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诀别
墨君鸣算是抗冻的，只穿着一件单衣在练刀，远远地见着浅奈回来，挥了挥手，等三人走近，他已经收拾好了行头，也没多说话，只是嗤笑地看了眼低着头的芸蚀，慢悠悠道：“走呗，诸位。”
他腔调古怪的像是在骂人，仿佛见人吃瘪就高兴，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那劲头都能把脚下的冰雪给融化。到了拾贰门口，更是故意吆喝了一声：“我们回来了！”
浅奈没有理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默然地向前走，上了咯吱咯作响地楼梯，麻木道：“墨君鸣，龙潭交给你了。芸蚀——”
她僵硬地转动头颅，虚弱地叹出一声鼻息，缓缓道：“我们谈谈。”
芸蚀偏头躲过了浅奈视线，迈着步子跟上去，路过墨君鸣身边时，看到他一张嘲讽的臭脸，淡淡地瞥了一眼，意外做了个很孩子气的举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墨君鸣瞪大眼睛，终于开始感兴趣：“喂！你！”
芸蚀已经上了楼梯，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回道：“不好意思。”
下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墨君鸣揽过龙潭肩膀，套话询问：“你们仨怎么回事？你和芸蚀呆的时间久一些吧，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龙潭摇摇头，他还惦记浅奈不让他上去，略微有些发脾气，撅起嘴巴道：“他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龙潭似乎很想上去看看，可墨君鸣推着他往外走，没给他这个机会。二楼屋内，几乎是风雨欲来的凝重，从芸蚀推门迈进第一脚，没有任何对话或者接触，两人心里突然有一个共识，也许，从前的种种温情脉脉，即将数尽消散。他打量了一下屋子的装修，很怀念的感慨：“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偷跑，就藏到和这个差不多的阁楼里，没想到最后一次谈话，也会是在这种灰蒙蒙地方。”
浅奈听他谈起过往，呼吸一滞，生灰的篝火堆猛得生出一星火花，瞬间被淹没在瓢盆大雨中，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沙哑，喉管干涩地发痛，她回：“最后一次？”
芸蚀懒得再绕圈子，双肩耸了一下，温和道：“都到这份上了。”他宛如下判决那样清晰，一字一句道：“拾贰不是我的归宿，我需要回木属。”
浅奈闭上眼睛，似乎也很疲乏，“芸蚀，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沐甚雨。”她有些答非所问，面容平静道，“沐甚雨，栉疾风，炽热顽心，叁力协契。”
芸蚀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他紧闭上眼睑，薄如蝉翼的睫毛阖在下眼睑，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发痒。他勉强镇定地冲浅奈笑了笑，最后道：“算我背信弃义了。”
“算？”浅奈好似无声地笑了一下，“怎么算？云汉阵秘术？暗语密言？三年莫逆之交，还算的过来吗？你这样一走了之——”
她喘了口气，愠声道：“龙潭和我怎么办？”
“他心智止步在五岁，不会理解我这么做的苦衷。”
是咬牙切齿般脱口而出：“我也不理解！说要发扬光大我们名号的是你，说拯救黎民百姓的也是你！说这些其实一文不值的也是你！”
芸蚀终于哑口无言，也疲惫地不想辩驳，拧着眉毛向一堵墙看去，突然甩过来两道凛冽如刀的目光，果断猜忌道：“浅奈，我承认我背信弃义，那么你呢？”
他突然的质问像打碎一面镜子，浅奈下意识往下拉衣袖，屏住了呼吸。芸蚀用审视的目光把她从头扫到脚，好像把整个人揉碎了嚼在嘴里细细品味一般，甚至称得上是凶残，浅奈感觉自己忍不住在发抖，不知道是恐慌还是恼怒，一股脑儿的倒出来，随着分子蔓延到整个屋子。
