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上元节

    经过未央宫的行刺事件,都城里明显戒备森严起来,沈蒹蒹跟随沈书雁坐着马车去商铺时,看到长街上来来回回的士兵整齐排列的拿着兵器在不断巡逻排查。

    她再次莫名想起那日与自己独处过一夜的贼人,越发想不通那人为何弃了钱财而拿走自己的锦帕?

    要刺杀皇帝的人,与自己有何关系?难不成他发觉了自己是霍青的妻妹,所以又借故迁怒于自己。

    沈蒹蒹这几日被此事扰得心神不宁,她又担心刺客寻上门来,又担忧被人发现自己私藏过刺客。

    几次都想与霍青坦白真像,但每每见霍青脸色凝重的在长廊上急步而过,沈蒹蒹心里便一阵悸动,越发不敢开口。

    她现在只愿那贼人要么逃之夭夭,再也不回来;要么以身殉职,再也不能连累自己。

    见她脸色不好,沈书雁担心的问道:“蒹蒹在想什么,可有身体不适?”

    沈蒹蒹回过神来,恹恹的回道:“我只是在想,二哥答应上元节会带我出去赏灯,看此情况,倒不知那日是否还能出来?我心里烦闷而已。”

    沈书雁笑道:“蒹蒹放心,将军说刺客一事早已查明,不过是北边一些乱党所为,都城现在已经太平了。”

    沈蒹蒹心里不适,连忙追问道:“为何知晓是北边的乱党所为?”

    “自然是从伏法的判党口中得知的。”

    “那,那些判党都抓住了吗?”

    沈书雁惊讶道:“蒹蒹为何对判党之事这般感兴趣?”

    沈蒹蒹顿了顿,低眸绕着手指道:“我,我只是好奇?”

    沈书雁宠溺的笑道:“那便不知了,将军并未与我细说,长姐只知伯义许你的上元佳节,不会爽约便是了!”

    果然如沈书雁所言,上元节那日不等沈蒹蒹用完晚膳,沈家二哥便邀她出府共赏花灯。

    与他们同行的当然还有打死都不能与沈家二哥分离半会的孟修文!

    都城的繁华看得沈蒹蒹兴奋不已,她提着过长的裙角只顾一路观看,早就将近日的烦恼与孟曜同行的不快抛于脑后。

    见自家妹妹如乡下来的野丫头一般对何事都充满好奇,沈从追在后面累得气喘吁吁,也不肯打扰沈蒹蒹游玩的心情。

    倒是孟曜看不过去的嘲讽道:“沅娘都长这般大了,伯义兄就不能学会放手么!”

    “那怎行,蒹蒹还生着病呢,若她犯病迷路了,可如何是好。”

    沈从两手一摊,说的尤为认真!

    孟曜白眼一翻,嫌弃得尤为明显!

    “二哥,快点!”

    听到沈蒹蒹的召唤,沈家二哥毫不犹豫丢下与自己差点成为姻亲的孟曜跑得忙不失迭!

    “我要这个!”

    沈蒹蒹神采奕奕的小脸比她指向的糖人还要色泽鲜明。

    沈家二哥大概是要把沈蒹蒹以前受过没有银两的苦,在今日全部补回来!没有多久,沈蒹蒹便嘴里咬着糖人,手里提着花灯,头上戴着福娃面具,脖子上还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小物件……

    听到人声鼎沸的喝彩声,沈蒹蒹带着满身的累赘之物好不容易挤进摩肩接踵的人群,又被唐突凑过来的笑脸面具人吓得连连后退。

    眼前这些步罡踏斗的面具人让沈蒹蒹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不等沈从追过来扶稳她,人群中便有人笑道:“姑娘不用害怕,那是方相,他在为你祈求福泽哩!”

    沈蒹蒹定了定神,是了,沈府那日的面具人都被送去了京兆府,没有人再能伤害自己了。

    她胆子大了一些,再望过去,在神火燎原中,竟发现刚才的方相在有意回头看向自己,她蓦然头脑发麻,觉得万分诡异,又胆怯的退出了人群。

    迎面又有声势浩大的花车紧步而来,哒哒的马蹄声掩盖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繁花锦簇的马车上,上古神仙们个个鸾姿凤态,鸿衣羽裳……四周都是围观呐喊的人,沈蒹蒹看得出神,更是不知在何时与沈从早已被人群冲散……

