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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花有重开日

    第二日一早,蓝星便见花菱去了。

    果真和紫鸢说的一样,花菱消瘦许多,精神状态不好。

    “花菱,你究竟是怎么了?”

    花菱苦笑道:“我很好啊。”

    “那你为何近日都没去找我?”

    “我……就是最近懒得走动。”

    “那是我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

    “怎么会呢?你哪里会?我就是……蓝星,你还喜欢曲木风信吗?”

    蓝星疑惑的看着花菱,“不是跟你讲过吗?别提他了,我和他早就不可能了。”

    “也是啊。”

    花菱若有所思。

    蓝星坐在她身旁,握住她的手,问:“花菱,你到底怎么了?”

    “蓝星,你最近……见过雪割吗?”

    “见过啊,怎么了?”

    “那你……真的会和他成亲?”

    蓝星低头,把手从花菱的手上移开,“好好的,提这个做什么?”

    “你没办法回答吗?”

    “还早着呢!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你倒是快告诉我,你是怎么了?”

    花菱用力的摇头,“我没事,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最近没胃口。”

    “怎么会?你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去逛逛怎么样?”

    花菱似笑非笑,“好啊,那就一起去看看吧。”

    长安街上

    蓝星与花菱仿佛角色互换了,蓝星变成了主动张罗的那个人。

    “花菱,我瞧你面色不好,要不要去看看大夫?”

    “我没事。”

    “那我们去月艺楼看看吧,听说那儿新来个厨子,做的菜特别好吃。”

    “你想去便去吧。”

    “走吧走吧!”

    蓝星拉着花菱进了月艺楼。

    “二位小姐要吃些什么?”

    小二热情招呼。

    “听说你们这儿新来了个厨子。”

    “是的是的,看来小姐也是慕名而来。”

    “那就把他的拿手菜全部上上来!”

    “蓝星,我们吃不了那么多。”

    “没事,小二,快去吧!”

    “好勒!”

    “蓝星,你近日可好吗?”

    花菱关心的问道。

    “你既想知道我过得好不好,为何不来见我?难不成是因为我上次说了你几句,你就生我的气了?我记得,你没那么小心眼呀!”

    “不是,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有些事需要想想。”

    “我就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否则你不会如此的,你同我说说!”

    花菱摇头“我还没想明白,等想清楚了,再跟你说。”

    “好啊,花菱,你何时对我也有秘密了?”

    “我谁也没说,再给我一些时间吧。”

    蓝星无奈应道:“好吧。”

    “菜来了!”

    随着小二的一声高呼,一盘盘菜摆满了整张桌子。

    “二位小姐,请慢用。”

    蓝星笑着点点头,对花菱说道:“快吃啊!”

    “嗯!”

    从前花菱吃饭都是大口大口的,让人看了很有食欲,今日却是细嚼慢咽。

    蓝星帮她夹了些菜放进碗里,“这个好吃。”

    “好。”

    吃了一会儿,花菱突然问蓝星:“蓝星,你知道断袖吗?”

    “袖子?”

    “不是,我说的是……汉哀帝,你……知道吗?”

    “哦,你指的是汉哀帝与董贤?断袖之癖?”

    花菱点头,然后仔细看着蓝星的反应。

    “知道啊。”

    蓝星继续喝着手里的茶,没对此多说什么。

    花菱追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要想什么?断袖之癖不就是断袖之癖吗?”

    “你会不会觉得,他们二人很令人反感呢?”

    蓝星摇头,“不会啊。”

    “当真?”

    花菱眼睛里透出一丝光亮。

    蓝星放下筷子,说:“我又不是他们,虽说不能理解,却也不反感。”

    “你……不能理解吗?”

    花菱感觉自己手心里都是汗。

    蓝星笑着问:“花菱,难道你能理解?”

    “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啊,就没想过,所以你突然提起断袖,我还以为是你袖子怎么了。”

    “是啊。”

    花菱苦笑了一阵,神情恍惚,眼睛里的光也消失了。

    “花菱,你怎么了?”

    蓝星的手在花菱眼前挥了挥,她才回过神来。

    “你若是吃的差不多了,我们去瞧瞧布料吧,你不是喜欢做衣服吗?”

