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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话 浪漫至死

    “所以那是什么意思?”易晨问。

    “它很可能没有固定形态,那个男人不是没打中,而是子弹穿过了这怪物的身体,刚才它扑过来时我看清了,它的整个头都像捕兽夹一样撑开了……话说你还不走?”

    “我很在意那个人所说的第Ⅴ类感染体是什么,想观察一下。”易晨盯着怪物沉思着。

    话音刚落,他已然拉开保险全速点射,这次我看得很清楚,站在沙发后的泥浆怪是被打中无疑了,它那恶心的体表被子弹强劲的动能掀开了碗口大的大洞,可仅此而已,子弹贯穿它的躯体后嵌入墙体内,而泥浆怪没有任何受到伤害的迹象,甚至没有因为冲击力而动摇分毫。

    怪物被子弹掀开的伤口像是涟漪散尽的湖面一般迅速归于原状,这般景象让我联想到了史莱姆,那种存在于奇幻小说或者电子游戏里的半液态生物,在某些描述中似乎还是一种喜欢腐蚀少女衣物的lsp。

    “果然是这样吗?我们用火试一试。”易晨冷冷地打断我的思绪,我想如果她知道此刻的我是在想那些搭不上边的东西,一定会气得狂喷老血吧。

    她的方向自然没错,如果说大海是我们的母亲那么火就是所有碳基生物的亲爹,说到底军方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患了某种怪病的平民还是这种胡乱篡改生命规则的怪物,估计是带着镇压而不是歼灭的目的来出动兵力的,这才让这种怪物有了可乘之机,现代热武器的全力压制下它们很可能来不及进化。

    “它怎么不进攻?”我这才反应过来,这东西扑了个空后一直没有下一步动作了,甚至易晨打完一个弹夹后它都无动于衷。

    “也许是在消化东西吧。”

    易晨从背包里掏出燃烧瓶将它们砸碎在泥浆怪的四周,谁知泥浆怪立刻剧烈蠕动起来,活像一只靠近粗盐的蜗牛。

    “卧槽怎么了?”我满心诧异,这怪物的动作实在是太诡异了,以我有限的智商根本套不清它的行动逻辑。

    “我刺激到它了,它很可能还记得汽油的特性,它要进攻了!”易晨一边喊一边加快扔瓶的速度,最后索性把背包一把甩在我们和泥浆怪的之间。

    此刻必须争分夺秒,也许直接烧毁这间屋子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了吧?

    “怎么了……这东西是?”

    我和易晨同时一愣,侧过头一看才发现一个男人站在里屋的门前。

    我有些印象,他是那个带小孩的大叔,除了他们父女以外大概还有六七个人在那两间卧室休息,事发突然根本没有人去叫他们撤离!

    易晨也就停顿了这么一下,随即立刻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要去点燃地上的汽油。

    “喂!这里还有人!”我急忙大吼,伸手死死地拽住易晨的手臂,她把这个位置的汽油点燃的话里屋里的那些人基本就丧失了逃生的可能,这些燃剂会在短时间内将这间屋子的客厅化成火海,这怪物在场的情况下那些人不可能安然无恙地通过这里。

    易晨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拗不过我抓她的蛮力。

    “快点跑啊!这鬼东西你都不带怕的吗?!把睡着的那些人都叫起来!”我对着那个大叔大声吼着,恨不得抓起什么就向他砸过去。

    那个大叔终于反应了过来,摇摇摆摆地撞回了里屋,还不忘大声喊叫着。

    “太棒了刘玦航!一起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吧!”易晨一反常态居然做出了嘲弄的笑,熄灭打火机后用另一只手取过并狠狠地拍进了我的手心。

    我盯着手中的打火机沉默了良久,只觉得它像是一颗通红的木炭,灼得我恨不得立即把它甩到千里之外。

    我理解易晨此刻的恼怒,只要稍微反思一下就能知道的吧,这些天来我的选择都是我自认为的最优解,至少也是在当时是这样认为的,可结果呢,我考虑过这些结果么?我能承担这些结果么?

    “快过来!小小!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

    很快那个大叔就背着小女孩大步地冲出卧室,他来到另一边卧室门口粗暴地踢着门,同时不忘扯开嗓子大喊:“都跑啊!怪物来了!要开始吃人了!”