    她慌张寻去,依旧只能听到沈从呼唤自己的声音隐约可得,最后又消失不见。

    想起沈从答应自己,最后会带她去霁月堂猜灯谜,沈蒹蒹慢慢安定下来,不在寻找沈家二哥,而是一路打听的往霁月堂而去。

    没有了孟曜在她耳边左嘲又讽,沈蒹蒹反倒一身轻松,她不再着急赶路,反而心情愉悦的一路游玩。

    见一处擂台打斗甚是激烈,沈蒹蒹被吸引了目光,便啃着手中的糖人兴奋的围观起打斗来。

    这些比电视剧里还逼真的场面看得沈蒹蒹热血沸腾,看到斗争精湛处,她也手舞足蹈的与观客一般鼓掌喝彩。

    只是霉运当头,沈蒹蒹正忘乎所以地学着那些观客将脖子上的小物件取下来,作为打赏丢向擂台时。擂台上的两名武士为了争夺高台上的龙头,竟生生摧毁了高台!

    眼看高台慢慢倾斜而下,观客门在惊吓中抓起钱财抱头鼠窜,沈蒹蒹仓惶的挤在人群里逃命,突然又见一名黄头小儿坐在擂台下无助大哭。她心生不忍,放弃逃生又折返回来救大哭不止的小孩……

    沈蒹蒹大汗淋漓的抱着小孩艰难奔跑,不幸又被自己过长的儒裙拌倒,她心里愤愤想着回去一定要将这碍事的裙摆剪短,结果又惊恐的发现倒塌的高台迎头砸来……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一白衣男子飞身而来,仅凭一己之力竟用一根绳索拦住了快要倒下的高台。

    只见这面具男子将绳索紧紧缠绕在自己一只掌心之中,又用另一只手肘控制力度,男子身轻如燕,却武力惊人,擂台上的管事终于反应过来,连忙招呼手下过去帮忙……

    危机惊险解除时,沈蒹蒹的心跳还是狂跳不止,一对惊慌失措的夫妇从她麻痹的双手中接过惊吓过度的孩子,对吓到无力动弹的沈蒹蒹千恩万谢——

    死里逃生的沈蒹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清了……她耳朵嗡嗡直响,脑袋也是眩晕的厉害!

    突然被唐突的扶起,眼前的面具人吓得沈蒹蒹再次魂飞魄散,她惊呼一声,脚步虚浮的往后倒去。

    面具男子一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手护住她的腰肢,很快将她扶好站稳,看出沈蒹蒹的害怕,他出其不意的拿走脸上的面具,又露出让人沈蒹蒹震惊的天人之姿——

    “姑娘,姑娘……”

    沈蒹蒹大概是第一次见到这般绝色的容颜吧,就连沈家二哥的清儒都不及这男子的三分之一……

    在男子温和的呼唤声中,沈蒹蒹终于如梦初醒,见自己与男子站位太过亲密,沈蒹蒹避嫌的大退一步,礼貌拜谢,“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男子似乎很是吃惊,疑惑问道:“你,你不认识我?”

    沈蒹蒹瞪大眼睛,比他更吃惊,“我该认识公子么?”

    白衣男子蹙眉而思,见沈蒹蒹戆直的神情不似玩闹,便拱手拜道:“兴许是我认错了!”

    白衣男子赏心悦目的面容让沈蒹蒹心情大好,她大气的挥挥手,“无妨无妨。”

    说着便取下脖子上仅剩的璎珞,随手递到男子面前,道:“为了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这个送给公子。”

    生怕男子嫌弃,她认真解释道:“这是我此时最贵重的物品,礼轻情意重嘛,公子不要嫌弃!”

    白衣男子沉思片刻,欣然接受沈蒹蒹递过来的璎珞,由衷的赞叹道:“好精致的物件,姑娘客气了!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沈蒹蒹玩心大起,歪着头想了想,狡黠笑道:“小荷尖尖。”

    “小荷尖尖?”

    男子若有所思,继而拱手笑道,“既然姑娘是小荷尖尖,那在下便是莲叶圆圆。”

    见他暖心附和自己,沈蒹蒹心里一动,灵动而笑,“这样说来,我与公子当真是有缘分,以后我便唤公子为阿圆公子如何?”

    “既是缘分,直接换阿圆便是!”

    男子欣喜提议,认真询问道:“不知阿圆以后应当如何称呼姑娘呢?”

    “尖尖,阿圆唤我尖尖就行!”

    沈蒹蒹第一次向旁人大方介绍自己在现实生活中的真名,她既兴奋又激动,特别这旁人还是这般丰神俊朗的妙公子!

