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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周村——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汽车行驶了几十个小时,旅途颠簸、这期间孙梦吐过3次,但心情却显得很好。

    她甚至向司机赞美着仅在画册里看过的周村,那些记忆中一闪而过的原生美似乎一直活在孙梦的心里。

    进入临沧后,孙梦拨通了那个从未联系过的电话号码。费力的找了大半天,翻遍手机通信录也想不起那人的名字,最后定格个在一个奇怪的备注上“旅游周”。

    的确是有几分唐突,男人接过电话,怎么也想不起孙梦是谁,甚至还多了一份警觉。最终孙梦只得简洁明了的告诉他:“帮我做向导,我要找一个住处,我给你500块钱。”夹杂着乡音的质疑声突然就没了,“好好好,没问题。”

    天刚蒙蒙亮,货车就到达了村口,跌跌撞撞、但最终还是能到达终点。

    看看时间,又看看司机满脸的疲惫,孙梦决定先眯一会,可眼睛才合上,就听到破晓的鸡鸣声,一声、两声......整个村庄的公鸡似乎都在等待第一声撕破黑暗的啼鸣,然后此起彼伏的叫起来,鸡鸣声传出很远,身后的山谷中甚至游荡着回声。

    想来整个村庄都苏醒了吧?

    揉揉眼睛,孙梦轻快的跳下车。

    山村的清晨,鸟儿婉转的争鸣,空气中氤氲着清凉的气息,山川笼罩着淡淡的薄雾,朝阳在慢慢升起。那片高高矗立的水杉树,像是刺向天空的一把把利剑,把阳光切割成碎片,撒在铺满金色落叶的树林间,微风一起,阳光像是流淌起来,在林间婆娑摇曳。

    孙梦忍不住伸了个懒腰,她闭上眼睛,贪婪的深吸了一口这香香甜甜的空气,更加确定要留在这里。

    兴许是听到了汽车进村时的轰鸣,中年人匆匆赶来。

    这是个典型的山村汉子:黝黑的皮肤,粗壮的身躯,短而粗的脖子,显得脑袋小的滑稽。见到孙梦,男人掐灭了手里的香烟,然后小心翼翼的把剩下的半截放进胸前的衣兜里。

    相互介绍后,老李自顾自的介绍起村庄:历史能追溯到明朝,村口的老磨盘相传古时有名将歇过脚,抗战的时候,八路军用它当掩体跟小鬼子打过巷战,缺的那一角就是日本人的迫击炮碎片炸掉的;水杉树林有上百年历史,最早种下的一棵树已经有300多岁的高龄,是当年村子里的周姓人种下的。

    以前满村都是周姓人,后来闹饥荒的时候,村民东跑西窜,现在是百家姓;村东的半山腰有个道观,从前没什么香火,前年来了个游学的道士,说是在宗谱里查到这道观,他师父就是从这观里下的山。那道士来了就没再离开,不太与人言语,但常有小孩子调皮的跑上山去,追问着道士那些新奇的故事。

    村子深处还有一座老宅子,清朝出过探花,以前住过一对夫妻,是村里的贫困户,算是借住村里的房子,后来男人在外面打工赚了钱,搬去了城里,空了有几年了。之后就是类似于风水之类的奇谈怪论,总之老李倾尽所学,想要把自己的向导工作完成好。

    难辨真假。

    似乎每个村庄都有厚重的历史,那些原本纪实的典故,在一代代人的口口相传中融合了人们的憧憬与猜测,东村能有“将军石”,西村就能有棵“通灵树”,乡间的野史神秘又怪异,林林总总、都能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去看看那座老宅子吧!”孙梦对那座房子产生了很大的兴趣,她还记得小时候去旅游,应该是在大理的景区里,爸爸带她参观过一个庭院,父亲说那是清朝一名三品官员的府邸,放到现在也算大官儿了。

    老李在前面引着路,村子里依然保留着年代久远的石头路,两侧是低矮的住房,多数是青瓦白墙,干干净净,但写满岁月的痕迹。走在碎石路上,脚底像被按摩着,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不时还惹来看家护院的土狗乱吠几声。

    老李笑着说:“村里人少,这些个狗子听动静就能听出是谁来。”

    村子里的每代人都会从山里采回碎石,用扁担竹筐挑回来,铺在自家门口,连在一起就有了现在的石头路,一年一年的踩着,石头就没了棱角,像是鹅卵石。抗战的时候,黑灯瞎火看不到人,八路军就安排哨兵藏在老乡家里,听外面碎石的声音就能判断小鬼子走到哪、来了多少人,常常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大约二三十分钟,他们就走到了老房子前。围墙早已坍塌,但从地面上与黑土地截然不同的黏土痕迹中,可以看到地基的轮廓。房子只有一间,是青砖垒砌的,木门木窗满是虫子啃啮的痕迹。房子两侧的墙壁上镶满白色的贝壳,历经岁月洗礼,多数贝壳都残缺不全了,有的只漏出尖尖的一个角。

