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往事再提
谷里有人看到众人回来，一声欢呼：“二当家回来了！”
薛义扶霍平下马来，去厅上正中的交椅去坐，霍平生死不肯，只得在客座坐了。二人久别重逢，寨中立即烹羊宰猪，置办酒席庆贺。
众人厅上坐定，薛义亲自把盏，劝霍平连饮三杯，叹道：“当年一别，只料我们兄弟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天可怜见，今天又在此重逢，真是老天有眼啊！”
霍平道：“当年二弟原来讨有妻儿，不曾得见，经难之后，原来是回温柔乡了，在药香谷见到的侄儿，都半人高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薛义笑道：“是啊，当年山寨被攻破，我们突围逃了出来，黑暗里，也不知有多少官兵，我杀出一条血路，又在一个农家的牛舍里躲了三天，方才得脱。”
“我找了一处深山，又躲了半年，听得风声没有那么紧了，才敢溜回老家去找妻儿——我当年也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当时我得罪上司，丢了官职后，一直对外宣称是加入马帮，去藏地贩卖茶盐去了，一年半载也难得回来一回，谁知我实际上竟然是做了土匪头子！”说罢哈哈大笑。
两人对饮一杯，薛义续道：“也亏得如此，官府也没有找上我老家妻子，让她得以安心度日，我丢掉浑铁枪，改骑白马用银枪，也是因为这点，谁料到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白马银枪”薛义，竟然是当年河套一带带兵数次击退鞑袒兵的游击将军薛宜！”
霍平仰头干了一杯，笑道：“我俩彼此彼此，谁知昔日纵横甘陕的霍文品，却又成了杨府的官家霍平！”
杨同听他说过这段往事，倒也没觉得什么，陶长珠却甚是新奇，听得津津有味。
霍平又道：“二弟本乃将才，落草山林，原是屈才了！”
薛义笑道：“聚义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正是我们快乐所在，何苦一定要屈身为奴，受那庸人的闲气？”
陶长珠见几个孩子已经吃饱喝足，说道：“你们几个先去玩吧，我们大人自说话。”
薛猴儿笑道：“好啊好啊，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收藏！”
“在哪儿？快带我们去看看！”三孩一哄而出。
陶长珠这才问道：“薛二哥，我也来了几次，怎么从未见过嫂子呢？”霍平亦有此问，只不便开口。
薛义苦笑道：“我逃回老家，却发现当年爆发了大饥荒，很多人饿死了，内人已带我小儿改嫁到了一名米商家里。我的出现，她只说不去报官，已是念在昔日夫妻之情了！跟我一起走，只怕性命不保。”
“猴儿这孩子，是我趁他夫妻熟睡，偷偷抱出来的！这孩子当时才一岁左右，缺了奶，所以一直没长什么肉。”
陶长珠叹道：“嫂子如此，也属情有可原。你随了盐商，一年难得回来一回，嫂子带了孩子，只怕过得艰难的很！”想起自己和苏叶，声音不禁有些咽哽。
薛义说：“是啊，我虽然悄悄抱走了孩子，但我一点都不怨恨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跟着我四处飘荡，居无定所，在刀尖上过生活，有什么保障？跟着米商，至少衣食无忧，不必为下顿饭的着落发愁！”
二人见霍平没有说话，端着酒杯若有所思，薛义问道：“大哥当年又如何了，记得嫂子当年怀了身孕，大家失散后，我回来遍寻不着，又听说任三弟被抓了，我伤心欲绝，只道大哥大嫂也遭了毒手，慢慢的也断了念想，不料今日方才得见！”
霍平黯然道：“三弟被抓，恐怕已遭不幸，我后来在京城，也只是多方暗自打听无果。”
“只愿他当年是逃出了生天，隐姓埋名了最好！”
二人碰了一杯，向西倾倒在地。
霍平续道：“当年我夫人身子重，二位兄弟掩护我俩先走，杀出重围后，我浑身是伤，不敢白天行走，只能晚上赶路。”
不料有天深夜，我夫人突然喊肚子疼，下身见红，原来是多日受到惊吓，加上劳累，竟然提前生产了！当时她才怀了近八个月啊，我吓坏了，又不敢去找人帮忙，幸好夫人甚是坚强，反而安慰我，就在路边草丛里，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陶薛二人惊呼一声，陶长珠紧张的问道：“大人呢，可保住了么？”她经历过苏元喜妻子难产之事，隐隐感到害怕。
