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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0 方向

    和珅四下瞅瞅,不敢说出心里的话来。

    吴省兰摇摇头道:“说白了是弄权,弄权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巩固地位与江山。天子是人不是神,有了担忧便会用不论对错的方法去解决心中的那个担忧。”

    和珅点点头,皇上在他心里一直是个可爱的老人,可是文字狱的事一直让他心里堵得难过。告王锡候的肥得流油,王锡候一心想做好学问,编撰经典,却反落得可怜下场。

    “你别再犯傻。”吴省兰压低声音在他耳边悄声道。“这不是第一桩文字狱,就是王锡候那本《字贯》编得真的很好,并不是冲着反驳《康熙字典》而去的,可是大清朝要统一天下,《康》书是皇朝的象征,怎么能被本《字贯》超越?王锡候错在编书时太执着于学术,还把先皇及现皇同其他的名讳名列,所以才被海成逮了个空子,参了他一本。”

    “那王锡候真是有才的人呀。”和珅惋惜连连道。

    吴省兰轻轻拍了下和珅的后背,山羊胡翘了几下,道:“傻!你不趁机参他,自会有人再参他的。与其别人参他,不如你参了他!”

    和珅身子一抖,他本来同情着王锡候的,现在老师却要他参王锡候的罪,那不是要让他一家冤死吗?

    吴省兰精透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凶悍,小声道:“是你我才说得这么细致,换作别人,就是二皇帝在我面前,我也不会随便说半个字。为师告诉你的是,官场就是一条河,当官的都只是一条船,当风吹来时,是不是船儿都只能随着风的方向飘流?你不想往前飘,便只有把船栓在岸边,待风停了时,你还在岸边,但早有人顺风顺水到了彼岸!”

    啊。老师的意思他当然明白,可是他真对这样的事下不了手。

    “再说皇上信任的纪先生和刘墉,你和他们交情也好吧,他们真的清正到了一点错误和私情都没有?”吴省兰瘪瘪嘴问道。

    “他们是人,只要不违背大原则,有时小小的私情知交也有的。”和珅如实说道。

    “安禄山与杨国忠的故事,我原来与你们讲过不少。你讨皇上欢心不仅仅是为了让他高兴,其实也有他提拔你给你好处的因素在里面。”吴省兰继续为他分析情况。

    和珅点点头。

    “当官需要出政绩。王锡候编那书不小心给人逮了小辫,你不抓住它去升官,不代表就没有人去坑他。你比别人有良心,若是你坑了他,待他死后你还会为他收尸烧纸祭酒,若换得别人只怕把他一堆反贼肉扔乱葬岗喂野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吴省老心性显露,直言不讳地道。

    “你有了权,想作好人便是好人,想作坏人,别人权势没你大把你也没有办法。但你没有权势,无论你想作什么都一定作不成!想想你从小以来的贫困经历,你回顾一无所有时的那些煎熬和无助。”

    唉。和珅长叹一声,老师说的道理他自然都懂的,只是狠得下心狠不下心作而已。

    告辞吴省兰,和珅回到家里。把冯英廉和吴省兰的话翻来覆去地捉摸体味,明日就要上朝向皇上禀告此行江西一行的核查情况,这一晚他辗转反侧不能入眠。

    外面传来三更的梆子,和珅实在睡不着,睡着难受,便想来到书房写写字。

    “傻大……”如月在梦呓中轻轻哭泣。

    听到这个昵称和珅心中醋劲上涌,要推醒如月,她呢喃道:“你在泉下还好吗?要是你不死,我们的孩子应该有几岁了吧?”

    和珅脑子里嗡嗡作响,她还刻骨铭心地记着沙济阿。

    “死了,都死了……”如月在梦里嘤嘤哭泣。

    和珅心里一酸,定是继母和王嬷嬷的死勾起她对旧事的记忆,麻姑婆死时,他不要她去为她治丧,就是怕触动她骨子里的禁忌。听到她的哭泣,先前的不郁立即烟消云散,她还象个孩子一般,轻轻地为她掖了下被角,改变了去书房写字的主意,侧着身子轻轻搂着她,任她在自己怀里梦泣。

    脑子里翻来翻去却是最近的事。他当大官了,本该在继母面前耀武扬威的,可是得知他的死询时,他情不自禁落下不少亲情的泪水。

    如月在他怀里慢慢安静下来,由哭泣转入安睡。

    胡思乱想中,他进入迷睡中。迷迷糊糊间作起来梦来,一会儿是吴省兰教他要懂得把握时机,作个能主宰自己和别人的人,一会是冯英廉高深的启示,一会儿是如月哭着跑了,他一路追踪,看到她跑到沙济阿的怀里,他气得浑身发抖要冲上去与沙济阿拼命,一个女子从他身后窜出死拽着他不要他过去,嘴里还叫着:“相公!我不要你去送死!”

