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数羊
没有强制入眠的夜晚，不是很容易睡着。
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估摸着大概是九点的样子，不过我也不敢贸然打开门，毕竟已经失去时间观念一段时间了，对时间的掌握可能不是很准确。
“一只羊……两只羊……”李澈的床上传来数羊的声音，显然，难以入睡的不止我一个。
突然，我听见门开的声音，那是卫生间的门。
我下意识地想翻过身去看一眼，可我的身子还没完全翻过去，便想起了那条规则:
可以照镜子，但夜里不行。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些房间的布局都一样，卫生间里的镜子，卫生间门，我和李澈的床，这三者在一条线上，也就是说，一旦我转过去，将会正对着镜子。
我的神经紧绷起来，这里没有窗，门是关着的，肯定没有风，卫生间的门怎么会开呢？莫名地恐惧冲击着我的后背，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我咽了一口唾沫，把被子裹得更严了些。我几乎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背后靠近我，我的心跳加速了。
“八十二只羊……”李澈数羊的轻声在此刻听起来格外亲切，我咬了咬牙，跟着他一起数了起来，说来也怪，数羊之后，那股寒意便渐渐消散了。
我的眼皮也渐渐沉重……
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声音传来，同时，也带来了一片光:
“我不由得牵起她玉笋般的手/她笑起来/带我翻过窗台/走到栅栏门外。
山岗，是那么低矮的山岗/河床，是早已干涸的，平坦的河床/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去追寻那一抹皎洁的月光/记忆里，那个夜是那么长……”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朗诵着这几句诗，那正是我想写而却一直在润色的句子。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大片花，一眼望不到头。这应该是一个花园，花香沁进我的心脾，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在花园的正中央，一个小亭子孤单地立在那，四下无人，我靠近了些。
这是一个纯白的，不知什么材质建成的亭子，与周围白色的月光花相映衬着。
我打量着亭子的柱子，却看到极其显眼的黑色笔迹，显然，这已经被描了一遍又一遍了，笔迹变得厚重，甚至柱子上已经能看出有些凹陷。那是一个人脸的轮廓，看起来应该是一位男性。
一个女声凭空传来，既空灵又有些伤感:
“你走之后，我会一遍又一遍地摹着你的轮廓，直到……”
不知怎的，这句话一下冲破了我泪腺的阀门，我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滴在了一株月光花上，一滴又一滴，花瓣似乎变得有些苍白，它被压得低垂了下来，泪水落在地上，像是我的泪从它身上流淌而下，它也在哭泣着一样。
为什么……我在哭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在了柱子上，我几乎无法站立，也无法维持呼吸，只有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泪水之中是悔恨，还是什么，我说不清。
我已经分不清那女声是来自我的脑中，还是这片花园中了，只能无力地任它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我的神经，将我的泪水一股一股地催下。
“喂，喂……”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叫我，同时还在拍我的脸。
睁开眼，希尔和李澈映入我的眼帘，希尔坐在我的身上，李澈则一边拍我的脸一边叫着。
一扭头，希琳则正拿着纸巾靠近我。
我坐起身，接过纸巾:
“谢谢。”我起身后，回头看去，我的枕头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了？”希琳的眼中透着担忧，问道。
“我……”她的关心并没有让我舒心，反倒更让我回忆起昨晚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她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做了个梦罢了。”我擦了擦眼泪，摆了摆手。
来到桌前，今天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大家已经坐在那吃饭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今天盖奇的神情有些畏缩。
“今天……是第二天了吧……”科利文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到了。
而相比之下，诺曼的精神状态更差，他可谓是完全的面无血色，颤如筛糠，他哆哆嗦嗦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食物，吃了几口，便晃晃悠悠地回房间了。
“他……”我指了指诺曼的房间。
“他昨晚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好像没怎么睡。”德莱尔和他一个房间，可德莱尔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也就是说，他十点半以后也没睡吗？”科利文问道。
