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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话 魂栖之墟

    “先生你好,你的外卖。”黄袍加身的小哥满脸堆着职业微笑。

    “谢谢谢谢,辛苦啦。”说着我接过小哥递来的包装袋。

    “没有,其实这个单我们群里都没人敢接来的,这里可太偏了,”小哥似乎想多唠几句,他看了看四周,凑过来小声地对我说:“听说再往里走一点的地方很邪门,那个湖里出过事,好多人都在附近看到不干净的东西。”

    “卧槽还有这事?我刚刚散步在这里坐一下,肚子有些饿了就点了些外卖,现在看来还是带回去吃算了,还好你告诉了我。”我故作惊恐状。

    “我也只是说说,有些事宁可信其有。这是你让我带的冰镇啤酒,祝你用餐愉快,帮我点个好评哈。”

    “哈哈哈,麻烦你了,一定一定。”

    小哥骑着车走远了,我没有选择离开而是继续在附近转了转。我随意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把包装袋里的食物一一拿出,最后再拉开易拉罐给自己狠狠灌了一大口啤酒,随即我满足地哈出一口酒气。

    “嘿嘿嘿。”我正准备动筷子,这时候手机“嘟噜噜”的响了一下,我打开锁屏,这么晚了也不知道是谁发来的。

    微信里空无一人,我才发现刚刚这条信息是以短信的形式发来的,谁呀?莫不是什么诈骗短信?我带着满腔狐疑打开短信。

    【老弟,生日快乐。】

    咦?这个口吻好熟悉。

    【你现在在哪里?我打你电话一直没信号,我想和你聚一聚,我已经回国了。】

    我想起似乎是有那么一个固执地叫我老弟的人在国外,她是谁来着?奇了怪记忆怎么这么乱,明明搬完砖后没来得及洗澡,现在还一身汗臭来着。

    【我在云安市,不忙的时候回个电话来吧。】

    云安市是云山省的省会城市,而我现在在乐城,和云安市隔了三个省,走过去一定会很累吧?

    我被我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吓了一跳,什么年代了还走路,以现在的交通想去哪不都是“呼啦啦”的一下就过去了吗?车马慢书信远的情节早已经停留在过去了。

    我点开号码回拨了过去,打算问问这个看起来和我很熟的家伙到底是谁,可该死的手机居然没有信号,怪事太多了,我摁灭手机打算等它有信号在说,现在外卖都快凉了。

    “黄焖鸡盖饭,小龙虾,煎饺,你可真是好胃口。”清冽的声音像微风拨动风铃。

    而我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炸了毛,“呱哇!”的一声怪叫后我从椅子上跳起,而长椅的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着一个少女。

    惊悸之余我开始打量这个女鬼,这下我不是那么害怕了,就算是女鬼这也是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鬼,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干净清爽的波波头在月光的映衬下按捺着银白的萤火,细长的眉黛让她明艳的双眸更为狡黠,她微微侧头,好奇的耳垂从发丝下面探头张望。

    我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最近是不是动漫看多了,要不就是搬砖搬出幻觉了,这种银白色的发色现实真的存在吗?不不不,我一定是中了女鬼的幻术了,这些都是这位女鬼小姐的个人爱好。

    女鬼对我的反应似乎有些不悦,她盯着我的眼睛说道:“怪叫完盯着别人看是很不礼貌的。”

    “这么说你是希望盯着你看完后再怪叫吗?”我企图对女鬼小姐造成精神攻击。

    女鬼小姐捂脸:“我还是太小瞧你了,你现在就这么碎嘴了吗?”

    这句话听着很奇怪,好像这家伙是在遥远的将来认识我一样。

    “这么说你认识我?你是谁?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我觉得自己有些发懵,女鬼小姐的发色不像是染上去的,而且她的眼睫毛也是罕见的银白色,如果我认识不可能毫无印象。

    “当然,我就是未来的你,提着大包小包刚下时光机,结果舟车劳顿的居然没人接机,可真令人感到挫败,不过你准备了挺多好吃的给我接风洗尘,我很欣慰。”女鬼小姐含蓄地微笑着。

    我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看精神病一般看着她。

    女鬼小姐似乎有些失望,可能是我没有做出她期待中的反应,见我良久不说话,她又重新强调了一次:“我是未来的你。”