    “尖尖?确实是好名字!”

    得了男子真诚的夸赞,沈蒹蒹欣喜若狂,正与男子相视而笑,忽然见沈家二哥神色慌张的寻了过来。

    “蒹蒹啊——”

    沈家二哥上来便拉将自家妹妹拉到自己身边上下左右查看得仔细,“我方才听说这里发生了大事故,蒹蒹可有受伤?”

    确定沈蒹蒹无事后,沈家二哥又冲后面慢吞吞跟上来的男子抱怨道:“孟修文,都怪你拖延时间,我,我,我竟然差一点就见不到蒹蒹了啊……”

    孟曜满脸冤枉,“沅娘这不是好好的么!伯义兄何必这般杞人忧天?”

    不顾沈从脸色苍白难看,孟曜这货又冷哼道:“若她倒霉悲催的发生事故,伯义兄赶来又能如何?除了凭添哀伤,还能如何?”

    “你,你,孟修文你……”

    眼看沈家二哥要被气晕过去,沈蒹蒹连忙哄道:“二哥,我无事,我真的无事,是这位阿圆公子救了我!”

    听到此话,沈家二哥顺了好大一口气,刚转向白衣男子,沈从又惊讶的拜道:“伯义多谢平宁世子对家妹的再次救命之恩!”

    平宁世子?

    沈蒹蒹一愣,眼前的男子就是沈书沅流着哈喇子满都城追着跑的平宁世子?怪不得这男子诧异自己不认识他!

    他既然认识自己,刚才为何又要骗自己叫什么阿圆?

    戏弄自己!

    又想到刚才还送过他璎珞,这男子此刻必定把她当成了一个别有用心追求他的花痴!沈蒹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尴尬。

    “蒹蒹,快来感谢平宁世子的救命之恩!”

    沈蒹蒹红着脸被沈从拉着要给平宁世子道谢,刘熠虚抬住沈从的胳膊,朗声笑道:“伯义兄无需多礼,尖尖刚刚不惧危难,舍身救己的精神实在令平宁敬佩不已,平宁方才只是举手之劳,与尖尖相比实在不足挂齿!”

    “蒹蒹?”

    沈从与孟曜皆是一脸疑色,这平宁世子与沈蒹蒹何时这般熟络了。

    刘熠继而举起手中的璎珞,神色颇是张扬道:“伯义兄请看,尖尖方才已经给过我谢礼了!”

    见自己花银子买下的东西赫然出现在刘熠手中,沈从面色复杂,看看满脸暖色的平宁世子,再看看呈痴傻状态的沈蒹蒹……

    沈从一声哎叹,不知该如何应对,求助的望向孟曜。

    接受到信息,孟曜朗朗笑道:“我家沅娘当日落水时,曾不慎撞坏了脑袋,现在做何事都是这般欠缺考虑,这姑娘家的物件,怎好随意赠于外男!实在是让平宁世子见笑了。”

    沈蒹蒹怒视而来,不就送个璎珞么,怎么就欠缺考虑了!你才撞坏了脑袋,庸医!

    得到孟曜的眼神提示,沈从出其不意地抢过刘熠手中的璎珞,有对突然丢了璎珞而惊愕不已的刘熠拜道:“修文说的是,这璎珞放在世子手中实为不妥!”

    不等刘熠反驳,沈从连忙将璎珞谨慎的收入怀中,真诚拜道:“家妹小儿作为,还请平宁世子勿怪!平宁世子的救命之恩,伯义改日一定登门拜谢!”

    而刘熠关心的重点显然不在这里,他担忧的望向沈蒹蒹,关心的问道:“尖尖竟然受过这般严重的伤,现在可无大碍?”

    “有我在,自然无碍!”

    平宁世子关心而问,孟曜则挑衅而答。

    平宁世子明显不满,语气生硬道:“你是何人?”

    孟曜态度诚恳,拱手答道:“回世子,小民与沈府乃是姻亲!”

    见孟曜有意靠向自己,似乎故意要让平宁世子误会,沈蒹蒹连忙与他拉开距离,忙对刘熠胡乱解释道:“不是真的姻亲,是差点成为姻亲……”

    “差点成为姻亲就不算么?你们沈府本就欠我一段姻缘,伯义兄欠的债,赔个妹妹过来怎么了!”

    孟曜完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却是气得沈蒹蒹直跺脚,“你休想!”

    “我又没说非要娶你,沈府就你一位女娘?你这般激动,难道是你心悦我,欲擒故纵……”

    沈蒹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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