“我不知道，我睡得挺早。”德莱尔摇摇头。
按照规则上说，夜里10点30以后必须睡着，所以，这就是违反规则的后果吗？
“你们昨晚都照镜子了吗？”科利文勉强打起精神。
看来不只是我们房间的卫生间门莫名其妙开了。
众人都否认了。
“看来，月神设置了一些故意让我们违反规则的手段。”我看向主位。
“我去看看诺曼。”克里斯蒂娜站起身，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心。
李澈看着克里斯蒂娜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也去吧。”希琳给希尔拿过一盘甜点，便随其后过去了。
不一会，两人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诺曼的状态不言而喻。
我感觉很饿，想吃些东西，刚伸出手，李澈突然摔坏了一个盘子，这声响使我警觉起来，中断了动作。
他一脸抱歉地陪笑道:
“不好意思啊，昨晚没休息好，手都没劲儿了，哈哈……”
他虽是向众人道歉，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向我瞥来。
“我先回去休息休息。”他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去看看他。”我说罢，便跟了上去。
关上门，他终于放松下来。
“您很聪明，阿瑟先生。”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吃的东西有问题？”我只想知道这一点。
“您忘了，三楼的菜品和一楼的菜品不太一样，我那天在三楼几乎把所有菜都吃过一遍，当然一下就认出来了。”他微笑着。
“那大家……”我想到了吃下食物的希尔和诺曼。
“希尔手上的并不是三楼的菜品，这菜品的调换应该是有针对性的。”他面色凝重下来。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咱们的菜换了？”我大惊，“可是，谁会这么做？”这话问出，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傻，当然，他们当然有理由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阿瑟先生，但是菜可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他叹了口气，“总之，先做好剩下两天挨饿的准备吧。”
有这种心思的人，当然很好确定，我不禁想起了找梦魇时科利文看向我的眼神。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我连忙推开门跑了出去。众人都已经聚在了诺曼的门口，德莱尔打开门冲了进去。
我靠近过去，只见希琳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捂住了希尔的眼睛。
我开始后悔这么快赶过来，因为这是我不愿回忆起的惨状:
诺曼原本整洁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他紧紧捂着一只眼睛，可血不断地流淌出来，他的指缝之间还插着一把亮闪闪的餐刀。
“我……我有……几只眼睛？我……一只……才对……”他不断地念叨着，“我还有救……我还能……”他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样子，胃里一阵恶心，阿姆斯特朗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如果说有人想害我和李澈，我大概能明白。可诺曼先生明显是一个老好人，他不愿与任何人起冲突。和善，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为什么要害他呢？
德莱尔扶着他躺在床上，安抚着他。
“他怎么了？”希琳捂着嘴，满脸的惊骇。
“他违反了什么规则吗？”科利文大惊失色。
没有人知道，可我知道，他吃的菜里有三楼的东西。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垂下头，我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众人各自回房间了。
李澈没有出来，他还待在我们的房间里，我想起他昨晚对我说的话，或许，诺曼会死……
我回到房间，刚一进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李澈便一把把我推了过去，我一下栽倒在床上，正想开口质问他，他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别说话，从现在开始别出去了。”
他的双眼里饱含着真诚和急切，让我咽下了已经问到嘴边的那句为什么。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每一次呼吸声都格外的重。
在房间里待了不知多久，估摸着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可这时我听见外面传来摔碎盘子的声音。
外面这时候还有人？
虽然没法确认，但李澈相信现在应该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
我看向李澈，他却闭上双眼，扭过头去。
我感觉过了有二十分钟，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不……不对……时间不对……救命!”