“你以为你满身血腥瞒得住谁？这三年我虽不知你做了什么，可你有胆量冲我说你一如既往？”芸蚀狠狠盯着对方茫然的神色，忽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过头了，烦躁地捂住脸，僵硬地笑了一下：“失言了，我走了。”
浅奈习惯性叫住他：“且慢。”
她像是从刚刚的质疑中回神过来，忽然声线放软，几乎是用恳求的气息吐出来无力的要求：“最后一遍，你再说最后一遍要离开，我就再不过问。”
芸蚀涣散的视线在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神游般落到那人身上，心如死灰地开口：“我芸蚀，不愿与你们为伍，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自愿离开拾贰，永不后悔。”
话毕，他忍住再讲什么话的冲动，毫不留情地拉开门出去，龙潭和墨君鸣还在争执不休，墨君鸣几乎要拦不住人，眼睁睁红头发的小孩就要爬上二楼，芸蚀快速走了下来。他好像没看到俩人一样，继续快步迈向门口，直到龙潭开始大声叫他名字，大声到实在没法装作听不见，芸蚀顿了一下，任由龙潭扑到肩膀上，张口地询问他去哪里。
“听话。”他伸手安抚了一下小孩，“去找浅奈。”
墨君鸣不屑地哼了一声。
“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他靠在一边咳向日葵的籽，“大大方方说呗，到这份上还怕丢人？甩一烂摊子给人家，羞不羞啊你。”
龙潭猛地怔住，半晌，怀疑道：“......你是不是骂我烂摊子？”
“操。”墨君鸣原本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没想到这丫还真是傻蛋，他忧虑地看着芸蚀走开，心里骂了句不是人，冲龙潭呶呶嘴道，“他不回来了。”
门外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点快速消失在田埂之中，静默良久，久到烈日探出，弯腰刨土几个草帽拔高了几寸，抬头去捞上空鼓动的风。龙潭惊醒般打个战栗，混混沌沌地往回走。
墨君鸣道：“干什么？”
龙潭抓抓已经很乱的头发，热烈而鲜艳的红眸中并未露出伤感或是绝望，这着实让墨君鸣吃了一惊，只听他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远，原来腿已经急匆匆跑到了二楼，抽出一张嘴来乖巧道：“浅奈一定很伤心，我去安慰她。”
墨君鸣透过严实的石墙，好像真的看到她颓废地低着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有些妒忌地看着龙潭蹦跳着进去，啧道：“娘们唧唧的。”
他腔调古怪的像是在骂人，仿佛见人吃瘪就高兴，哼着小曲儿走在前头，那劲头都能把脚下的冰雪给融化。到了拾贰门口，更是故意吆喝了一声：“我们回来了！”
浅奈没有理会，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继续默然地向前走，上了咯吱咯作响地楼梯，麻木道：“墨君鸣，龙潭交给你了。芸蚀——”
她僵硬地转动头颅，虚弱地叹出一声鼻息，缓缓道：“我们谈谈。”
芸蚀偏头躲过了浅奈视线，迈着步子跟上去，路过墨君鸣身边时，看到他一张嘲讽的臭脸，淡淡地瞥了一眼，意外做了个很孩子气的举动，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墨君鸣瞪大眼睛，终于开始感兴趣：“喂！你！”
芸蚀已经上了楼梯，居高临下地扬起下巴，冰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他回道：“不好意思。”
下面两人大眼瞪小眼，墨君鸣揽过龙潭肩膀，套话询问：“你们仨怎么回事？你和芸蚀呆的时间久一些吧，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龙潭摇摇头，他还惦记浅奈不让他上去，略微有些发脾气，撅起嘴巴道：“他以前是一个非常好的人。现在……我也不知道了。”
龙潭似乎很想上去看看，可墨君鸣推着他往外走，没给他这个机会。二楼屋内，几乎是风雨欲来的凝重，从芸蚀推门迈进第一脚，没有任何对话或者接触，两人心里突然有一个共识，也许，从前的种种温情脉脉，即将数尽消散。他打量了一下屋子的装修，很怀念的感慨：“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偷跑，就藏到和这个差不多的阁楼里，没想到最后一次谈话，也会是在这种灰蒙蒙地方。”
