，一竿子打下去有三四个都是互相认识的，丁萃萃从小到大都是品学皆优，每次开学典礼拿回来的奖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谁能相信，这样的孩子会是他们胡诌的那样呢。
没有谁见过当小混混还可以回回年级前十，当小混混还可以期期拿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
丁萃萃坐在又凉又硬的椅子上发呆。
她想，说就说吧，反正不敢动手打她。
再说，他们还没来的时候，常年给外婆看病的医生查了外婆的病历已经问过她外婆是不是没有坚持吃药。
丁萃萃说了没有。
便结论出这是情绪波动大引起的眩晕。
丁萃萃每天晚上都会提醒外婆吃药。很多次外婆都是臭着一张脸：“吃药不要钱那！管得宽！”
丁萃萃并不是不烦她不知好歹，可依然会每天提醒她。
这是外公走前交给她最后的任务，“妹妹，外婆有高血压，这个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一定要坚持吃药。你以后要提醒她。”
每天提醒外婆吃药，她必须说道做到。
她接过舅舅的电话，是妈妈。
“你到底要干什么？让你懂事点，有那么难嘛！啊！？丁萃萃！你外婆因为你高血压都气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你就会那几样！吵！跑！再让我知道，腿都给你打断。”
听着妈妈几近咆哮的声音，丁萃萃只感觉一种铺天盖地的陌生感，她心凉了半截，习惯性得吼了起来：“我偏要！有本事你们回来啊！回来打断我的腿啊！没本事就别跟我说这些！凭什么什么都怪我！她是高血压！是老毛病，晕了是因为没有坚持吃药！她是因为我气的吗！跟我吵一架就晕啊！你以为我对她多重要！洛菲菲发癫挑食，非要吃肯德基，你妈哪有时间去市里给她买？洛菲菲三天没吃饭，你妈早就急得要死要活了！”
这是洛华第一次用恶劣的语气直呼大名骂丁萃萃。她以为自己不得不骂了，大哥打着电话来控诉自己女儿是有多顽劣不堪，把妈都要气死了。她信了，她一直知道她妈不喜欢萃萃，可她没办法，她必须把萃萃交给她。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平日软绵绵的女儿，用这样冷硬、粗鲁的语气跟自己交流。
她不觉得是叛逆期，她心里清楚，这是被逼的。
她和丁一朗娇养出来的小姑娘，被逼到言语尖酸、态度冷硬来攻击她。那一刻，洛华，同样也寒心了。
丁萃萃挂了电话，阴鸷的眼神扫了一眼舅舅舅妈，他们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生化武器要是他们于死地。她是不肖子孙，是要接受他们重重打压、严加管教，改过自新后低眉顺眼的服侍外婆，温顺照顾表妹，来表达自己歉意和悔意。
丁萃萃在心里冷笑，想得美。
“你们自己守着吧。我明天模拟考试。”
……
长大之后丁萃萃也会想，觉得他们其实骂得没有错，当年的她可不就是顽劣不堪又蛮横固执嘛，那时的她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她把一部分的原因推脱给青春期叛逆期还没培养出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所产生的厌世；而另一部分推脱给那一天那一刻她讨厌的所有人，讨厌她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她，讨厌舅舅舅妈永远都觉得她有错，讨厌洛菲菲的任性，讨厌外婆的固执己见和偏心……
也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学不会服软。
唯独……
那一天，那一刻，她清楚明白地确定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人在她第一次找不到归处的时候，冒着雨骑着摩托车，乌黑的短发上蒙着一层雾似的的小雨珠。拧着眉，用变声期的粗哑嗓音斥她：“老子到处找你。”
*
来医院那会儿只是阴沉沉的，她也没空拿伞，出来的时候雨下的有些大。
丁萃萃不想回外婆的家，从医院到自己家只有十分钟。
可是她也不想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就漫无目的地逛去了学校。
星期天的学校没开门，丁萃萃已经被细细的冷雨淋得浑身发冷。
她站在校门口。站着站着就觉得很难受。她看着外婆从自己眼前倒下去真的很怕。即便不是因为她的错误，她也觉得很害怕。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在她面前晕倒，她也做不到平静自如。
