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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蜘蛛

    那是一件染着血迹的衣服,已经破碎了,看得出来,衣服的主人落入蛛网之后,曾被绝望地撕扯开胸膛,从上至下被蚕食干净,最后只剩下这一件布衣,撑着里面的骨架。

    在这里见到这样一件衣服,子黍似乎可以想见,那些从山村逃亡出来的乡亲的命运了。冰冷的感觉蔓延全身,一想到清儿,再看到眼前这张大网,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笼罩了他,以至于只能望着那张蛛网发愣,望着那挂在网上的“战利品”发愣。

    直到那黑色的蜘蛛,悄然展开八条长腿,足有数米之长的身躯一点点挪动着,往子黍靠近之后,子黍才如梦初醒一般,转身看向它。

    八只黑色的眼睛,在这一刻仿佛闪烁出一种残忍的兴奋,由于其体型的巨大,子黍甚至可以在每一只眼睛当中看到自己的倒影,茫然的倒影,猎物的倒影。

    黑色的阴影覆盖下来,这只黑蜘蛛缩腿一跃,张开两颗漆黑獠牙,朝着子黍猛扑过来,前面的两只腿则从侧后方收拢,要封死他后退的道路。

    一道寒光闪过,银针飞射,刺入了一只蛛眼当中,绿色的血液飞溅,黑蜘蛛的动作也随之受到干扰,子黍则是险之又险地翻身打滚,勉强逃出了这致命的扑杀。

    黑蜘蛛落在地上,先是颤抖了一下,八条腿收缩起来,接着那剩下七只眼睛盯住了他,两颗黑牙交错开合,仿佛因为被猎物所伤而彻底愤怒了起来。

    子黍没有逃跑,只是往那张网看了一眼,那一件染血的衣服,令他感到异常的憋闷,胸中郁气难言,恨不得将眼前这只黑蜘蛛剁成十一块,将其头腔腹和八条腿彻底肢解,以最残忍的方式来替那惨遭杀害的人报仇。

    不过,尽管愤怒,子黍却知道眼前这只黑蜘蛛的可怕之处。这只黑蜘蛛身上有着淡淡的魔气,作为妖魔,往往比普通的妖族更加凶残也更加强大,尽管算不上大妖,在小妖当中,估计也是首屈一指的狩猎者,稍有不慎,他或许就会遭遇与蛛网上那个同胞一般的下场。

    黑蜘蛛的行径,有些像是他曾遇见过的冰原妖魔,不过,行动起来无疑比那些冰原妖魔更加诡异、迅捷。靠着脚下的黑色触须,它能清晰感知到地上轻微的波动,以此来判断猎物所在,因而躲避几乎是无效的,哪怕不用眼睛,它也能准确感知子黍所在。

    两只前足高高举起,黑色的獠牙随之张开,八只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子黍,尽管其中一只眼睛里已经插入一根银针,它却依旧保持着一定的理智,在寻找着一个一击致命的机会。

    子黍取出了星盘,星盘之上星光闪烁,渐渐泛起一缕冷冽的幽冥之光。天一星位列北极紫宫门外,与太一相邻,是仅次于帝星的上等星宿,主战斗、知吉凶、和阴阳,威力莫测,其传承星盘同样由此特性,辅以道一心法催动,其上三星闪耀,悄然泛起黑雾,将他的身形隐匿于黑暗之中。

    黑蜘蛛不为所动,它靠着地面的触动感知子黍,只要子黍有所动作,它都能感知到,除非子黍会飞,或者说爬到了树上。

    事实上,子黍确实是这么做的,星盘催动之后,他一跃而起,落到了一株黑树上,站在这个位置再去看那张大网,更显得惊心动魄。大网的深处,还挂着几件衣服,甚至裹着几个白色的丝茧,隐隐呈现出人形。

    黑蜘蛛在他跃起的一瞬间也动了,八条腿异常地敏捷,瞬间扑杀过来,虽然扑了个空,却离子黍近在咫尺。若不是天一星盘以及自身黑雾的遮掩,子黍毫不怀疑,它下一刻便会伸出獠牙,将自己的腿咬住,从树干上扯下来。

    藏身树梢,子黍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自己因为紧张而加快的心跳,手中又多出了一枚银针。只是,指着黑蜘蛛的时候,他却有些犹豫了。银针是一次性法器,以其穿透性和附带的冰寒之力而著名,不过杀伤性并不强。若是这枚银针在小薇手中,或许可以轻易刺透黑蜘蛛的头壳,然而对于子黍,这只不过是激怒对方的挑衅而已。

