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交手（二）

    吴觉起身，身后的月光消失，完全被乌云笼罩。

    他轻轻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身板笔直。一步两步，走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最后相当于奔跑，径直冲向了正在打斗的“余普”和古崧，加入了进去。

    二对一，正式开始。

    吴觉施展干扰，余普发动猛烈的攻击。古崧现在就像是一根想要在稀泥里面立住的针——无所依托，也在被渐渐吞没。

    ****

    周勃从梦中惊醒。额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滚落，身下的床单已经被洇湿。起身，走向卫生间，灯光自觉打开。周勃冲了把脸，双手扶住面盆，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那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一点点都想不起来……”

    他在回忆自己刚才的梦。

    周勃感到了有什么事情在发生。虽然最近的睡眠都不太好，但是这种强度的噩梦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而且，没有任何的印象，有的只是自己刚苏醒时对那窗外阳光的模糊记忆。但要是真的这么美好，自己又何必醒来呢？

    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昏黄的灯光投射到他的上额，使得他在镜子里面映照出的眼眶处一片黑暗。周勃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镜像，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拉扯感，自己和镜像的位置仿佛没有变化，但除此之外的空间却好像被放大和延长。

    周勃的呼吸有些急促，脑子里面依旧一片混沌，但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即将被自己抓住，但总是差了一丝。

    直到——

    镜子里面的人形抬了抬头，被黑暗笼罩的眼眶微微变亮，露出了瞳孔那深邃的颜色。那人的眼角眯了眯，开口道：

    “余普。”

    镜子外面的周勃的大脑仿佛被雷劈中，意识被明亮的白色占据——他虽然还是不明白自己的梦境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出问题了。可转瞬间，周勃又被恐惧笼罩。他抬头，却发现周边的一切没有变化，镜子里的自己也随之抬头。所在依旧是自家里卫生间的景象，顶光昏黄，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征兆。

    “特教服洗好了吗？”

    周勃开口。

    他没在多想，打算过后再深究。现在，他要去一趟医院。因为周勃知道，现在整个冗山城，正经且管用的裁缝只有古崧一个人。一旦遭遇危险，古崧一个人，哪怕实力很强，但终归不好说。而今天余普的表现，并不像能安稳过完一天。

    平稳磁性的电子音自房间里传出：

    “已经准备好了。需要联系其他人吗？”

    周勃一边向着换衣间走去换上特训服，一边思索。想了又想，他终于在踏出家门的前一刻，开口：

    “联系胡护。”

    随即开门，走出门，向着医院赶去。

    “鼾哥他的规律还没有发掘出来，真出了问题根本没法战斗。我也半斤八两吧，但好歹能多抗一会儿……让他来放风吧，团灭了还能报个信。”

    周勃苦笑，自嘲的想。

    愈来愈强烈的不安在催促着他，仿佛佐证般说明着真的有事情在发生，让他加快了脚步。

    ****

    余普右手连续三记刺拳，古崧身形闪烁好似崩坏的游戏画面，快速躲过后却被余普紧接的转身横踢踹飞，向后翻滚。借由那些光锥，古崧在空中调整姿态，稳稳站住。“小孔成像”高高漂浮，观察着全场的情况，重点关注吴觉，随时针对吴觉的能力进行反制。

    局面貌似大好。

    古崧以一敌二仍能应对，甚至有反压之势，但他已有些力不从心了。

    他需要更多的精力来应对适应了狂暴状态的余普，在吴觉丰富的战斗经验下，余普的战力很好的发挥了出来，比在特教场时强大百倍。而分身乏力的古崧，只能依靠“小孔成像”的力量来盯防吴觉，时不时会被吴觉的能力干扰，并且被某种传统且耐用的武器威胁——

    那把铭刻着繁复花纹的左轮手枪。

    吴觉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没被射出的子弹，才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并没有随意地进行射击，十二发子弹，只会在关键的时刻尝试一击毙命，这带给了古崧极大的威胁。非内化规律的古崧，面对这种无法被成像场域干扰的觉醒者直接的攻击，无能为力——吴觉的准星不会对准别的地方。

    双方除了战斗技巧的比拼，还有着心理的博弈和对变数的把握。

    古崧在等，也在赌。

    被操纵的余普没这么多的想法，再次前冲。速度提到最高，丝毫不惧怕不能及时停住带来的战机延误。长长的线状残影划过，余普出现在了古崧面前。古崧随即借用规律投影到余普右侧，没有趁机攻击，而是做好了防守的架势。

    果然，古崧判断无误。

    余普左臂打直，左手处产生迅速而猛烈的爆炸，强行推动余普的身体在高速下直角转向右侧，左半边身子和左臂在这么强大的爆炸冲击下近乎反关节，却被缠绕的绷带纠正没有直接骨折，直接一拳轰向古崧。

