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姨娘

    那个让沈尖尖离奇穿越过来的古怪梦境毫无预兆的再一次袭击了沉睡中的沈尖尖。只是在这次的梦境里,她似乎看到了更多的东西,也听到了更多的声音……

    她先是莫名出现在风景悦人的湖边看自己映在水波中的倒影,可倒影突然间又变成了另外一个自己。

    那女子满头的贵重金钗,脸上又画着不适合她的浓妆,她先是一脸戾气的怒视自己,而后又莫名惆怅百转的流下悔恨的眼泪……

    沈尖尖还想看得更清楚一些时,画面突然到了湖泊中心,她看到刚才的女子失重一般朝湖底沉去,沈尖尖焦急的在湖面上不断拍打呐喊,可是不管她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营救落水的女子……

    波纹晃荡的湖水中突然旋转出一个巨大的漩涡,那漩涡极速旋转,它像布满磁力的莫名黑洞一般让沈尖尖毛骨悚然。

    她想要逃离,可耳边驺然传来的叹息声如有法力一般将她定在原地无法移动,这声叹息打她耳边而过,又在她眼前变成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水。

    泪水发出悦耳的“滴答”声穿过湖面,又带着蕰蕴的湿气从水底深处缓缓而起,它一股脑钻进漩涡中,最后又变成一支透明的人手“嗖”滴一声伸向沈尖尖……

    “啊——”

    “沅儿……沅儿……”

    沈尖尖被恶梦惊醒,悠然睁开眼里,又被眼前唐突印入的一张胭脂水粉严重超标的脸孔吓得胡乱鬼叫起来。

    “妈呀——鬼啊……”

    被她吓得半死的妇人骇得一脸慌张,失神地往后倒去,在丫头们的及时惨扶下,妇人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又后怕的举起捏着方巾的手不住的拍打自己的胸口来驱赶刚才的惊慌。

    见沈尖尖古怪的打量自己,妇人泪花闪闪的扑过来抱住沈尖尖僵硬的身子,嘤嘤道:“我的沅儿,你吓死姨娘了。”

    姨娘?

    沈尖尖愣在原地发怵,哪里来的姨娘?!

    不等沈尖尖缓解片刻,妇人又眼眶泛红的哭泣道:“儿呀,我可怜的沅儿呀……遭了如此大的罪,幸亏老天保佑,总算捡回了一条小命。”

    沈尖尖尬笑回应,可不是老天保佑么?老天跟自己开这么大的玩笑,是要考验自己的——适应能力?

    善辨能力?

    还是生存能力?

    妇人旁边有一老媪勾驱着身子,满脸堆笑的劝道:“若不是二夫人不顾惜自己的身子祈求神明保佑,我们三姑娘哪能有这般好运气!”

    “但二夫人担心三姑娘,也得仔细些自己的身子才是,四姑娘和小公子也不能没有二夫人的照拂啊。”

    “若二夫人累垮身子,三姑娘有幸得到二夫人的庇护,可四姑娘与小公子不见得有三姑娘这般的好运气啊——”

    沈尖尖这次总算听得真切。

    姨娘。

    呵,后妈——

    不顾老媪的劝嘱,妇人硬是拉着沈尖尖的小手催人泪下道:“还好我儿命大,你若真如昨夜那般去了,你叫姨娘如何独活!”

    沈尖尖见她句句说得挠人心窝,却偏偏滴泪未落,又想起府里昨夜动静那般大,这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的姨娘却装聋作哑任由婢子来欺凌已故的“自己”,今日横竖看,她都觉得这位姨娘巴巴送上来的关心太过做作。

    旁边的老媪与妇人你一言我一语搭配的颇是默契,沈尖尖观察片刻,觉得她们根本没有让自己参与进来的打算。

    “都说生娘不如养娘大,三姑娘虽然是老爷从外面抱回来的孩子,但二夫人对三姑娘的爱护之心真是天地可鉴。二夫人因为担心三姑娘也是大病一场,如今得知三姑娘死而复生,二夫人不顾惜自己病弱的身子也要过来亲自照看三姑娘,二夫人与三姑娘的母女之情真是催人泪下,感天动地……”

    催人泪下倒是真,毕竟老媪话音未落,这位姨娘已经柔弱到举起方巾来擦拭眼角了。

    至于感动天地,这到未必,至少沈尖尖如看闹剧一般没有丝毫感动,这位姨娘若是真正关心自己,昨夜听到诈尸就应该过来了!

