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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古怪的旅途

    火车上,桑德正在欣赏着音乐。

    流浪的乐手总是不吝啬于表现自己的才华。当然,看着他身前摆着的礼帽,也不排除顺便挣取路费的可能。

    桑德眼睛微眯,看着一身廉价西服的青年,将陈棕色的吉他絮絮地弹着,喉中传来悠远的歌声。那歌声和吉他声交错在一起,像是无限远处的海,升起浪潮。

    那不是如今已知的任何一种风格的音乐,不是严谨庄重的巴洛克,也不是古典的维也纳,更不是时下流行的浪漫主义风格。那音乐只是遥远而割裂,但只要听到了,便再也无法忘怀。

    慢慢地,那音乐脱离了形体,化作天空中的银白色上弦月,化作深黑色的浪潮,化作那山岳高大的,带鳞的,有着鱼头似人的身体,浑身墨绿滑腻的肌肉虬结的怪物。那遮天的浪潮是长尾扫过,它带蹼的爪子正握着一只蓝色的鲸鱼!

    桑德猛地眼睛瞪大,手中握紧手杖,已经做好随时抽爆对面狗头的准备。桑德强行忍耐住心中的戾气,观察车上的乘客,发现大部分乘客都只是单纯地欣赏,有的甚至在礼帽中放上一两便士。只有两三人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很显然如之前桑德那般,沉溺于这音乐带来的幻视中。

    其中一人穿着体面,带着金丝的单片眼镜,一副书卷气息。另一位先生头发烫卷,口袋中骚包地露出一侧丝巾。桑德猜测着书卷气的青年大概是小说家或是学者之类的职业,而那卷毛先生不是个金玉其外的贵族便是个艺术家。

    桑德听音乐渐起,听音乐渐息,看着那恍惚地停下运弓的乐手,看着他从恍惚到压抑的狂喜。

    拿起放在地上的礼帽,珍而重之地收好钱,乐手鞠躬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桑德往一侧挪了挪屁股,他最讨厌公共交通的一点,便是无法和他人保持一个让自己舒适的距离。没错,巧合的是,乐手的座位正和桑德的位置相邻。

    “这位先生,您觉得在下的音乐如何?“乐手有几分炫耀意味地搭话道。

    “还可以。“桑德点头称赞。

    “不不不——这音乐绝不是‘还可以’能涵盖的!“那乐手突然激动起来,挥舞着双手,像是要起舞,又像是要将自己过分充沛的情感宣泄出来,“这是艺术!通感的艺术!在音乐里,我好像看到了伟大的海洋之神,衪恩典我侍奉左右!”

    “你要去茅斯小镇?”桑德问道。

    “茅斯小镇,茅斯小镇,茅斯小镇。缪斯!缪斯就在那里!”那乐手喃喃着,声音越发提高。

    桑德微笑点头。他觉得如果乐手能从茅斯小镇回来的话,那么伯利恒疗养院将有他的一床之地。

    在距离茅斯小镇一个站点时,桑德提前下了火车。

    埃文斯家族的墓地在一处荒地,桑德又坐了十几分钟的马车才到了那里,在下车时桑德甚至能看到车夫一脸的晦气。为此桑德少给了两便士小费。

    此时已经是太阳西斜,万物一片昏黄,一切都像是被收纳入时光相片中。

    桑德漫步在埃文斯家的墓地中,心中并没有多少波澜。

    似乎死亡见多了,那么对死亡的恐惧也会淡上几分。桑德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桑德根据笔记中的提示,比较着各个‘先祖’的年龄跨度,发现大多数都没活过四十岁。在附近摘了些野花,确认了没有守墓人的存在,桑德充满敬意地放在先人的坟前。

    打开背包,桑德取出铲子,从年代最远的墓地开始挖起。

    当覆盖的尘土挖尽,露出深黑色的棺木,桑德将身体离得尽可能远些,用铲子将棺盖撬开。零碎的白骨,还有两只瘦得不像话的老鼠‘噌’地窜开了。桑德用更长一点的手杖末端翻动着已经腐朽的陪葬品,发现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桑德瞥了一眼墓碑,(1726-1762)

