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粉墨登场
夜深了，但汴京没有夜，四处雕车竞驻，宝马争驰，新声巧笑，按管调弦，人声鼎沸里，没有人再注意王府有谁往来。是时，角门，见一人黑衣戴帽，急扣了几下门。
一个身形消瘦，面容俊美的侍卫开了门，道“公子在书房。”
黑衣人未语，径直走了进去。
书房里烛火明灭，赵宗萑正在烹茶。
“公子，客人到了。”修文推开门，待黑衣人进门，便随及退出将门复又关好。
“我等白路睡下才一路跑来的”秋白跃（字孟泽）褪掉帽衫，里边是鸦青色长衫，未等赵宗萑张口，便拿起他手里刚举起的茶杯一饮而尽，赵宗萑手还维持着握杯的姿势，微微怔了下，本想说那是他用过的茶盏，想想只笑着挑了下眉，说“你们兄妹几个，无论为主还是做客，作风倒是出奇的一致。”
“我教出的弟弟妹妹，像我很正常。十三哥怎么了？你信上说中毒，我白天未敢问，但心一直在嗓子里，快要憋死了。你知道我会来是吧？”秋白跃问。
“知道，所以让修文在角门等你，还烹好了茶。”赵宗萑看了下秋白跃手里的茶盏，复又给他添上，接着道“牵机散”。
“牵机散？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当初南唐……”秋白跃激动的站了起来，见赵宗萑瞪着他，方才小声接着说“十三哥现下如何了？”
“是特殊调配的牵机散，制毒的人很有心计，并未配置足额的量，又加了些微量的不同毒，不至于即刻要了性命。我们抓到的下毒之人只受命下毒，搜罗到一些书信，没有提及配方和解药，甚至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像匕首一样的图案，找不到受人指使的证据。十三哥府上的钱大夫说，这种剧毒都是以毒攻毒，如若没有配比，是万万不能随意解毒的，现在只能通过十三哥的症状，每日用甘草、肉桂煎浓汁服用，调养续命。好在十三哥不及而立，又是军武出身，底子好。但若不抓紧彻查，恐怕毒入骨髓便是有解药也难救。”
“可禀官家？没有证据，若不好指认，至少团练在宫中长大，官家断不会不理的，一起找找解药也是好的。”秋白跃道。
“官家对十三哥也未像从前一般了，我们并不能确定官家态度，不好贸然禀告。现下，下毒之人应该尚不知我们已然发现，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另外，也不是全无线索，药渣里有大理特有的曼陀罗，还有川蜀特殊的毒菇，虽是量少，但毕竟不容易得。”赵宗萑道。
“你是要查……川蜀？川蜀现下的官员，是宋相门生，宋相又是已故曹太师的门生，皇后娘娘虽说不会是毒害十三哥的人，但是要查川蜀，是不是得禀娘娘一声？”秋白跃问道。
“人心莫测，十三哥是皇后娘娘带大的，又何尝不是官家带大的。不管跟宋相有没有关系，但是药既然从川蜀出，自然要查下去。棋要一步一步地下，不急于下定论。”赵宗萑吹了吹茶，道。
“你此次回京，就只是为了给十三哥找解药吗？”秋白跃见赵宗萑未应声，也未追问，只是说“话说回来，团练在岳州，与京中之人并无往来，更不会得罪什么人。无非是官家无子……”
“秋白跃！”未等秋白跃说完，赵宗萑冷冽的目光射来，他自知失言，官家宽仁，唯有两处逆鳞，一是外敌侵扰几十年不得治，二是无子可承皇位。此是京中忌讳，一向温仁的官家每每被谏官逼迫立皇子，都会暴跳如雷，京里谈及色变，秋白跃禁声未再说下去。