    “好啊。”

    月艺楼比赛日

    昙梨与百合坐定。

    可惜的是,二人想要见的人都没能出现。

    紫鸢与蓝雀皆未登场。

    昙梨没抱多少期待,毕竟紫鸢才刚进月艺楼,现在就让她表演,实在是有些太早了。

    若她能在月艺楼多学些新的才艺也是好的。

    可百合却无法平静,见不到蓝雀也就罢了,偏偏此次登台表演的还是芙蓉与月季二人。

    说到芙蓉与月季,那就不得不提蓝雀了。

    因为这三人前后进入月艺楼,是月艺楼的老艺人了,而且三人皆会唱曲儿跳舞。

    三人中,蓝雀唱曲儿最为厉害,其余两人皆是舞蹈更为出众。

    芙蓉生的是长手长脚,外公是专为朝廷做瓷器的,富甲一方,而她如今也定了亲,定亲对象正是月艺楼老板的儿子。

    老板的儿子名忘忧,忘忧只见过芙蓉一眼,便对她情有独钟,恳请父亲让芙蓉与他见上一面。

    芙蓉见忘忧是位谦谦君子,也很快被他吸引。

    且忘忧深知芙蓉想在月艺楼多待些时日,主动提出二人先定亲,等芙蓉愿意成亲之日,二人再成亲。

    这之后,芙蓉竟在此待了快十年。

    至于月季,则是三人中被公认最美貌的女子,她是亲切可爱的长相,待人亲和有礼,笑不露齿。

    今日,要表演的是她们二人,唯独少了蓝雀。

    作为蓝雀的崇拜者,百合又岂会不知她们三人亲近。

    百合已经没了耐心,在二人开始表演之前,便开始阻拦了。

    “蓝雀姑娘究竟在何处?为何她许久都不登台表演,我询问多次,也未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若是再避而不谈,我看这两位姑娘也不必表演了吧。”

    “百合,你做什么?”

    昙梨想将百合带走,百合却不听劝阻。

    芙蓉与月季互相对视一眼。

    “坐在屏风后面的是老板吧!我只要个说法,敷衍搪塞的话就不必说了,木槿几乎次次登台,月季与芙蓉姑娘,你们二位与蓝雀姑娘关系亲近,难道你们也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丁香首先上前说道:“我记得百合姑娘曾参加过我们月艺楼的比赛,您关心蓝雀姑娘,时常问起她,不过,艺人登台表演这事,不是仅凭月艺楼说了算的,我们月艺楼向来尊重艺人,若是她们不愿,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还请姑娘莫要为难其他人了。”

    “为难?照你这么说,是蓝雀姑娘自己不愿意登台表演了?”

    “是。”

    “好,那我问你,蓝雀姑娘为何不在月艺楼内,她既是月艺楼的艺人,那她去了哪里?你解释清楚,我便不再过问此事。”

    “此乃蓝雀姑娘的私事,我不便回答。”

    “那就是回答不上来,在场的各位,你们评评理,蓝雀姑娘可是月艺楼数一数二的艺人,相信想要看她表演的人绝非只有我一人,一年的时间里,蓝雀姑娘却从未登台表演过,我是觉得事有蹊跷,才几次三番追问她的下落,可月艺楼的人却从不对此作出解释,这实在让人不得不担忧蓝雀姑娘!”

    “是啊,她说的也没错!”

    “我也想看蓝雀表演,你们好歹给个解释!”

    “是啊是啊!”

    台下顿时一片混乱,月季和芙蓉对看一眼,似乎有苦难言。

    这时,百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她拽住了芙蓉的手。

    “芙蓉姑娘,还请你告诉我,蓝雀姑娘究竟身在何处?你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芙蓉脸上露出一丝惊慌,月季想要推开百合。

    “你还不放手!”

    月季喝道。

    百合转头看向月季,问:“月季姑娘,难道你忘了,你与蓝雀姑娘也是亲密的好姐妹吗?”

    月季不自然的眨了眨眼,说:“她自己的事,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了。”

    “什么叫她自己的事?你倒是说清楚啊!”

    几个护卫冲了出来,昙梨抢先一步带走百合,“对不住各位,我妹妹不懂事,我会好生管教她。”

    “哥哥!你放开我!你让我问清楚!哥哥!”

    百合被带离月艺楼。

    至此,月艺楼也下了命令,不得再让百合进月艺楼。

    “百合,你乖乖回花憩去待着,月艺楼你不要去了,蓝雀的事,我答应你,定会暗中为你查个水落石出。”

    “真的?”

