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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时光组画

    突然。

    一股强大的劲风夹着暗器朝秦非煜的背后袭来,秦非煜瞬间环住清央,足尖一点,两人飞至屋檐上,暗器却如影而随,对方实力着实了得。

    “清央别怕,一切有师父在。”秦非煜运用内力将暗器隔离在他和清央的外围,而他玉质般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清央心安。

    清央大红的披风与秦非煜水青色的披风纠缠在一起,形成一张弧形的网,一半明艳一半暗淡。

    秦非煜把清央的脑袋按在弧形的披风里,一手环住清央,一手持剑阻挡如流星一样的暗器,亦用浑厚的内力让披风冷硬如铁,挡回四面八方而来的暗器,护住丝毫不会武功的清央。

    齐澜抽出剑,隐藏在四周的暗卫也飞掠而至,一起与刺客进行激烈的打斗。

    武功高强的齐澜剑剑夺命,而秦非煜的暗卫皆是顶尖高手,眨眼功夫,刺客尽亡,想留下的唯一活口也服毒身亡。

    这是一批死士,全都戴着兽鬼面具。

    暗卫迅疾隐藏到黑夜里,秦非煜环抱着清央飘落于地。

    “清央,你有没有受伤?”面对千军万马不变色的秦非煜声线里带着少有的焦虑。

    “师父,清央没事。”清央大声应着,把匣子和紫狐交给齐澜,然后拉着秦非煜的衣袖,从头到脚细细打量,确定他没有受伤,才长长吁了一口气,巴掌大的脸庞在寒意里竟然布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从刺客发出暗器那一刻开始,清央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死,她只想到自己会不会成为师父的累赘,师父会不会因为她受伤。

    “清央放心,师父无事。”秦非煜安抚着清央,继而冷声对齐澜道,“传讯齐渲,彻查此事。”

    “是。”

    这些刺客自然伤不了他秦非煜,但他不允许清央受到丝毫伤害,他要确认刺客是否只是奔着他而来。

    北国。

    赵府暗室。

    赵恒最得力的副将赵泓青单膝跪地沉声说道:“将军,刺杀失败。”

    赵恒面色如夜。

    “我们这次动用了实力最强的一批死士,也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覆灭,对方还要护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秦非煜你果真了得。”赵恒恨恨地说,一口钢牙咬得嘣嘣作响,暗室弥漫着骇人的杀气。

    战败之辱,夺爱之恨,赵恒恨秦非煜入骨。

    不觉间,君子薇的身影又浮现在他面前。

    一次,他带着她偷偷溜出皇宫,走在浍城喧闹的街上,她指着来往的百姓,指着浍城外远处如画的山峦这样问他:

    “赵恒哥哥,你知道薇儿心中的英雄是什么样子吗?”

    “薇儿告诉赵恒哥哥,你心中的英雄是什么样子?”赵恒买了一串君子薇喜欢的糖葫芦,递给她。

    君子薇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神采奕奕地说:“本公主心中的英雄就是文可安一方天下,武可定一方乾坤,择良木而栖,为贤君所用,为百姓谋福祉。”

    赵恒踌躇满志地说:“薇儿心中的英雄如此完美,赵恒哥哥一定拼尽全力做到。”

    “好。君子一诺值万金。”君子薇笑得恣意。

    上次出兵南国本想战胜秦非煜,为北国立下赫赫战功,让皇上实现他的允诺,把薇公主下嫁给他这位显赫的将军,那他便可成为她心中那“武可定一方乾坤”的英雄。

    却不曾想会是战败,不曾想皇上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宣布薇公主和亲南国,更不曾想到眼界极高的秦非煜会答应迎娶从未谋面的薇公主。

    如今,秦非煜与公主的婚期定为来年三月三,自己与她的两情相悦硬生生被拆散,自己这几年的刻骨相思化为水中月镜中影,以后更是隔着南北两国遥不可及的距离。

    他,权势同样显赫的北国将军如何不恨?

    这次动用死士,是存了要秦非煜必死之心,却还是以卵击石一般惨败。

    赵恒狠狠一拳击在楠木窗橼上,一根根木屑刺进掌心指尖,右手血肉模糊,钻心一般痛,却抵不过心底失去所爱之人之痛的万分之一。

    他恨!

    他想毁灭!

    许久,赵恒才平复了自己的心情。

    “泓青,你说世人传闻秦非煜极为宠爱已经赐婚给南国太子的女子,是否属真?”

    “回将军,属下在远处用暗器袭击秦非煜作为死士围攻信号的时候,秦非煜瞬间环着那位女子掠到屋顶,处处护着她,看来传闻不假。”

    “好,既然传闻不假,那我们就来个一箭三雕。泓青,年关一过,你和我乔装去一趟金陵。”

    “是,属下会准备好一切。”

    离过年还有三天。

    武平王府。

    “齐澈,刺客事件如何?”

    “回师父,齐渲这两天调用琅阁势力,已经查清,是北国赵恒将军派了一批实力不弱的死士潜入金陵,伺机刺杀师父,至于刺杀动机,还未明朗。”

    “过年前我要一个明朗化的结果,尤其弄清楚,赵恒是只想取本王性命,还是包括清央在内?不能让清央有任何危险。”

    “是。”

    与此同时,东宫暗室。

    “殿下,我们潜伏在北国的细作说,这些年赵恒将军有意于薇公主,这次刺杀与薇公主和亲武平王有关。”

    “微生漓,你派几位武功高强的暗卫潜伏在武平王府周围,以后清央出了王府,一定要护她周全。”

    “是。”

    微生漓恭声退下。

    陌上修再次打开婢女冬雪传信:傍晚,武平王携未来太子妃出府,共坐一骑,遭刺客,无虞。

    “武平王携清央出府,缓步金陵街”这一行字刺痛了他的眼,更刺痛了他的心,眸子染上一层怒意,几下便将信笺撕得粉碎。

    师父,本太子始终信你守护陌上王朝的心,信世人传闻你极为宠爱清央是假,信你我之间一笑定乾坤的坦然。

    可是,本太子该如何信你们二人缓步金陵街?

