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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胡桃

    袁野注意到两人的动作,捉摸不定地笑了一下,招呼四个孩子到他身边,懒散的问道:“抵达一个陌生地方的第一件事是干嘛?”

    打听消息。浅奈腹诽道,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怀疑袁野,毕竟从见面开始男人给出的所有建议和邀请都很有用甚至必要,可是芸蚀不行,他太谨慎,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袁野无害,他绝不会这么轻易同意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别人手里。浅奈在心里深深叹了口气,心道不想了,不问了,越查越寒心,袁野简直就是个来路不明的怪人。

    怪人坐在那里教育小孩道:“熟悉环境,打听消息。现在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去你们觉得容易查探的地方,傍晚汇聚起来分享情报。这期间我不会露面,不过你们别指望着偷懒。”

    他奇怪的笑了一下,打量了一下四周,说了句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在那件事来临前,可要做足准备。”

    四个人的神色不约而同凝住,却很默契的没有人说话,只是看着袁野缓缓站起来,吊儿郎当的往雨林深处走了进去,墨君鸣率先道:“你们准备去哪?”

    丹梦鸳冲某个方向昂了昂头,视线穿过树丛,稳稳落到小岛正中央的一座建筑上。那是座蓝白色拼成的塔,矗立在地上直耸入云,梦幻的宛如从书中走出来,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座塔其实是岛上唯一一座上色的建筑,住在里面的人绝对就是双生国的头儿。

    墨君鸣不敢苟同道:“那里戒备森严,守卫口风肯定很紧,不如去闹市流言四起的地方,看上去……这里的人也还挺温和的。”

    丹梦鸳提醒道:“我的迷蛊可不分人,我也不需要鱼龙混杂真假难辨的地方,只需要一个机会,让我碰到一个真正有用的人。”

    这话没错,只是有些太冒险了,不过丹梦鸳是他们之中唯一的烟系,也是最年长的孩子,自己的分寸还是有的,墨君鸣也没有再说话,只是咂了一声看向浅奈:“你呢?”

    “原本也是想去问问渔民,”浅奈轻快道,“不过现在我改主意了。”

    她指向刚刚袁野走去的地方,那里甚至都没看到路,地上到处是低矮的植被,隔了半米就生着一颗粗壮的树,遍布在视野所及之处,连太阳也只能透过缝隙零星下来一点点,拇指尖大小的,形状不一落在杂草上。

    袁野既然说他不露面,意味着进去后也见不到他,浅奈明知道这点,却依旧想跟上他的步伐一探究竟,便顺势当成了个突破点,她握住龙潭的胳膊,冲丹梦鸳和墨君鸣挥挥手,一直等两个往不同方向走远后,才钻进了雨林。

    龙潭嗅了嗅空中,迅速道:“这边!”

    浅奈温声答应,并排走到他身边,只见龙潭不再抽动鼻子,心里清楚人是跟定了,便打量起来四周,却听龙潭问道:“袁野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会预知吗?”

    浅奈耐心地解释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听说拥有预知能力的人寥寥无几,并且姿态神态和常人不同,多数幼年便夭折了。”

    “但袁野年纪很大啊。”龙潭嘟囔道,“我们不能直接问问他吗?”

    “你猜他会怎么回答?”浅奈笑道,“你猜?”

    龙潭哈哈叫起来,忽然他的鼻尖又耸了一下,奇怪道:“这里新出现了一个气味。”

    浅奈连忙拉着他站住,食指竖在嘴边示意别说话,飞快感知了一下附近,并没有任何声响,这更说明来人不是跟踪他们,而是和他们一样,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进入这片雨林。龙潭很快感知到了具体的方向,拉了下浅奈的袖子,两人慢吞吞移动的一颗树后。

    浅奈屏住呼吸偷瞄前方,果真看到一人蹲在河沟前,浑身上下用斗篷遮盖起来,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水声,像是在往水里撒尿。她被自己的想法无语到了,说正经的,那人明显是在向水中混进去液体,会是什么?

    正当她还在思考时,斗篷人那边的声音突然停了下来,好像头部微微扭动了一下,迅速往一个方向逃窜,竟然是发现他俩了!

    浅奈和龙潭也不再藏着,迅速跟了过去,可惜斗篷人好像很熟悉这里,在错综复杂的地形中两人不占优势,很快便看不见那人的背影,龙潭深吸一口气,突然叫道:“没了???”