他心里清楚，因官家无子，十三团练便自小养在宫中，直到小皇子出生才送出，赠岳州团练使，位居武官之首。但后来小皇子早夭，官家至今再无皇子新生，十三团练本是最佳的立储人选，奈何汝南郡王和十三团练都是直言刚正，外庄内宽的人，主张变革之法，触及了很多贵族利益，自然就有人上书不希望团练立为太子。加之官家虽年岁渐长，但还是想等到后妃有人能为他再诞一子，也不想过早设立十三团练的太子之位，这便给了许多人空子钻。倘或官家一直无嫡子，十三团练又有了意外，那剩下的子侄都有机会争一争这江山。自古皇位之争，都污秽不能言，十三团练此次中毒，秋白跃心知当是与立储有关，皇家之事不可尽言。
“父亲近来身体欠佳，我明日会去找王提领过府看病，到时问问他对牵机知道多少。十三哥说他现在衣食起居都由嫂子一手操持，断不会再接触到毒物，已中毒素也可维持着慢慢排除，不打紧了。他本不想争这个皇位，但也绝不是能任人踩到头顶欺辱之人，既然支持不支持他的人，都觉得他最应该做这个太子，那他就争一争，倒是众望所归了。”赵宗萑复又恢复了一贯平静的语气。“这幅字你带回去吧。哦，还有这本诗集册。”赵宗萑起身去书案上拿出一副卷轴，里边是蔡先生辞官前所做，还有一册装订粗简的诗集。
“小楷？蔡先生的字自然是好，但谁不知道他行书最胜，小楷次之，我是写行书的，你的这个小楷…我就当做是送我的吧。还有你这个诗集……算了，反正是你给的。”秋白跃看也没看地笑着收起来。
“嗯，同你所想。你今日见了李若怀，可有收获？”赵宗萑没有接话继续问。
“他允我借阅典籍，明日我便借机去查借阅的记录。”
“那之后，就有劳孟泽兄了”赵宗萑假模假样的作揖，秋白跃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秋白跃走后，赵宗萑独自坐在廊下，修文拿了件披风给他。
“这都几更了，还如此热闹，难怪谁都想来这儿京城住上一住，你喜欢汴京还是江宁？”赵宗萑抬头看着月亮，并没接修文递上的披风。
修文未答他，说“起风了，披上吧”
“是呀，起风了，你说要是走了水，多久能扑灭？”赵宗萑又问。
修文还是未理他，递披风的手并未放下。赵宗萑扭头看看修文，接过披风起身，一边穿上一边回了房间，头都不回的对修文说“睡吧。明早我想吃梨圈”
修文知赵宗萑是在为秋未晞给自己留了梨圈吃醋，他替赵宗萑关上门，笑着嘟囔“小气。”
一个身形消瘦，面容俊美的侍卫开了门，道“公子在书房。”
黑衣人未语，径直走了进去。
书房里烛火明灭，赵宗萑正在烹茶。
“公子，客人到了。”修文推开门，待黑衣人进门，便随及退出将门复又关好。
“我等白路睡下才一路跑来的”秋白跃（字孟泽）褪掉帽衫，里边是鸦青色长衫，未等赵宗萑张口，便拿起他手里刚举起的茶杯一饮而尽，赵宗萑手还维持着握杯的姿势，微微怔了下，本想说那是他用过的茶盏，想想只笑着挑了下眉，说“你们兄妹几个，无论为主还是做客，作风倒是出奇的一致。”
“我教出的弟弟妹妹，像我很正常。十三哥怎么了？你信上说中毒，我白天未敢问，但心一直在嗓子里，快要憋死了。你知道我会来是吧？”秋白跃问。
“知道，所以让修文在角门等你，还烹好了茶。”赵宗萑看了下秋白跃手里的茶盏，复又给他添上，接着道“牵机散”。
“牵机散？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当初南唐……”秋白跃激动的站了起来，见赵宗萑瞪着他，方才小声接着说“十三哥现下如何了？”
“是特殊调配的牵机散，制毒的人很有心计，并未配置足额的量，又加了些微量的不同毒，不至于即刻要了性命。我们抓到的下毒之人只受命下毒，搜罗到一些书信，没有提及配方和解药，甚至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像匕首一样的图案，找不到受人指使的证据。十三哥府上的钱大夫说，这种剧毒都是以毒攻毒，如若没有配比，是万万不能随意解毒的，现在只能通过十三哥的症状，每日用甘草、肉桂煎浓汁服用，调养续命。好在十三哥不及而立，又是军武出身，底子好。但若不抓紧彻查，恐怕毒入骨髓便是有解药也难救。”
