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1章 入狱
“街上人怎么说？”
“刘家名声不好，都在议论以前他们做下那些坏事儿……也有人说起铜矿，不过，没什么靠谱的，还是在被逼走的山民身上瞎猜……”
“嗯……官府又在做什么？……”
“三个城门巡城司重兵把守，查进出城……衙门里捕快在街上盘查江湖上的人物，遇见可疑的就带回……都是寻常那点手段，没什么特别……就是郡兵那边一大早儿就在整装，看样子马上要出城……”
“带了多少马匹？”
“……离着有点远，没仔细数，不过肯定不多，不超过十匹……”
“嗯……备这几匹马，他们跑不远，摆个样子的……告诉大力，四下里散开，回窝里藏好……”乌岳站在树下，早已脱下夜行衣，换回了他的白色短袄和蓝色大氅，头发直直梳理到脑后，一丝不乱，一手扶着一块平滑的大石石面，手指轻敲，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慢啜了一口，“……里边有消息吗？”
粗布衣汉子摇了摇头。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易升，晚些时候你再进城，今夜就扎在城里，有什么变动，翻北面城墙出来……”
“是！”付易升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老叔，”旁边的乌行云放下手里煮茶的小壶，喊住了他，“有碰见进城时那两师徒么？”
“巧了，出城时还真见到了，我眼见他俩被捕快盘问，带去了衙门……云姑娘，你担心那俩师徒？入城时是有些意外，撞到刘家那蠢狗和他们……不过仅凭那一面，他们应该疑不咱们头上……”
“我觉得不太对，城郊碰见，进城又碰见，怎么就那么巧？……他们会不会怀疑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进了衙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乱咬？虽说咱里头有人，万一漏了风声，哪怕啥也查不出来，也终究不好……而且，您别忘了，咱们昨夜本来都挺顺，就到临出城时候，墙根底下有动静……您就当我疑神疑鬼，反正这俩人，存疑！”
“易升，小心不为过，回去之后你跟里边问问，看看过堂了没有，他们都说了什么……如果还没有，今夜……”
“爹，我去牢里一趟！”乌行云主动请缨。
“不，咱不去……”
“啊？为什么？”
乌岳笑着看了一眼女儿，乌行云的资质很好，这几年跟着自己抛头露面，历练熏陶的很不错，谨慎、大胆、不手软，比较同龄的男孩子毫不逊色，只要再打磨两年，考虑事情更周到一些，绝对是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人才。只可惜是女儿身，要不手下这帮兄弟，也许将来能交给她来带了……
半夜，涿郡大牢。逼仄的空间阴暗且潮湿，有犯人白日里受了刑，此时不堪痛楚在轻轻呻吟。牢房外，偶有巡查的狱卒，敲着牢门高声喝骂……
“师傅，官老爷们什么时候来问话啊？”
“谁知道，今天抓进来这么多人，一个人问上一刻，都不知道要问几天……哎，早知道就不跟那个差役说实话了……”
“没用啊，他们只要拿咱们‘户引’一看，就能发现咱们在撒谎，那不是更麻烦……要不咱们拼了，打出去吧，我看外边儿一个能打得都没有……”
“胡闹！你自己刚说完‘户引’……不怕前脚出去，后脚官府就凭着‘户引’找你家去？你要不怕给你爹娘惹麻烦就打！我看着……”
‘户引’是官府出具的身份证明，哪里居住，什么身份职业，写的一清二楚。虽然不是强制的，但是出门时有‘户引’终究要方便的多。
张清和李三背靠在牢房侧面的墙上，舒展着四肢，各自嘴里叼着根秸秆，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他们两人周围的半间牢房空空荡荡，而另半边挤着十几个破衣烂衫、满脸凶相的囚犯。只是此刻，他们正战战兢兢地蜷在一处，实在不敢靠近眼前这两个新人。因为他们面前的前‘牢头儿’，现在还躺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每间牢房里都有‘牢头儿’，越是作奸犯科的人，越相信‘拳头大的有道理’。所以‘牢头儿’通常要么很能打，要么很有地位，让能打的人都听话。都当上‘牢头儿’了，总要欺负一下新来的，要不怎么让对方懂得‘规矩’，摆正‘位置’呢？……只不过极个别的时候，当‘牢头儿’也会踢到‘铁板’，就比如现在直不起腰的那个货……李三和张清进来的时候，他也是本着良好的‘教育心态’，向李三传授‘规矩’，而李三当时也是‘感动至极’和他‘把臂言欢’……然后，众人眼中的牢头儿就变成了李三……