    “放心吧,可你也必须得答应我,不能再托紫鸢去做这事。”

    “嗯,知道了。”

    另一边,月艺楼内

    老板隔着屏风说道:“各位,蓝雀近日的确不在月艺楼,她有些自己的事需要处理,关于这些我实在不方便透露,但我们月艺楼对待艺人绝不会厚此薄彼,况且月艺楼的艺人不只蓝雀一人,等她把事情处理完了,我也会同她好好商量,让她尽快登台表演,今日芙蓉与月季受了惊吓,怕是表演不好了,大家的银子我会命人退还,并再送上糕点一份。”

    丁香在老板的指示下,把芙蓉和月季带走了。

    而这一次月艺楼参加比赛的人之中,也没有让老板觉得厉害的人,时辰一到,众人也就离去了。

    百合若是不找出蓝雀,不知道还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对于蓝雀的不知所踪,昙梨也感到奇怪。

    这天深夜,昙梨偷偷溜进了月艺楼,想要一探究竟。

    找到艺人们的住处并不容易,这里的路绕来绕去,实在有些隐蔽。好在每个艺人的屋子外都有对应的牌匾,虽说找到这里费了些功夫,不过要知道蓝雀住在哪间屋子,一点也不难。

    已经是深夜,大多数艺人都已睡下,许多屋子都是漆黑的一片。

    若是蓝雀在里面睡下了,此举定会吓到她。于是,昙梨用尽可能小的动静进了屋。

    但事实证明,这只是他多此一举,屋内空无一人,被子整齐的叠放,没有一丝温度。

    昙梨小心的点燃一根蜡烛,想要更清楚的看清屋内的情况。

    蓝雀的衣柜里只剩下两件衣裳,首饰也只剩下零星的几个,这也足以说明,蓝雀根本没住在月艺楼,她到底是去了哪里?

    昙梨看了一眼柜子上的首饰,虽剩的不多,却都是名贵首饰,这样的首饰甚至可以说在市集里根本就买不到。

    她又是从何处得来的?

    再仔细翻找了一会儿,终于在一个花瓶里找到一些信件,打开来一看,竟然全是情诗,是男子写给她的。

    事情看来并不简单。

    昙梨还想去角落里看看时,他却不曾想到,月艺楼每晚都有值夜巡逻的人,屋内微弱的烛光被发现了。

    “蓝雀姑娘,是你回来了吗?”

    巡逻的人在外敲门。

    昙梨吹灭蜡烛,硬冲了出去。

    “站住!你是什么人!”

    一时之间,住宅周围的护卫多了起来,这也惊醒了许多人。

    紫鸢摸黑打开门,想要看看外面的情况,有人一下子冲了进来,环抱住她的腰,捂住她的嘴,快速关上了门。

    “你是谁?放开我!”

    紫鸢嘴被捂住,只能含糊不清的说话。

    “是我。”

    昙梨在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一瞬间,紫鸢自然知道了来人是谁。

    昙梨把手放开,黑暗之中,紫鸢一转头,就看见了他那明亮的双眸。

    “昙梨,你怎么会……”

    “我是偷溜进来调查蓝雀的事。”

    “你真是不要命了!”

    “我知道此事冒险,可百合她,若是不知蓝雀下落,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紫鸢叹了口气,说:“蓝雀的事,的确有些奇怪。”

    “你可曾见过她?”

    “自然没有,若是见到了,我必定会托人传话给百合的。”

    “我刚才去她屋里看过了,大多衣服和首饰都被带走了,不像是有人住的样子。”

    “蓝雀应该不住在月艺楼,否则我多少会看见的,自从我进来后,这里的艺人除了蓝雀,我都见过了,我也问过其他人,她们都不知道蓝雀的行踪,只是提过她受到达官贵人的赏识,经常出入皇宫。”

    “那也算是有了些线索,我会再去查的。”

    “你还能怎么查?皇宫的事你可别想牵涉其中。”

    “我会小心查探。”

    “紫鸢姑娘!”

