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古云禾醒来时,暴雨也停了,海水的温度已经开始回暖,太阳也已经升了起来,发出让人晕眩的光芒。

    “爸爸!”她本能的叫喊着,但是喉咙却发不起任何声音。她太虚弱了,喉咙像有火在炙烧的痛疼,她的嘴唇发白且起了一层层的皮,她身上的橙色救生衣已经破烂不谌,身上的衣物上还裹着一层薄薄的海盐。她想挪一下腿,可以办不到,她全身尽没有一点力气。他拼命的挣开眼打量着周围,周围的海水中满目沧夷的断木以及海水的泡沫,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喊爸爸,爸爸早就离开她和她的妈妈了,她大喊:

    “阿公!”声音依旧细如蚊蝇,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此时的浮木抖动了一下,她很清楚的就感觉到了,她庆幸自己的感观还算清醒,即使她全身早已麻木。她用力的扭过头,不由得大吃一惊——自己压着的‘浮木’,并不是一块真的浮木,而是一个金黄色的脊背,而她手上紧紧握住的也并不是‘浮木’,而是一个金黄色的背鳍,这是一条鱼,还能看到脊背上的鱼鳞,巨大的鱼,而自己就躺在巨鱼的背上。

    她心惊胆颤的,但很快就回过了神,是这条大鱼救了自己。

    “谢谢你救了我,大鱼。”声音依旧很细小,但大鱼好像听到了,她确信它听到了,因为大鱼把半个头浮出了水面露出金黄色的尖嘴。

    “这是,自己在船上放走的那条金黄色的怪鱼。”她想,“可是,这鱼怎么就突然变这么大了,莫非……这条应该是那小鱼的妈妈或者爸爸。”

    大鱼开始缓缓的转动了身子,这时,远处一座岛屿也出现在古云禾的眼前,岛屿随着海水的微波上下的起伏。可她并没有太高兴,那仅是一个岛而已,又不是爸爸。

    “大鱼,你知道我阿公和牛伯他们在哪里吗?”她问大鱼。

    大鱼仅是欢快的晃动了几下,差点没把古云禾晃进海水里头,它载着古云禾径直的朝着岛屿游了过去,靠近浅滩时,大鱼一个飞跃,稳稳的把她送抵了温暖柔软的沙滩上。然后,大鱼又几下的腾挪,把自己挪回海水里。古云禾这全看清这大鱼的全貌,全身金黄色的和自己放走的那条大鱼一模一样,只是身型巨大而已。

    大鱼在水里又回身把头探出水面,盯着躺在细沙中的古云禾,看了好久。直到海水用细沙把浅滩上大鱼腾挪回海上时所留下的深坑痕迹都抹平了,才依依不舍似的消失在水面下。

    “谢谢你!大鱼。”古云禾看着海面说道,像是自言自语。虽然还没有找到爸爸和牛叔一家,但是自己总算是活了下来了,她知道,阿公他们依旧活着,或许就在这座岛上的某一处。

    “我一定会找到他们的。”她想,这细沙太温暖舒服了,还有这惬意的海风,她要再躺一会,等她全身恢复了知觉,她就去找阿公,告诉阿公,她没事,她好好的,阿公也一定在找寻着自己,估计都快急哭了。

    她又开始想爸爸了。

    她基本上是看不到爸爸流眼泪的,印象中,爸爸唯一的一次掉眼泪,就是上小学一年级时奶奶去世的时候。她还清楚的记得那时的情景,同学们还在大声的朗读a、o、e,而自己却在课堂上打着盹。爸爸敲了下门,进来跟老师讲了几句,老师就把她叫醒了,让她跟着爸爸回家。一路上,爸爸并没有责怪自己上课打瞌睡,他大步的走在前头,她走在后头,爸爸走几步便停下来回过头来等她,然后,爸爸跟她说奶奶走了,她还天真的追问爸爸,奶奶去哪里了?爸爸蹲下身子,把她抱在怀里,眼里含着眼泪,小声的告诉她,奶奶去我们再也见不到她的地方了,然后他扭过头,泣不成声。那时的她,并不知道,爸爸哭泣是因为奶奶走了,还是因为自己在课堂上没有认真的听老师讲课而伤了爸爸的心,也是从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有在课堂上打过瞌睡。