    那女子一会是梦依,一会是长二姑……

    外面传来五更的梆子,如月先从梦中醒来,感觉到他在睡梦中惊恐颤栗,忙推了推他,叫道:“你该进宫面圣了。”

    和珅从凌乱的梦里醒来,摇摇昏沉的头,从床上起来,如月帮着他换上衣服,这时雪雁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和珅洗漱干净,和珅去膳房胡乱吃了点东西,便匆匆进宫。

    皇上赐了他新马车,为他配了年轻英勇的车侍。

    进宫的路上他还在矛盾,不知怎么禀告皇上王锡候那事。实在想不出头绪,只得暂放此事。长长地吐口气,又想起凌晨作梦的事,先是想起死了多年的梦依,然后又想起长二姑,长二姑这个女人和自己应是有些渊缘的,不由嘴角一笑,想起那日升内务府总管的缘由。

    那日皇上无聊之致,非要他讲些有情趣的故事,若不是前阵被刘全诓到官宅上了长二姑的当,被她耍弄了,又甜言密语奉承着,他还真讨好不了皇上的欢心。

    皇上越老越风流,年岁大了精力不如从前,便喜欢上了听宫幃类的事情。

    那日长二姑为了吸引他的兴致,和他不时讲着些街坊中暗传的低俗趣事,逗得他哈哈大笑。他便如法炮制,把那些事又一一讲给皇上听了,果然也驳得皇上的喜悦,还直说“有趣有趣”!

    还记得和长二姑说过升职了去看她。

    眼前闪过如月凌晨嘤嘤哭泣的样子,和珅心里一痛,长二姑再怎么风流有趣,都比不过如月在自己生命里重要的。

    马车行到宫门,和珅收敛心神,下了马车往乾清宫去。

    “珅儿。”冯英廉从一侧出来拖住他,拖到一暗处小声问道:“你想好那事没有?”

    和珅怔了怔,发愁地看着他,轻声道:“好为难。”

    “别为难了。到时你只管见机行事,不可随意害人,也不可随意让别人占了先机。你先走吧,我俩还是分头走的好。”冯英廉叮嘱道。

    和珅点点头,先往乾清宫走去。

    “和珅大人。”纪晓岚从另一边与他相遇。

    “纪大人。”和珅作揖与他行礼。

    “纪大人,和珅。”这时刘墉从另一边追了上来。

    三人彼此问候几句,边聊边往乾清宫去。

    “王锡候一案怎么样了?”刘墉关切地问。

    和珅摇摇头,道:“我没看出什么头绪。”

    纪晓岚拍拍他的肩,小声道:“和珅,你年轻,说话千万要注意,如是一个用词不当,便可能不小心地要了别人一大家族人的性命。”

    “那王锡候只是做学的人,并无别的居心。”刘墉眉峰微微一皱。“等会面圣,提及此事时,你此行前往江西核查,你的证词犹为重要的。”

    和珅恭敬地道:“晚生谨记二位大人的教诲。”

    纪晓岚呵呵笑道:“你年轻有为,才这年纪就升为二品了。我们只是虚长你许多岁,若论为官之道,还要向你学习。”

    三人彼此谦虚,到了乾清宫门外,早有一大堆朝臣候在门外。

    “宣文武百官觐见。”

    朝臣们站好队列,进了乾清宫正殿,行礼之后,便各自参本。有几位朝臣参了半天,说的都是些不关痛痒的事。皇上看着殿下的和珅,奇怪问道:“和珅,你此次去江西调查王锡候一事,怎么不见你的奏折?”

    和珅躬身应道:“禀皇上。奴才从江西回来,赶上继母逝世,先忙着去上了坟,所以……”

    “难怪我看你满脸憔悴。听说你是个孝顺的儿子,你继母原来对你们并不太好,但你对继母却依然情真意切。朕今天就不责罚你没写折本,口诉却不能免。”皇上宽容道。

    海成此次承和珅从江西过来面对,早按捺不住,先把奏折递上去。

    皇上读了,龙颜一怒道:“和珅,海大人参的可是如此?那王锡候竟然把先皇有朕的名字与别的名讳并列在一起?”

    和珅与冯英廉对个眼神。想起吴省兰的话,自己不参王锡候的罪,果然有人不会放手的。

    “禀皇上!依照大清条例,王锡候此举可谓明目张胆地不敬皇室,他一个读书人更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偏偏还要写在书上流传世间,实在有失读书人的本份和规矩。”海成继续参告。

    “和珅,海成参的可是事实?”皇上问道。

    和珅头一低,不敢看皇上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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