    两人紧急刹车停下,浅奈一脚踩到黏腻的地上,鞋子都被沾住,只好光着脚踉踉跄跄往前迈了几步,和正要从树后钻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整个人即将扑到地上,被眼前的男子拦住:“没事吧?”

    龙潭乖巧的从一团黏糊糊里拔出来鞋子,伸手递给浅奈:“浅奈!”

    “这……我……”浅奈十分尴尬的拍了下额头,结果龙潭递上的鞋子,笑道,“抱歉抱歉。”

    “哈哈。”突然出现的男人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肩,“绊你的东西叫做长舌怪,以极强的粘性出名,基本只要踩上就会摔跤。不过这东西很少见,这座雨林里顶多也就七八个,你运气不太好啊!”

    浅奈终于不用保持金鸡独立的姿势,感受着鞋里恶心的触感,心里骂了一句大爷的,仔细端详起来面前的人。

    皮肤是均匀的小麦色,和刚刚渔民的晒痕不同,应该是天生如此,他的指甲修剪的很整齐,手上也没有什么伤痕,但隐约能看到虎口处厚厚的一层茧,以及大拇指上非常不自然的压痕,这是习惯拿刀剑的表现,可浅奈抬起头去看他的脸庞,正天然无害的微笑着,不由得放下了些许戒心。

    男人很耐心的看着两个人,用低沉的嗓音询问:“出什么事了吗?”

    如果他是那个斗篷人,没有必要折回来面对他们,浅奈看一眼龙潭,他只是伸长脖子一脸茫然的看向对面,当着人家面,她也不好问些什么,浅奈索性实话实说:“我们刚刚在河边看到一个披着斗篷的人行为怪异,就追过来了。”

    她仔细观察男人的神色,并没有任何破绽,他只是吃惊了一下:“我刚刚捡到了一个斗篷,不过并没有看到附近有人。”

    龙潭悄悄拉了一下浅奈的衣袖,稍微用指尖画了几个圈圈,这是三个人的暗号,示意有重要的事情,不过现在就算他不能说,浅奈也觉察到了——那个斗篷人和眼前的人,无论是身形还是别的什么,要说全是巧合也太不可能了。

    “我叫胡桃,可以和我具体说一下刚才的那人吗?”他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通向勉强能看到一条路的形状的路,“你的鞋子也要清理一下,我们去外面吃点心?”

    “我叫龙潭,她叫浅奈!你好!”龙潭听到吃饭,很不争气的向前迈了一步,眼睛亮晶晶的就要跟着他走。

    胡桃很绅士的在前面。仿佛是看穿了两人之前的戒备心,特地离得有一段距离,只是走着走着,回头微笑着确定他们还在,便继续拨开前方的灌木丛。龙潭小声道:“味道虽然有一点差别,但是我能肯定是同一个人。”

    浅奈点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是如果胡桃装出来这一副样子,又为了什么?把他们骗走然后杀掉吗?她闭上眼睛,仔细聆听后发现前方有叫卖的声音,不出意外应该真的是一条小吃街,胡桃实在没理由这么装模作样。

    她低声道:“现在已经跟不了袁野,我们顺其自然吧。”

    龙潭嘿嘿一笑,迅速冲前方招了招手,穿过最后一片树从,紧挨着一座用竹木搭建的露天台,在往前就是清澈的水道,上方浮着几条大小不一的船只。

    这老板竟然在这里开了个小茶馆,小到连座椅都没有,客人就顺势端过茶壶坐在凉亭上,两只脚插到水里扑腾,悠然自得地啃着自备的瓜果。胡桃很懂行的拉着龙潭坐到最西边的角落,拉上门帘,四周倏然安静些来,外面的喧嚣好像都成了极其舒心的民谣,伴奏就是不远处扑通跳水的孩童们。

    三个人的鞋都脱下来放到台子外面,一汪简陋的水池,也许人为修建的,简单开凿了几下,供路人随时冲刷晒干衣物。

    浅奈光着脚碰了碰水面,被凉意惊得满身抖擞,却还是全部浸泡了进去,她笑着看了一眼吃点心的龙潭,开始把刚刚碰见斗篷人的事情完全叙述给胡桃。对方听得认真,罢了还拧着眉点点头,说一定会尽力查明这件事情的。

    见他这样,绝无可能再怀疑是在伪装了,浅奈想到了此行的目的,询问道:“能向你打听一些消息吗?”

