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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话 云之息

    “好了,”易晨用毛巾擦了擦手又转身对杜永成说道,“你先去休息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

    杜永成的耳朵被子弹扯下了一大块,现在血已经止住了,伤口也涂上了抗菌消炎的药膏,当然是易晨在为他包扎。

    王洋正目瞪口呆的盯着杜永成头上的蝴蝶结,我哭笑不得地在他的背上拍了一掌示意他收敛收敛表情,随即又问易晨:“你学过包扎?”

    易晨挠了挠额角,有些窘迫的说道:“没有,我只是在书上看过。”

    这下我更同情杜永成了。

    杜永成面色呆滞的站起身,眼神里已经没有了焦距,他的嘴唇上下开合,挤出了一句话:“那条老狗是对的,我们不该出来的。”

    说完他便默默地推开门出去了,看来他并不指望我们做什么回答。

    我看了一眼王洋,他耸了耸肩,干脆趴在桌子上打起了盹。我也百无聊赖地靠在椅背上,看向易晨说道:“你的那个决定是正确的,那个姓张的不是啥好东西。”

    碍于王洋在场,我也不好问易晨的毒药调制得怎么样了,但我心里已经默许了他的这种行为。

    不同往昔,我已经有了自己的目标,为了达成这个目标我也将不择手段。

    “喔,那件事我放弃了,对了,你要不要也涂一点。”易晨晃了晃手里的药膏。

    【喂喂喂你刚刚把什么重要的事一笔带过了吧?】

    不过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我自己都还没查看过自己手臂上的伤,那丧尸毫无疑问咬到我了,利齿割开皮肤的痛感还历历在目,就连绑在手臂上的书还留着丧尸的齿痕。

    我急忙撕开胶带,有些顾虑的看了他们一眼后才把书本摊开,那些流出来的血已经凝固成块了,还散发着一种难闻的异味,我抓来一把纱布胡乱地把这些血擦去,四个齿洞赫然印入视野,但它们都已经结痂了。

    易晨伸手握住我的手臂翻看了几眼,有些疑惑的说道:“愈合程度看起来像是有五六天了,可你受伤后只过了一天。”

    说着,易晨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异样,王洋一听却来了精神,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翻看几眼还觉得不满意,伸出另一只手就要来捏,被我一掌打开了。

    “刘哥,你是不是变异了?”

    “看小说看傻了吧你,被啃一口就变异,那……”我愣了一下,本来我想说李靖和阿杰的,可又觉得不合适,于是我改口到:“那还真不赖,有超能力的话,我要组建后宫,萝莉白富美,御姐大长腿,咕嘿嘿嘿。”

    “不是没可能,刘哥你快试试呼叫系统。”

    “这太傻了,怎么可能,我再怎么没下限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无论如何都要相信科学。”

    “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试一下又不少块肉,万一成功了呢?后宫生活就在眼前呀刘哥!”

    我看了看易晨,这家伙一脸严肃,好像也想看我尝试一下,于是我屏气凝神,语如连珠的喊道:“系统系统系统!!!”

    没有提示音,也没有什么狂拽酷炫吊炸天的界面,气氛忽然就静得可怕,就像闹哄哄的教室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有个家伙想趁乱偷放一个闷屁却刚好被全班听到一样。

    “对不起,刘哥。”

    “闭嘴!”

    “系统是什么?”易晨终于插上了话,感情这家伙刚刚的表情不是严肃而是懵杯,我气得直想掀桌。

    “易哥别问了,照顾一下刘哥。”罪魁祸首现在开始照顾别人的感受了。

    “好。”好在易晨是一个说话板上钉钉的人,只要你不想继续某个话题他也绝对不会继续,他看着我问道:“你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什么异样吗?”

