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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进宫

    翌日清晨,云怀起了个大早,他换上一身靛蓝色外衣,便坐上马车和林枫向皇宫驶去。

    到了宫门口,云怀撩开车帘,门口的小太监见到云怀,立即说道:“参见王爷,皇上还在早朝,皇后娘娘说您要是来得早就先去长乐宫。”

    皇后娘娘?云怀心想:当今皇后是二品辅国将军独女,性情淑和,母仪天下,却未有子嗣。先前母妃在时,皇后娘娘御下有方,对母妃多般照顾,自从自己搬出宫以后,还从未见过她。今日正好可以前去请安,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母后。

    “知道了。”云怀说完,便下了马车,与林枫向长乐宫走去。

    林枫左看看右看看,他还是第一次来皇宫呢,不禁感叹:“殿下,这皇宫里也太好看了。”

    云怀没有看林枫,而是眼神坚定地看着前面,隔了一小会才说道:“囚牢罢了。”

    林枫看了看云怀,才发觉到,这里对于云怀而言没有丝毫怀念,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牢笼,于是便不再说话。

    正走着,迎面走来一对主仆,似是哪个宫里的娘娘。等走进些,云怀才看清了她的样子,凤眼朱唇,极是美貌,看起来比自己长不了几岁。

    云怀对她作揖道:“云怀见过娘娘。”

    女子先是惊了一下,对云怀说道:“恒王多礼了。”

    这时,那宫女开口道:“见过恒王殿下,我家主子是幽月阁昭仪花氏。”

    云怀五年未曾入宫,哪里知道什么花昭仪!于是他只好寒暄说道:“原来是花昭仪,云怀还得称您一声花娘娘呢。”

    花昭仪笑道:“恒王是来见皇后娘娘的吧,刚才娘娘还在与嫔妾们说到您。”

    云怀见这花昭仪知书达理,对她第一印象还挺不错,哪像淑妃那个毒妇……他说道:“正是,不知皇后娘娘可有空见我?”

    “恒王快些去吧,娘娘也在等您。”花昭仪说完,对云怀微微行礼,“恒王告辞。”

    “花娘娘慢走。”

    不一会功夫,到了长乐宫门口,云怀让林枫在门口等着,他自己向里走去。

    门口的小宫女看到,去里面通报了一声,云怀方才进殿。

    皇后正端坐在正前方,身着一明黄色宫服,头戴九尾凤钗,一旁是暗红色宫服的淑妃。

    淑妃……是淑妃!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女人!那个害死母妃的毒妇!云怀锐利的目光扫过淑妃,他多想上去找淑妃问个清楚,可是他不能,也没有能力这样做。

    回忆似乎又一股脑的冲进脑海,一切像是五年前那样,淑妃也是高高在上的坐着,自己和母妃跪在下面,听着皇帝亲口下令将自己的母妃关入冷宫。

    “怀儿?”

    皇后叫了云怀一声,才将云怀的思绪拉回来。他微微喘气,跪下对皇后行大礼。“云怀见过皇后娘娘。”

    皇后微微笑道:“快起来坐下,多年未见你倒与本宫生分了,你还是唤我母后吧。”

    “是,母后。”云怀起身,坐到一旁与淑妃对立的位置。

    “多年不见,恒王殿下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如今只和皇后请安,当本宫不存在?”淑妃悠悠问道。

    云怀听到她的声音便觉得恶心,她讨厌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索性与她敌对到底。于是对皇后说道:“云怀今日见到母后心里本应欢喜,却不想闲人聒噪,扰了心情。”

    “哼。”淑妃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听皇后说道:“淑妃,今日你先回去吧。”

    淑妃皱了皱眉头,看了眼皇后,又看了眼云怀,她竟勾起嘴角轻笑道:“那就不叨扰皇后了,云怀,我们走着瞧。”

    等到淑妃出去后,皇后看着云怀,一脸关心地问道:“怀儿,这些年你可还好?”

    云怀对皇后突如其来的关心有点不知所措,印象里这个母后虽然对母妃很好,却十分威严,从不平易近人。

    “母后挂心了,云怀一切都好。”

    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今日皇上狩猎,你得以入宫,本宫又多年未见你十分想念,便先把你叫过来了。”

    “云怀无法在母后面前尽孝,还望母后原谅。”云怀对皇后说道,“不过平日里有慕清陪着母后,云怀也就安心了。”

    “慕清的母妃去的早,本宫福薄,没有自己的孩子,便把慕清当做亲儿子一般。贤妃生前与本宫关系要好,她去了以后本宫本应好好对你,可你那时一意孤行,惹怒皇上……”

    云怀听着皇后说这些,他强忍心中的恨意,还是努力笑道:“母后,过去的就不要提了。”

    皇后微笑道:“本宫不说了,这次皇上召你伴驾,是已经放下了过去的事情,往后若本宫召你入宫,还希望你能多来陪陪本宫……”

    放下了过去的事情?自己母妃含冤而死,凶手在后宫逍遥法外,他一句放下了,就能让一切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放下了,自己却没有!