“可禀官家？没有证据，若不好指认，至少团练在宫中长大，官家断不会不理的，一起找找解药也是好的。”秋白跃道。
“官家对十三哥也未像从前一般了，我们并不能确定官家态度，不好贸然禀告。现下，下毒之人应该尚不知我们已然发现，我们也不能打草惊蛇。另外，也不是全无线索，药渣里有大理特有的曼陀罗，还有川蜀特殊的毒菇，虽是量少，但毕竟不容易得。”赵宗萑道。
“你是要查……川蜀？川蜀现下的官员，是宋相门生，宋相又是已故曹太师的门生，皇后娘娘虽说不会是毒害十三哥的人，但是要查川蜀，是不是得禀娘娘一声？”秋白跃问道。
“人心莫测，十三哥是皇后娘娘带大的，又何尝不是官家带大的。不管跟宋相有没有关系，但是药既然从川蜀出，自然要查下去。棋要一步一步地下，不急于下定论。”赵宗萑吹了吹茶，道。
“你此次回京，就只是为了给十三哥找解药吗？”秋白跃见赵宗萑未应声，也未追问，只是说“话说回来，团练在岳州，与京中之人并无往来，更不会得罪什么人。无非是官家无子……”
“秋白跃！”未等秋白跃说完，赵宗萑冷冽的目光射来，他自知失言，官家宽仁，唯有两处逆鳞，一是外敌侵扰几十年不得治，二是无子可承皇位。此是京中忌讳，一向温仁的官家每每被谏官逼迫立皇子，都会暴跳如雷，京里谈及色变，秋白跃禁声未再说下去。
他心里清楚，因官家无子，十三团练便自小养在宫中，直到小皇子出生才送出，赠岳州团练使，位居武官之首。但后来小皇子早夭，官家至今再无皇子新生，十三团练本是最佳的立储人选，奈何汝南郡王和十三团练都是直言刚正，外庄内宽的人，主张变革之法，触及了很多贵族利益，自然就有人上书不希望团练立为太子。加之官家虽年岁渐长，但还是想等到后妃有人能为他再诞一子，也不想过早设立十三团练的太子之位，这便给了许多人空子钻。倘或官家一直无嫡子，十三团练又有了意外，那剩下的子侄都有机会争一争这江山。自古皇位之争，都污秽不能言，十三团练此次中毒，秋白跃心知当是与立储有关，皇家之事不可尽言。
“父亲近来身体欠佳，我明日会去找王提领过府看病，到时问问他对牵机知道多少。十三哥说他现在衣食起居都由嫂子一手操持，断不会再接触到毒物，已中毒素也可维持着慢慢排除，不打紧了。他本不想争这个皇位，但也绝不是能任人踩到头顶欺辱之人，既然支持不支持他的人，都觉得他最应该做这个太子，那他就争一争，倒是众望所归了。”赵宗萑复又恢复了一贯平静的语气。“这幅字你带回去吧。哦，还有这本诗集册。”赵宗萑起身去书案上拿出一副卷轴，里边是蔡先生辞官前所做，还有一册装订粗简的诗集。
“小楷？蔡先生的字自然是好，但谁不知道他行书最胜，小楷次之，我是写行书的，你的这个小楷…我就当做是送我的吧。还有你这个诗集……算了，反正是你给的。”秋白跃看也没看地笑着收起来。
“嗯，同你所想。你今日见了李若怀，可有收获？”赵宗萑没有接话继续问。
“他允我借阅典籍，明日我便借机去查借阅的记录。”
“那之后，就有劳孟泽兄了”赵宗萑假模假样的作揖，秋白跃翻了个白眼没有理会。
秋白跃走后，赵宗萑独自坐在廊下，修文拿了件披风给他。
“这都几更了，还如此热闹，难怪谁都想来这儿京城住上一住，你喜欢汴京还是江宁？”赵宗萑抬头看着月亮，并没接修文递上的披风。
修文未答他，说“起风了，披上吧”
“是呀，起风了，你说要是走了水，多久能扑灭？”赵宗萑又问。
修文还是未理他，递披风的手并未放下。赵宗萑扭头看看修文，接过披风起身，一边穿上一边回了房间，头都不回的对修文说“睡吧。明早我想吃梨圈”
修文知赵宗萑是在为秋未晞给自己留了梨圈吃醋，他替赵宗萑关上门，笑着嘟囔“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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