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象征性
“咦！”
周小乐像溺水的人突然被拉到岸边，扑腾着手在椅背上惊醒，睁开眼才发现他在释梦馆，梦疗师和他那两个徒弟正齐齐盯着他看。
“还记得刚才做过的梦吗？”明天一脸关切的问。
提起梦周小乐才想到回忆梦中的情景，可梦里的那些记忆像迅速退却的潮水，快的他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做过梦一样！
“我做梦了吗？啊对，我是做梦了。我好像梦见……我真的做梦了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周小乐抓耳挠腮的开始怀疑自己。
明天保证道：“作为一名梦疗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刚刚确实做梦了。当然，你依然有质疑的权利，毕竟你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我相信你。”周小乐的潜意识深处有关于梦疗师的信息，这让他下意识选择相信，但他还是心有疑虑。
“我做了个什么梦？”
“如你所述，仍然是被追的梦，追你的有警察、狗、老虎和鬼……”
“什么什么？被狗追也就罢了，鬼也追我？还有警察？我犯什么事了警察就追我不放？”周小乐眼睛一时睁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犯事，就是不肯好好戴手铐，警察才追你！”奚音一向嘴比脑子快。
“我没犯事儿戴什么手铐？”
“不是犯罪才戴手铐，是给一对男女戴手铐，哎呀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你和凌……”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眼瞅着她要说出梦里的情景，凌乐气得直接吼出来。
奚音欲要还嘴，被明天抬手制止，他客观简单的陈述了下梦境始末，周小乐听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才用大拇指刮着眉毛问。
“你是说我很抗拒和那个女人……一起戴手铐？可警察为什么要因为我不肯戴手铐……就抓我呢？”
“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这里，而在于你和那个女人被同一副手铐，铐在一起。”
梦疗师的语气略带调侃：“将你和美女铐一块儿，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你为什么要抗拒呢？”
周小乐气结：“谁说和美女铐一块儿，就一定高兴啊？我认识她吗？她长什么样儿啊？”
“她……”梦疗师难得语塞。
奚音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到凌乐哪儿，被她一瞪又没好气的缩了回来。
明天干脆换了个话题：“梦里出现的事物，都有其一定的象征性，所以我想问问周先生，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一对男女会被永远的铐在一起？”
“这……这我哪儿知道？你问错人了吧？你才是梦疗师！”
明天收起玩味的表情：“那就请允许我为你释这个梦的含义，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
“是否单身？”
“不是。”
“最近一段时间，是否失恋？”
周小乐忽然顿住，脸上轻松的表情也僵了片刻，但只一会儿便恢复如常。
“是。”
明天了然般点头，又如常发问：“失恋对象是否比你年长？”
“你怎么知道？”
如果周小乐刚开始还有些意外，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震惊，他确信并没有告诉过梦疗师，关于他私生活的任何事。
明天自然知道他疑惑什么：“你不必惊讶，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你近来的生活状况，可通过梦境我已经大致了解。”
“我的梦？”周小乐还是难以置信。
“是。”明天勾唇浅笑道：“你所有的秘密——梦都知道。”
周小乐张着嘴呆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大气，颓然的靠回了椅背，而后没好气的问：“所以我被追是因为……”
梦疗师不再废话：“你的梦里出现了两个穿红衣的女人，红色在人们的意识里多与喜事相关，这表示你好事将近，可糟糕的是你婚恋对象似乎不止一个。”
“两个女人都想嫁给你，你却更属意那个比你年长，且不被你家人所接受的女人。”
梦疗师叹息着说：“但她已经离你而去，你找不到她。即使你的心里有她，她的心里也有你，可你们的关系就像那间屋子的灯，灭了就亮不起来了。”
周小乐越听越心惊，脸色也就越白，他不得不承认：“我也不想这样，可他们都反对，我能怎么办？”
“问题就出在这儿。”