    云怀心里恨极了皇帝,那个无情的父皇。

    许是见云怀没有说话,皇后又说道:“你父皇近日……身体不太好……”

    云怀看着皇后,她还是一脸笑容地看着自己,但却感觉皇后话里有话。云怀问道:“父皇怎么了?”

    “你父皇他一直吃着药,可前两天竟在养心殿晕倒……”

    云怀道:“太医怎么说?”

    “太医只说是太过劳累,休养几天便好。”

    “父皇是真龙天子,必然吉人天相。”

    皇后点了点头,对云怀说道:“好了,估摸这时候你父皇要下朝了,本宫也不留你了。”

    云怀起身,又对皇后行礼,说道:“母后,那云怀先告退了。”

    皇后笑道:“去吧。”

    云怀出了长乐宫,林枫赶紧跑过来问:“殿下,我刚才看见一娘娘出来,还骂了你两句,你是不是得罪她了?”

    云怀与林枫边走边道:“我没得罪她,是她容不下我。”

    林枫似一副明白了的样子,开口说道:“我知道了,那个是淑妃!”

    云怀看了看林枫,拍了他一下,说道:“宫里不比王府,说话小心着点。”

    林枫听云怀这么说,他便也不再说话。

    猎园。

    这里是云国皇家猎场,水草丰美,动植物种类繁多。

    云怀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有许多下人开始忙碌起来,看样子,皇帝还没到。他看着一望无际的草原,心情不禁舒缓许多。自己还是第一次来猎园,在这种地方骑马奔驰,释放天性,应该是每一个人的心之所向吧!

    只见一旁迎来一个骑马的男子,他身着紫衣,一身华贵,停在云怀面前,那男子下马搭住云怀肩膀,大笑道:“三弟!好久不见!”

    这人正是云怀的大哥,庆王云卓。云怀心里对这个大哥是有些依赖的。大哥性格豪爽,小时候也总是帮助自己,但是皇帝说他贪玩,他时常看到大哥从养心殿失落落地出来,上前询问大哥也什么都不说,隔日便像是没事人一样。

    “大哥!”云怀看到云卓,心里十分欢喜。

    云卓急忙又笑道:“今日借着父皇狩猎,我们四个兄弟终于可以团聚了!几年不见,你还是像小时候那样,弱的像个猴子,一点也不壮实!”说着,云卓拍了云怀一把。

    好家伙!大哥手劲还真大,差点把自己拍一踉跄!云怀站稳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体向来孱弱。”

    正说着,一旁跑过来一个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婴儿。她是庆王妃,名乌丹,礼部尚书乌骊的幼女。

    “王爷。”

    云卓接过庆王妃怀中的婴儿,对婴儿笑道:“小皓儿今天乖不乖呀……看看,这是你的小皇叔,快来见过皇叔。”

    云怀看向那孩子,浓眉大眼,和云卓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孩子看到云怀,竟开心的笑起来。

    三人见此,亦是欢笑。云卓看到孩子笑,自己也哈哈大笑:“快看,皓儿笑了,丹儿快看!”

    “皓儿见到皇叔开心,恒王殿下,皓儿是与你有缘啊。”庆王妃对云怀笑道。

    云怀看着孩子,心里暖了起来,自己竟已经是皇叔了,五年来本以为自己已经远离宫廷,今天看到这个孩子,方才发觉,无论自己如何远离,身上流着的,永远是皇室血脉。

    云怀不禁笑了笑,对孩子说道:“皓儿,你可要快快长大啊……”

    这时,随着一声高喊“皇上到。”三人转头看去,一辆正黄色马车驶来,身边跟着宫女内侍数百人。

    马车停在前面,为首的吕公公立即撩开车帘,里面下来一个中间男子,他身躯凛凛,两弯剑眉浑如漆刷,上千人立即跪拜,他挥手道:“平身。”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浑然天成的帝王霸气。

    皇帝扫了一眼,目光落在这边的云怀四人身上。只见他缓缓往这边走来。

    云怀已经五年没有见过皇帝了,今日一见,他只觉得皇帝苍老许多,头上有些许白发,不再是他印象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父皇。

    皇帝看着眼前的云怀,他又何尝不感叹,曾经自己那个瘦弱的儿子,今日虽已经长得比自己高了半头,却仍是一个文弱样子,多年来一直因为贤妃的事情记恨自己,他每每想起便觉得痛心,就连平日赏一些东西让吕公公拿去恒王府,吕公公回来也只是说“恒王收下了,让老奴代他多谢陛下”,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

    “怀儿……长大了……”皇帝看着云怀,竟不知道从何开口。

    云怀也没想到,五年来,父亲见到自己,竟是这样无话可说。

    “是,儿臣已经不是父皇心中那个孩童了。”云怀看着皇帝,又想起那日他高高在上,废黜母妃的样子。

    皇帝点点头,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口,他轻轻咳了两声,问道:“无痕怎么没在?”