    沉默中,他收回了银针,看了一眼手中的星盘,默念着道一心法和本身修行时所用的口诀,点亮了星盘中的一宿。他修炼的功法,按小薇所说,是出于洞真一系,虽不是大名鼎鼎的洞真真经,不过有道一心法的辅佐,足以将之发挥到极致,或许能够激发出星盘更大的威力。

    角宿逐渐形成,由于在黑雾之下,完成这一副星图时,黑蜘蛛仍然守在树下,毫无知觉。子黍朝下看了一眼,继续刻画第二幅星图。第二幅是亢宿,以四颗主星构成星图,续接在龙角之下,形成了苍龙之颈。

    刻画到这一步,真元已经消耗过半,往下看了一眼,想要勾画完整的东方青龙七宿已不可能。东方青龙七宿也可称之为苍龙七宿,完整的苍龙七宿星图一旦展开,其威力可以移山填海,非正式受封的星官,根本无法催动。

    子黍在刻画完亢宿之后,停下了手,黑雾收缩,两幅星图熠熠生辉,在黑森林里绽放出一道道璀璨光华,如同夜空降临,整片天宇垂落而下。

    反手之间,星图垂落,子黍只在心里默念着心法口诀,却没有说出口,以一种偷袭的手段,将角宿星图朝着黑蜘蛛压了下去。

    双星闪耀,如同苍龙之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冲而下,仿佛瀑布飞腾,无尽星光流淌着紧随其后,瞬间击打在黑蜘蛛的身上。

    “嘎!”

    角宿星图压在黑蜘蛛身上时,并没有将之摧毁,而是将之往下压了一层,周身外壳随之发出了吱嘎的响声。双星在其身上闪耀,压扁了它的腹腔,但是并没有真正刺透,悬停在了半空。

    顷刻之间,黑蜘蛛抬起了头,锁定子黍的位置。子黍指尖掐诀,将头顶的亢宿星图一并压了下去,不料黑蜘蛛张开獠牙,从其腹尾吐出了一张白色丝网,竟如同抓捕实物一般,将亢宿星图整个裹了进去,尽管其中的四颗主星闪耀不息,群星也跟着扩张,却根本摆脱不了白色蛛网,星光反而越发暗淡起来。

    这一幕子黍始料不及,但是本能让他立刻转身一跃,跳到了另一颗黑树之上。与此同时,另一张白色蛛网飞出,死死粘在了他原先站立的位置。

    黑蜘蛛奋力一振,压在其身上的角宿星图彻底溃灭,紧接着它猛地跃起,同样落到了树上,朝着子黍又一次喷出了白色蛛网。

    这张白色蛛网的覆盖范围极大,眼看着无法闪避,子黍看了一眼身旁的树枝,伸手劈下一段,朝着蛛网抛去。蛛网接触到树枝,立刻收束起来,紧紧裹成一个白色线团,跌落到了地上。

    黑蜘蛛见此情景,又是猛地张开獠牙,但是没有喷出蛛网,只是紧张地咔咔作响,仿佛愤怒无比。

    子黍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与这只黑蜘蛛对视,也感到了无形的压迫。刚刚刻画两幅星图,已经耗去了他大半真元,根本无法再来一次,而且对其有没有效还不好说。

    黑蜘蛛猛地扑了过来,腹尾吐丝在他的身侧树干上,随即张来身体,足足数米的庞大身躯如同梦魇一般扑杀过来。

    子黍只好朝下一跃,落在地上,堪堪逃过这次捕杀。黑蜘蛛动作敏捷,紧跟着跃下了树,追着他不放。

    在追逐中,子黍倒是发现,对方的速度不像是之前那么快了,尽管不断吐出蛛网,蛛丝,但是总有些偏差,没有落到子黍的身上。

    再回头看了它一眼,其腹腔早已扁了下去,不知是星图的压迫起了效果,还是不断吐丝耗光了它体内储存的蛛丝,其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放弃了继续追杀子黍。

    这个时候,子黍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它,它也死死盯着子黍,局面仿佛回到了开头的时候,但是心境却已经起了变化。

    犹豫中,子黍又一次举起了手中的银针,黑蜘蛛见此,獠牙张开,腹尾颤动,仿佛在酝酿着下一次吐丝。

    看了一眼其身后包裹的那些“人”茧,子黍捏紧了手中的银针,不再犹豫,猛地朝其射去,真元灌满银针,只在空中闪过一缕寒芒,快得几乎看不见。

    黑蜘蛛也再一次喷出了蛛网,不过蛛网显然网不住这样细小的银针,反倒是径直刺入了黑蜘蛛的嘴中!

    子黍抓住机会,迅速在星盘之上又刻画出了一副星图,八星闪耀,构成了一个井字。其上闪烁着烈焰一般的光芒,如同凭空燃起的大火。

    井宿,朱雀!