明天站在他的立场，设身处地说：“你想婚姻自由，却做不了自己的主。长辈们为你安排的对象，你不喜欢也不排斥，可随着婚期的临近，你越来越焦躁不安，内心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明天又以梦疗师的口吻说：“我一开始就问过你，是否在人际关系中有所困扰，可你却讳莫如深。我只好在梦中找答案，所幸你的梦很乐意坦诚。”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应该问你自己。”明天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梦里一切的困扰源自内心的矛盾，而矛盾的根本在于现实生活中的纠结。所以我们不妨通过问梦，让梦里的另一个你，告诉你答案。”
周小乐睁圆了眼：“另一个我？”
“不错。”梦疗师引导他，“你可以试着想象，梦是存在于未知空间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也有一个你。你或许从未认识到过他，但他一定认识你！”
“因为你们看似以不同的形态，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中，但从本质上而言，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即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又是实实在在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停停停！”周小乐越听越迷糊，“什么你啊我的，我——周小乐！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全地球独一个！哪儿来的另一个我呢？”
梦疗师面不改色：“周先生，这只是一种和自己内心交流的方式，可能我讲的过于深奥你没听懂，我再简单点跟你说……”
周小乐有些生气：“这是深奥不深奥的问题吗？这是逻辑问题，这是唯物主义的问题！人怎么想象都不会变成两个，除非克隆。而且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分裂成两个？我又不是精神病患者，对吧？”
梦疗师淡然非常的脸，终于绷不住裂了一丝缝，但他很快修复了异常，并深呼一口气后从桌下摸出一面镜子，对准周小乐。
问道：“镜子里有什么？”
“我啊！”这还用问？周小乐对梦疗师的行为摸不着头脑。
“那现在，有几个你？”
“一个呗！”
“我是问现在，眼可见的你，有几个？”
周小乐只觉莫名其妙：“你就是问我一千遍，我的回答也是一个，难道镜子里还能照出两个我？”
明天彻底无语了，但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挥挥手招来凌乐和奚音，翻转镜子对上她们，问了同样的问题。
两个学生总算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们的答案不差分毫：“有两个我。”
当明天的视线再次对上周小乐，后者几乎难以置信。
“你们简直睁着眼说瞎话，明明只有一个，非要说有两个自己。哎我就纳闷儿了，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两个的，啊？”
奚音一本正经的解释：“现在这个你，是一个你，镜子里的你，也是一个你。这样不就有两个你了吗？你怎么就意识不到呢？”
周小乐的眼睛瞪得越发圆了，急切的反驳道：“这怎么能是我意识不到呢？是你们搞不清楚状况，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我，镜子里的那个我，只是一个镜像反射，他怎么能算是一个‘我’呢？”
凌乐接上他的话：“的确，镜子只是一个反射物，可通过这个媒介，你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且，只要镜子外面的你存在，镜子里面的你，又怎么会不存在呢？”
“这……”周小乐一时气结，他心里到底不认可凌乐的说法，可偏偏反驳不了她的观点，只好皱着眉嚷嚷。
“那要照你们的说法，如果有两面镜子，我还能变成四个？”
本来这只是他的一句无赖话，谁承想梦疗师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在梦境里通过观想，你可以是一个整体的你，也可以是碎片化的无数个你。”
周小乐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服了，你们说的都对！我姑且承认有两个我，行了吧？然后呢？有两个我之后又怎么说？”
再次掌控局面后，明天微倾起前身，恢复了梦疗师的本色，他拿着镜子对准周小乐，充满蛊惑性的言语不断从他嘴里道出。
“镜子是个好东西。我们总以为对自己了如指掌，却在很多时候发现，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你以为的你不是你，你以为不是你的你，却隐藏在以为的你的背后，默默控制着你的一切。”