    这个问题我不是被问过了吗?我直想捂脸,“没有,连伤口都不带痛的。”我老实回答。

    “喔,我们走吧,去做一下准备,明天可能会不好过。”易晨开始收拾东西。

    “别乌鸦嘴,对明天盼点好吧。”吐槽归吐槽,我还是老老实实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王洋也看似很不情愿的起身。

    我们往门外走去,可就在这时我感到自己的手中握住了什么东西,触感就像人的手臂,我这才意识到我的手以极不自然的姿势摆在了身后,就像在拉一个比自己矮的小孩。

    我回过头来才发现自己正抓着易晨的手臂,心底直道惨了睡了一觉还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属性不成,正想向易晨道歉时我才发现他手中的那一把尖刀。

    我愣了好一会,才想起去看他的脸,可从这个面瘫的脸上我读不出任何有用信息,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皱眉,但我的语气不再那么和善了:“你想干什么?发神经?”

    “试探一下你。”

    “可你刚才是想真的捅下来吧?”说到这我抓住他手臂的力道又加大了几分。

    “嗯,不带杀意就没有意义了。”易晨的眼神也不服软,好像他做的并不是多么过分的事。

    我看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王洋说:“你先出去。”

    “刘……刘哥,不是我多嘴,大事化小,大事……刘哥你,你看大家都是朋友……”

    我知道这货一急就容易结巴,让他继续哆哆嗦嗦肯定没完没了了,索性叹了一口气把抓住易晨手臂的手松开,“没事,我没有生气,我就是想问清楚。”

    易晨也把刀收了起来,王洋看到这般也知道不用自己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不用带门。”王洋要出去时我补充了一句。

    “好。”王洋应了一句后身影消失在门外,我回过头,易晨正坐回椅子,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你试探出了什么?”

    “你的体能和反应能力变强了,不对,应该说是感知力?”

    “你应该先说对不起!”我的气不打一处来。

    “对不起。”

    【…………】

    易晨马上开始用打量新鲜玩具般的眼神上下打量我,“这是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是因人而异还是有必要的外界条件,或者说……我想我要观察你一段时间。”

    “别别别,别做背地里捅刀这种事了,万一没抓住被你攮死了我跟谁哭冤去?还有别观察我,这太基了。”

    “好吧,我刺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听到了脚步声?还有我是女生。”

    “这我也说不清楚,回过神来时才看到你的刀,应该是条件反射或者‘鬼使神差’这一类的东西,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说好以后你可别做这种事了。”

    “嗯。”

    听到他的回答,我才稍微放下心来,觉得再唠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便往外走去,而下一瞬间我如同被雷电劈中一样“嘚”地一下站直了,紧接着如临大敌般的冷汗直流,被易晨偷袭我都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因他刚刚还说了一句我没能反应过来的话。

    小时候每次吃完晚饭后,我都会早早的守到那台老式电视机前,只为追几集自己喜欢的电视剧,偶尔有这样的桥段,身份非同寻常的千金小姐不满家族里长辈的管教,负气之下女扮男装离家游历,机缘巧合之下与壮志凌云却又不谙世事的少侠邂逅相遇,少侠玩世不恭惹下的一堆麻烦都被见过世面的千金小姐暗地里解决了,少侠得知后感动得泪流满面,一把抓起千金小姐的手说道:“小兄弟你我不过萍水相逢,我却承蒙你这么多关照,你看我浪迹江湖四海为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以后你只要有用得着兄弟我的地方,兄弟我绝对刀山火海义不容辞。”

    惹得女侠恼得直跺脚。

    每次看到这,我都被呆头鹅男主气的翻白眼,你的眼睛是用来夹豆子的么?这么一个清新脱俗的飘飘仙子不过换了一身男装,你就有眼不识泰山了?同时我也为女主感到不值,如果男主是我的话那就好办多了,那必须妥妥的以身相许呀!

    而如今雕栏玉彻应犹在,傻批竟是我自己。我上下打量起易晨来,虽然他的发型半长不短不怎么像女生留的发型,但五官确实非常秀气,而且声音也确实比较中性,此外我还重点观察了他的胸,这下我更疑惑了。

    “你是女生?”

    “不行么?”

    “可……”我回想我们认识的这几天,脏活累活基本都是她包办的,还有那种冷静与决断力,多少男生都望尘莫及。

    “逗你的,我是男的,我说什么你都信?”易晨说这话时表情依旧严肃。

    “你!……”我被呛住了。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易晨两个话题间依旧不需要任何过渡。

    我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门外,压低几分声音说道:“话说你不是要下毒毒那个张周洋吗?”