    门外突然传来雏菊的声音。

    紫鸢一惊,问道:“雏菊,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护卫们说是有人闯了进来,奴婢怕您会有危险,所以过来瞧瞧。”

    “哦,我没事,我已经睡下了。”

    “那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保证整夜不离开,您安心睡吧。”

    “雏菊,我没事,你还是去歇息吧。”

    “奴婢不碍事,这会儿丁香姑娘下了命令,整夜都会有护卫守着,姑娘们的屋外也会由各自的贴身婢女守着。”

    昙梨对紫鸢摇摇头,若是再说下去,怕是会让雏菊疑心。

    “那好吧。”

    紫鸢悄声把昙梨带到桌边坐下,贴近他的耳朵,小声说道:“看来你今夜是出不去了,等明早再想办法出去。”

    昙梨点头,他指了指床,让紫鸢去睡觉。

    紫鸢却摇头,“我不放心,陪着你。”

    昙梨只觉得耳边痒痒的,心跳的很快。

    紫鸢干坐在屋里,和昙梨在黑夜之中大眼瞪小眼,觉得有些无聊。

    过了一会儿,昙梨朝紫鸢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过来些。

    紫鸢靠近,昙梨轻声说道:“我中意的人是你。”

    黑夜里,温柔又令人害羞的话语,明亮如星辰的眼眸,让紫鸢为之心动。

    因为这样的一句话,紫鸢盯着昙梨看了许久,她十分确定,昙梨没有在开玩笑。

    尽管,她早就从合欢的口中知道了。

    紫鸢把昙梨的一只手拉过来,摊开他的手掌,用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下蔷薇二字,昙梨再一抬头,紫鸢一脸不悦,他当然知道紫鸢是想问什么。

    他拼命摇头,摇了好一会儿,紫鸢想笑,又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昙梨似乎想起了什么,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紫鸢面前,用手指了指他腰间有些陈旧的香囊,紫鸢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紫鸢对他招招手,他便弯下腰听紫鸢说话。

    “我已经做好了,在家里,等我回去了就给你。”

    昙梨猛的直起身,心满意足的点点头。

    又过了一个时辰,紫鸢困得不行,接连打了几个哈欠,昙梨让紫鸢去睡觉,紫鸢说什么也不肯,最后昙梨强行将她抱起,幸亏紫鸢没精神,否则怕是会直接叫出声。

    昙梨把紫鸢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自己又坐回桌旁,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月光。

    紫鸢醒来时,昙梨已经不见了。她急切的推开门,雏菊也不见人影。

    再回到屋内,才发现枕边有一封信,是昙梨写给她的。

    信上写道:我见楼下护卫与你的婢女皆不在,便先行离去了。昨日你在我手心里写的字,我与她只是生意上的朋友,并无其他。桌上的东西是我特地买给你的,原本想等你回家探亲时给你,既然带在身上,还是早些给你好了。

    紫鸢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东西一看,是一个精致的首饰盒,上面的花纹乃是用白玉雕的,看上去价格昂贵且独具匠心。

    紫鸢很喜欢这盒子,立即将它打开,把自己最喜爱的几件首饰放了进去。

    这时,她又不禁想起昙梨昨夜说的话,害羞的笑起来。

    昙梨既然向她讨要香囊,她决定早些把香囊拿给他。

    于是,紫鸢带着婢女雏菊和一护卫回家去。

    “雏菊,我们这一次就不备马车了吧,我想顺道去市集看看。”

    “是。”

    就这样,紫鸢走在最前面,身后一左一右跟着护卫,还有婢女雏菊。

    许久没逛市集了,紫鸢还想去通泉那儿看看。

    “通泉哥哥。”

    通泉正在整理香料,一看见紫鸢来了,高兴的上前迎接。

    “紫鸢妹妹,你有些时日没来了,我听蓝星说,你进了月艺楼?”

    “是啊。”

    “那可真是恭喜你得偿所愿了!这个算是礼物,送你了!”

    通泉随手拿出一袋香料给紫鸢。

    “我不能收,你已经送过我许多了。”

    “不碍事,我如今也有些进账了,你收下便是,你不知道吧,这袋香料可是用紫鸢花研磨而成的,因此送你是最合适的了。”

    “那紫鸢就谢过通泉哥哥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快坐吧,我去给你弄壶热茶来。”

    “通泉哥哥,不用麻烦了,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寻些特别的香料,我家中有一空置的香囊,还没想好要放什么香料进去。”

    “这简单,你且告诉我那香囊的用处。”

    “用处?”

    “是啊,就是说是你自己用的话,你得告诉我要用在什么场合,是日常使用还是重要场合用,若是要拿去送人,你就得告诉我是要送给什么样的人,那人与你是何关系,这些可都是有讲究的。”

    “嗯……”

    这香囊是打算送给昙梨的,什么关系呢?紫鸢正在思索中。

    想了一会儿,她问道:“通泉哥哥,你这儿可有昙花的香料?”