“认识这个不是你的你很简单，在照镜子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将自己剥离开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那个你。”
明天的声音以及语速逐渐放缓：“描摹他的轮廓，体察他的情绪，倾听他的喜怒哀乐。他自会告诉你，他什么总是彷徨不安，为什么总是愤怒，为什么总是想不停的逃跑……”
在梦疗师不间断的蛊惑下，周小乐慢慢放空了思想，变得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耳朵里虽还能听到话，神思却跳跃到旁的东西上。
他想，或许“大师”都有两把刷子。
看着镜子里那个昏昏欲睡的自己，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另一个自己，在镜子的那一面，缓缓睁开了睡眼，好奇的打量镜子这一面的他。亦如他从镜子这面，聚精会神的端详镜子那一面的——他。
“呼……他总算睡着了。”周小乐一闭上眼，奚音就迫不及待的喘了口大气，好像她在水里憋了老半天一样。
凌乐嗤道：“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然喽！做了这么多梦难道你不累吗？我今天才知道连续不断的做梦，居然是件挺累人的活儿。”
“这才哪到哪儿？离天亮还早着呢？我们最起码还要工作……”
明天想要逗逗奚音，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掐指一算后唉声叹气的说：“哎呀！还有足足六个多小时呢！”
“啊？”奚音的苦瓜脸更苦了，“虽然吧，做梦挺好玩，看别人做梦更好玩。可一直梦个没完，也太累了！我感觉自打进入梦境就没清醒过，好像糊里糊涂的忙活了半天，又好像其实没多久，可我就是好累好累。”
明天说：“那你休息会儿吧。”
“没事，我可以的！”奚音选择咬牙坚持，“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深入周小乐的下一层梦境？”
“是这样，不过不是现在。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可以休息会儿，离进入他下一层梦境还早，我们估计得等一会儿了。”
“是吗？那太好了！”奚音欢呼雀跃着坐下，毕竟比起探索梦的乐趣，适当放松一下也是要紧事。
凌乐却仍然精神抖擞：“要等多久？”
明天无聊的摆弄着镜子：“新的睡眠周期已经开始，至少要等他进入该周期的异相睡眠。”
奚音惊奇不已：“睡眠还有周期？”
“当然！”明天打起精神：“人的睡眠有两种时相——正相睡眠和异相睡眠，也叫慢波睡眠和快波睡眠。它们之间可以互相转化，且会组合成一个睡眠周期，每个周期约在90至120分钟之间，一晚上大概要经历4到6个睡眠周期。”
凌乐问道：“周先生刚刚是在哪个周期？”
明天捋一下后答：“第三个周期。”
“那先生，现在几点啊？”
梦境里的时间很模糊，奚音只觉过了很久，又恍惚间以为并没有多久。
“周先生入睡时，是十一点钟，现在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明天在为两个学生答疑解惑时，无意间瞥了眼正对着自己的镜面，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镜子里一人西装革履，也似他般闲靠在椅背上，但那张熟悉到近乎陌生的面孔，却丝毫不见疲倦，甚至还隐约可见一丝不明意味的兴奋。
明天几乎是在刹那间，伸手扣翻了镜子，连同那镜子里的人。
但他突兀又过激的动作，惊到了两个虚心听教的学生。奚音和凌乐齐齐错愕的看向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周小乐像溺水的人突然被拉到岸边，扑腾着手在椅背上惊醒，睁开眼才发现他在释梦馆，梦疗师和他那两个徒弟正齐齐盯着他看。
“还记得刚才做过的梦吗？”明天一脸关切的问。
提起梦周小乐才想到回忆梦中的情景，可梦里的那些记忆像迅速退却的潮水，快的他几乎抓不住任何东西，就仿佛他根本没有做过梦一样！
“我做梦了吗？啊对，我是做梦了。我好像梦见……我真的做梦了吗？我怎么都想不起来？”周小乐抓耳挠腮的开始怀疑自己。
明天保证道：“作为一名梦疗师，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刚刚确实做梦了。当然，你依然有质疑的权利，毕竟你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我相信你。”周小乐的潜意识深处有关于梦疗师的信息，这让他下意识选择相信，但他还是心有疑虑。
“我做了个什么梦？”
“如你所述，仍然是被追的梦，追你的有警察、狗、老虎和鬼……”
“什么什么？被狗追也就罢了，鬼也追我？还有警察？我犯什么事了警察就追我不放？”周小乐眼睛一时睁的比铜铃还大。
“你没犯事，就是不肯好好戴手铐，警察才追你！”奚音一向嘴比脑子快。
“我没犯事儿戴什么手铐？”
“不是犯罪才戴手铐，是给一对男女戴手铐，哎呀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们到的时候你和凌……”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眼瞅着她要说出梦里的情景，凌乐气得直接吼出来。