这声音当然十分耳熟，可以说是非常凄惨，可碍于规则，我没法打开门查看。我想所有人都能听到这阵骇人的哀嚎，可我们无能为力。
随即，是一阵因为隔音而显得难以形容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关紧了卫生间的门，然后爬上床，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他……遇害了。
“一只羊……两只羊……”数羊，会让我入睡得轻松一些吗？
我不知道现在具体是几点，估摸着大概是九点的样子，不过我也不敢贸然打开门，毕竟已经失去时间观念一段时间了，对时间的掌握可能不是很准确。
“一只羊……两只羊……”李澈的床上传来数羊的声音，显然，难以入睡的不止我一个。
突然，我听见门开的声音，那是卫生间的门。
我下意识地想翻过身去看一眼，可我的身子还没完全翻过去，便想起了那条规则:
可以照镜子，但夜里不行。
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些房间的布局都一样，卫生间里的镜子，卫生间门，我和李澈的床，这三者在一条线上，也就是说，一旦我转过去，将会正对着镜子。
我的神经紧绷起来，这里没有窗，门是关着的，肯定没有风，卫生间的门怎么会开呢？莫名地恐惧冲击着我的后背，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我咽了一口唾沫，把被子裹得更严了些。我几乎已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要从背后靠近我，我的心跳加速了。
“八十二只羊……”李澈数羊的轻声在此刻听起来格外亲切，我咬了咬牙，跟着他一起数了起来，说来也怪，数羊之后，那股寒意便渐渐消散了。
我的眼皮也渐渐沉重……
一片漆黑之中，一个声音传来，同时，也带来了一片光:
“我不由得牵起她玉笋般的手/她笑起来/带我翻过窗台/走到栅栏门外。
山岗，是那么低矮的山岗/河床，是早已干涸的，平坦的河床/一切都不能阻止我/去追寻那一抹皎洁的月光/记忆里，那个夜是那么长……”
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朗诵着这几句诗，那正是我想写而却一直在润色的句子。
我睁开眼，眼前是一大片花，一眼望不到头。这应该是一个花园，花香沁进我的心脾，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在花园的正中央，一个小亭子孤单地立在那，四下无人，我靠近了些。
这是一个纯白的，不知什么材质建成的亭子，与周围白色的月光花相映衬着。
我打量着亭子的柱子，却看到极其显眼的黑色笔迹，显然，这已经被描了一遍又一遍了，笔迹变得厚重，甚至柱子上已经能看出有些凹陷。那是一个人脸的轮廓，看起来应该是一位男性。
一个女声凭空传来，既空灵又有些伤感:
“你走之后，我会一遍又一遍地摹着你的轮廓，直到……”
不知怎的，这句话一下冲破了我泪腺的阀门，我的眼眶一瞬间湿润了，眼泪不自觉地流出，滴在了一株月光花上，一滴又一滴，花瓣似乎变得有些苍白，它被压得低垂了下来，泪水落在地上，像是我的泪从它身上流淌而下，它也在哭泣着一样。
为什么……我在哭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用手撑在了柱子上，我几乎无法站立，也无法维持呼吸，只有泪水止不住地落下，泪水之中是悔恨，还是什么，我说不清。
我已经分不清那女声是来自我的脑中，还是这片花园中了，只能无力地任它一遍又一遍冲击着我的神经，将我的泪水一股一股地催下。
“喂，喂……”恍惚间，我感觉有人在叫我，同时还在拍我的脸。
睁开眼，希尔和李澈映入我的眼帘，希尔坐在我的身上，李澈则一边拍我的脸一边叫着。
一扭头，希琳则正拿着纸巾靠近我。
我坐起身，接过纸巾:
“谢谢。”我起身后，回头看去，我的枕头已经湿透了。
“你怎么了？”希琳的眼中透着担忧，问道。
“我……”她的关心并没有让我舒心，反倒更让我回忆起昨晚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她果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做了个梦罢了。”我擦了擦眼泪，摆了摆手。
来到桌前，今天我是最后一个醒来的人，大家已经坐在那吃饭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今天盖奇的神情有些畏缩。
“今天……是第二天了吧……”科利文脸色苍白，像是被吓到了。
而相比之下，诺曼的精神状态更差，他可谓是完全的面无血色，颤如筛糠，他哆哆嗦嗦地拿起自己面前的食物，吃了几口，便晃晃悠悠地回房间了。
“他……”我指了指诺曼的房间。