浅奈听他谈起过往，呼吸一滞，生灰的篝火堆猛得生出一星火花，瞬间被淹没在瓢盆大雨中，她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声音有多沙哑，喉管干涩地发痛，她回：“最后一次？”
芸蚀懒得再绕圈子，双肩耸了一下，温和道：“都到这份上了。”他宛如下判决那样清晰，一字一句道：“拾贰不是我的归宿，我需要回木属。”
浅奈闭上眼睛，似乎也很疲乏，“芸蚀，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沐甚雨。”她有些答非所问，面容平静道，“沐甚雨，栉疾风，炽热顽心，叁力协契。”
芸蚀的神色终于有些松动，他紧闭上眼睑，薄如蝉翼的睫毛阖在下眼睑，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发痒。他勉强镇定地冲浅奈笑了笑，最后道：“算我背信弃义了。”
“算？”浅奈好似无声地笑了一下，“怎么算？云汉阵秘术？暗语密言？三年莫逆之交，还算的过来吗？你这样一走了之——”
她喘了口气，愠声道：“龙潭和我怎么办？”
“他心智止步在五岁，不会理解我这么做的苦衷。”
是咬牙切齿般脱口而出：“我也不理解！说要发扬光大我们名号的是你，说拯救黎民百姓的也是你！说这些其实一文不值的也是你！”
芸蚀终于哑口无言，也疲惫地不想辩驳，拧着眉毛向一堵墙看去，突然甩过来两道凛冽如刀的目光，果断猜忌道：“浅奈，我承认我背信弃义，那么你呢？”
他突然的质问像打碎一面镜子，浅奈下意识往下拉衣袖，屏住了呼吸。芸蚀用审视的目光把她从头扫到脚，好像把整个人揉碎了嚼在嘴里细细品味一般，甚至称得上是凶残，浅奈感觉自己忍不住在发抖，不知道是恐慌还是恼怒，一股脑儿的倒出来，随着分子蔓延到整个屋子。
“你以为你满身血腥瞒得住谁？这三年我虽不知你做了什么，可你有胆量冲我说你一如既往？”芸蚀狠狠盯着对方茫然的神色，忽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过头了，烦躁地捂住脸，僵硬地笑了一下：“失言了，我走了。”
浅奈习惯性叫住他：“且慢。”
她像是从刚刚的质疑中回神过来，忽然声线放软，几乎是用恳求的气息吐出来无力的要求：“最后一遍，你再说最后一遍要离开，我就再不过问。”
芸蚀涣散的视线在屋里漫不经心地打量，神游般落到那人身上，心如死灰地开口：“我芸蚀，不愿与你们为伍，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自愿离开拾贰，永不后悔。”
话毕，他忍住再讲什么话的冲动，毫不留情地拉开门出去，龙潭和墨君鸣还在争执不休，墨君鸣几乎要拦不住人，眼睁睁红头发的小孩就要爬上二楼，芸蚀快速走了下来。他好像没看到俩人一样，继续快步迈向门口，直到龙潭开始大声叫他名字，大声到实在没法装作听不见，芸蚀顿了一下，任由龙潭扑到肩膀上，张口地询问他去哪里。
“听话。”他伸手安抚了一下小孩，“去找浅奈。”
墨君鸣不屑地哼了一声。
“装什么正人君子呢？”他靠在一边咳向日葵的籽，“大大方方说呗，到这份上还怕丢人？甩一烂摊子给人家，羞不羞啊你。”
龙潭猛地怔住，半晌，怀疑道：“......你是不是骂我烂摊子？”
“操。”墨君鸣原本以为他终于开窍了，没想到这丫还真是傻蛋，他忧虑地看着芸蚀走开，心里骂了句不是人，冲龙潭呶呶嘴道，“他不回来了。”
门外的身影渐行渐远，变成一个小点快速消失在田埂之中，静默良久，久到烈日探出，弯腰刨土几个草帽拔高了几寸，抬头去捞上空鼓动的风。龙潭惊醒般打个战栗，混混沌沌地往回走。
墨君鸣道：“干什么？”
龙潭抓抓已经很乱的头发，热烈而鲜艳的红眸中并未露出伤感或是绝望，这着实让墨君鸣吃了一惊，只听他清脆的声音越来越远，原来腿已经急匆匆跑到了二楼，抽出一张嘴来乖巧道：“浅奈一定很伤心，我去安慰她。”
墨君鸣透过严实的石墙，好像真的看到她颓废地低着头，满不在乎地摇摇头，有些妒忌地看着龙潭蹦跳着进去，啧道：“娘们唧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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