    难不成这二夫人比自己睡的还死?连诈尸都吵不醒!

    妇人果然又如那老媪说的那般真心疼爱自己,她先是强行捧起沈尖尖躲闪的小脸,不顾沈尖尖抗拒的神情,妇人满脸慈悲道:“我可怜的孩子,这才一日不见,小脸都瘦了一大圈,可心疼死姨娘了。”

    妇人说完又转头朝婢子们厉声骂道:“看看你们都是如何伺候的?姑娘大病初愈,你们以后都得当心些才是。都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快去库房将那根千年人参取过来给三姑娘补身子用……”

    “崔家的表哥是位狩猎能手,崔舅老爷前几日托人送来的两张虎皮也一并拿到三姑娘这里来,等到天寒地冻之时,有这两张虎皮预寒倒是极好的……”

    “哦,对了,说起崔家表哥,到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前些年他托舅老爷为姨娘送来一张上好的白狐皮,到时姨娘给你做一件白狐披风迎元日可好!这白狐好看又预寒,倒是极好!这可是姨娘对你独一份的宠爱,是晴儿和瀚儿都没有的哩……”

    这妇人如念经一般说了诸多,只是这般炎热天气,她说的这些自己似乎暂时都用上不。

    但是这妇人说的那些什么千年人参啊,虎皮啊,白狐啊……沈尖尖却记得尤为清晰。

    沈尖尖体内爱财如命的本性在此刻便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她凑上来反手抓过妇人丰腴的双手,一脸喜色的问道:“这些东西,你确定都给我?”

    兴许是她太过唐突,妇人稍愣片刻,又神色如常道:“当然,姨娘何曾骗过沅儿!”

    那老媪也献媚道:“这府里人人都知二夫人对三姑娘从来都是有求必应,三姑娘此刻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二夫人怕是都会想尽办法要为三姑娘摘下来的!”

    “那我要很多金子,你们也给?”

    沈尖尖得寸进尺,夸张的比画了好大一个圆!

    妇人再次愣了半响,“沅儿要那么多银子做甚?”

    沈尖尖终归不好说,她现在已经察觉到自己掉进了狼窝,她想拿着银子跑路!

    先是身份可疑,“自己”竟然是从外面抱回来的?

    再是遭遇到传说中的恶毒后母,还不知这人面兽心的姨娘以后会怎样祸害自己!

    偏偏这妇人甚是有耐心的回答道:“姨娘哪有那么多银子,你若真要银子,现在整个府里怕是只有你长姐的院子里才有!”

    “长姐是谁?”

    二夫人:“……”

    “她很富裕?”

    老媪:“……”

    内室里的婢子们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的望过来,这沈府的三姑娘不像得了失魂症,倒像得了失心疯啊!

    “沅儿如今还病着,就不要想什么金子银子了,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妇人此刻总算回过神来。

    有一婢子从外细步移到老媪面前,神色慌张的耳语几句,老媪便夸张的拍着腿根蹦跳的吆喝道:“哎呦,长姑娘院里的人怎能这般不讲道理,这可如何是好?”

    “出了何事?”

    “回夫人,老奴刚刚得知,库房里那根千年人参几日前就被长姑娘院里的人领走了!老奴刚才派人前去讨要,春茵阁的人一听说这人参是给三姑娘补身子用的,一口回绝了老奴……”

    “这长姑娘也真是的,这都嫁入将军府好些年了,还这般霸着府里的东西做甚,长姑娘这般与三姑娘抢东西,未免太过分了些……若老爷在府里,老奴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前去讨要个说法……”

    听到此话,妇人又开始泪光点点,“都怪姨娘在这府里人微言轻,是姨娘无能,让沅儿受苦了……”

    先不说这老媪说的话是否属实,只是她们用这般拙劣的演技来别有用心的挑拨自己,沈尖尖一时倒看不出她们意欲为何?