“你进来几天过堂？”张清低声问一个人。
“三……三、四天……”对于新牢头儿带进来的人，众囚犯每有敢懈怠的。
“你呢？”又问另一个人。
“我五天……”
今天关进来的人比往常更多，这么算来，自己等的时间只会更长。转眼清明就要到了，那是和张康明约好的祭祖时间，对于自己在这里的‘新’家庭，张清还是很在意，他不想缺席家人一起参加的活动。尤其是呆在这里浪费生命，毫无意义。可一个升斗小民，能怎样呢？在这牢房，斗室之内的囚犯中间，自己就算再威风，可门外屁都不会的一个狱卒就能管到自己，上哪儿说理去？
逃狱？还是不逃狱？这是个问题……如果迫不得已，也只好这样，只是后患有点多……张清开始踅摸各处窗户，寻找脱身的办法……
“噹……”鼓响三更，牢房入口处忽然有人砸门。
“谁呀……”狱卒刘狗儿不耐烦的走到门口去查看，今天他当值，白天因为刘府的事已经忙活了一天，到了这个点儿外面还不消停，还在往里边送人，这让他很是不满。这个刘家，和自己还是同姓同宗，活着的时候没沾着一丝便宜，死了倒不让人安生，活该让人灭门……外头的捕快兄弟们也是，抓几个人给上面装装样子还不行，这牢里都塞满了还不停，你真当那些手段毒辣的匪人，是你们几个平时就会吆五喝六喝酒吃肉的家伙能逮住的……
嘴里嘀嘀咕咕着往外头一张，立刻猴皮筋儿一样地换了一副笑脸。
“呦，曹司马，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有什么事儿……”
“别废话，快开门！”身材胖大的曹安站在灯下，他身后的阴影里跟着两个随从，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接着就听门外吆喝，“通判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急，耽搁了你吃罪不起！”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手里没停呢么……”刘狗儿一脸谄笑，打开了大门，心里却嘀咕，扯大旗，作虎皮，回回都说上边儿差遣……上边儿是你亲爹？四部司马，怎么就老可着你用啊……
曹安喘着粗气走进来，先摆手让进了两个随从，接着一股热风掺着唾沫星子喷在了刘狗儿脸上，“哪个是今天新关进来的？”
刘狗儿看着一脸草包摸样的曹安，心想，你不知道今天从早上起关进来百十号？光是经你的手进来的就快一半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啊？嘴里却不敢反驳，“您这边儿走……”一边引路，一边说，“您看这边几间，大部分都在这儿……您要哪一个呀？”
“就早上送进来的那个，带着个半大小子，姓……姓李……”
“刘家名声不好，都在议论以前他们做下那些坏事儿……也有人说起铜矿，不过，没什么靠谱的，还是在被逼走的山民身上瞎猜……”
“嗯……官府又在做什么？……”
“三个城门巡城司重兵把守，查进出城……衙门里捕快在街上盘查江湖上的人物，遇见可疑的就带回……都是寻常那点手段，没什么特别……就是郡兵那边一大早儿就在整装，看样子马上要出城……”
“带了多少马匹？”
“……离着有点远，没仔细数，不过肯定不多，不超过十匹……”
“嗯……备这几匹马，他们跑不远，摆个样子的……告诉大力，四下里散开，回窝里藏好……”乌岳站在树下，早已脱下夜行衣，换回了他的白色短袄和蓝色大氅，头发直直梳理到脑后，一丝不乱，一手扶着一块平滑的大石石面，手指轻敲，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慢慢啜了一口，“……里边有消息吗？”
粗布衣汉子摇了摇头。
“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易升，晚些时候你再进城，今夜就扎在城里，有什么变动，翻北面城墙出来……”
“是！”付易升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老叔，”旁边的乌行云放下手里煮茶的小壶，喊住了他，“有碰见进城时那两师徒么？”
“巧了，出城时还真见到了，我眼见他俩被捕快盘问，带去了衙门……云姑娘，你担心那俩师徒？入城时是有些意外，撞到刘家那蠢狗和他们……不过仅凭那一面，他们应该疑不咱们头上……”
“我觉得不太对，城郊碰见，进城又碰见，怎么就那么巧？……他们会不会怀疑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进了衙门，谁知道他们会不会乱咬？虽说咱里头有人，万一漏了风声，哪怕啥也查不出来，也终究不好……而且，您别忘了，咱们昨夜本来都挺顺，就到临出城时候，墙根底下有动静……您就当我疑神疑鬼，反正这俩人，存疑！”