    “正如我刚才说的,这件事我已经放弃了。”

    我眯着眼睛盯着他。

    “条件太苛刻了,以现在的情况短时间内制作不出,现在有不少人想讨好他,你也可以理解为有人正在盯着我,就等着我有什么可疑的行为,而且……”

    “而且什么?”

    “算了,走吧,去看看他们把饵料处理得怎么样了。”

    “喂喂喂,说话别说一半呀!”我一个趔趄,急忙追上易晨不留余地的脚步。

    我和易晨来到“粮仓”,一行人神色凝重的站在门外,而方远正抱着一个垃圾桶狂吐,颜佩仪蹲在一旁不住地拍他的后背。

    我对他们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刚刚王洋和我嚼舌根子时我也多少算知道和张周洋一同的人了,那两个头发颜色夸张的年轻情侣,男的叫王林军,女的叫何艳。还有那个看起来特别消沉的中年人叫章诚,我们发现的那堆尸体中似乎有他的妻儿,此时他也不知所踪。

    而那两个大学生,女生叫谢檬,男生叫李鑫,据说是一个院校的,就是没怎么见过面也不熟络。

    “怎么了?”我承认自己这样问有些多余。

    “这活太重口了,没人遭得住呀。”文刚眉头一皱又干呕了几声,看起来他已经吐得没什么东西可以吐了。

    “没找到注射器一类的东西吗?”易晨问。

    “没有,所以只能剖开肚子往里灌了。”文刚这么一说,一旁方远的作呕声更惨了。

    “我来吧,”易晨从口袋里摸出口罩,还递给我一个,“你要帮忙吗?”

    我知道这家伙是电锯碎尸后还淡定喝咖啡的主,可我不一样,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迄今为止我做过最血腥的事不过是去菜市场里买了鸭血做鸭血粉丝汤,给尸体剖腹这样的事绝对不是我这样一白如洗的呆萌青年所能承受的。

    “刘哥你可以的,你手提电锯怒劈丧尸的传奇至今让我等感到惊为天人。”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王洋仿佛有读心术一般开始拆我的台。

    在场的所有人闻言都投来期许的目光,也许他们认为,一个目前身体状态可疑的人,外加一个对一切表现得如此冷漠的人,就适合做这一类谁都不愿意做的事。

    “好啊,”我没好气的抓过口罩又递给王洋一只,“你也进来,打下手。”

    “啊?”王洋表情沮丧,沉默了几秒后还是老老实实的接了下来。

    推开门,腐臭味扑面而来,随意拼接的桌子上摆着三具尸体,几把刀随意的丢在桌子的边缘,其中一具尸体被撩起了上衣,它的肚子上有一道浅浅的口子。

    当然我不会吐槽他们只做到这种程度就吐成这样,推开门的一瞬间我就已经感同身受了,只是我心中的那一点大男子主义让我坚持跟了进来。

    王洋看了看尸体的脸,“能给我一个新口罩吗呕~~~”

    尸体的脸已经开始变形了。

    我抓起一把口罩递给他,回头看见易晨已经拿起刀在比划了,于是我走过去问他:“怎么样?能行吗?”

    “可以,我还算是有经验。”

    “我是问你用厕洁灵去毒丧尸这件事……”

    “真不好说,有百草枯这一类农药可能会更有效一些,但现在的确条件有限,能不能起作用只能听天由命了。”

    “呲!”

    易晨的话间伴随着这么一奇怪的声响,这家伙下手真够重的。

    “我把口子撑开,你把那些倒进去。”

    “呃,我可以闭上眼睛吗?”

    “还是别吧,看准一些。”

    诡异的水声中,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连一向话痨的王洋此刻也安静得像山寺前枯叶长埋的石阶。

    我觉得气氛太过压抑,干脆再找些话题转移一下注意力,我问他们两:“你们觉得死亡是什么?”

    “你这是触景生情?问这干啥?感觉好中二啊。”王洋立马抓住了机会语气淡定地吐槽,好似刚才跪在一旁狂吐的是别人一般。

    “算是吧,快说!”说实话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觉得这家伙心大了。

    “嗯……”王洋故作思考状,“死亡不就是生命的终点么?”