却听霍平说道：“母子都……还好！就是没有剪刀，脐带都是我用带有敌人鲜血的腰刀割断的！”
陶长珠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后来呢？”
霍平道：“我割下衣服的下摆，将孩子包裹好起来，放在她身边，我自己身受多处伤，还在流血，她生完孩子，力气也用尽了，我二人就这样躺在草丛里，动也动不了。”
“我那孩儿哭了一会儿，就停下来，睁大了眼四处张望。后来饿了，我夫人只好勉强把他挪到身边喂奶。”
“日出日落，过了几天，我二人由于没有进食，饿得头眼昏花，夫人奶水也少了很多，孩子也饿得奄奄一息了。当时我一家三口躺在那儿，我牵着夫人的手，静静地望着天空，心想我一家三口，就要葬身野外了，只可怜我那孩儿，才刚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来得及看见世间美丽万物，竟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这也是好的，那就不用再受世间诸般苦痛折磨了！”
霍平虽然语气平淡，娓娓道来，联想当时情形，却充满了绝望与无奈。薛陶二人听得黯然，低下了头。
忽然嬉笑声响起，杨同和两孩子又追逐着跑了进来。
杨同叫道：“霍伯伯，你又在说故事么？”跑到他身边，依偎着他。
薛猴儿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望了一眼薛义，又安静下来，眼神充满期待。苏叶去搬了几个小凳子，放在厅上让杨同和薛猴儿坐了。
霍平摸着杨同的头，说道：“你上次不是要睡着了么，我就把后面的故事续上给你听吧！”
杨同点头道：“您上次说到您娶了新娘，还提到了薛叔叔！”
陶长珠笑道：“已经讲到被官兵围攻，你霍伯伯和你伯母逃出来，还生了个小儿子！”
杨同拍手笑道：“霍伯伯还有一个儿子吗，我怎么没见到过？”
霍平喝了一口酒，咳嗽了起来。半响方道：“我躺在那儿等死，却忽然听到道上有一行人几辆车走了过来，可能是孩子的哭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名家丁发现了附近的我们，原来是一位官老爷，在京城里做了官，又新婚燕尔，准备衣锦还乡去四川射洪老家探亲的！”
薛义扶霍平下马来，去厅上正中的交椅去坐，霍平生死不肯，只得在客座坐了。二人久别重逢，寨中立即烹羊宰猪，置办酒席庆贺。
众人厅上坐定，薛义亲自把盏，劝霍平连饮三杯，叹道：“当年一别，只料我们兄弟以后再无相见之日，天可怜见，今天又在此重逢，真是老天有眼啊！”
霍平道：“当年二弟原来讨有妻儿，不曾得见，经难之后，原来是回温柔乡了，在药香谷见到的侄儿，都半人高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薛义笑道：“是啊，当年山寨被攻破，我们突围逃了出来，黑暗里，也不知有多少官兵，我杀出一条血路，又在一个农家的牛舍里躲了三天，方才得脱。”
“我找了一处深山，又躲了半年，听得风声没有那么紧了，才敢溜回老家去找妻儿——我当年也是为了保护她，因为当时我得罪上司，丢了官职后，一直对外宣称是加入马帮，去藏地贩卖茶盐去了，一年半载也难得回来一回，谁知我实际上竟然是做了土匪头子！”说罢哈哈大笑。
两人对饮一杯，薛义续道：“也亏得如此，官府也没有找上我老家妻子，让她得以安心度日，我丢掉浑铁枪，改骑白马用银枪，也是因为这点，谁料到如今令人闻风丧胆的“白马银枪”薛义，竟然是当年河套一带带兵数次击退鞑袒兵的游击将军薛宜！”
霍平仰头干了一杯，笑道：“我俩彼此彼此，谁知昔日纵横甘陕的霍文品，却又成了杨府的官家霍平！”
杨同听他说过这段往事，倒也没觉得什么，陶长珠却甚是新奇，听得津津有味。
霍平又道：“二弟本乃将才，落草山林，原是屈才了！”
薛义笑道：“聚义山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快意恩仇正是我们快乐所在，何苦一定要屈身为奴，受那庸人的闲气？”
陶长珠见几个孩子已经吃饱喝足，说道：“你们几个先去玩吧，我们大人自说话。”