    在我们之前整出的那些动静下里屋的人估计也醒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怪物这么一闹腾那些人自然早已睡意全无,全都躲在门后观望情况呢,而事发突然,客厅里的人一溜烟跑了个精光,里屋的人忽然就陷入了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的境地,跑吧,怪物就在客厅,注意力还在客厅的两个冤种身上,这么一乱窜保不准怪物在谁上“吭吭”两口,不跑吧?要是这两冤种也跑了或者嗝屁了,怪物回头查起房来,那岂不是更尴尬?

    现在有人大喊起撤离,这些人自然像失去了思考能力一般一股脑地开始往门外跑,呼叫他们的大叔被他们撞得东倒西歪,就连大叔身后小女孩的发箍也不知道在慌乱中被谁扯散了,疼得女孩“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大门突然“嘭!”地一声关上了,忽如其来的变故使得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瞪大了双眼,而跑在最前面的人与大门的距离甚至在五米以上!

    风带上的?未免也太巧了吧?

    “快点啊,怎么不走了?”

    后排的一个眼镜男一回过神来就有些急了,作势就要往前方挤,而前方的人被他这么一推便纷纷避让,这时我才看到一团黏糊糊的东西附在门上,从外貌上来看像是淤泥怪身上掉下来的肉块。

    “槽!”

    眼镜男爆了一句粗口,抬脚就去踹门上的怪东西,谁知这一脚踹在那东西身上居然陷了进去,眼镜男也是一慌连忙拔腿,居然把这东西轻松地带了下来。

    眼镜男正想用手去扒拉,还没接触到那个物体他却像是被人泼了滚油一般哀嚎起来,糊状物与他身体接触的部分腾起阵阵灰烟,怪异的腥臭味很快就充斥着这间屋子,众人被呛得不住地咳嗽。

    那难道是淤泥怪的身体组织?居然有这么强的腐蚀性?

    眼镜男的惨叫声忽然停止了,他已经痛得昏死了过去,但淤泥怪分裂出来的组织似乎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这团粘液块正缓缓地向眼镜男的头部爬去。

    仔细一看,眼镜男踹粘液块的右脚已然化为了乌有,右腿部分下的瓷砖上有灰褐色的液体冒着缕缕青烟,那一定是眼镜男肢体被溶解后的液体!而那团粘液块爬过的血肉还在像沸水一般翻腾着,就像燃烧着的火把燎过泡沫块。

    “还不打算点火吗?这怪物已经遍布这间屋子了。”易晨按着我的肩膀轻声说,阴冷的眼神仿佛是正要贯穿心脏的箭矢。

    的确,这种恐怖的粘液块已经快布满这间屋子了,沙发上,墙壁上,天花板上,肉瘤一般的粘液块不停地蠕动着,站在这里面就像站在某种动物的消化道里一样窒息。

    “动作快点!我要点火了!”

    我大声呼喊着,觉得跑掉一个是一个,可他们的惨叫声早已盖过了我的声音,定睛一看原来在场的大部分人都被粘液块袭击了,正疼得不住地在地上翻滚着。

    我想去拉他们,但在剧痛中他们甚至看不到我伸过来的手,除了一味哀嚎他们什么也做不到。

    “放弃他们吧,被这东西沾到的人都没救了,我们没法处理这种程度的伤口,而带着这种伤口的人根本就无法应对今后的各种危机,”易晨用外套卷住自己的一条手臂说道:“你看那一边,那一部分怪物的分身只用了几秒钟就融断了人的躯干。”

    “知道了,快走吧!”我咬紧牙关,点燃了手中的打火机。

    我当然知道,这一次次的,易晨无非是想让我认清现实,那些我自以为是的善良,它们根本就无足轻重,它们一文不值,它们可有可无,它们是…………累赘。

    可说到底我也不是追崇善良的人啊,啊飞被方远揍的时候我还想着“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颇有幸灾乐祸的心态,张周洋真实目的表露之前,我也隐隐地盼着他死于非命,因为我觉得他不过拥有武器就肆意决定着我们这些人的行动动向,丝毫不顾及我们的真实想法,甚至在刚才我被那群人围殴时,我都在默默地记着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倒也不是想事后报复,只是想在不远的将来看这些脸的主人被怪物如何啃食之时,用它们的惨状来慰藉我那被践踏过的尊严。

    可为什么又要犹豫不决呢?

