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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怀念青春

    在三千名黑甲玄兵的护卫下,突厥公主和大周使团终于踏上了去往安东都护府的回归之路。

    劫后余生的每个人都欣喜若狂,再也不会遭遇非人般的痛苦。

    除了少数几个有心事的人。

    例如说,徐老翁。

    徐老翁偷偷找上了守真道长。

    “道长,可否借一步说话?”

    “徐老翁,请讲。”守真身边无人。

    “小老儿想求道长一件事,能不能想个办法,让小老儿和孙子两个人都死于沙漠里?”

    守真不解其意,问道:“徐老翁,你这是……?”

    “小老儿当了一辈子兵,做了一辈子的饭,受苦受累已经习惯,却不想自己的孙子也这么苦一辈子。正好遇到草原一行,小老儿曾好几次想过就这么离开,但又不想孙子成为契丹人的奴隶。”

    守真马上明白了徐老翁的意思,他沉思起来。

    “你等我两日,容我给你想一个万全的法子。”守真左手转动着流珠。

    徐老翁阅历比其他人丰富,看出守真是真心想帮他,放心而去。

    守真想了半天关于府兵制的漏洞,觉得这种事情还得找郢国公薛崇简,只要薛崇简能够遮掩下此事,上报阵亡名单里有徐老翁的名字就好办,一千多人仅剩不足百人,操作空间挺大的。

    不过,当他找上薛崇简的时候,薛崇简却说:“名单好办,问题是幸存下来这么多火兵,一旦论功行赏,相互说起来的时候,就会问起徐老翁,毕竟,他是火兵里的长官。”

    守真喟然,这事还真不好办。

    武延秀骑马从后面凑了上来,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守真便说出了此事。

    武延秀笑道:“这怎么可能?即便你将他添到阵亡名单里去,他之后的身份呢?每去一处城池都要验证身份,他能去哪里?如果回归老家的话,肯定会被街坊邻里举报。”

    守真更是烦心,没想到这么麻烦。

    到了晚上,他找上了一脸期待的徐老翁,旁边是徐长明。

    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他将种种细节和难点都讲给徐老翁。

    徐老翁这才明白自己将事情想简单了,本想着凭借一技之长给大户人家做饭来养活爷孙二人。

    “身份……户籍……”

    徐长明突然说道:“我们可以改成奴籍,做道长的杂役,不就有身份了吗?”

    徐老翁本是良籍,如果改成奴籍,那可就是成为奴婢之流,除非其主人愿意缴纳一笔不菲的费用,才能将奴籍改回良籍,不然的话,徐长明生出的子嗣将也是奴籍,生生世世为奴籍。

    这种事情守真无法做出决定,事关他人的命运。

    徐老翁那双粗糙的大手在徐长明的头上摩挲,犹豫不决,说道:“道长,小老儿再想想其他办法。”

    守真倒是没什么,“事关数代子嗣命运,你们再考虑考虑。”

    这边刚完事,他回来就听清风说,阿史那果儿病了。

    阿史那果儿是突厥公主,背负着突厥和大周和亲结盟的重任,她历经重重困难从契丹骑兵之下逃了出来,绝对不能在回归的路上出状况。

    一行人在安东都护府休整了一个月,只为公主的病情转好。

    此时,安东都护府的最高长官乃是唐休璟。

    唐休璟,曾任太子右庶子,是太子李显的左膀右臂,已经七十九岁高龄。

    长安四年(公元704年),宰相韦安石上表弹劾张易之、张昌宗。

    圣神皇帝武曌命唐休璟调查此事,却被二张兄弟反过来诬陷。

    这时,契丹叛乱,截杀突厥公主和大周使团。

    圣神皇帝武曌纵容二张兄弟,却也不想伤害忠良,便将唐休璟调离京城。

    唐休璟再次担任夏官尚书(兵部尚书),并兼任检校幽营等州都督、安东都护。(检校是代理的意思)

    唐休璟临行前,对皇太子李显道:“张易之兄弟依恃恩宠,有不臣之心,日后必将作乱,您应加以防备。”

    此时,他在安东都护府见到了突厥公主和大周使团的幸存之人,极为重视,决不能坏了太子李显的名声。

    唐休璟接见了郢国公薛崇简和淮阳郡王武延秀之后,始知全部的经过,连夜以公文的形式发报于神都洛阳。

    对待突厥公主的病情更是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怠慢。

    突厥公主阿史那果儿是病了,但绝对没有一病就病上一个月的程度,她在跟所有的人怄气,包括武延秀。

    特别是看不惯众人一副大功告成的喜气洋洋之意。

    每个人都在想着论功行赏、升官发财的美梦,却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是否开心,是否真的愿意嫁到神都洛阳。

    没有人在乎她,只拿她当做一个功勋,将她保护起来,就像是在笼子里关了一只画眉鸟或金丝雀。

    她的心里最是恨武延秀。

    自己都马上嫁入皇族李氏,武延秀居然一点态度都没有。

    虽然说,武延秀表态也改变不了这个结果,但至少应该有一个态度吧?毕竟六年的青春一起走过!

    阿史那果儿没有等来武延秀的表态。

    只等来了一张沉默不语的表情。

    谁也不知道武延秀心中所想。

    武延秀的内心痛苦无比,却找不到人倾诉。

    十四岁之前,他是神都洛阳最嚣张的皇族纨绔,父亲离着太子之位的座椅只差一根寒毛的距离。

    如果魏王武承嗣继承了大周王朝,他就是天下第一的亲王。

    除了大哥武延基之外,没有人敢跟他平起平坐。

    可以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此尊宠,谁与争锋?

    十四岁那年,他被父亲说服,准备迎娶突厥公主,掌握突厥的兵力,蓄势待发,为父亲和大哥造势,施压皇族李氏。

    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却主动进入了虎穴,成位了待宰的羔羊。

    六年里,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突厥语,突厥歌,胡旋舞,更是学得吹奏胡笳,与公主一起“琴瑟”和鸣。

    当他得知自己能够离开黑沙南庭的时候,曾偷偷掉过眼泪,那是激动的眼泪,那是等待了六年的眼泪。

    从黑沙南庭出发的时候,他的心里有阵阵的兴奋和淡淡的不舍。

    到了草原逃亡之行的时候,他才慢慢的体会到了一种哀愁。

    那是一种对六年青春告别的哀愁,对青梅竹马离去的哀愁。

    逐渐在内心里回想起这六年中,是果儿陪伴着他一起成长,一起打闹,一起吵架,虽然他从未还过嘴,从未敢反驳过。

    说是隐忍的六年,早已将他塑造成了一个爱藏心事的性格,六年里,他早已习惯了果儿的娇蛮,习惯了果儿的任性。

    说得夸张一点,如果一天里果儿没有跟他发过脾气,他竟然有些觉得不太正常,好像这一天白过了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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