    烈焰飞舞,朝着黑蜘蛛覆盖过去,其嘴中因为银针的影响,已经凝结出了一层淡淡的寒冰,而这给时候再想转身逃跑,又似乎迟了一点。

    井宿星图展开之后,也如同一张网,将黑蜘蛛彻底包裹了进去,其在烈火之中尖叫着,八只腿缩成了一团,仿佛一个黑色的煤炭球,点燃之后便燃起了熊熊大火,不断在地上打滚。

    子黍看着这一幕才恍然明白,这黑蜘蛛竟是怕火的,要是他一开始便动用南方朱雀七宿,或许早已解决了对方,不至于弄得如此狼狈。

    黑蜘蛛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非但没有扑灭身上的烈火,反倒引燃了地上的落叶,留下一地火焰,仿佛要将整个黑森林点燃。不过,黑森林能够存在上千年,被视为妖魔园地,显然不是一点火焰可以点燃的,虽然烧着了落地的枯叶,但蔓延到那些怪异的黑树时,却怎么也烧不上去,仿佛其上涂了一层油光水滑的蜡层,将火焰完全阻隔在外。

    最终当火焰熄灭的时候,只是烧出了一小片空地,空地上黑蜘蛛缩成一团,似乎是烧焦了。眼睛已经看不到,身子侧翻着,长长的腿还在一颤一颤地抽搐。

    子黍随手捡起一块石头丢了过去,砸在其身上,没有反应,那些抽搐的腿也渐渐停止了颤抖,彻底散开了。

    直到这一刻,子黍才瘫坐在地上,大口喘起了气,对这场惊险的生死搏斗心有余悸。过了一会儿,黑蜘蛛身上的焦味散发了出去,此地临近黑森林的中心地带,子黍心里有些不安,不敢再多做停留,勉强站了起来,走到了那张三十多米的大网面前。

    伸手往上碰了碰,韧性十足,仿佛铁丝,再往回扯时发现自己的手指仿佛黏在了上面,拉扯的时候感到一阵阵疼痛,狠下心来猛地一扯,低头看去,手指肚上竟然剥掉了一层皮,正黏在蛛网上。

    认识到蛛网的恐怖之后,更是感觉到了之前行动的冒险,不敢多想,他往上看了一眼挂着的那几个“人”茧,用最后一点真元引动星盘,勉强模拟出井宿的样子,点燃了蛛网。其实他若是学过法术,一个火球便能解决一切,奈何子黍实际上一个法术也不懂。

    火焰对蛛网的伤害很大,片刻之间,三十多米的巨大蛛网就烧掉了大半,那几个挂在空中的“人”茧也掉了下来,蛛丝已经烧掉了大半。子黍慌忙扒开这些蛛丝,发现其中的人已经死去,胸口还有两个大洞,显然是黑蜘蛛的毒牙造成。

    看着死去的人,子黍不禁悲从中来。确实是山村的人,虽然不是很熟悉,可是这些人他都见过,都是村里的叔叔伯伯,没想到逃过了狼妖一劫,最终却惨死于黑蜘蛛的口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或许就是他没有看到自己的爹娘或者清儿,只要没有看到,那么心底里就还有一丝幻想,而这一丝幻想对于现在的子黍来说,几乎就是全部。

    翻开一个烧了一半的茧子后,他惊喜地发现里面的人还没有完全断气,嘴唇还在微微颤动,不断翻白眼。这个人是村里的一位大伯,活到六十岁,无儿无女,连自己的姓也记不清了,村里的小孩知道他蓄着长长的山羊胡,白发白须,都叫他白大爷。

    “大爷,白大爷?”

    子黍有些慌乱地扶起了他,轻轻晃着白大爷的肩膀。

    “额……跑……跑啊……”

    白大爷两眼泛白,神志不清,只是喊着跑啊跑啊。

    “跑?大爷,你知道村里人都跑出去了吗?”子黍紧张地抓着白大爷的肩膀。

    “跑啊……往……往北……”白大爷说着,忽然嘴角抽搐了起来,溢出一股黑色的污血。

    “大爷!大爷!”子黍慌了,又喊了两声。

    黑色的污血染黑了白大爷的白胡子,他哆嗦着两眼一翻,剩下了一片眼白,里面是黑色的血丝。子黍看着那些污血,扶着他侧身往后看去,其背上同样有着两个黑色的血洞,尽管不深,却已经将一部分内脏腐蚀,轻轻一动,便流出黑色污血来。