薛猴儿笑道：“好啊好啊，我带你们去看我的收藏！”
“在哪儿？快带我们去看看！”三孩一哄而出。
陶长珠这才问道：“薛二哥，我也来了几次，怎么从未见过嫂子呢？”霍平亦有此问，只不便开口。
薛义苦笑道：“我逃回老家，却发现当年爆发了大饥荒，很多人饿死了，内人已带我小儿改嫁到了一名米商家里。我的出现，她只说不去报官，已是念在昔日夫妻之情了！跟我一起走，只怕性命不保。”
“猴儿这孩子，是我趁他夫妻熟睡，偷偷抱出来的！这孩子当时才一岁左右，缺了奶，所以一直没长什么肉。”
陶长珠叹道：“嫂子如此，也属情有可原。你随了盐商，一年难得回来一回，嫂子带了孩子，只怕过得艰难的很！”想起自己和苏叶，声音不禁有些咽哽。
薛义说：“是啊，我虽然悄悄抱走了孩子，但我一点都不怨恨她，她一个妇道人家跟着我四处飘荡，居无定所，在刀尖上过生活，有什么保障？跟着米商，至少衣食无忧，不必为下顿饭的着落发愁！”
二人见霍平没有说话，端着酒杯若有所思，薛义问道：“大哥当年又如何了，记得嫂子当年怀了身孕，大家失散后，我回来遍寻不着，又听说任三弟被抓了，我伤心欲绝，只道大哥大嫂也遭了毒手，慢慢的也断了念想，不料今日方才得见！”
霍平黯然道：“三弟被抓，恐怕已遭不幸，我后来在京城，也只是多方暗自打听无果。”
“只愿他当年是逃出了生天，隐姓埋名了最好！”
二人碰了一杯，向西倾倒在地。
霍平续道：“当年我夫人身子重，二位兄弟掩护我俩先走，杀出重围后，我浑身是伤，不敢白天行走，只能晚上赶路。”
不料有天深夜，我夫人突然喊肚子疼，下身见红，原来是多日受到惊吓，加上劳累，竟然提前生产了！当时她才怀了近八个月啊，我吓坏了，又不敢去找人帮忙，幸好夫人甚是坚强，反而安慰我，就在路边草丛里，折腾了几个时辰，终于把孩子生了下来！”
陶薛二人惊呼一声，陶长珠紧张的问道：“大人呢，可保住了么？”她经历过苏元喜妻子难产之事，隐隐感到害怕。
却听霍平说道：“母子都……还好！就是没有剪刀，脐带都是我用带有敌人鲜血的腰刀割断的！”
陶长珠这才松了口气，问道：“后来呢？”
霍平道：“我割下衣服的下摆，将孩子包裹好起来，放在她身边，我自己身受多处伤，还在流血，她生完孩子，力气也用尽了，我二人就这样躺在草丛里，动也动不了。”
“我那孩儿哭了一会儿，就停下来，睁大了眼四处张望。后来饿了，我夫人只好勉强把他挪到身边喂奶。”
“日出日落，过了几天，我二人由于没有进食，饿得头眼昏花，夫人奶水也少了很多，孩子也饿得奄奄一息了。当时我一家三口躺在那儿，我牵着夫人的手，静静地望着天空，心想我一家三口，就要葬身野外了，只可怜我那孩儿，才刚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来得及看见世间美丽万物，竟又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不过这也是好的，那就不用再受世间诸般苦痛折磨了！”
霍平虽然语气平淡，娓娓道来，联想当时情形，却充满了绝望与无奈。薛陶二人听得黯然，低下了头。
忽然嬉笑声响起，杨同和两孩子又追逐着跑了进来。
杨同叫道：“霍伯伯，你又在说故事么？”跑到他身边，依偎着他。
薛猴儿跳了起来拍手笑道：“好啊！我最喜欢听故事了！”望了一眼薛义，又安静下来，眼神充满期待。苏叶去搬了几个小凳子，放在厅上让杨同和薛猴儿坐了。
霍平摸着杨同的头，说道：“你上次不是要睡着了么，我就把后面的故事续上给你听吧！”
杨同点头道：“您上次说到您娶了新娘，还提到了薛叔叔！”
陶长珠笑道：“已经讲到被官兵围攻，你霍伯伯和你伯母逃出来，还生了个小儿子！”
杨同拍手笑道：“霍伯伯还有一个儿子吗，我怎么没见到过？”
霍平喝了一口酒，咳嗽了起来。半响方道：“我躺在那儿等死，却忽然听到道上有一行人几辆车走了过来，可能是孩子的哭声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名家丁发现了附近的我们，原来是一位官老爷，在京城里做了官，又新婚燕尔，准备衣锦还乡去四川射洪老家探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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