“易升，小心不为过，回去之后你跟里边问问，看看过堂了没有，他们都说了什么……如果还没有，今夜……”
“爹，我去牢里一趟！”乌行云主动请缨。
“不，咱不去……”
“啊？为什么？”
乌岳笑着看了一眼女儿，乌行云的资质很好，这几年跟着自己抛头露面，历练熏陶的很不错，谨慎、大胆、不手软，比较同龄的男孩子毫不逊色，只要再打磨两年，考虑事情更周到一些，绝对是自己身边最出色的人才。只可惜是女儿身，要不手下这帮兄弟，也许将来能交给她来带了……
半夜，涿郡大牢。逼仄的空间阴暗且潮湿，有犯人白日里受了刑，此时不堪痛楚在轻轻呻吟。牢房外，偶有巡查的狱卒，敲着牢门高声喝骂……
“师傅，官老爷们什么时候来问话啊？”
“谁知道，今天抓进来这么多人，一个人问上一刻，都不知道要问几天……哎，早知道就不跟那个差役说实话了……”
“没用啊，他们只要拿咱们‘户引’一看，就能发现咱们在撒谎，那不是更麻烦……要不咱们拼了，打出去吧，我看外边儿一个能打得都没有……”
“胡闹！你自己刚说完‘户引’……不怕前脚出去，后脚官府就凭着‘户引’找你家去？你要不怕给你爹娘惹麻烦就打！我看着……”
‘户引’是官府出具的身份证明，哪里居住，什么身份职业，写的一清二楚。虽然不是强制的，但是出门时有‘户引’终究要方便的多。
张清和李三背靠在牢房侧面的墙上，舒展着四肢，各自嘴里叼着根秸秆，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天。他们两人周围的半间牢房空空荡荡，而另半边挤着十几个破衣烂衫、满脸凶相的囚犯。只是此刻，他们正战战兢兢地蜷在一处，实在不敢靠近眼前这两个新人。因为他们面前的前‘牢头儿’，现在还躺在地上直不起腰来。
每间牢房里都有‘牢头儿’，越是作奸犯科的人，越相信‘拳头大的有道理’。所以‘牢头儿’通常要么很能打，要么很有地位，让能打的人都听话。都当上‘牢头儿’了，总要欺负一下新来的，要不怎么让对方懂得‘规矩’，摆正‘位置’呢？……只不过极个别的时候，当‘牢头儿’也会踢到‘铁板’，就比如现在直不起腰的那个货……李三和张清进来的时候，他也是本着良好的‘教育心态’，向李三传授‘规矩’，而李三当时也是‘感动至极’和他‘把臂言欢’……然后，众人眼中的牢头儿就变成了李三……
“你进来几天过堂？”张清低声问一个人。
“三……三、四天……”对于新牢头儿带进来的人，众囚犯每有敢懈怠的。
“你呢？”又问另一个人。
“我五天……”
今天关进来的人比往常更多，这么算来，自己等的时间只会更长。转眼清明就要到了，那是和张康明约好的祭祖时间，对于自己在这里的‘新’家庭，张清还是很在意，他不想缺席家人一起参加的活动。尤其是呆在这里浪费生命，毫无意义。可一个升斗小民，能怎样呢？在这牢房，斗室之内的囚犯中间，自己就算再威风，可门外屁都不会的一个狱卒就能管到自己，上哪儿说理去？
逃狱？还是不逃狱？这是个问题……如果迫不得已，也只好这样，只是后患有点多……张清开始踅摸各处窗户，寻找脱身的办法……
“噹……”鼓响三更，牢房入口处忽然有人砸门。
“谁呀……”狱卒刘狗儿不耐烦的走到门口去查看，今天他当值，白天因为刘府的事已经忙活了一天，到了这个点儿外面还不消停，还在往里边送人，这让他很是不满。这个刘家，和自己还是同姓同宗，活着的时候没沾着一丝便宜，死了倒不让人安生，活该让人灭门……外头的捕快兄弟们也是，抓几个人给上面装装样子还不行，这牢里都塞满了还不停，你真当那些手段毒辣的匪人，是你们几个平时就会吆五喝六喝酒吃肉的家伙能逮住的……
嘴里嘀嘀咕咕着往外头一张，立刻猴皮筋儿一样地换了一副笑脸。
“呦，曹司马，这么晚了您还亲自过来？有什么事儿……”
“别废话，快开门！”身材胖大的曹安站在灯下，他身后的阴影里跟着两个随从，模模糊糊看不太清楚。接着就听门外吆喝，“通判大人交待下来的事急，耽搁了你吃罪不起！”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手里没停呢么……”刘狗儿一脸谄笑，打开了大门，心里却嘀咕，扯大旗，作虎皮，回回都说上边儿差遣……上边儿是你亲爹？四部司马，怎么就老可着你用啊……
曹安喘着粗气走进来，先摆手让进了两个随从，接着一股热风掺着唾沫星子喷在了刘狗儿脸上，“哪个是今天新关进来的？”
刘狗儿看着一脸草包摸样的曹安，心想，你不知道今天从早上起关进来百十号？光是经你的手进来的就快一半了，谁知道你说的哪一个啊？嘴里却不敢反驳，“您这边儿走……”一边引路，一边说，“您看这边几间，大部分都在这儿……您要哪一个呀？”
“就早上送进来的那个，带着个半大小子，姓……姓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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