    “昙花?”

    “嗯,听说昙花盛开虽短暂,却美的很呢!”

    通泉摇头,说:“没有。”

    “那……梨花呢?”

    “这倒是有的,我去给你拿。”

    “嗯!”

    找了一会儿,通泉把一个小盒子拿给紫鸢,盒子一打开,便是一股不浓郁的花香,里面是白色的粉末。

    “这香料是有名字的,叫茉梨粉,寓意莫离,长久,是用茉莉花与梨花混合制成,当然了,还有些别的,不过主要是这两种,旁的我也记不清了。”

    “就这个吧!”

    “好!”

    紫鸢拿着“茉梨”从通泉那儿出来,才走了几步,就看见了玉兰,而在她身边的那个男子竟然是曲木风信。

    “他们怎么会在一起?”

    紫鸢感到奇怪,那两人进了客栈去吃饭。

    “雏菊,我看见了认识的人,得进去打个招呼,你们能在外面等我吗?”

    雏菊看了一眼客栈,这地方没什么不安全的,她便答应了。

    紫鸢悄悄跟在曲木风信和玉兰身后,坐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与他们有屏风相隔,仔细听还是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赤竹人呢?”

    “应该是路上有事耽搁了,他会来的。”

    赤竹?他也认识曲木风信?

    “说说吧,你们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问问您的父亲吧,总之是曲木将军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你?能行吗?”

    曲木风信充满质疑的问道。

    “当然,倒是曲木公子你,真的对蓝星无所谓了吗?”

    屏风后面是长久的沉默。

    玉兰接着说道:“曲木公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我们如今可是在同一条船上,这船上的人,无论是哪一个,都绝不能有二心,太师既然是她的舅公,那就免不了……”

    “少废话,这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难道不是应该把那个人找出来吗?”

    “玉兰明白公子的意思,我们这边也正为了此事发愁呢!不过我相信,再过不久,郎中令定会查出来的。”

    郎中令……应当指的是赤竹的父亲,他们究竟要找什么人?

    “等把他找出来了,一定要马上除掉,以绝后患!”

    紫鸢被曲木风信这恶狠狠的语气吓到了,手中的“茉梨”掉落在地上,里面的粉末撒了一半出来,紫鸢赶紧将它捡起来,但已经被屏风后的玉兰察觉。

    “什么人!”

    玉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看见的人却是赤竹。

    “赤竹?你怎么才来?”

    “我路上有事耽搁了。”

    赤竹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去,到了玉兰面前,赤竹用手把屏风重新遮挡住。

    而蹲在角落里的紫鸢松了一口气,悄悄离开了。

    玉兰问道:“这上面不会有什么人过来吧?”

    赤竹笑了笑,说:“你既然向掌柜打了招呼,又怎么会有人上来呢?银子给够了,他会听话。”

    “可我还是觉得不放心,还是不要这屏风了。”

    “随你。”

    玉兰把屏风推开,又看了看外面,发现没人,才坐了回去。

    当天傍晚,赤竹到月艺楼找紫鸢。

    “公子,请吧。”

    雏菊把房门打开,赤竹进到屋内。

    “你找我是为了今日之事?”

    紫鸢开门见山的问道。

    赤竹点头。

    “那你想跟我说什么呢?”

    “不要插手此事。”

    紫鸢站起身来,问赤竹:“你今日为何要帮我?”

    “相识一场,不得不帮,若是把你就这样交出去了,恐怕你会陷入危险之中。”

    “你怎么会和曲木风信在一起?你们是打算把太师如何呢?”

    “紫鸢,你可知道,我为何不再找你了?”

    “你要找谁,这是你的自由,与我何干?”

    “不,我唯一中意的女子便是你,我并未在你与玉兰之间摇摆不定,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你父亲是太师的亲信,所以我不能……”

    紫鸢笑了笑,说:“赤竹公子,你不必同我说这些,即便没有我父亲,我与你也不可能。”

    “为什么?”

    “我没必要解释,不过我还是得谢谢你,听起来,玉兰不仅会武功,还是个心狠之人,就像你说的,若是今日我落在她手上,怕是活不成了,之前你画中的玄机,我就知道,你并不简单。”

    “我只希望你平安,所以今日你听见的话,就当没听见吧。”

    “既然听见了,怎么能假装没听见呢?”

    “那你打算如何做呢?”