    如果刚才古崧趁机发动攻势，两股力量对冲之下必然对他造成极大的损伤。余普可能也不好过，甚至直接失去一条胳膊的战斗力。但余普是古崧的学生，却只是吴觉的工具人。

    莽撞，只会让一人得利。

    而现在，才是古崧反击的时机。

    明黄色光流流转，古崧身形闪烁至余普后方，趁余普这一拳身子重心靠前，探手猛击向余普脖颈。余普想要回身，却无法灵活应对，只好将右手背过去想要拦住古崧。

    古崧顺势用左手，借整个身子的重量从余普的右臂手腕处拿住，前压，让余普不能及时回正身体。余普彻底失去重心，眼看着已经滚翻在地，脖颈处古崧的手刀即将命中。

    这一击击中，余普必定陷入昏迷，后续就可以专心应对吴觉了。

    “砰！”

    远处的吴觉伸直的手上扬，枪口冒出一缕青烟，火药的气味弥漫。而古崧也早有预料般弹起躲避，弹道延伸，瞄准的是古崧的头颅。余普有些踉跄的起身，双臂调整，两人再次恢复面对面的架势。

    “忘了这家伙现在体态不正，背手根本就是在给这家伙创造机会，失误……”

    跃起躲避的古崧略微调整，让“小孔成像”的位置下移，来进行更细致的观察，现在的他，只能在大部分心神观察吴觉余普的情况下，尽可能多的注意全局。而这个全局的范围，正在缩小。

    眼眸轻垂，古崧大脑飞速运转：

    “刚才那是第五发子弹，他的弹仓里现在只有一发子弹。只要再击发一次，接下来的换弹必定会耽误时间——这是机会。

    慢慢往哪里靠近吧……也不知道那小子来不来……”

    古崧拧头吐出一口血沫，露出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

    “来，让你看看我们大组织的基本功，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裁缝’！”

    随即古崧浑身出现了卡顿样的闪烁，明黄色光流笼罩全身，如影随形。另一侧胡护表情凝重，迅速移动向了余普的位置。

    但古崧更快。场域里所有的那些由一个光点延伸出的对称光锥消失，“小孔成像”也下落到他身侧。古崧身形闪烁，脚下踏着明黄色的光膜。吴觉眼珠飞速转动，想要看清古崧的运动，却被古崧冲刺途中上完全摸不清楚的那些闪烁迷惑，无法预判路径。

    目视前方，吴觉定焦，捕捉到了古崧的位置。

    但古崧身形已经到了吴觉近前，遮蔽了吴觉的大半视野。吴觉连忙抽身后退半步，眼见古崧身上幻影般出现了许多不同招式，并伴随着卡顿般的闪烁和抖动，让人难以捉摸。

    刺拳，侧踢，俯身上钩，下潜抱摔……

    吴觉眼中的这些招式似真实，仿佛每一招都能击中自己；似虚幻，又好像只有光的投影，没有任何伤害。

    但吴觉这时候可不敢赌。

    他已经到了余普的身前。而刚才那退后的一步，将自己的身位移到了余普身后。余普侧跨一步，没有攻击，抱头放手。

    而所有的虚影，在古崧看到余普的抱架时，诸多动作加大了闪烁的幅度，错位般扭动并坍缩成了俯身上钩的一拳，狠狠地击打到了余普的侧肋。余普的身子如同大虾般蜷向左侧，拘束器下流淌的涎水中渗出赤色。

    余普这一缩后，右脚随之横跨，拧转身体，抱着头的双手下放想要蓄力轰拳，但古崧在击中余普后，身子又一次恢复了那种诸多闪烁画面叠加的样子，移动带着光流，难以捉摸。

    所以余普数计快到出现残影的挥拳全被古崧游戏卡顿般的虚影躲过，又吃了一击正蹬。鲜血从拘束器的缝隙中喷出，身体向后飞去，力度像是要撞上吴觉一同带飞。

    但吴觉没有慌乱。在余普被击飞过来时，他主动迎上贴在余普后背顺力一起飞出。并且让余普双手掌锋向外半合十，将这一会积攒的叠氮化铜全部催发爆炸，化作推进器，将两人推到了更远的距离，并且将持续贴身推进的古崧向外炸飞出去。

    吴觉已经看出了古崧的异样。

    如此高强度高精度的规律运用对他的身体就是摧残。

    “他在做什么？”

    吴觉不理解。但他明白，自己只需要向刚才古崧做的一样就好了。不断地拉开距离，古崧自己就会支持不住的。

    而现在全身心关注古崧的吴觉，没有发现两个人快速上了楼，向着他们的位置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