奚音欲要还嘴，被明天抬手制止，他客观简单的陈述了下梦境始末，周小乐听完后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过了会儿才用大拇指刮着眉毛问。
“你是说我很抗拒和那个女人……一起戴手铐？可警察为什么要因为我不肯戴手铐……就抓我呢？”
“问题的关键点不在这里，而在于你和那个女人被同一副手铐，铐在一起。”
梦疗师的语气略带调侃：“将你和美女铐一块儿，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吗？你为什么要抗拒呢？”
周小乐气结：“谁说和美女铐一块儿，就一定高兴啊？我认识她吗？她长什么样儿啊？”
“她……”梦疗师难得语塞。
奚音的眼睛不由自主的飘到凌乐哪儿，被她一瞪又没好气的缩了回来。
明天干脆换了个话题：“梦里出现的事物，都有其一定的象征性，所以我想问问周先生，你认为什么情况下，一对男女会被永远的铐在一起？”
“这……这我哪儿知道？你问错人了吧？你才是梦疗师！”
明天收起玩味的表情：“那就请允许我为你释这个梦的含义，不过在此之前，你需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问。”
“是否单身？”
“不是。”
“最近一段时间，是否失恋？”
周小乐忽然顿住，脸上轻松的表情也僵了片刻，但只一会儿便恢复如常。
“是。”
明天了然般点头，又如常发问：“失恋对象是否比你年长？”
“你怎么知道？”
如果周小乐刚开始还有些意外，现在则是完完全全的震惊，他确信并没有告诉过梦疗师，关于他私生活的任何事。
明天自然知道他疑惑什么：“你不必惊讶，虽然你没有告诉我，你近来的生活状况，可通过梦境我已经大致了解。”
“我的梦？”周小乐还是难以置信。
“是。”明天勾唇浅笑道：“你所有的秘密——梦都知道。”
周小乐张着嘴呆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呼出一口大气，颓然的靠回了椅背，而后没好气的问：“所以我被追是因为……”
梦疗师不再废话：“你的梦里出现了两个穿红衣的女人，红色在人们的意识里多与喜事相关，这表示你好事将近，可糟糕的是你婚恋对象似乎不止一个。”
“两个女人都想嫁给你，你却更属意那个比你年长，且不被你家人所接受的女人。”
梦疗师叹息着说：“但她已经离你而去，你找不到她。即使你的心里有她，她的心里也有你，可你们的关系就像那间屋子的灯，灭了就亮不起来了。”
周小乐越听越心惊，脸色也就越白，他不得不承认：“我也不想这样，可他们都反对，我能怎么办？”
“问题就出在这儿。”
明天站在他的立场，设身处地说：“你想婚姻自由，却做不了自己的主。长辈们为你安排的对象，你不喜欢也不排斥，可随着婚期的临近，你越来越焦躁不安，内心的矛盾也越来越深。”
明天又以梦疗师的口吻说：“我一开始就问过你，是否在人际关系中有所困扰，可你却讳莫如深。我只好在梦中找答案，所幸你的梦很乐意坦诚。”
“那现在我应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该我来回答，应该问你自己。”明天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你梦里一切的困扰源自内心的矛盾，而矛盾的根本在于现实生活中的纠结。所以我们不妨通过问梦，让梦里的另一个你，告诉你答案。”
周小乐睁圆了眼：“另一个我？”
“不错。”梦疗师引导他，“你可以试着想象，梦是存在于未知空间的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也有一个你。你或许从未认识到过他，但他一定认识你！”
“因为你们看似以不同的形态，存在于不同的世界中，但从本质上而言，你就是他，他就是你。你们即是完全独立的两个个体，又是实实在在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停停停！”周小乐越听越迷糊，“什么你啊我的，我——周小乐！独一无二举世无双，全地球独一个！哪儿来的另一个我呢？”
梦疗师面不改色：“周先生，这只是一种和自己内心交流的方式，可能我讲的过于深奥你没听懂，我再简单点跟你说……”
周小乐有些生气：“这是深奥不深奥的问题吗？这是逻辑问题，这是唯物主义的问题！人怎么想象都不会变成两个，除非克隆。而且我为什么要把自己分裂成两个？我又不是精神病患者，对吧？”
梦疗师淡然非常的脸，终于绷不住裂了一丝缝，但他很快修复了异常，并深呼一口气后从桌下摸出一面镜子，对准周小乐。
问道：“镜子里有什么？”
“我啊！”这还用问？周小乐对梦疗师的行为摸不着头脑。
“那现在，有几个你？”
“一个呗！”
“我是问现在，眼可见的你，有几个？”
周小乐只觉莫名其妙：“你就是问我一千遍，我的回答也是一个，难道镜子里还能照出两个我？”
明天彻底无语了，但他不是个轻言放弃的人，他挥挥手招来凌乐和奚音，翻转镜子对上她们，问了同样的问题。
两个学生总算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她们的答案不差分毫：“有两个我。”