    “不是说这个,我是想问你们对死亡的看法。”

    “看法……应该就是各种各样的离别吧……离别故人,离别过往,诸如此类,啧,如果我都死了我还知道这么多吗?说不清,说不清……”王洋说着直揉额。

    “唔。”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扭头盯着易晨,可这家伙就算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也全然不顾不为所动。

    “易晨你觉得呢?”看到他全无自觉我只好再开尊口。

    “额,我觉得像黎明时分街道上自然熄灭的路灯。”易晨回答问题时并不停止手中的活,这就像我们年幼时缠着正在织毛衣的奶奶问各种无厘头的问题,而奶奶只是推了推老花镜,用看似敷衍实则深刻的话术征住我们一样。

    这是昨日的终结,却也孕育了无数的开始,它们掩于无数个习以为常的日夜,遗憾着看着麻木淡漠的我们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但此时的我并不了解这后面的意思,只觉得云里雾里,看王洋的表情他一定也云里雾里,再看易晨的表情,他似乎对这样的话题也并没有那么刻意。

    “那刘哥你觉得呢?”王洋把目光转到我这一边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bb这么多?不行,快点说!”从王洋的表情来看他似乎觉得自己很吃亏,要么就是自己被耍了,现在他急得就差低头找板砖了。

    “那个,其实我真说不清楚,但我可以说我第一次认识死亡……那是在我很小时候的事了,那时候我爸妈因为在城里工作就把我拜托给爷爷奶奶照顾了,也就是所谓的留守儿童,而我却意外的调皮,是村里那一带众所周知的野孩子,摸鸡蛋打狗炸鱼这一类的事没少做,但村里的人都不敢告我的状,因为那些村民都了解我奶奶的脾气,她出了名的护短,谁要敢告我的状她一定会拄着拐杖到别人家门前把那户人家骂得大门都不敢出,久而久之,村里的小孩都不跟我玩了,而我也并不在意这些,反而我一直为自己有一个强势的奶奶而感到自豪,觉得无论多大的事奶奶都可以为我摆平。”

    “后来有一天,我在深夜醒来,我推了推奶奶,看她全无反应,玩性大发的我便偷偷溜出门出去玩了,可大半夜的还有什么可以玩的?我也不觉得害怕,自己跑到村外山上的坡上睡了一夜,至今我还能想到那一晚的模样,背下是柔软的青草,耳边是昆虫和青蛙鸣啼声的起伏,鼻间是溪流的甘甜,眼前还有萤火融化在星辰之中,自然还有那可恨的蚊子……”

    “我就是这么在它们的温柔之中睡着了,当我被找到叫醒时,他们告诉我我的奶奶去世了……”

    “那你接受了这个事实了吗?”王洋插嘴问道。

    “嗯,我是看着他们怎么把奶奶从床上搬到棺材里的,可我不觉得悲伤亦或者难过,不仅如此,我还一度认为奶奶是个叛徒……”

    “额,你小时候好遭恨,如果我们小时候是朋友我一定非常讨厌你。”王洋忍不住多嘴。

    “哈哈哈,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我倒不觉得生气,这是事实。

    “那你现在呢?是怎么看这件事的?”

    “比较懊悔,但我清楚这已经无济于事了,而至于死亡,我觉得它就像是夏夜一样的东西,有虫鸣,有萤火,有星光。”

    “麻烦把针线递给我一下,把切口缝上就去休息吧。”说这么重口的话的人一定是易晨。

    当我拿着针线走回来时,看到易晨正在轻轻地抚摸着尸体的五官,好似在进行某种奇特的仪式,我很是疑惑地问他:“你在做什么?”

    “假想他们生前的样子,算了,加快动作吧,我累了。”

    说着,他黯然地接过我手中的事物。

    “你认识他们?”我忍不住好奇问道。

    “不认识,也许是心血来潮,你们先出去吧,剩下的事不多了。”

    我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易晨的眼里映着微微跳动的烛火,仿佛随时要熄灭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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