在她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时，一声怒吼驱散了那些难以承受的情绪——
“我艹！”
“丁萃萃！老子到处找你！”
她告诉他，她没有家了，就连她妈也站在外婆那边不要她了。
那人蹲在她旁边，沉默了很久，最后难得温柔地口吻说：
丁萃萃。我不止一次希望你温柔点、乖点。就像小时候看到你、你和你爸妈在一块儿那样。起码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是呀，果然全都是自己的错，连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改变，变得柔软、乖巧、任人拿捏，可是她根本不愿意成为那样，自己错的事她当然不会逃避，但是自己没做错的为什么要听之任之，甘愿承受！
所以他也受不了自己吧，她一脸冰冷：
“十三，这几年麻烦你了。”
可这人似乎被她突然疏离冷漠的语气吓到了，他大声呵道：
“你有病啊！”
声音就像破了的风箱，粗粝中混着尖利。
丁萃萃难受得要死，费劲力气说出：
“我再也…不会麻烦你…”
与此同时石晔杉跟她一同开口：
“我的意思是我起码不会太心疼你！”
“哈？”
“艹，你什么也没听到。”
他脸都已经通红了。
可她做不到听不到：“用词不当，可以用担心。”
一字之差，可以将暧昧替换为友情。
“哎呀哎呀。但是我又想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变成那样了，有一天不跟人吵架、说话不挑人刺。好像又不像你了。”
说完，他眼神飘忽，挠了挠头，把发梢的水珠一把抹下来。
水滴溅到丁萃萃脸上，心脏在胸腔和肋骨的阻止下，没有跳出来。
石晔杉啊，不是难得温柔。
他，是一直都温柔。
少年人的温柔，青涩又热烈。不会表达，总是用粗鲁又笨拙的或言语或行动去直戳戳、硬邦邦地闯进她的心房，局促的、慌张的就那么住在里面了。
少年的好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并且觉得做自己并没有什么错，反倒是做一个委屈求全的自己会让自己后悔和厌恶。
看看她老爸老妈维护她的模样，简直是嘴炮王者。
丁萃萃不由得想，如果她小时候，爸妈也能够这样护犊子，她那时候会不会不那么难过。
初中二年级，丁萃萃13岁的某一天。
丁萃萃按照每日惯例和外婆拌了两句嘴。
可这一次似乎有些严重，外婆晕倒了。丁萃萃眼睁睁看到两分钟前骂自己“短命鬼”骂得口沫飞溅、精神焕发，一分钟前哄自己宝贝孙女吃饭的外婆突然白眼一翻，身体一软，直接倒在了地上。
把7岁的洛菲菲吓的嚎了起来：
“婆婆！婆婆死了！婆婆死了！救命啊！”
乡下，邻居家的房子隔的近，丁萃萃手脚比脑子快，跑着过去叫得隔壁的叔叔来帮忙。
到医院之后，她是被舅舅的电话铃声吵醒的。
她已经神游了半个小时了。
从舅舅舅妈赶到医院那一刻就开始数落她，来来回回也就那几套词：“这是你亲外婆，你不孝顺、不听话就算了，你居然还把她气到住院……”
数落她脾气差、戾气重、性格倔，总之所有错都是她的。
她没理，左耳听，右耳出。
她已经习惯了，舅舅舅妈住的近，每周末都要回乡下，于是她几乎每周都要挨近一个小时的批评。
后来，她干脆周末就整天整天不着家。
于是这又给了他们编纂自己成了小混混的借口。
丁萃萃毫不在意。
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没谁信，在这样的小乡镇，一竿子打下去有三四个都是互相认识的，丁萃萃从小到大都是品学皆优，每次开学典礼拿回来的奖状，大家都是有目共睹。谁能相信，这样的孩子会是他们胡诌的那样呢。
没有谁见过当小混混还可以回回年级前十，当小混混还可以期期拿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
丁萃萃坐在又凉又硬的椅子上发呆。
她想，说就说吧，反正不敢动手打她。
再说，他们还没来的时候，常年给外婆看病的医生查了外婆的病历已经问过她外婆是不是没有坚持吃药。
丁萃萃说了没有。
便结论出这是情绪波动大引起的眩晕。
丁萃萃每天晚上都会提醒外婆吃药。很多次外婆都是臭着一张脸：“吃药不要钱那！管得宽！”
丁萃萃并不是不烦她不知好歹，可依然会每天提醒她。
这是外公走前交给她最后的任务，“妹妹，外婆有高血压，这个病看上去似乎没什么大问题，可是一定要坚持吃药。你以后要提醒她。”
每天提醒外婆吃药，她必须说道做到。
她接过舅舅的电话，是妈妈。
“你到底要干什么？让你懂事点，有那么难嘛！啊！？丁萃萃！你外婆因为你高血压都气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们省点心！你就会那几样！吵！跑！再让我知道，腿都给你打断。”