    但很快老媪就朝李尖尖谄笑道:“我们要不来,三姑娘兴许能要来!即使惹出祸事来,看在老爷的面子上,长姑娘自然不会对三姑娘怎样……”

    妇人甚是赞许的笑道:“我们沅儿去要,兴许真能要来!”

    沈尖尖心里了然,原来这位姨娘所谓的疼爱,便是不顾及她大病初愈的身子,又怂恿她冒着得罪人的风险去求药?

    暂且不说那上好的人参讨回来能不能为己所用,就说自己如今这元气大伤的身子,能否活着走出这内室都算幸运。

    如此疼惜,太过阴狠!

    “为何我去就能讨来?”

    听到问话,老媪连忙夸赞道:“我们三姑娘从小天不怕地不怕,就连这府里嫡出的长姑娘和二公子都在三姑娘手里吃过亏呢!”

    “这府里谁人不怕三姑娘,我们三姑娘最厉害了,三姑娘不亏是全都城里最厉害的女娘呢——”

    老媪假意赞赏,语言里全是讽刺!

    沈尖尖若没记错,古代人多半重视嫡庶有别,这姨娘和老媪竟然怂恿自己这个从外面抱回来的小小庶女公然去挑衅人家嫡子嫡女!

    人家长姑娘身后还有一个将军府撑腰,她们是闲自己死了一次还不够么!

    那老媪自然看不透沈尖尖的心理,反而越说越起劲,“三姑娘平日里对付大姑娘的招数可多了,先是借,后是抢,抢不赢便哭闹,哭闹不行就耍赖,要说这府里谁能让长姑娘束手无策,自然是我们三姑娘的胡搅蛮缠……”

    沈尖尖心里一阵哀痛,原来沈府里的三姑娘竟然是一个泼皮,是一个无赖!

    见沈尖尖缄默不言,老媪终于发觉了不对劲,以前的三姑娘怕是没有耐心听完自己说这些话的,换成以前,三姑娘听到这里早该带着婢子出去闹事了!

    妇人显然也察觉到了沈尖尖的反常,她伸手抚向沈尖尖温凉的额头,关心道:“我儿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沈尖尖懒得与她们继续纠缠,她躲开妇人的接触,嬉笑着冲妇人乐道:“你是谁”

    而后又破罐子破摔的转向老媪问道:“你又是谁?”

    最后她双手一摊,冲两人神气道:“长姑娘又是谁?我都不认识!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众人此刻再看向沈尖尖的眼神,便都变成了看失心疯的复杂!

    妇人更是一脸不敢相信道:“沅儿,你,你竟然要这般伤姨娘的心,从小到大,你何曾与姨娘这般生疏过……”

    “你可知我将你从襁褓婴孩养成如今这般亭亭玉力花了多大功夫,如今你臂膀硬了,反倒不认姨娘了……竟然这样,姨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听到此话,婢子们连忙手忙脚乱的聚过来防止妇人做傻事,那老媪更是朝沈尖尖大声叫喊道:“三姑娘怎可如此忤逆二夫人,三姑娘可知自己在这府里不得任何人的待见,二夫人可是三姑娘在沈府里唯一的亲近之人,二夫人若出了事,从今往后三姑娘便再无庇护之人……”

    不行恶便是忤逆,真是闻所未闻!

    怪不得人人都说沈三姑娘狂妄自大,嚣张跋扈,又臭名远扬,人见人恶!

    先是教唆行恶,再是威逼利诱……如此教养,不废才怪!

    不过,不得任何人待见?

    这沈家三姑娘在这里的人缘,竟然如此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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