    “赤竹公子,我父亲对太师忠心耿耿,跟着他出生入死,一直陪伴左右,而太师待我与母亲也是极好的,况且……”

    “况且什么?”

    “况且蓝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与她自小相识,她身份尊贵,却从未嫌弃过我,反而对我是好上加好,我很清楚,曲木风信和她有过一段过往,我也清楚,他是不会为了蓝星放弃自己的利益的,所以我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我父亲竭力效忠的人,更不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朋友,我能做的,只有不将你和盘托出,若是你听完我这些话,认为我会坏了你们的事,想要除掉我,也是可以的。”

    “我怎么会……”

    赤竹用拳头锤了桌子一下,门外的雏菊听见动静跑来,“姑娘,没事吧?”

    “我没事,你放心。”

    “好,奴婢就在外守着。”

    “嗯。”

    那日,赤竹在紫鸢房内苦恼了许久,但他什么也没做,只是落寞的离开。

    紫鸢已把剩下的“茉梨”装进了香囊里,还好也是装的满满的了。

    而后,紫鸢将此事告诉给了蓝星,只是未曾提起赤竹。

    “蓝星,因为事关曲木风信,这事就由你决定,要不要说给太师听吧。”

    “你向伯父提过了吗?”

    紫鸢摇头。

    “其实我……并不想包庇任何人,因为如果是他,会毫不犹豫抛下我的。”

    蓝星眼中有淡淡的忧伤。

    那日,蓝星想了许久。

    第二日,她便去了雪割的住处。

    雪割并不在家,她一直在外等候。

    不知等了多久,雪割终于回来了。

    对于蓝星的到来,他感到很意外。

    “蓝星,你怎么来了?”

    “你不希望我来?”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你定是找我有事吧,我今日在外办事,回来晚了,你等了很久?”

    “没有很久,不请我进去喝杯茶?”

    “请吧。”

    雪割带蓝星进入院内。

    二人在亭子内的石桌旁坐下了。

    雪割说道:“我这儿也没什么好吃好喝的招待你,院子也小的很,你怕是不习惯。”

    “不会不会,雪割,我今日来是有事想问你。”

    “你问便是。”

    雪割把桌子擦了又擦,还端上来一盒果子,把放了一段时日的好茶也泡上了,这些都是太师赠予他的。

    “我想问你,中秋那日,你与我在月心湖相遇,你曾告诉我,你是奉了我舅公的命令,在跟踪曲木风信,你能告诉我原因吗?只是因为曲木家与我舅公政见不和?还有别的原因吗?”

    雪割皱眉,明明是上好的茶叶泡出的茶水,进了嘴里却一点滋味都没有。

    “怎么?你担心曲木风信?”

    “不是。”

    “你要我告诉你,那我也得知道你问此事的原因,若是你不如实相告,我又有什么理由要告诉你呢?”

    “你错了,我担心的人是我舅公,不是他。”

    “什么意思?”

    蓝星用手拍了拍额头,很是苦恼的样子。

    “你容我想想。”

    她还在纠结,要不要告诉雪割实情,只要雪割知道了,太师也会知道了。

    “雪割,我只问你一句,我舅公同曲木家,是否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是不是非得你死我活?”

    雪割皱眉看着蓝星。

    “你快回答啊,是与不是!”

    雪割点头。

    “看来,我不得不同你讲了。”

    “究竟是何事?”

    “是紫鸢无意中听见的,曲木风信和一个叫玉兰的女子勾结在一起,那女子武功高强,他们好像要找太师身边的某个人,找到了就会杀掉,你知道这人是谁吗?”

    雪割神情恍惚,手中的茶杯倾倒在桌上。

    蓝星将茶杯放好,问:“雪割,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他们想要杀的人究竟是谁啊?”

    雪割看了一眼蓝星,说:“你别管这事,我会把此事向太师禀报,没想到他们已经都知道了,总之,你离我远些。”

    雪割说着就要往外走去,蓝星听出了他的不对劲,跟在身后问道:“雪割,难道他们想杀的人是你吗?”

    雪割猛的停下脚步,也不回头,蓝星见他这样,也就都明白了。

    于是,蓝星快速走上前去,看着他的脸,担忧的问道:“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会是你?只是因为你跟着我舅公,这未免太简单了,若是如此,跟随舅公多年的紫鸢父亲不是更合适吗?你想要隐瞒的,他们知道的,究竟是什么?”