    这沙滩真的是太舒服了,古云禾真想把眼睛闭上,好好的睡一觉,但是她不敢,也睡不着。她不敢是因为她对这片岛的环境十分的陌生,这后面还有灌木丛和树林,更远处还有一座怪石嶙峋的山峰,说不定还有吓人的野兽。睡不着是因为她太饿了,她能听见自己的肚子所发出的抗议声,从昨天开始,他都没吃多少东西,更别提后半夜都泡在海水所需的能量,她又渴又饿的。

    越是不想把眼睛闭上,她的上眼皮就不断的往下掉,她试着用力的睁开,但是没有成功。

    “若是能吃上一顿饺子就好了。”她自然自语的说道,声音依然很小,她又开始想妈妈了,还想妈妈包的韭菜饺子。

    “这是你要的饺子!”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旁边喊道。

    “谁?”她惊恐不已,瞬间就坐了起来,睁开了眼睛瞧向声音传来处。她并不知道自己这股力气是从哪里来的。

    沙滩上站着一个半米高的小矮人,绿色的皮肤,大大的脑袋上随意的扣着一顶白色的厨师帽,脸上被两颗蓝色的大眼睛和一条长长的鼻子所挤满,身围一条白色的小围裙,看起来十分的怪异,右手上还托着一个金黄色的托盘,托盘里是一碗白色的饺子,发出令人垂涎的诱人香气。

    “这是你要的饺子。”小矮人彬彬有礼的说道,就像是小城里酒楼的服务生。

    看见小矮人再说话,古云禾这才发现他的嘴巴就藏在长长的鼻子下。

    “你……你别过来,谁要吃你的饺子。”她本能的拖着身子往后挪去,手里还抓起一把细沙,若是小矮人真敢靠近,她就要不客气。

    “我没有恶意,只要你在这座岛上有什么愿望,我都可以帮你实现,你有三次机会。”他突然又改口说道,“只有两次了”。他轻轻的把托盘放在沙滩上,并没有靠上来,只是双手背在后背,看着脸前惊恐不已的女孩子。

    “我凭什么信你,我又不认识你。”

    “你可以许个愿望试试。”

    “那让我,我阿公,牛伯伯他们都回到城里去。”

    “抱歉,这个办不到,这已经超出了这个岛的范围。”绿色小矮人摇了摇头。

    “那……帮我找到阿公。”

    “你阿公就在城堡里面。”他指了指沙滩后面的灌木丛中一条若隐若现的小路,“你顺着小路一直走,就能抵达城堡。”

    “莫明其妙……那让你现在马上立刻从我的面前消失。”

    “这是一个愿望吗?”

    “是的。”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好的。”只见一道绿光一闪而过,这小矮人就瞬间的消失得无影无踪。

    “呃……”古云禾直感觉这一切太不真实了,这真的不是童话故事里才有的精灵小矮人吗?她长嘘一口气,使劲的想捏一下自己的手臂,好确认一下是不是在做梦,可她根本就用不上力,全身轻绵绵的乏力。她的眼睛盯沙滩上几步开外处的那碗饺子就再也不想离开。她挪了过去,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遍这个托盘,没发现有什么不妥。饺子发出的香气,让她几乎就要控制不住的捉起就往嘴里塞。

    “会不会有毒?”她想,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一个,咬上了一小口,又放回了托盘中的碗里头。饺子是猪肉馅的,她不由得不怀疑:这岛上难不成也会养猪。

    她极力的强忍住饺子的诱惑,过了好一刻,确定自己并没有什么中毒的现象后,她才狼吞虎咽的把肚子填得饱抱的。

    只有吃饱了体力才能快速的恢复,看着全身的力气又慢慢的回来了,古云禾便迫不及待的朝着小路走去,小路一直伸向森林和远峰,越往前走越难走,路的两旁几乎长满半人高的野草和荆棘,它们肆意生长,把路道都占了。她只能拨开这些野草和荆棘,缓慢的前行。她顾不上手臂上那些被最野草和荆棘划开的伤痕,她只想找到爸爸。若小矮人所说的是真的,那爸爸他们一定就在小路的尽头的城堡里。