    我灵光一闪,猛地掀起她的连衣裙看了一眼,随即失望的摇了摇头。

    “什么路数?”女鬼小姐震惊过度连自己微笑的表情都忘记换了。

    “先不说我怎么变成女的,身高这一块就不可能改变的吧?更何况就算我变成女的,我也不会穿这种款式的内裤,我永远是四角派。”我说得理直气壮。

    “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之后光着屁股到处跑的人又不是没有。”女鬼小姐看起来并不生气,她趁机从袋子里摸出一对备用餐具,对着我的外卖上下其手。

    我急忙拿起筷子,从女鬼小姐的架势来看不出一会我就只能舔虾壳了。同时我又对女鬼小姐的真实身份感到好奇,她不像是出来散步的,她甚至还打着赤脚,骨肉匀亭的脚丫上没有一丝灰尘,就好像她真是凭空出现的一样。

    两人风卷残云地把食物扫得七七八八,女鬼小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皱眉说道:“好腻。”

    我递上一罐啤酒,女鬼小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下来。

    “吃完了就赶紧回去,这附近有怪蜀黍,大家都叫他杰哥,你不怕我都怕呢。”我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我说了我是未来的你,我回去的话我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面了,这样了你还要催我回去吗?”女鬼小姐装出可怜兮兮的模样。

    “嗯,回去麻烦和我未来的老婆大人说一下,让她早点联系我。”我又开始嘴碎起来。

    “先不说这种做法成不成立,据我所知最后你可是孤独终老了。”女鬼小姐神色严峻不像是危言耸听。

    我有些没好气地一把夺过最后一只小龙虾,“你特意回来就是为了吃我一顿饭外加嘲讽我的吗?除此之外你就没有更加有意义的事要做?”

    “也可以这么说吧,”女鬼小姐放下筷子耸了一下肩,“其实在未来我们根本就不认识,找到你主要也是受人所托,时间旅行实在太过复杂,我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才取得初步的进展,也仅仅是我那个时间线的人与过去二十年内的人架起意识链接,差不多就是我们这种形式的谈话。”

    “唔,就是托梦喔。”我给出一刀见血的评价。

    “你就这样理解吧,”女鬼小姐看起来对我这个结论很是无语,“所以,你明白我们为了见你,花了多少功夫吗?”

    她单手托腮,带着些许得意些许好奇的微笑看着我。

    “你的目的呢?”我问。

    “此行谈不上什么目的,虽然的确是被某人特地拜托了,就算如此这次对接成功我也只是当成技术实验的一部分来的,我的最终目标不限于此,时间穿梭类的技术对于我们来说的确非常重要,因为它也许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不确定这次对接会对未来产生多少影响,即使在未来已经发生了很多很不好的事,但我依然希望我的世界线不受到什么影响,至少也要在可控范围内,我能透露的就这么多,说的比较乱你可以理解么?”

    “喔,懂了,就是不可思议的穿越吧,话说是谁叫你来见我的?有什么话要带给我吗?莫非在未来我欠了一身桃花债,对我爱而不得的妞让你回来帮她撒气了?”我一本正经的模样,打算顺着女鬼小姐套的设定往下唠。

    “这个我不能说,不然那件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女鬼小姐的表情同样一本正经。

    我被这个怪人折磨得无话可说,我加快干饭的速度,想早点吃完早点远离这个精神小妹。

    “你觉得人为什么要活着。”女鬼小姐望着满天星辰,忽然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唔唔,有道理,说得对。”我很不礼貌的打着含糊,对着最后的盖饭猛下勺子。

    女鬼小姐居然也不生气,她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是我见过最怪的一个人,本来以为这样做多少可以了解你一点的。”

    看到这个女孩有些失落的样子我又觉得于心不忍,“当然得活着,不然自己的亲人朋友该有多伤心啊。”

    “因为这个呀?”女孩眼帘低垂。

    “额……”这下我不知所措了。

    女孩用赤脚拨动长椅下潺潺流过的水流,水花欢笑着跳跃进了圈圈涟漪中,水底沉默的顽石目送着它们的远离,直至那颗孤独的银色圆月被波光荡碎,远方剪影般的山峦被浓雾拥抱,墨色把这个世界的边界晕得模糊且缥缈。

    我依稀觉得这里本该是公园里再偏僻不过的一角,四周应该只有孤零零的树和藏在灌木里的虫鸣,可似乎这些又不那么重要了,这样纯粹的景色不该被打扰。

    不知名的飞鸟落在长椅上,被眼疾手快的我一把抓住,得逞后的我全无方才惜山怜水的自觉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快快快,架火架火!”