“他昨晚不知被什么东西吓到了，好像没怎么睡。”德莱尔和他一个房间，可德莱尔的状态看起来不错。
“也就是说，他十点半以后也没睡吗？”科利文问道。
“我不知道，我睡得挺早。”德莱尔摇摇头。
按照规则上说，夜里10点30以后必须睡着，所以，这就是违反规则的后果吗？
“你们昨晚都照镜子了吗？”科利文勉强打起精神。
看来不只是我们房间的卫生间门莫名其妙开了。
众人都否认了。
“看来，月神设置了一些故意让我们违反规则的手段。”我看向主位。
“我去看看诺曼。”克里斯蒂娜站起身，脸上满是关切和担心。
李澈看着克里斯蒂娜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也去吧。”希琳给希尔拿过一盘甜点，便随其后过去了。
不一会，两人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诺曼的状态不言而喻。
我感觉很饿，想吃些东西，刚伸出手，李澈突然摔坏了一个盘子，这声响使我警觉起来，中断了动作。
他一脸抱歉地陪笑道:
“不好意思啊，昨晚没休息好，手都没劲儿了，哈哈……”
他虽是向众人道歉，但目光却有意无意地向我瞥来。
“我先回去休息休息。”他站起身，往房间走去。
“我去看看他。”我说罢，便跟了上去。
关上门，他终于放松下来。
“您很聪明，阿瑟先生。”他说道。
“你怎么知道吃的东西有问题？”我只想知道这一点。
“您忘了，三楼的菜品和一楼的菜品不太一样，我那天在三楼几乎把所有菜都吃过一遍，当然一下就认出来了。”他微笑着。
“那大家……”我想到了吃下食物的希尔和诺曼。
“希尔手上的并不是三楼的菜品，这菜品的调换应该是有针对性的。”他面色凝重下来。
“你是说，有人故意把咱们的菜换了？”我大惊，“可是，谁会这么做？”这话问出，我自己也觉得有些傻，当然，他们当然有理由这么做。
“我也不知道，阿瑟先生，但是菜可不会自己长腿跑过来。”他叹了口气，“总之，先做好剩下两天挨饿的准备吧。”
有这种心思的人，当然很好确定，我不禁想起了找梦魇时科利文看向我的眼神。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声突然传来，我连忙推开门跑了出去。众人都已经聚在了诺曼的门口，德莱尔打开门冲了进去。
我靠近过去，只见希琳一只手捂嘴，另一只手捂住了希尔的眼睛。
我开始后悔这么快赶过来，因为这是我不愿回忆起的惨状:
诺曼原本整洁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他紧紧捂着一只眼睛，可血不断地流淌出来，他的指缝之间还插着一把亮闪闪的餐刀。
“我……我有……几只眼睛？我……一只……才对……”他不断地念叨着，“我还有救……我还能……”他还没说完，便昏了过去。
我看着他的样子，胃里一阵恶心，阿姆斯特朗的惨状又一次浮现在我眼前。
如果说有人想害我和李澈，我大概能明白。可诺曼先生明显是一个老好人，他不愿与任何人起冲突。和善，甚至可以说有些懦弱，为什么要害他呢？
德莱尔扶着他躺在床上，安抚着他。
“他怎么了？”希琳捂着嘴，满脸的惊骇。
“他违反了什么规则吗？”科利文大惊失色。
没有人知道，可我知道，他吃的菜里有三楼的东西。我没有声张，只是默默地垂下头，我不敢看他。
过了一会，众人各自回房间了。
李澈没有出来，他还待在我们的房间里，我想起他昨晚对我说的话，或许，诺曼会死……
我回到房间，刚一进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李澈便一把把我推了过去，我一下栽倒在床上，正想开口质问他，他却先我一步开口了:
“别说话，从现在开始别出去了。”
他的双眼里饱含着真诚和急切，让我咽下了已经问到嘴边的那句为什么。
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每一次呼吸声都格外的重。
在房间里待了不知多久，估摸着快到睡觉的时间了，可这时我听见外面传来摔碎盘子的声音。
外面这时候还有人？
虽然没法确认，但李澈相信现在应该已经快晚上十点半了。
我看向李澈，他却闭上双眼，扭过头去。
我感觉过了有二十分钟，外面传来一声惨叫打破了夜的宁静:
“不!不……不对……时间不对……救命!”
这声音当然十分耳熟，可以说是非常凄惨，可碍于规则，我没法打开门查看。我想所有人都能听到这阵骇人的哀嚎，可我们无能为力。
随即，是一阵因为隔音而显得难以形容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关紧了卫生间的门，然后爬上床，身体止不住地颤栗。
他……遇害了。
“一只羊……两只羊……”数羊，会让我入睡得轻松一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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