    可是,阿公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她走了好久也没有看见小矮人口中的城堡,反倒是迎面而来的蜘蛛网和一些不知明小飞虫,让她不胜其烦。有些树木茂盛的地方,小路没有了野草和荆棘,树冠却遮住大多数的光线,这一段小路,有点昏暗,她总觉得树林中总有眼睛在盯着她,她走几步又回过头看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真是的,我怎么会去相信那个小矮人的话?”她自言自语的暗自后悔,渐渐的萌生了退意,“爸爸如果在这岛上,应该也在沙滩上寻找着自己的,怎么会走到这种地方来呢。”

    “你阿公就在小路的尽头。”旁边的树下一个黄色的小矮人说道。

    “你……”她真被吓了一大跳,借着树冠下依稀投下的光线,她看到了一个除了颜色不同外,基本上和在沙滩的那个紫色小矮人长得一模一样,“你又没见过我爸爸,怎么就这么确定,你所看到之人,就是我阿公。”

    “就是你阿公!总共六个人。”黄色小矮人说道。

    古云禾心里一盘算,爸爸加上牛叔一家四口,再加上船长,正好是六个人。“那……他们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她接着问。

    “特征……”黄色小矮人把双手抱在头上,“明显的……”他像一个苦苦思考问题的孩子,“三男一女四个大人和两个小孩子。”

    “是的,就是他们。”她高兴的喊道。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黄色小矮人凑了上来,并递给她一枚金币,小声的说道:“那城堡里金银财宝,吃的,玩的应有尽有哦。”

    她接过金币,并不确定手上的这枚是不是金币,因为她也没看过真的金币,只是觉得这是一枚金色的硬币,拿在手上有点称手,“这是金币?城堡里面的?”

    “正是,我想方设法好不容易弄到手的。”小矮人说着,又把金币拿了回去,“你如果能帮我再拿几枚出来,我就无憾了。”

    “你自己不会去拿?”

    “想去,但是我进不去。”

    “你这么小的身材都进不去,我就能进去了?”

    “城堡被施加了某种魔法,把我们这些小矮人都拒之门外。但是人类可以进去,你爸爸就在里面,估计里面的金银宝让他不舍得出来。”

    “不!”她朝黄色小矮人大吼,“我爸爸才不是这样的人。”

    这黄色小矮人太坏了,爸爸这么爱她,不可能因为金银财宝的诱惑就把自己忘记的。她朝着前头快速的奔去,她只能快步的往前走去,且边走边大声的喊:

    “阿公!牛伯!”

    一直走到山峰的脚下,又一个小矮人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挡在了她面前,这次是一个蓝色的小矮人。

    “走开。”她说。

    蓝色的小矮人摇着头,“不能再往前了!”

    “别拦住我去找阿公。”

    “真的不能再往前了,前面非常危险,你会迷失掉自己的。”

    “你们……”古云禾很气愤,“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请你原路返回去吧,前面真的很危险,只有沙滩那开阔地是最安全的地方。”蓝色小矮人恳求的说道。

    “有什么危险?就算有危险也用不着你管。”

    “年纪不太,脾气不小。你怎么就不愿意听别人的好意劝说呢。”

    “哼,鬼知道你在憋什么坏心眼。”她看着眼前的蓝色小矮人,心想:第一个小矮人说我阿公在城堡,第二个小矮人让我帮他偷金币,这一个小矮人却不让我去,这是什么道理?

    古云禾记得阿公曾说过,当遇到犹豫不决时,就抬头望望天空,然后遵循自己内心的指引。她抬头望向天空,天空被树冠遮得死死的。她内心深处只想找到阿公,别的都无所谓,便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去。

    “哎哟!你这样子很不礼貌哦。”蓝色小矮人见眼前的女孩竟然不理会自己就往前走去,便不依不饶的追了上去,“我与他们不同,我是出意好意才来阻拦你。”

    “除了颜色不同,其它我真还看不出来。”她只是大步的向前,并没有打算理会他。

    可小矮人仍旧不死心的跟在后头,一蹦一蹦的,希望能说服古云禾,让她停住往前的脚步。

    “好吧。”她太讨厌这么多话的小矮人了,关健是这小矮人还一直跟在身后,说个不停,“你说你的,我走我的,我们互不相干。”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小路尽头的一个巨大的石门前面。哪里有什么的城堡,这分明就是一个山洞嘛。蓝色小矮人突然就不说话了,并把身子缩在距山洞还有一段距离的一棵大树下,探出小脑袋,满眼惊恐的看着石门前面的古云禾。

    山洞里面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传来:

    “外头!是什么人?”

    “我……我来找阿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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