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岭岁月长，赤血洗银枪(3)

    大汉目光凶狠胜过虎狼，远望绿油油，细看蓝汪汪，大瓜和木鱼被目光一扫，犹如被人用匕首抵住了咽喉，顿时脊背发凉，四肢麻木。

    木鱼觉察到大汉似乎认为自己三人与拦路抢劫、惨遭横死的范高大和赵登楼是一伙，生怕造成误会，唯恐常灵丹与那大汉斗得天昏地暗，你死我活。汪木鱼忙高举双手，以表示自己没有敌意，正准备开口解释，却想到那大汉又聋又哑，只好比划。

    汪木鱼用手指了指地上的两具尸首，又点了点常灵丹、马大瓜和自己，然后猛摇脑袋，意为彼此并非同伙。又朝大汉一拱手，指向西方，然后拍拍胸脯，向东方摆手，意为你向西，我向东，互不干扰。

    那大汉若有所思，宽大的手掌不住摩挲蜷曲凌乱的头发，道：“你是什么意思？”

    汪木鱼惊道：“你怎么会说话？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哩。”

    大汉：“原来你也会说话，我见你比比划划，还以为你是个傻子呢。”

    汪木鱼：“英雄，我三人路径此地，与方才的劫匪不是一伙，绝无歹意，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打扰了，好汉。”那胡人大汉一笑置之，道：“原来是一场误会，怪我心胸狭隘，疑神疑鬼，总是担心他人害我。三位，慢走。”

    常灵丹思索片刻，道：“我看阁下器宇轩昂，绝非等闲人物，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老朽常灵丹，曾在江湖上熬出个薄名，绰号留错刀。我方才见阁下摘熊胆，抽虎筋，可是为三花聚阳丹配药?”

    大汉微微一顿，诧异眼前老人能道出三花聚阳丹的名目，心知他绝非等闲之辈，若能结识，或许能得其助力，遂凄然答道：“异域胡人，出身卑微，承蒙常老先生看得起我，问我姓名，在下绝不隐瞒，我并非神州人士，出身西域远邦，前些年，越千山万水来到此地，汉名胡赵客。”

    常灵丹：“不知胡英雄因何事前来？”

    胡赵客眼中突然闪出泪花，泪花闪烁却没有聚成泪滴坠下，沉吟半晌，嘴唇颤动：“实不相瞒，我急需三花聚阳丹救人性命，熊胆、虎筋我已经寻到，只是如今天寒地冻，积雪及膝，哪里能挖到老山参?”

    常灵丹：“三花聚阳丹乃是至阳大补的药物，药力极强，寻常病痛不需要此药医治，只有将死之人才需要三花聚阳丹来续命，敢问胡英雄要救何人?”

    胡赵客沉默不语，黯然神伤。

    常灵丹知道不可再细细询问，心头窃喜，暗道：“此人武力绝世骇俗，如今落魄，若能在此时助他一臂之力，他必然铭刻在心，此人眉毛浓重飞扬，嘴唇厚实宽阔，必是重情重义、恩怨分明之人。我是成名已久的人物，不需他的助力，可我年过七旬，早晚归天，不能庇佑我的徒儿，我若是能卖他一个人情，日后他必是大瓜木鱼行走江湖的一大助力。”

    正在琢磨对策，木鱼强先发声：“胡英雄，我家虽是乡野医馆，家中却也珍藏了几株山参，英雄若是不嫌弃，尽管拿去用。”

    胡赵客雄伟的身躯一震，转瞬神色沮丧，道：“野山参贵重，千金难得，我若是富裕之人，哪里需要冒风雪擒杀熊虎。”

    马大瓜道：“木鱼，你家医馆积年累月也赚不少银钱，野山参你送上十斤八斤。”

    “胡英雄此言差矣，我爹告诫我医者仁心，不管病患有钱没钱，一律平等对待。山参虽贵重，也没有人命贵重，胡英雄不愿意告知病人是谁，我也不会询问，我知那是一条人命，需尽全力医治。”木鱼斩钉截铁，眉头不曾皱一下。

    胡赵客原地楞了半晌，突然如推金山倒玉柱般拜倒，木鱼年小力弱，拦不住他，差点被压趴下，胡赵客：“小兄弟侠肝义胆，我胡赵客在此起誓，今世哪怕是万刃加身，也要报答小兄弟的恩情！”汪木鱼抱住他的臂膀试图将其拉起，好比拉住大地山根，撼不动半分。

    常灵丹暗喜，“此人好生单纯，木鱼善心得善报，倒也是一桩好事。木鱼不喜刀剑杀伐，不如顺水推舟，放他下山，他若能潜心研习我的医经，也能成一番事业。”当即道：“木鱼徒儿，你家中既然藏有山参，何不与胡赵客速速下山取参炼药，三花聚阳丹颇难炼制，我的《灵丹医经》中载有炼药之道，你千万要仔细研读，不能贪图欢愉，荒废少年大好时光！”

    汪木鱼得知可以下山回家，心生欢喜，强按住喜悦之色，答道：“木鱼必谨遵师命，苦心研习医经，不负师父嘱托。”

    胡赵客壮如山岳，站在木鱼身前，霎时挡住了满天风雪，木鱼指引，胡赵客开路，渐行渐远。当胡赵客与汪木鱼化成天边的两粒芝麻大的黑点，汪木鱼猛地扭过身子，高声呼唤：“瓜哥，我会去你家替你给你爹报个平安?你什么时候回家?”喊声随风飘摇，四散零落。

    马大瓜顶着风雪呼喊：“木鱼，你叫我爹放心。我再与师父走一遭白虎岭，学些本领，不久便回家。”

    汪木鱼和胡赵客人影渐散，山回路转，已经瞧不见人影，雪地中只留下两行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