    “嗯?”

    “关于这座岛的,古老的历史啊,近几年的新鲜事啊,”她也不再客气,指了指身后不远处那间蓝白色的房子,“最好是那栋建筑的故事。”

    胡桃笑了起来,他笑声好听,爽朗中又很温和,让人听了心情就变好起来,浅奈稍稍红了下脸,忽然想到记忆里芸蚀的笑,是比胡桃要温柔,可如今却很少见他那样心无旁骛的笑,她分心片刻后又把注意力集中起来,听胡桃道,“我倒是有一个很出名的故事,要不要听?”

    龙潭和浅奈同时点头,乖巧的坐在那里,咽下嘴巴里的糍粑或者茶水。

    胡桃温声道:“双生国有只怪,是怪不是妖,自然是比不上四大神兽,不过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它比任何神兽都要伟大。”

    “这只怪没有名字,传说是第一任国王每日浇灌一块灵石所得,自那以后它便一直存在于这个国度,帮助我们抗过去了无数次的天灾和战争。很有意思的是,普通人是看不见这只怪的,只有具有君主资格的国王和他的爱人才能看到。”

    “独孤四代登台后,起码明面上的斗争少了许多,我们也过上了安稳的日子,这只怪的责任,从杀人流血出力卖命,变成呆在殿里换尿布奶孩子。”

    说到这里,胡桃索性笑出声来,继续道:“王后还专门给它置办了一间屋子,虽然不需要进食,但依旧在餐桌上摆上它一份餐具和食物,很温馨的举动吧?可是在当时两个年幼的皇子眼里,简直尤为诡异,无论是那个座椅还是那个房间,都成了殿中禁忌般的存在,因为他们还太小,父母也不想去做多解释,就只是简单的告诉他们那是国家的精灵,即便如此,两人也十分害怕。”

    “后来有一天,国王和往常一样进去看它,却发现它不在那间屋子里,又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见到,还稀奇的想说是它自己出去玩了。可过了几日,国王依旧没有发现它的身影。这只怪对于我们都有绝对意义的存在,倘若消失将会时人心惶惶,他意识到不妙,但同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浅奈盯着对方乌黑的瞳孔,缓缓道:“新老更迭。”

    能坐到如此地位的帝王们,大多数都具备着强大的野心。他们对待子民们包容谦和,并不代表着能接受这么轻易的让位,更别说不同于独孤三代那样的老人,这位国王或许才刚刚不惑之年的岁数,居然就要因为一只怪让位给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

    一个处在暴怒情绪下的国王,率先想到的继承人是谁?他又会怎么做?

    “两个皇子一个六岁,一个才刚刚五岁,从来没见过父亲这么魔怔的样子,只能握紧对方的手抱成一团。”

    “后来呢?”龙潭蜷缩了一下身子,问道。

    “……发生了一些事。赶来的母亲被父亲刺了一刀,索性伤得不重,大皇子也被戳了眼睛,不过没有失明。”胡桃靠在栏杆上歪头看一边的河水,仿佛在悲叹过往,“父亲也许是因为内疚,当天晚上便投河自尽了,母亲安顿下来一切,也在小皇子登基几年后,病死了。”

    胡桃薄如蝉翼的睫毛下,是一双颜色极淡的眸子,如同鸦青色般压抑着,不过眉毛却是舒展开来,整个人都散发着快乐的气息。浅奈好像真的感到一双厚实的大手,温暖的捧起来自己脸,随着一声稚嫩的疑惑,正抚摸自己眼角的手指忽然捅了下去,两行血泪瞬间流了下来,耳中是模糊不清的尖叫,还有身后的弟弟恐惧的咬上父皇的手,试图把两人分开。

    她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肩膀,下意识眨了下眼睛,对面的人叉着腰站起来,兴高采烈的邀请道:“你们是外来的吧!这都要晌午了,要不要尝一下双生国的特色菜品?”

    “去你家吗?”浅奈打起精神,迅速穿上已经晾干的鞋,湿漉漉的眼睛眨巴眨巴。

    听到家这个字眼儿,胡桃似乎很高兴地眯起来眼睛,爽朗地答应道:“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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