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宋之桢
他入行不久，自觉空有一身本事，却无伯乐赏识，只能白白浪费这惊为天人的天赋。前不久被这面容清秀的小师兄找到，那人和和气气地寒叙了几句，最后面露难色的求他一件忙。
小师兄名叫芸蚀，模样算不上惊艳，只是扫过去一眼就觉得舒服，让人心里安分些许。淡色的睫毛含住眼睛的轮廓，好似极其为难的样子，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宋大哥。”
宋之桢听过芸蚀这名字，不过多为族中的笑柄。传言这人天赋极高，却不知为何在某日无法突破瓶颈，作为内门弟子，竟连外门的师弟都比不过，枉费长老们处心积虑的培养，被一气之下打发到婴殿，落得个如今下场。
不过……婴殿被天宫城剿灭之后，却不知为何在外游荡了三年，只隐约听说他不是孤身一人，除此便全无音信，貌似因什么契机被上头发现，最近终于召回，虽依旧是前路迷茫，不过也必然怀着感激涕零的心情吧。想到这里，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小师兄不妨说说，何事还需我一小辈帮忙。”
宋之桢自己都觉得这话欠揍，正要看芸蚀动怒，发现对方只把头低得更深了些，几乎要埋到胸口，依旧是恳切的抬眸看他：“这次回来，我算是违了两个朋友约，望您出面做个解释……”
他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许是看到宋之桢戏谑的笑容，表情更是局促，脸上一热，忍着咬牙继续道：“就说，就说我是迫不得已。”
“小师兄这是让我骗人？”宋之桢笑着大叫几声，“我原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青天白日之下让我帮忙顶黑锅？”
芸蚀没搭腔，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怒气，他豁出去般点点头，耳畔生出一抹羞愧的绯色。
“小师兄啊，咱这家大业大，又不缺你一个。”宋之桢拍了两下木桌，震得盘中点心掉出来，芝麻和果油化开黏在一起，他嘲讽道，“你自己屁颠屁颠跑回来，还要我陪你做一场‘思贤若渴’的好戏？哈哈！”
实在是狂妄了些，饶是芸蚀再谦逊也抵不过这种话，他咬了咬舌尖，警告自己要尽早习惯这种人事物，苍白的脸颊好像一层纸，惨兮兮的发冷，芸蚀听到自己说：“求宋大哥帮这个忙，芸蚀日后定不忘这份恩情。”
他声音都在抖，不知是叫人拆穿羞的，还是被宋之桢气的，终于抬起头来，两只窟窿般的眼睛落下来滴滚烫的泪，衬着勾起的嘴角，应该说是多么惊心了。宋之桢年岁也不小，终于不忍心欺负这小子，也带着看热闹的心理，抹去笑出来的眼泪，一口气应了下来：“好！”
“赶明儿叫上我弟兄，咱们把这戏给做喽，糊弄过去你那两个小朋友！”
宋之桢仔细回想了片刻，才发现他对这两个小孩完全是刻板印象。和芸蚀根本不是同个路子，真不知道怎么搞到一起的！他忒了一口，被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火烤得脸疼，气急败坏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别手下留情！”
“不想死就赶紧滚蛋！芸蚀这小子原本就是我们木属的人，现在绑回去，有何异议！”
他差点破口大骂，狠狠把藤甩到地上，雪像沙子般溅起来，几颗顺着脚踝钻到鞋里，硌得慌。宋之桢面色铁青，想要吓退对面两个小孩，又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俩功夫都不错，木属虽容不下那个用火的男娃娃，留个辅助系的小妮子倒也可以。
他听到对面怒气冲冲一声质疑，心下一慌，才发觉不知何时被这姑娘窥见了剧本，还是个硬茬！宋之桢拧着眉毛，有些心虚：“小姑娘，何必呢？”
