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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煮茶论势

    三皇子在驿馆养伤,前两天还耐得住无聊和寂寞。

    但到了第三日,又一身妖艳的大红衣服,无数次招摇在金陵街上,一双狐媚的眼睛滴溜溜转着,见到好看的女孩就迷死人不偿命地笑着。

    长得貌若潘安,穿着又华贵,于是金陵无数女孩做着同样的梦:哪天屋舍门口就停了八抬大轿,红妆十里被迎娶进了似海侯门。

    用紫狐对三皇子惯有的评价,那就是:宋文羽天生就是祸害天真烂漫少女的,那双狐媚的眼睛有辱我们狐族风范。

    因为紫狐从不用媚眼去引诱人或狐。

    紫狐也没有那份闲心。

    自从它家主子做出艰难抉择站在太子身边之后,紫狐就天天充满了忧伤。

    它如何能不忧伤?

    它家主子,白天如常与她的师父相处,还缠着师父或陌上九剑学剑法,理由就是琴棋书画不能当武器,万一哪天狼烟四起,她如何自救?她的紫狐还有跑得比她快的本领。

    紫狐当即就挠着狐狸爪子呜呜以明忠心:我紫狐跑也是会带着主子一起跑,怎会让主子在狼烟四起时有生命危险?

    惹得陌上九剑和清央自宋文宛一事之后第一次开怀大笑。

    可是到了夜晚,它家主子就会不要命地刺绣,缝制,熨帖。

    衣物阁精美的衣服一件件增多,而它家主子的憔悴也一点点加深。

    它真怕它家主子到及笄之年大婚之时,已经熬成了只见骨头不见血肉的骨美人。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打算让自己熬到及笄之年大婚之时?

    这一疑惑让紫狐更加忧伤了,又无处话凄凉。

    这个世界还有一个比紫狐更加无处话凄凉的人,那就是三皇子殿下。

    他这么多天在金陵街招摇过市,妖娆风流,捕获了金陵城无数少女的芳心,却唯独不见他心中“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身影。

    他不管从哪条小巷穿梭来穿梭去,最终总是不自觉穿梭到“锦之衣”附近,希望一抬头又看见灿烂灯火下那美得让人失了魂灵的人,然后走到她跟前,非常纨绔地说:“紫衣丫头,好巧啊!”

    他的期许,他的独白,都成为金陵城上空的风,携带着尘俗中的喧闹弥漫在他所到之处的每一个角落。

    三皇子的剑伤就在他无处话凄凉的心境里愈合着,无法愈合的是那缠绕着绵绵无期念想的心伤。

    当杜太医说伤口不会妨碍长途跋涉的时候,三皇子殿下和文宛公主再一次踏上回国的漫漫征途。

    在三皇子走出驿馆时,等在门口的吴执递给他一个包裹,他好奇打开,里面是一个信封和一套白色衣服。

    三皇子急急打开信封,看到素色信笺右下角一朵紫色蔷薇,眸光霎时亮了。

    素色信笺上八个字:解药之恩,李代桃僵。

    再看向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衣服,三皇子什么都明白了。

    好一个谋略过人的丫头,谁若与她为敌,必是一败涂地。

    三皇子抱着白色衣服跳上奢华的车辇,舒适地靠在软垫上,一边喝着乐雅煮的茶,一边拿着信笺横看竖看左看右看,将这一路的孤独寂寞,尽数散在这一朵素白宣纸上的紫色蔷薇里。

    即使会腥雨血风,血染黄沙,命悬一线。

    明苑。

    茶室。

    清央洗着茶具,秦非煜齐澈齐澜三人在旁。

    秦非煜这些年喝的茶只出自两人之手,一是他自己,一是清央。

    齐澈看着清央煮茶,想起他们几人喝茶的时光,想起紫狐,笑爬上嘴角。

    自清央来到将军府,他们九人都是跟着师父和清央蹭茶喝,九人在这过程中只做两件事:喝茶,赞叹。

    一顿茶下来,茶香中,紫狐流的口水同十一个人喝的茶水一样多。

    这,成了武平王府特有的一道风景。

    有时清央看不过去,便将温热的茶喂到紫狐嘴边,它陶醉般嗅了嗅,然后幽怨地瞪着它家主子:我紫狐是喝茶水长大的吗?

    往往这时,秦非煜含蓄地笑,清央灿烂地笑,陌上九剑哈哈大笑。

    齐漫一手扶着齐浅的手臂,一手捂着肚子对清央说:

    “清央,让你的紫狐马上成婚生子,我们好每人抱一只回去,这般有趣地养着。”

    结果,紫狐瞪着齐漫:以为我们紫狐是生猪崽吗?一窝九个?

    然后忧伤地想:它,就是千年后唯一活着的灵狐吧,再也无法成婚生子。

    齐澈出神的过程中,清央已煮好茶。

    她舀了一碗递给师父,再舀一碗给齐澈齐澜。

    秦非煜喝了一口,将茶搁在桌子上,吩咐齐澈:“除了齐澜齐滔,你们七人护送三皇子和文宛公主回轩辕国。”

    齐澈疑惑道,“师父,谁会对他们不利吗?”