    雪割神情紧张的按住蓝星的双臂,严肃的对她说道:“蓝星,你听我说,这不是你能管的事,你只要像原来一样,平平安安的即可,我的事你就别管了。”

    “我怎么能不管呢?”

    蓝星一着急说出的话,让雪割与她自己都有些吃惊。

    不过,现在不是多想的时候。

    雪割一把将蓝星抱起来,就往外走去。

    “你做什么?”

    蓝星莫名留心到雪割起伏的喉结,心绪不宁。

    “你是我的未婚妻,我自然要护你周全!”

    此话一出,蓝星的脸红透了,她低头靠着雪割的胸口,不想被他察觉。

    雪割带着她骑上了马,飞奔而去。

    “太师府?”

    雪割带着蓝星来到了太师府。

    “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你待在这里最安全。”

    雪割把蓝星从马上直接抱了下来。

    “那你呢?”

    蓝星见雪割又骑上了马。

    “我得进趟宫,你先进去,我很快便回来。”

    “你不会是在骗我吧?”

    “我不骗人,快进去吧,我看着你进去再离开。”

    蓝星一步三回头的走进了太师府,等大门关闭,雪割才骑马离去。

    太师此时正在府中。

    而后,当蓝星把事情原委告诉给太师后,他突然神色大变,立马派出一大队人手,亲自领队出了府,只是无人告诉蓝星究竟发生了什么。

    太师让蓝星暂时住在太师府。

    “舅公,可我母亲他们……”

    “不必担心,我会命人过去护好他们,至于你,既然来了,就别再随意乱跑出去了。”

    “哎……”

    太师走了已经好几个时辰了,一点动静也没有,蓝星百无聊赖。

    一直到了入夜,雪割来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能。”

    雪割立即回绝。

    “好啊,那我走了。”

    蓝星袖子一挥,生气的起身,往外走去。

    雪割拉住她的手,又快速放开,说:“你留在这里,才安全。”

    “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雪割把头转开,仍旧一个字都不愿说。

    蓝星当真生气推门出去,却无法真的离开,太师已经安排了人手在外面,蓝星是走不出去的。

    雪割对蓝星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早些歇息吧。”

    “雪割,你站住!”

    “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行了行了,这我知道了,你不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能逼你说,这不还早着吗?我这一个人在太师府,无聊的很,原本今日就无聊了一整日了,你现在可不能走!”

    雪割回头看蓝星,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不是学了很多才艺吗?留下来展示给我看看也好啊。”

    雪割感到很惊奇,他还以为蓝星巴不得他早些离开呢。

    蓝星见雪割一直盯着自己看,实在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别一直盯着我啊,你就说你愿不愿意吧,不愿意你走便是了。”

    蓝星叹了一口气,坐到桌边,整个人趴在桌上,摆弄着眼前的茶杯。

    雪割把门关上,静静的坐到蓝星对面,又盯着她看。

    “你这人真奇怪,干嘛总盯着我看?”

    “我是有些意外。”

    “什么意思?”

    “你和我想的似乎完全不同。”

    蓝星直起身子,好奇的问:“那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

    “话不多,喜欢安静,还有……”

    雪割停顿了一下。

    “还有什么?”

    “还有……非常厌恶我。”

    蓝星皱了皱鼻子,随即整张脸都皱了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她说:“我好像……也没有非常讨厌你吧。”

    “是吗?那小时候你……”

    “你一个大男人,别这么心胸狭窄好不好!那都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况且你那时候本来就不讨人喜欢啊!你也不想想,我一个如此爱干净的女子,看见浑身脏兮兮的你,我能不嫌弃吗?加上你还总躲在舅公身后,他还一直帮着你,你要知道,原本他是最疼我的,我出生的时候,舅公的儿女们,年纪最轻的都已经成年了,所以他是最纵容我的,有什么好的都给我了,我就是觉得心里不平衡。”

    蓝星的解释,让雪割忍不住笑出声来,虽然很短暂,可的确是很开心的笑了,这让蓝星十分惊讶。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不会笑呢!”

    “我是人,就会笑。”

    “那你为何总是板着一张脸?”

    “没有让我可以笑的事。”

    “那你可真是无趣,对了,我还想同你说呢!我那时候不懂事,花菱也是一样的,她不过是什么都听我的,所以你别怪她,别讨厌她,知道吗?”

    “我不会跟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好吧好吧,就算你大人有大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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