    一旁的云卓赶紧道:“二弟许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搁了。”

    皇帝没有说话,转头对众人道:“诸位都是我云国猛士,今日狩猎尽可一展雄姿,任何猎物都可到朕这里换赏。”

    “是——”众人皆应。

    “父皇!儿臣也要去!”

    忽然,一男声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十来岁的少年跑来,他虽年少,但也拿着一把弓跃跃欲试,他皮肤白皙胜雪,却不是云怀那种病态的白,一双桃花眼长得极好,狭长的眸子似潺潺春水,如沐春风。

    这是云怀的四弟,云慕清,今年十岁。

    “好,慕清虽小,却有朕少时风范!”皇帝看着云慕清甚是欣喜,他拿起一旁的弓,率先骑上一匹马,向前奔去。

    众人见此,均上马,紧跟皇帝的步伐。

    云怀也紧跟其后,前面的皇帝对一旁的云卓喊道:“卓儿啊,如今你有了自己的嫡子,便要悉心教导,我云国的男子个个都要能文能武,皇家子弟更是如此。”

    云卓回道:“父皇放心!儿臣定好好教导皓儿!”

    此刻,一只野兔引起了云怀注意,他转向奔去,到射程里时,刚拉开弓准备射杀那只野兔,便看到云慕清也骑马奔来。

    云慕清刚拉开弓,却因为年纪小,脚没有踩稳脚蹬,竟从一旁滑了下来!

    云怀一惊,赶紧策马过去,他双脚向一旁用力,向云慕清那边扑去。触碰到云慕清胳膊的一瞬间,他把云慕清向自己怀里拉了一把,随之而来的,是自己左臂一阵剧烈的疼痛。

    “三哥哥!”云慕清从云怀怀里爬起来惊喊道。

    “呃……”云怀强咬着牙,发现自己左臂稍稍用力便是剧痛,他抬头对云慕清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三哥哥你如何了……”云慕清看着云怀疼痛的样子,话语里满是哭腔,“来人……快来人……”

    这时,皇帝和云卓众人也来到云怀面前,皇帝急忙扶着云怀,一脸惊慌,对一旁的云卓道:“快去找太医!”

    “是!”随着云卓应下,云怀的最后一丝意识也荡然无存,顿时陷入无尽的黑暗……

    ……

    云怀站在一片竹林里,他忽然转身,竟看到母妃正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他心里一惊,赶紧跑过去扑到贤妃怀里,大喊道:“母妃!是你吗母妃!你回来了!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

    “怀儿,你这是怎么了?”贤妃疑惑问道。

    “母妃……”云怀哭着趴在母亲怀中,他看到自己的手,竟是如此稚嫩的一双孩童手!云怀惊讶地看着,这分明是小时候的自己!

    忽然间,地上开始晃动,贤妃抱住云怀,一瞬间,地上裂开一道裂缝,二人掉了下去……

    ……

    “贤妃陷害宫嫔,罪孽深重,令其紫梦斋反省,非召不得外出。”

    “贤妃妹妹……为何要害我……”

    云怀看着皇帝的无情,淑妃的虚伪,他只觉得头痛欲裂,随时都要炸开一样。

    ……

    一时间,他站在一旁,前面是躺在床上命不久矣的母妃和床边的皇后。

    “皇后娘娘仁慈……还望日后能好好待怀儿……”

    “贤妃,本宫定会将怀儿当成自己所出……”

    云怀看着母妃闭上眼,他想喊却喊不出声,泪水从脸庞两侧雨一般的流着,皇后一脸凝重。

    ……

    “皇上,贤妃临去时紧紧抓住臣妾的双手,让臣妾善待怀儿,贤妃她是被毒死的啊……试问皇上,何人如此胆大包天,对贤妃下此狠手……”

    “皇后,朕自有决断。”

    “皇上若真有决断,就该知道贤妃从未谋害过淑妃,没有人会亲自把毒药端过去害人啊!”

    “皇后,朕说了,朕自有决断!朕看你是臆想了,你好好休息吧!”

    云怀看到这一幕,原来无情的一直都是那个父皇!他只觉得一阵恶心,嘴里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一时间,他不禁吐出一口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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