    太久远了。桑德觉得没有多少参考价值。

    挑了个近五十年的,桑德怀揣着开盲盒的奇异感觉,将坟墓挖开。

    在桑德撬开棺盖,看到棺内是一堆碎石,还有一些稀土。桑德用手杖向内捅了捅,也终于确定了里面除了石头和沙土空无一物。

    “事情似乎开始变得诡异起来了呢。“桑德低声自语着,将棺盖盖好,沙土扬撒间,再度掩盖住空棺。

    就这般,桑德连开了十多个坟地,发现只有两个棺材里面装着尸骨,桑德很是怀疑这其中的尸骨到底是不是源自墓主本人。

    “难怪那些老鼠瘦得出奇。“

    桑德收起自己无谓的同情,一屁股坐在断了一半的石碑上发呆。

    埃文斯家族,该不会有吃人的习惯吧?桑德猜测着,脑海中浮现出年轻体壮的埃文斯们将新鲜的长辈架在火上烧烤。小刀在丰润的大腿上切出均匀的伤口,让火焰与脂肪蛋白质发挥出充分的美拉德效应。用斧子撬开剃得干净的骨头,吮吸着骨,口感细腻绵长。

    桑德感觉到自己的口腔充盈着口水,忍不住吞咽了一下。

    “还剩一个。“桑德将目光移向那个最新的,完好的,上面还放着些早已干枯的花朵的坟墓。

    那是‘桑德’父母的坟墓。桑德心中泛起一丝悸动,继承而来的记忆所给予的一丝特殊情感,让他下意识地将那一处留在最后。

    铲土,开棺。桑德只看到一具尸体,还留存着血肉。尸体是男人样貌,眼睛圆睁,脑门有一个窟窿口,有蛆虫慢腾腾地爬出。

    桑德叹了口气,伸手将那瞪圆的眼睛闭上。

    桑德看了看尸体上悠闲爬动的蛆虫,又看了看自己的手,伸手在手杖中端蹭了蹭。

    他突然有点饿了,有点想吃小女仆莉拉妮做的晚餐。

    桑德将坟墓恢复原状,看向茅斯小镇的方向,加快了脚步。

    当四周景色逐渐充满人气的时候,桑德知道茅斯小镇到了。

    走到一家餐馆,抬头看着招牌上大大的‘两先令海鲜任吃’粗体字,露出了笑容。

    “先生几位?“餐馆招待是个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眼睛有些泛黄的年轻人。

    “一位。“桑德只是看了他那有些奇异的样貌一眼,便移开了目光。并在心里默默地给这个年轻人打上了‘店长儿子’之类的标签。

    桑德将背包放在桌下,端着餐盘走向平台。平台上摆放着各色海鲜,有乳白肥大的生蚝,巴掌大的龙虾,深海生鱼片,黑色的鱼子酱,以及袒露着蟹黄的帝王蟹。

    桑德端详着那大方的一坨黑色鱼子酱,感觉单单其中的一勺便能抵得上两先令了。

    桑德盛了满满一大盘海鲜,趁着招待员不注意,舀了一大勺鱼子酱洒在上面。

    有些心虚地正了正最顶端摇摇欲坠的生蚝和半只龙虾,桑德又把手伸向切成两半的帝王蟹,它正鲜活地挥动着蟹钳向桑德打着招呼。

    便在这时,另一只手抓住了帝王蟹的半边身子。

    桑德抬头,发现是一位留着络腮胡,国字脸的先生。他这才发现原来看起来冷清的餐馆还有另外一位食客。

    “你的帝王蟹。“那位先生将帝王蟹递给桑德。

    “不是你的。“桑德礼貌地推脱道。

    那位先生从善如流地将帝王蟹放到自己的盘子里。

    “你有看到我的妻子吗?”那位先生问道。

    “没有。”桑德回答道。

    “我和我的妻子到小镇度假,然后她不见了。”那位先生说道。

    “你有看到我妻子吗?”那位先生问道。

    “没有。”桑德回答道,眼睛却盯着国字脸先生的左手。

    哪怕是吃饭,他依旧紧紧攥着什么东西。

    “能让我看一下你手上的东西吗?”桑德试探着问道。

    “你想抢走它?!”国字脸先生眉毛拧起,眼睛圆睁,面目扭曲,浓密的络腮胡不住地抖动。他咬着牙质问道。

    “没有。”桑德回答道。借着国字脸先生将手中事物护在胸前的刹那,桑德终于看清了那是什么东西。

    金黄色的类黄金饰品,雕着鱼纹与各种扭曲杂乱的线条,其中的一部分是一个似人的鱼头,像是嚎哭,又像是狂乱的喜悦。

    国字脸先生见桑德并没有接下来的动作,兀自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拿起一只大龙虾,掰开红壳,大口地吃着晶莹的虾肉。他毫不顾体面,汁水从嘴角流到衣领也浑然不觉,只是努力咀嚼并吞咽着食物,一边发出古怪的‘咕吱咕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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