    “咳咳咔……”沙哑得像卡了浓痰的咳嗽声传来,我回过头对上了那个大叔的视线。

    大叔咬牙切齿地瞪着我,如炬的双瞳喷吐着无尽的愤怒,但他再也说不出任何话了,因为他后肩上的粘液块还在不停地腐蚀着他的躯体,他的脖颈,他的骨骼,甚至是他的脸。

    大叔就这么把小女孩挡在身下,他捂住女孩的双眼,这样女孩才不至于看到身前那些滴落的人体溶解液。

    “带她走了!安心吧!”我吼叫着莫名其妙的话,也不管他听不听得到,这也许算是善良吧?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我猛地点燃地上的汽油,随后冲到大叔跟前一脚把将他踢开,单手把地上的小女孩像布偶一般拎了起来环在肩上,另一只手是用来提刀的,只要那怪物敢靠近我就敢劈了它。

    我最后低头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他已然没有了生息,后肩上裸露的骨架苍白且扭曲,其下猩红的事物被粘液块溶解得像一团浆糊,看起来就像某种不知名怪物的獠牙贪婪地衔着血肉。

    原来这就是死亡吗?和我认为的,王洋认为的,甚至易晨认为的都不一样,原来它是这样的东西,既不温和,也不释然,更谈不上什么令人有所憧憬,它是最冷漠的强盗!

    我奔跑了起来,而易晨已经跑过大门了,真是聪明的人,她用食指勾着一枚手榴弹的保险栓,默默地等着我。

    “嗤嗤嗤!”

    我心底一沉,能发出这种声响的东西大都是与液体挂钩的,难道是那个泥浆混蛋?

    这下惨了,因为右手是我的惯用手所以我都是用右手提刀,刚刚就下意识地把女孩扛到左肩了,可现在泥浆怪就在我的左边,女孩还挡住了我的大部分视野!

    想到这我迅速转身,这才看到几条触须状的东西伸来,我下意识地挥刀去砍,却被它们一一躲开了。

    不等我收住力,这些触须就开始往我的手臂上攀附,很快触须与我手臂的接触面就传来了火焰炙烤般的灼热感。

    我深深一惊,立即调整长刀的握法让它刀锋朝上,随即拧转手腕去割这些触须,好在这些东西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坚韧,刀锋只是那么轻易一划它们就被齐齐的割断了。

    断掉的触须像被剪碎的麻绳一样散落在了地上,失去动静几秒后又迅速地蠕动着向一块靠拢,我瞬间感觉到头皮发麻,这东西远比想象中的难缠!

    而火势蔓延下客厅内的气温还在持续升高,沙发也被火焰引燃了,浓烟熏得我几乎睁不开眼。

    “要不要给你个笔记本做个笔记?”易晨在门口不缓不慢地问。

    她会这么问我想必是心里窝着火呢,在她的视角里我是背着小女孩在烟熏火燎的客厅里,盯着怪物被斩下来的碎片愣了好几秒,甚至全然不顾离我不远的那只泥浆怪。

    我正想应答什么,泥浆怪抢先一步行动了,好在它的目标并不是我们,只见泥浆怪撞破了客厅落地窗的推拉门后径直往楼下跳去。

    “这是几楼来着?”大脑短路下我讷讷地回头问易晨,那玩意不会连万有引力都不知道吧?酱紫跳?它那黏了吧唧的躯体不直接给它摔成二维的?

    “嗯。出来吧,三秒后我会丢出这颗手雷。”

    “可这里还有人没断气!怪物也不在这里了!”我急忙大喊,不远处的地上有人向我伸出手又无力地垂下,脸上满是疲惫与不舍,甚至是怨恨,可他们再没有力气说话了。

    易晨并不应答,冰冷的瞳孔里仿佛在计数着三二一。

    我一咬牙,背着小女孩头也不回地向门外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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