    老李说山后面就是海,但没有沙滩,山崖直直的垂下去,接着就是深海,挨着山的地方也有二十多米深。几十年前村里人还靠捕鱼生活,山上现在还有当年的缆绳,渔民要牵着绳子,踩着很窄的石锥才能从山坡走下去,崖陡、浪也大,但那些年收成不错。不知道哪代人在山崖上掏出一个石洞来,里面供奉着妈祖娘娘。后来,年轻人都去了城里,老人没体力去完成这样的工作,渐渐就没人捕鱼了。这渔村慢慢就变成了山村。

    孙梦听得心不在焉的,思绪早就飞走很远很远,有高冠青衣、画粱绿瓦,有探花及第时的锣鼓声,也有阳光下,闪着温柔光芒的贝壳墙。

    年代感,总能带给人一种缅怀,那种一知半解的猜想,一下子就能唤起人们的好奇心,让人憧憬满怀。

    “我可以买下它吗?”

    “那要去村里问,找村长,这房子早就没主人了。”

    走向村委会的路上,老李还在说着村庄的故事。

    村委会的大门,竟然还是年代那种雕着领袖形象的款式,红色的五角星早已褪了漆色,像是被风吹皲裂了一般。村长约摸五十多岁,叼着少见的大烟袋,还没进屋就能听到“咳咳咳”的声音。

    看到孙梦,村长满脸吃惊:“村头的大货车是你的?你一个女娃跑这来干什么?”

    “想买水杉林?那不行,那不能卖,那是村里的根儿。”村长老周一看就是那种急性子,一个人连珠炮般的说着。

    孙梦正要说明来意,老李抢先说道:“姑娘大城市来的,看中老房子了,想住进去。”

    “住?一个女娃子怎么住,漏雨进风的,没个院墙。”老周斜眼看看孙梦,连忙摆着手拒绝。

    孙梦笑一笑,简单说了说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村长听没听懂,但孙梦从包里拿出现金的时候,村长对孙梦改造民宿的计划大加赞赏。在孙梦的提议下,两人手写了一份协议,只能长期租赁,宅基地是不能出售的,而协议上清晰的写着30年,那时,在场的每个人都没有料到,从今之后的这30年里,孙梦创造了怎样的奇迹。

    村长是喜上眉梢,前几年响应政策,动员村民去拉赞助建厂房,那时候老李还在上海的工地干活,老周软磨硬泡的动员了老李也帮着村里去搞过宣传,但一个月下来,连个电话咨询的都没有。那时候他带着村里的会计望眼欲穿的天天守着村委会的电话,最后也无疾而终,如今这好事竟然送上门来。

    老周心里盘算着,这房子再放下去,怕就要塌了,村里哪有钱去养护它?现在丢给着女娃,省了开支不说,还真赚了一笔钱,积少成多,早晚得把村里的路修一修。

    应景的一番家长里短后,孙梦存下了村长的电话,人美嘴甜的孙梦,几句叔叔就博得了村长的亲近感,拍着胸脯要能帮尽帮。

    快要走出大门时,侧屋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是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高高的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身材有些清瘦,但站的笔直,正端着脸盆要倒水。

    老周乐呵呵的打着招呼:起来啦林科长。对方微笑着冲三人招招手。

    这是村里的驻村干部,县住建局的一位副科长,每年都要过来搞扶贫,有时候住一两个月,也有住半年的时候。

    村长一个人念叨着:年年都来干部,今年说上面布置了脱贫任务,特意给安排一个科长过来。唉,穷了几十年,哪有那么容易就摘掉帽子。

    老李热心的帮忙雇了村民,其实也都是五六十岁的老人,帮着孙梦把房子收拾干净,然后挑了最干净的房间,把孙梦带来的东西摆放好。

    热心的老周拎着行李冲村民大喊着:这是我城里的侄女,谁也不能欺负她。

    孙梦忍俊不禁,这大概就是山村的淳朴吧,对于那些无害的人与事,淳朴的人们总是很容易接纳,甚至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接下来几天的时间,孙梦画了一副草图,其实没有太多的创意,无非就是把自己见过的、喜欢的拼接在一起。她计划以老房子为背景,把这里改造成一座四合院,一座偏向现代风格,又不失年代感的院子。她把自己放在一个局外人的位置,想象着自己忙碌中幻想的世外桃源,她想要经营那么一个地方,让同她一样疲倦的人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她想要与大家一起,在这里整理自己、宽恕自己,在这里轻装上阵,开启新的生活。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可是这样的开始,总归是美好的,生活最大的苦,绝不是贫苦与孤独,生活最大的悲伤是没有希望,是黑夜里没有对黎明的向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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