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答应芸蚀，绝对不出差错！这让他脸往哪搁！场面僵持不下，宋之桢下意识瞥了一眼帐篷，被浅奈敏锐的察觉，她往那个角落的方向挪了挪脚步，宋之桢暗说不妙不妙，马上要完蛋，就觉脸上一热，龙潭竟又放了一股火，借着火的掩护，浅奈迅速往帐篷绕去。
宋之桢拖着憔悴的身躯，发现这火灭不了后，无语了半晌，终于骂道：“我操了！都他妈停下！给老子停下！”
浅奈黑眼睛看了他一眼，真的冲龙潭比划了个手势。
火焰霎时熄灭。
宋之桢心道惊奇，估摸这姑娘是念在他治疗伤口的面上，才乖乖听话这一次。他神色复杂，只好默不作声地看浅奈掀起帐篷，芸蚀弯着腰走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小孩子之间放不下面子的把戏，直到雾里他放箭吓唬人，没料到这倔丫头死活不松手，才发觉里面是有一些故事的。
又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芸蚀交得这种过命朋友，多半是从婴殿里认识的。他宋之桢后怕地缩缩脖子，心里念叨着倒大霉了，那种狗屁地方出来的小孩，半人半鬼的，还是不要牵扯太深比较好。
两人碰面后，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也没有苦情戏般的挽留，浅奈只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跟上，看一眼龙潭那边，好像疲惫不堪地松了口气，踱步往外走去。芸蚀慢悠悠跟在她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之桢原本感到他的愧疚、他的自责，或者是一些不忍的情绪仿佛消失殆尽，冷凝的眸子衬着沙雪，完全变了个人。
芸蚀回头和他对视，微微一笑：“多谢宋大哥帮忙。族内若有长老问起我，劳烦转告一声，晚辈有些琐事耽搁，明日一定回去。”
宋之桢心一颤，似乎想要劝什么话，却不太符合立场，他憋了半天，最后道：“芸师兄……再三思虑啊。”
芸蚀意外他能说出这话，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个筋疲力竭地笑容，支离破碎地把五官拼凑起来，从未有人见识过活树的根，也许埋藏在几十米以下的地方，贪婪地啜饮着液体。他步子大，很快便跟上浅奈的脚步。
下午降温的时候到了，浅奈眨眨眼，捂了捂干裂的手疮，脸色发白道：“走吧。”
“走吧。”芸蚀从刚刚就揽在怀里一条毯子，毛茸茸的裹在她身上，龙潭第一次用怀疑而谨慎地目光打量他，畏缩着伸过去手，被他一把捉在手心，“走吧，走完这一段。”
小师兄名叫芸蚀，模样算不上惊艳，只是扫过去一眼就觉得舒服，让人心里安分些许。淡色的睫毛含住眼睛的轮廓，好似极其为难的样子，带着一些小心翼翼的期待：“我实在是无路可走了，宋大哥。”
宋之桢听过芸蚀这名字，不过多为族中的笑柄。传言这人天赋极高，却不知为何在某日无法突破瓶颈，作为内门弟子，竟连外门的师弟都比不过，枉费长老们处心积虑的培养，被一气之下打发到婴殿，落得个如今下场。
不过……婴殿被天宫城剿灭之后，却不知为何在外游荡了三年，只隐约听说他不是孤身一人，除此便全无音信，貌似因什么契机被上头发现，最近终于召回，虽依旧是前路迷茫，不过也必然怀着感激涕零的心情吧。想到这里，他不屑地笑了一声，“小师兄不妨说说，何事还需我一小辈帮忙。”
宋之桢自己都觉得这话欠揍，正要看芸蚀动怒，发现对方只把头低得更深了些，几乎要埋到胸口，依旧是恳切的抬眸看他：“这次回来，我算是违了两个朋友约，望您出面做个解释……”
他话说到一半便收了回去，许是看到宋之桢戏谑的笑容，表情更是局促，脸上一热，忍着咬牙继续道：“就说，就说我是迫不得已。”
“小师兄这是让我骗人？”宋之桢笑着大叫几声，“我原以为你是个有骨气的，竟然这么没脸没皮，青天白日之下让我帮忙顶黑锅？”