    叹了一口气,子黍松开了手,看着倒在地上的老人,再没有说什么。

    入土为安,他折下了一株黑树的树枝,刨出了一个土坑。

    轻轻将白大爷放入土坑之中,盖上了碎土。正想再挖几个土坑,将这些遇害的村民全部埋进去,却敏锐地感觉到了黑森林的异样。

    一股凉意,在自己的背后传来,子黍回头看去,阴影里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地上却有了细小的蜘蛛,都是那些黑蜘蛛,很小,一脚便可踩死,但是密密麻麻,数不胜数,如同风沙一般席卷而来,仿佛无穷无尽。

    几乎是本能地,他立刻转向了那只被烧焦的黑蜘蛛,只见其腹部已经被破开,无数细小的黑蜘蛛相继爬出,尽管体型只有一般蜘蛛大小,却异常凶狠,已经开始蚕食母蜘蛛的身体,以及那几具倒在地上的尸体。

    子黍后退了几步,蜘蛛群也跟了上来,但是没有靠近,仿佛还有些忌惮。一步步后退着,他看了一眼蜘蛛群,忽然转身,一跃而起,落在一株黑树之上,继而猛地蹿了出去,再没有回头。

    后方的蜘蛛群仿佛愤怒了,密密麻麻的小蜘蛛立刻涌了过来,但是相较于子黍,速度还是太慢,只能看着他远去。

    这并不意味着他脱离了危险,此后的几天之内,黑森林里的蜘蛛似乎都嗅到了他的气息,不在暗处凝视着他,似乎等着给予一次突然袭击,除非动用星盘,辅以道一心法,将自己的身形彻底隐匿,否则根本摆脱不了这样的追杀。

    甚至于,路过几只蜘蛛大妖的领地时,那些足足有十几米长身躯的恐怖蜘蛛大妖直接跨越一株株黑树朝着他追杀而来,几乎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才勉强逃出一劫。

    这样的追杀与逃亡,持续了二十多天。

    二十多天里,子黍无时无刻不戒备着蜘蛛的偷袭,能够称之为妖的蜘蛛数量并不多,还不至于遍布黑森林的每一个角落,然而那些只有拇指大小的小蜘蛛却遍地都是,天上地下,无处不在,时刻准备着在暗处给予一击。

    只有手持星盘静修,以心法掌控黑雾,才能勉强获得清净。

    这当中,他自然也察觉到了身上有着某种吸引蜘蛛的气息,不过这股气息正在逐渐淡去,等到他离开黑森林的中心,快要抵达黑森林的尽头时,这种气味已经差不多彻底消散了。

    又过了五天,他彻底走出了黑森林,重见天日的那一刻,阳光竟是黑色的,天上仿佛有着一轮黑色太阳,渐渐地将一切都变成黑暗。

    子黍立刻闭上了眼睛,又后退了几步,重新走入了黑森林当中,这才勉强睁开眼睛,恢复了一点视力。在黑森林当中的四十多天,眼睛早已习惯了黑暗,无法很快适应林外的阳光。其实不光光是视力,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污血、破碎不堪的衣衫,以及一头杂乱的头发,有时候子黍自己都觉得自己变成了野人。

    一个多月的黑暗里,或许一直在为生存做斗争,精神高度紧张,反倒很少想到别的。没有太多的悲痛,没有太多的怀念,偶尔想到清儿,仿佛已经是前生的梦。

    当眼睛适应了黑森林之外的阳光后,子黍走了出去,按照乡里流传的说法,那最后的一段路,南岭山门,已是近在眼前。

    大概几里之外,高耸的双峰对峙,绵延起伏,仅在两山山脚留下一条小径,碎石铺路,绵延远去,通往那山外的世界。

    抬头望天,还不到正午,短短的几里路上,溪流潺湲,蔓草丛生,竟还有白色的蒲公英随着秋风浮动,孢子拂过脸颊,轻轻掠过,比一阵微风还轻。

    子黍走到溪边,缓缓蹲下了身,看着水面上的自己,确实是蓬头垢面,连自己见了也要吓一跳。衣服没法换,他便捧了几口清水喝,洗了洗脸,稍稍理了理头发,一个人走在山下的小径上,心情宁静到忧郁。

    快到山门的时候,路径微微向上倾斜,走了一小段上坡,等到了两山之间的出口处,子黍却是忽然回头,望着身后的一切。掠过这一段田间的小径,那望不见尽头的黑森林,似乎也不再如之前那般恐怖,而在更深处,云雾缭绕,与天相接,却再也看不清楚了。

    最后凝视了一眼那些缥缈的云雾,他耳畔仿佛响起了那渺渺的歌声,飘忽无常,清冷无情,仿佛还不谙世情,任世间几度春秋,却只为一人而歌。

    然而,子黍不会歌,他只是转身,走向山外,走出了南方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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