    清央,我曾允自己以佛的姿势,争这万里河山与你共度,如今你要我以魔的方式争这天下吗?

    南国四季如春,蔷苑一树树蔷薇在冬日里依旧青葱盎然。

    清央紫色长纱裙拖曳于地,外系一件纯白色披风,抱着紫狐慵懒地坐在秋千架上,秋千架上缠绕着蔷薇藤,夏烟轻轻地推着秋千,清央的身影荡漾在细微的风里。

    秦非煜走入蔷苑的时候,便看到一人一狐一秋千,和谐美好的画面,让人无法不喜欢。

    “参见王爷。”先发觉秦非煜的夏烟急忙行礼。

    “免礼。”

    “师父你来了。”清央眸子亮晶晶地望着秦非煜。

    “清央,皇上接到急报,临近年关,北面边郡檀溪镇悍匪扰民异常严重。今日上朝皇上要师父带五千陌上军前往边关剿灭悍匪,极有可能赶不回陪你过年,你是安心留在王府,还是要你楚哥哥过来接你回上庸?”

    秦非煜站在蔷薇花架下,轻絮般的阳光从蔷薇藤蔓缠绕的空隙里洒下,落在秦非煜身上,让他更加丰神如玉,倜傥出尘。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清央突然想起《诗经》里的《淇奥》: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

    清央一时愣在蔷薇架下那片明媚的光与人的影子里。

    “清央——”秦非煜走近她,用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你怎么啦?”

    他很是担忧那场刺杀惊吓了她。

    清央从怔愣中回过神来,美丽的脸颊刹那间布了一层红晕。

    “清央见过师父。”

    清央从秋千上跳下来,心跳成不规则形状,那夜那场生死一线间的刺杀都没有让她如此慌乱。

    “师父,刚刚你说了什么?”失了神的清央没有听清楚师父说的话。

    秦非煜噙着笑,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清央留在王府,师父放心去边郡,只是悍匪凶残,师父一定要护自己,安全回来。”

    清央说完,不等师父再说话,提着裙裾跑回长廊,在长廊的尽头透过镂空的回形廊子回望秋千架旁的师父,脸更红了一些。

    秦非煜看着一人一狐,笑得舒心,他想到那首词:

    蹴罢秋千,起来慵整纤纤手。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

    见客入来,袜刬金钗溜。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

    秦非煜在秋千旁站了一会,才回到明苑。

    清央跑回房间,坐在窗边金丝楠木躺椅上,心还凌乱如麻。

    竖日,秦非煜留下齐澜保护清央,带上齐澈八人及五千精锐陌上军,纵马飞奔,仅用一天时间便赶到檀溪镇。

    当夜,秦非煜聚集檀溪镇官员及受悍匪侵扰最为严重的居民了解情况,得知悍匪都是风黑夜高时从朗山进入村子抢劫,官兵围剿时,悍匪窜入朗山,很难彻底歼灭。

    秦非煜派人将檀溪镇常出入朗山的猎人叫来,摸清楚朗山山势,与齐澈八人布下剿灭悍匪的具体策略。

    而在王府的清央,心情低落到极点。

    秋千架上,清央将脸颊贴着紫狐柔软的脑袋。

    “小紫狐,我该怎么办?师父就要迎娶他的王妃了,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我为什么是赐婚给太子的女子?师父为什么是我的师父?师父一切安好吗?师父能赶回来过年吗?”

    清央将下巴搁在紫狐的脑袋上,迷茫而无助,一行清泪顺着脸颊滴落在紫狐身上。

    紫狐用柔软的狐尾触摸着清央的眼泪,萌萌的眼睛凝望着它家主子,它心疼她的悲伤,但它无能为力。

    清央的眼泪掉得更多,如断了线的珠子,纵有千般情愫,更与何人说。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七岁生辰刚过的次日,他于万千涌动的人群里,拉住受惊的马,救她于马蹄之下。于将士气吞山河的声势中,接住从高树上摔下来的她,她从指缝间看到如同神袛一样的他,她唤他“神仙哥哥”。

    十一岁,师父微微倾身握住她纤细素手传授她“卿”字的承转启合,她觉得原来温度是可以这样刚好温暖人心。

    十二岁画像时,师父画倾国容颜,她第一次觉得如此美得惊人也是上苍对她的眷顾,她愿是师父的洛神。

    七岁、八岁、九岁、十岁、十一、十二,十三、十四岁,师父倾其丹青绝艺,她爱上了府中的画阁。

    晨钟,暮鼓,昏天,黑地,画蔷薇,画袅袅炊烟,画万千山河为背景张扬的那一个身影。

    近三千个日日夜夜,除了她初到将军府顽劣时师父会对她严苛之外,其余他都是谦谦君子如玉,而她是整个王府最为尊贵的女孩。

    然而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然而再深的情,又如何敌得过现实的残酷?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清央望断王府路,也没有望见师父打马从青石街那头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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