    “那天晚上太子殿下对文宛公主如何,你都看到了,师父担心太子殿下为了清央受过的苦不会放过文宛公主。文宛公主他们是为了太后的寿诞而来,那幅画已经表现了她的敌意,这次又用‘妃子痛’谋害清央,这难免会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

    秦非煜停了下来,看了看旁侧听得极认真的清央,含笑道:“清央,你来接着说。”

    “是,师父。”清央一边煮茶,一边娓娓道来,“太后寿诞,北国轩辕东文三个国家重要人物皆前来,之后在同一天离开金陵,返回途中他们任何一方出现变故,都不会把矛头直接指向我们南国。

    可这次是轩辕一方回国,就算没有文宛公主那幅画和下药给清央这件事,他们都有可能被暗杀然后嫁祸我们南国。何况现在有了文宛公主那幅画所藏的深意及谋害南国——未来太子妃,那么四方皆有可能暗杀三皇子和文宛公主。”

    清央的心钝痛了一下,原来她是这般不喜“未来太子妃”这个称呼,略微停顿后,接着说:

    “先说我们南国,就是师父所担忧的太子殿下。清央是皇上赐婚给太子殿下,谋害她,就是在打他太子的脸。听齐漫姐姐说,明苑大殿上他几次欲置文宛公主于死地,那么真实的发自骨头里的恨,就不会是一颗解药可以消除得掉的,何况太子的性格原本就乖戾。”

    秦非煜额首,问道:“那清央觉得若太子动手,会选择在哪里?”

    “若太子要动手,就会等三皇子文宛公主出了居庸关后,在轩辕国境内动手,以规避在南国境内动手引起的麻烦。”

    “清央着实厉害!”齐澜竖起大拇指。

    清央笑笑。

    “再说轩辕国,自轩辕太子薨之后,夺嫡之争还没有结束,三皇子凭借他母妃娘家的势力,他母妃得皇上盛宠的优势,及他为质子对社稷有功,轩辕皇帝有意立三皇子为太子储君。而以我们琅阁得知的情报,六皇子宋文楠、七皇子陌上桦母族势力皆不弱,这两位皇子又有问鼎太子及轩辕天下的野心。

    轩辕国主目前没有下诏立三皇子为太子,也是对六皇子七皇子有所顾忌。三皇子曾私下对清央说过,轩辕皇室还隐藏着一股非常可怕的势力。这次三皇子因为文宛公主滞留了南国十几天,对他的对手来说,是一个非常有利的机会。”

    “那清央认为三皇子的对手会在哪里伏击他?”听得极为入神的齐澈问道。

    “他的对手会在我们两国国界处狙杀三皇子,一箭双雕,既除去劲敌,又嫁祸给我们南国。以现在各国势力不弱的情报网,文宛公主谋害南国未来女主人这件事应该天下皆知了。六皇子七皇子及那股隐藏势力,若有足够谋略,会拿这件事狠狠打压三皇子。”

    齐澈接话:“那剩下的东文与北国,他们若想暗杀三皇子,也会选在南国国界内,且目的都一样,都是利用文宛公主谋害清央这件事,用南国太子对文宛公主的恨,嫁祸给南国。”

    “是的,我们再来猜测他们暗杀的地点,居庸关地势平旷不易埋伏,我们又有重兵把守。溪市,齐滔防守得固若金汤,插翅难进。三皇子他们必经岭山驿道,那里便于埋伏。师父,清央所言有道理吗?”

    清央目光灼灼望着师父。

    秦非煜赞道:“不愧是长大了的‘神童’相府千金。”

    冷冰一样的齐澜难得嘴角噙笑:“清央的谋略越来越有师父之风。”

    清央眉梢溢着欢喜。

    秦非煜沉思片刻,吩咐道:“清央,你去书阁找出鬼谷子的《本经阴符七术》,师父明日要用。”

    “是,师父。”

    清央退出书房。

    “齐澈,你如何看太子殿下?”

    秦非煜支开清央,便是想问问齐澈对太子陌上修的看法。

    这是秦非煜第一次想知道他人对太子殿下的评价,因五年师徒的缘故,他这位武平王对太子殿下都是不掺杂质的信用。

    “师父,齐澈认为太子殿下并非传闻那般懦弱无能乖戾无谋,而是藏得极深的一只猛虎。

    他的母妃去得早,皇上又因病无暇顾及他,太后对他的严苛无情几乎是公开的秘密,太子是在黑暗中长大的,他没有走向毁灭,那就必然在黑暗中储蓄着走向光明的不一般的力量。

    当年初到将军府时,他表现出特别羸弱和不能吃苦,会不会不是他真实的表现?那天在大殿,我们没有几个人看清楚他是如何掐住文宛公主的脖子,那般快的动作,必是修为不低。

    还有他给三皇子的那一掌,让三皇子无法往前迈一步,这需要多深厚的内力,而这些都不是师父传授给他的。

    师父你有没有发现太子掐着文宛公主时,他的眸子呈现的是红色,盯着她看的目光好像魔一样。而平常他的眸子含笑,可仔细看,那明明含笑的眸子,却又不像是笑,反倒是做为一种掩饰的武器,太子只有面对清央的时候,那笑才是真实的。

    师父向来忠心无二,但有一些人不得不防。若太子信了文宛公主的话,信了世间传闻,他会不会对师父——”

    “齐澈!”秦非煜的声音冷了几分。

    “弟子逾矩了,请师父责罚。”齐澈跪下。

    “记住,这样的话师父不想再听到。好好护着三皇子和文宛公主,他们必须平安回到轩辕皇宫。”秦非煜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是。”

    齐澈退出茶室,回头看了看茶香萦绕中的师父,但愿是他多虑了。

    然而在不久的将来,齐澈后悔得想要自刎以谢罪他今天没有坚持说下去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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