芸蚀没搭腔，脸上终于闪过一丝怒气，他豁出去般点点头，耳畔生出一抹羞愧的绯色。
“小师兄啊，咱这家大业大，又不缺你一个。”宋之桢拍了两下木桌，震得盘中点心掉出来，芝麻和果油化开黏在一起，他嘲讽道，“你自己屁颠屁颠跑回来，还要我陪你做一场‘思贤若渴’的好戏？哈哈！”
实在是狂妄了些，饶是芸蚀再谦逊也抵不过这种话，他咬了咬舌尖，警告自己要尽早习惯这种人事物，苍白的脸颊好像一层纸，惨兮兮的发冷，芸蚀听到自己说：“求宋大哥帮这个忙，芸蚀日后定不忘这份恩情。”
他声音都在抖，不知是叫人拆穿羞的，还是被宋之桢气的，终于抬起头来，两只窟窿般的眼睛落下来滴滚烫的泪，衬着勾起的嘴角，应该说是多么惊心了。宋之桢年岁也不小，终于不忍心欺负这小子，也带着看热闹的心理，抹去笑出来的眼泪，一口气应了下来：“好！”
“赶明儿叫上我弟兄，咱们把这戏给做喽，糊弄过去你那两个小朋友！”
宋之桢仔细回想了片刻，才发现他对这两个小孩完全是刻板印象。和芸蚀根本不是同个路子，真不知道怎么搞到一起的！他忒了一口，被张牙舞爪扑过来的火烤得脸疼，气急败坏道：“都给我打起精神！别手下留情！”
“不想死就赶紧滚蛋！芸蚀这小子原本就是我们木属的人，现在绑回去，有何异议！”
他差点破口大骂，狠狠把藤甩到地上，雪像沙子般溅起来，几颗顺着脚踝钻到鞋里，硌得慌。宋之桢面色铁青，想要吓退对面两个小孩，又在心里默默盘算。这俩功夫都不错，木属虽容不下那个用火的男娃娃，留个辅助系的小妮子倒也可以。
他听到对面怒气冲冲一声质疑，心下一慌，才发觉不知何时被这姑娘窥见了剧本，还是个硬茬！宋之桢拧着眉毛，有些心虚：“小姑娘，何必呢？”
当初可是信誓旦旦答应芸蚀，绝对不出差错！这让他脸往哪搁！场面僵持不下，宋之桢下意识瞥了一眼帐篷，被浅奈敏锐的察觉，她往那个角落的方向挪了挪脚步，宋之桢暗说不妙不妙，马上要完蛋，就觉脸上一热，龙潭竟又放了一股火，借着火的掩护，浅奈迅速往帐篷绕去。
宋之桢拖着憔悴的身躯，发现这火灭不了后，无语了半晌，终于骂道：“我操了！都他妈停下！给老子停下！”
浅奈黑眼睛看了他一眼，真的冲龙潭比划了个手势。
火焰霎时熄灭。
宋之桢心道惊奇，估摸这姑娘是念在他治疗伤口的面上，才乖乖听话这一次。他神色复杂，只好默不作声地看浅奈掀起帐篷，芸蚀弯着腰走出来。
他原本以为这就是小孩子之间放不下面子的把戏，直到雾里他放箭吓唬人，没料到这倔丫头死活不松手，才发觉里面是有一些故事的。
又想了想，终于反应过来，芸蚀交得这种过命朋友，多半是从婴殿里认识的。他宋之桢后怕地缩缩脖子，心里念叨着倒大霉了，那种狗屁地方出来的小孩，半人半鬼的，还是不要牵扯太深比较好。
两人碰面后，没有歇斯底里的控诉，也没有苦情戏般的挽留，浅奈只是点点头，用眼神示意他跟上，看一眼龙潭那边，好像疲惫不堪地松了口气，踱步往外走去。芸蚀慢悠悠跟在她后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宋之桢原本感到他的愧疚、他的自责，或者是一些不忍的情绪仿佛消失殆尽，冷凝的眸子衬着沙雪，完全变了个人。
芸蚀回头和他对视，微微一笑：“多谢宋大哥帮忙。族内若有长老问起我，劳烦转告一声，晚辈有些琐事耽搁，明日一定回去。”
宋之桢心一颤，似乎想要劝什么话，却不太符合立场，他憋了半天，最后道：“芸师兄……再三思虑啊。”
芸蚀意外他能说出这话，脸上忽然浮起了一个筋疲力竭地笑容，支离破碎地把五官拼凑起来，从未有人见识过活树的根，也许埋藏在几十米以下的地方，贪婪地啜饮着液体。他步子大，很快便跟上浅奈的脚步。
下午降温的时候到了，浅奈眨眨眼，捂了捂干裂的手疮，脸色发白道：“走吧。”
“走吧。”芸蚀从刚刚就揽在怀里一条毯子，毛茸茸的裹在她身上，龙潭第一次用怀疑而谨慎地目光打量他，畏缩着伸过去手，被他一把捉在手心，“走吧，走完这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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