听着妈妈几近咆哮的声音，丁萃萃只感觉一种铺天盖地的陌生感，她心凉了半截，习惯性得吼了起来：“我偏要！有本事你们回来啊！回来打断我的腿啊！没本事就别跟我说这些！凭什么什么都怪我！她是高血压！是老毛病，晕了是因为没有坚持吃药！她是因为我气的吗！跟我吵一架就晕啊！你以为我对她多重要！洛菲菲发癫挑食，非要吃肯德基，你妈哪有时间去市里给她买？洛菲菲三天没吃饭，你妈早就急得要死要活了！”
这是洛华第一次用恶劣的语气直呼大名骂丁萃萃。她以为自己不得不骂了，大哥打着电话来控诉自己女儿是有多顽劣不堪，把妈都要气死了。她信了，她一直知道她妈不喜欢萃萃，可她没办法，她必须把萃萃交给她。
她也是第一次听到平日软绵绵的女儿，用这样冷硬、粗鲁的语气跟自己交流。
她不觉得是叛逆期，她心里清楚，这是被逼的。
她和丁一朗娇养出来的小姑娘，被逼到言语尖酸、态度冷硬来攻击她。那一刻，洛华，同样也寒心了。
丁萃萃挂了电话，阴鸷的眼神扫了一眼舅舅舅妈，他们正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仿佛她是什么生化武器要是他们于死地。她是不肖子孙，是要接受他们重重打压、严加管教，改过自新后低眉顺眼的服侍外婆，温顺照顾表妹，来表达自己歉意和悔意。
丁萃萃在心里冷笑，想得美。
“你们自己守着吧。我明天模拟考试。”
……
长大之后丁萃萃也会想，觉得他们其实骂得没有错，当年的她可不就是顽劣不堪又蛮横固执嘛，那时的她觉得所有人都对不起她。
她把一部分的原因推脱给青春期叛逆期还没培养出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所产生的厌世；而另一部分推脱给那一天那一刻她讨厌的所有人，讨厌她妈不分青红皂白的骂她，讨厌舅舅舅妈永远都觉得她有错，讨厌洛菲菲的任性，讨厌外婆的固执己见和偏心……
也讨厌自己，讨厌自己学不会服软。
唯独……
那一天，那一刻，她清楚明白地确定了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人。
那人在她第一次找不到归处的时候，冒着雨骑着摩托车，乌黑的短发上蒙着一层雾似的的小雨珠。拧着眉，用变声期的粗哑嗓音斥她：“老子到处找你。”
*
来医院那会儿只是阴沉沉的，她也没空拿伞，出来的时候雨下的有些大。
丁萃萃不想回外婆的家，从医院到自己家只有十分钟。
可是她也不想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去哪儿。
就漫无目的地逛去了学校。
星期天的学校没开门，丁萃萃已经被细细的冷雨淋得浑身发冷。
她站在校门口。站着站着就觉得很难受。她看着外婆从自己眼前倒下去真的很怕。即便不是因为她的错误，她也觉得很害怕。
哪怕是一个陌生人在她面前晕倒，她也做不到平静自如。
在她后知后觉的感到恐惧时，一声怒吼驱散了那些难以承受的情绪——
“我艹！”
“丁萃萃！老子到处找你！”
她告诉他，她没有家了，就连她妈也站在外婆那边不要她了。
那人蹲在她旁边，沉默了很久，最后难得温柔地口吻说：
丁萃萃。我不止一次希望你温柔点、乖点。就像小时候看到你、你和你爸妈在一块儿那样。起码这样，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
是呀，果然全都是自己的错，连他都觉得自己应该改变，变得柔软、乖巧、任人拿捏，可是她根本不愿意成为那样，自己错的事她当然不会逃避，但是自己没做错的为什么要听之任之，甘愿承受！
所以他也受不了自己吧，她一脸冰冷：
“十三，这几年麻烦你了。”
可这人似乎被她突然疏离冷漠的语气吓到了，他大声呵道：
“你有病啊！”
声音就像破了的风箱，粗粝中混着尖利。
丁萃萃难受得要死，费劲力气说出：
“我再也…不会麻烦你…”
与此同时石晔杉跟她一同开口：
“我的意思是我起码不会太心疼你！”
“哈？”
“艹，你什么也没听到。”
他脸都已经通红了。
可她做不到听不到：“用词不当，可以用担心。”
一字之差，可以将暧昧替换为友情。
“哎呀哎呀。但是我又想了一下，如果，你真的变成那样了，有一天不跟人吵架、说话不挑人刺。好像又不像你了。”
说完，他眼神飘忽，挠了挠头，把发梢的水珠一把抹下来。
水滴溅到丁萃萃脸上，心脏在胸腔和肋骨的阻止下，没有跳出来。
石晔杉啊，不是难得温柔。
他，是一直都温柔。
少年人的温柔，青涩又热烈。不会表达，总是用粗鲁又笨拙的或言语或行动去直戳戳、硬邦邦地闯进她的心房，局促的、慌张的就那么住在里面了。
少年的好意让她觉得自己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讨厌，并且觉得做自己并没有什么错，反倒是做一个委屈求全的自己会让自己后悔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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