    “世事如此的虚妄且荒唐。”女孩怜悯地看着我的手。

    “什么鬼?”我觉得自己正和文艺老大叔坐在一起,老大叔夸夸其谈,把我侃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女孩对着我的手扬了扬下巴,我低头一看,凄惨的悲鸣劈开夜幕。

    “卧槽哪去了?!!!”

    女孩无奈的摊手,“习惯就好,毕竟烦心事会很多,太计较也无济于事。”

    女孩人不大的样子说话却老气横秋,我觉得自己的耐心点已经用完了,索性低头去收拾吃剩的外卖,“是是是,一定谨遵女鬼老师的教诲,我要溜了,明天还要上班……”

    我愣住了,桌子上空无一物,且不说我那破破烂烂的手机,就连那吃剩的龙虾壳都不知所踪。

    我不怀好意的盯着女孩,女孩被我盯得有些发怵,有些嫌弃地把视线移到别处。

    “说,藏哪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女孩眨巴着自己的眼睛。

    “再不说我就要搜身了。”我吓唬着她。

    “我真不知道,更不知道某人发信息说想见刘某人。”

    女孩笑得像只小狐狸,我却吓得一哆嗦,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她当然没有机会看我的手机,她怎么知道这些,但让我更为惊讶的是她居然知道我姓刘,她真的认识我?

    “你真的认识我?”我在想哪有人会为了糊弄一个陌生人而如此大费周张,可我真的对她毫无印象,素未谋面的远房表妹?从没听说过呀?

    “只停留在知道名字的阶段,你想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以。”

    “把手机还给我,我要回去了,我还请你吃东西,太不厚道了吧?”我开始急了。

    “你又没有说要请我呀?是我自己拿来吃的,这是抢好吗?而且我看你本身又不抗拒。”女孩开始耍赖。

    “啧!”我不耐烦地咂舌,把手抓向女孩的胳膊,“跟我去警察局。”

    下一刻我只觉得头皮发麻,紧接着冷汗争先恐后地从毛孔里逃出来,气温一下低得令人发指,就连呼吸的空气都因为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变得呆滞了。

    我的手穿过了女孩的身体,这个女孩根本就没有实体!

    “啊啊啊啊啊啊!鬼呀!有鬼呀!阿门阿门哦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阵列在前!”

    我吓得一屁股跌坐在溪水里,往后爬了好几步才想起自己还长了腿,于是我很不体面的翻身起来撒丫子狂奔,一边跑嘴里还不忘开着火车:“姑奶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小的吧小的回去一定立个灵位天天把你供着……”

    “我又没死为什么要供着?”

    奇怪这声音怎么感觉这么近?我回头一看,女鬼小姐飘浮在半空中不紧不慢地跟着。

    “咦?不跑了?”

    在女鬼小姐的疑惑声中,我停下来缓缓地躺在了地上,最后安详地把手搭在胸膛上闭上了眼睛,我开始回想我那短暂的过往。

    “轻一点哦。”我的语气里满是对人生的大彻大悟。

    “真没下限,我是不是找错人了。”

    我装没听见,我决定无论她说什么我都躺在地上装死。

    “算了,请你看全息投影放松放松。”

    啊?跨度太大了吧?女鬼小姐的脑回路是这样的吗?