当明天的视线再次对上周小乐，后者几乎难以置信。
“你们简直睁着眼说瞎话，明明只有一个，非要说有两个自己。哎我就纳闷儿了，你们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两个的，啊？”
奚音一本正经的解释：“现在这个你，是一个你，镜子里的你，也是一个你。这样不就有两个你了吗？你怎么就意识不到呢？”
周小乐的眼睛瞪得越发圆了，急切的反驳道：“这怎么能是我意识不到呢？是你们搞不清楚状况，从始至终只有一个我，镜子里的那个我，只是一个镜像反射，他怎么能算是一个‘我’呢？”
凌乐接上他的话：“的确，镜子只是一个反射物，可通过这个媒介，你能看到另一个自己。而且，只要镜子外面的你存在，镜子里面的你，又怎么会不存在呢？”
“这……”周小乐一时气结，他心里到底不认可凌乐的说法，可偏偏反驳不了她的观点，只好皱着眉嚷嚷。
“那要照你们的说法，如果有两面镜子，我还能变成四个？”
本来这只是他的一句无赖话，谁承想梦疗师竟然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在梦境里通过观想，你可以是一个整体的你，也可以是碎片化的无数个你。”
周小乐哭笑不得：“好好好，我服了，你们说的都对！我姑且承认有两个我，行了吧？然后呢？有两个我之后又怎么说？”
再次掌控局面后，明天微倾起前身，恢复了梦疗师的本色，他拿着镜子对准周小乐，充满蛊惑性的言语不断从他嘴里道出。
“镜子是个好东西。我们总以为对自己了如指掌，却在很多时候发现，你根本不了解你自己！你以为的你不是你，你以为不是你的你，却隐藏在以为的你的背后，默默控制着你的一切。”
“认识这个不是你的你很简单，在照镜子的时候，你可以尝试将自己剥离开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观察那个你。”
明天的声音以及语速逐渐放缓：“描摹他的轮廓，体察他的情绪，倾听他的喜怒哀乐。他自会告诉你，他什么总是彷徨不安，为什么总是愤怒，为什么总是想不停的逃跑……”
在梦疗师不间断的蛊惑下，周小乐慢慢放空了思想，变得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耳朵里虽还能听到话，神思却跳跃到旁的东西上。
他想，或许“大师”都有两把刷子。
看着镜子里那个昏昏欲睡的自己，听着他似是而非的话，他似乎真的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另一个自己，在镜子的那一面，缓缓睁开了睡眼，好奇的打量镜子这一面的他。亦如他从镜子这面，聚精会神的端详镜子那一面的——他。
“呼……他总算睡着了。”周小乐一闭上眼，奚音就迫不及待的喘了口大气，好像她在水里憋了老半天一样。
凌乐嗤道：“至于这么紧张吗？”
“当然喽！做了这么多梦难道你不累吗？我今天才知道连续不断的做梦，居然是件挺累人的活儿。”
“这才哪到哪儿？离天亮还早着呢？我们最起码还要工作……”
明天想要逗逗奚音，便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掐指一算后唉声叹气的说：“哎呀！还有足足六个多小时呢！”
“啊？”奚音的苦瓜脸更苦了，“虽然吧，做梦挺好玩，看别人做梦更好玩。可一直梦个没完，也太累了！我感觉自打进入梦境就没清醒过，好像糊里糊涂的忙活了半天，又好像其实没多久，可我就是好累好累。”
明天说：“那你休息会儿吧。”
“没事，我可以的！”奚音选择咬牙坚持，“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继续深入周小乐的下一层梦境？”
“是这样，不过不是现在。我没开玩笑，你真的可以休息会儿，离进入他下一层梦境还早，我们估计得等一会儿了。”
“是吗？那太好了！”奚音欢呼雀跃着坐下，毕竟比起探索梦的乐趣，适当放松一下也是要紧事。
凌乐却仍然精神抖擞：“要等多久？”
明天无聊的摆弄着镜子：“新的睡眠周期已经开始，至少要等他进入该周期的异相睡眠。”
奚音惊奇不已：“睡眠还有周期？”
“当然！”明天打起精神：“人的睡眠有两种时相——正相睡眠和异相睡眠，也叫慢波睡眠和快波睡眠。它们之间可以互相转化，且会组合成一个睡眠周期，每个周期约在90至120分钟之间，一晚上大概要经历4到6个睡眠周期。”
凌乐问道：“周先生刚刚是在哪个周期？”
明天捋一下后答：“第三个周期。”
“那先生，现在几点啊？”
梦境里的时间很模糊，奚音只觉过了很久，又恍惚间以为并没有多久。
“周先生入睡时，是十一点钟，现在大约凌晨两点左右。”明天在为两个学生答疑解惑时，无意间瞥了眼正对着自己的镜面，登时惊出一身冷汗。
镜子里一人西装革履，也似他般闲靠在椅背上，但那张熟悉到近乎陌生的面孔，却丝毫不见疲倦，甚至还隐约可见一丝不明意味的兴奋。
明天几乎是在刹那间，伸手扣翻了镜子，连同那镜子里的人。
但他突兀又过激的动作，惊到了两个虚心听教的学生。奚音和凌乐齐齐错愕的看向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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