    胡思乱想之际忽然有一只手按在我的脸上,我正暗叹这只手的细腻柔软,手的主人却狠狠使劲把我的头按进溪水之中,一刹间我觉得天旋地转,好似身处滚筒洗衣机里一样正被某种引力吸走,当然绝对不是什么抽水马桶。

    在我马上就要吐出来的时候,旋转似乎停止了,有人在我额头上拍了一下,接着响起了女鬼小姐的声音:“睁开眼睛吧,你这个兔子胆。”

    我慢慢睁开眼,整个世界是瑰丽的蓝,成群结队的水母在蓝宝石里熠熠生辉,飞往圆月的气泡让我意识到此刻我正身处水底。

    “要死要死要死。”我很不讲究地开始狗刨,这是我仅会的游泳招式,可我使出浑身解数自己还是一个劲地下沉,完了这肯定是女鬼小姐在抓替身呢。

    “冷静一点这只是幻境,你这个样子哪像个英雄,在未来你可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呢。”

    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女鬼小姐又调皮地吐了吐舌。

    “真……真的吗?”,的确没有预料中的窒息感,我稍微放下心来与女鬼小姐攀谈,在未来原来我是英雄吗?

    “不全是。”

    我懒得再搭理她,伸手准备去挑弄面前的水母。

    “别碰,有毒的。”

    “可你刚刚才说这是幻境,自己刚刚吹完的牛就忘记了吗?”我觉得女鬼小姐不会把我怎样了,说话也不由得有些硬气起来。

    “有些谎言会变成真的哦。”

    闻言我脸色一变,触电般地缩回了手。

    “哈哈哈哈,真解气。”

    女孩“啪”地一下打了个响指,水母群在一瞬间化成点点萤火,这些萤火围绕着我们飘浮着,不靠近也不远离。我看到它们逐渐变大变亮,最后变成各种鸟兽虫鱼,大到蓝鲸,小至磷虾,甚至还有已经绝种的渡渡鸟和猛犸象。所有生物彼此间难得的和睦,它们互相依偎,熟睡着就像襁褓里的婴儿。

    我想起了诺亚方舟上最后的世界火种,它们会不会也是这般的宁静与祥和。

    它们缓缓向海洋深处沉去,最后汇聚成为一条由万物点缀而成的银河,斗转星移,让人自然而然地想到光阴荏苒,岁月如梭,多么的生如逆旅,唯有风尘厚重着故人的面容。

    女孩看着银河里的点点繁星,语气轻柔道:“听说人死以后就会变成这样的星星,用他们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牵挂的人……”

    此时此刻我并不想应答她,但我还是听见我说:“对不起。”

    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像一个不认识的人借助我的身体说出了这句话,我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疲惫。

    女孩微微一笑:“再见,记得看手机。”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向深邃的银河游去,很快就成为了其中的一颗。

    “同意吗?”暴戾的声音在黑暗里回荡。

    我这才回过神来,四下查看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身处一片黑暗之中了,壮丽的银河早已不知所踪。

    这片黑暗说不出的怪异,整个世界正在熊熊燃烧,可黑暗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两个极端在这个空间里不可思议地融合。

    “同意吗?”神秘的声音再次发问,暴怒之心银瓶乍破,好似我只要敢说一个“不”字他就要将我碎尸万段。

    【真是莫名其妙,同意什么你倒是说啊?高利贷都还要合同呢。】

    可那个陌生且疲惫的灵魂似乎还没有远离,我再次听见我说“同意”。

    视野开始扭曲变形,整个世界染上了血腥的红,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眼睛充血的缘故,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再次塞进了一个暴戾的灵魂,下一刻血浆四射,血肉横飞,我想我应该是被撑爆了,接着我又感觉到有妖异的植株在我所剩无几的胸腔里盛放,它在贪婪地吸食我的血肉与灵魂。

    “别相信她,”暴虐的灵魂非常自来熟地在我体内眉飞色舞,看来事情能够得逞令他心情大好,“那个女人就是想榨干你的最后一丝价值,我和你是一体的我还会骗你不成?”

    可那女孩也没说什么可以骗我的话呀,我只感觉到一个大叔在那里悲春伤秋。

    难以名状的倦意袭来,这时我感到有人轻盈地走到我的身旁,我强撑着沉重的眼皮想看清这个人的脸,可是她居然没有脸,准确来说她连头都没有,素白的颈上空无一物,红墨一般的血液不停地淌出,很快就把她的衣物浸湿一大片。

    她俯下身来,用柔软的手抚开我的额发,带着几分怜悯地用手心温暖我的脸颊。

    【又会有另一个梦吗?】

    我在忽如其来的绝望感中再次合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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