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孤岛
沙滩上，两串脚印在海风与浪潮的共同努力下归于平整。一大一小两个男孩站在浪花恰能触及处，不言不语。素然极目远眺，素白打量四方。
“你觉得这儿是哪？”素然反问素白。
素白想抓住空中的万千思绪，但它们都从指间溜走，又聚到素白面前。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认出一个多年未见的“陌生人”的，虽然对方的脸模糊不清，却能笃定那就是素然。
“我是在梦中吗？”素白捕捉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素然摇了摇头，缓缓坐在沙滩上。阳光下的他像是一张剪影，无边的海，独坐于岸的人。他坐着十分自然，好像素白到来以前就一直坐在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的一块空地，示意素白也坐下。
坐在海边与站在海边所看到的风光截然不同，站着时能看到歪斜生长的树，快速爬行的螃蟹，堆聚成团的贝壳碎片；而坐着时只能看到海，天，云，日。待素白坐定，素然悠悠开口：“你看了《空书》，对吧。”
“看了，刚看了一点就……好像什么都忘了。”
“你好奇后面的内容吗？”
“想看。”
素然高举起他的手，迎着光一招。在炫目的阳光下，素白看着他递来一叠纸。纸仿佛是阳光凝成的。素白接了过来，上面写满了字，但是他一个也认不出。
“这里，是文字也难以触及的地方。在这里，一切不被注意的细节都是具体的；一切被关注的细节都是抽象的。”
“什么……”
“好好想想，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你的叔叔？你能看清我的脸吗？再好好想想，哪怕是太阳，你有看清过太阳吗？”
“太阳……”素白迷茫地向远处望，那儿有一团光，素白称它为“太阳”。但哪怕现在，素白也辨认不出它具体的轮廓。
“那不是太阳，”叔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这个地方唯一可以阅读的书，没有书名，但有一个名字——无穷飞书。”
“神？！”素白反应过来。
素然微微颔首，接着说：“在书耀眼的光芒下隐藏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昆仑。”
“你爬上过那座山？然后看见了神？”
“他自称全知。”
“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喽？”
“也未必。”
“啊……那不就是骗子。”
“我耍小聪明，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好问题，他怎么回答的。”
“不能自知。”
“什么意思？”素白疑惑地看向他。
“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为何全知。”素然语气平静，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了些什么，“他说：‘凡所问，必有答。吾之惑，孰可解。’”
素白自然不知道“孰可解”，想必自己也不可解，但他注意到了前半句：“凡所问，必有答？”看着叔叔点头肯定了这句话，素白接着说：“你有问他什么吗？”
“我询问他是否存在全能。”
“嗯，……”
“他的回答是，‘知无不知，是谓无知；行无不能，是谓无能。’”
“那就是没有喽？”
“大概还是有的。”
“没明白。我能去问几个问题吗？你还记得怎么去昆仑吧。”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神要死了。”
“啊？”素白听着叔叔以最随意的方式说出了最庄重的话，仿佛用一条尿布来昭示一个王朝的覆灭，借一片枯叶来谋杀一场盛大的婚礼。“神要死了？”他重复了一遍，像在确认这句话不是幻觉。看着素然愈发模糊的脸，素白张了张嘴，十分犹疑：“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
“他知道？那为什么不去规避。”
“不清楚，但有一个想法，死亡对他来说有着不同于人类的意义。”
素白鼓起腮帮子，他感觉在跟一个神棍对话。他强烈地想撕开笼罩在叔叔身上的无形面纱，但无从施展的冲动像是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苍蝇一般郁郁寡欢。
“这里不是梦？那这儿到底是哪儿？”素白又转回到最初的话题。
“这儿吗？大概是你的潜意识。”
“潜意识？这片海吗？”素白随口问着，伸出手去撩拨浪花。
“不是，这片海的名字是‘时代’。”
这时，素白的指间碰到了涌来的海水，一瞬的刺痛传遍全身。“啊，好烫。”他赶紧把手收回，抚摸着被海水沾湿的部位。好像刚刚碰到的不是温和的海水，而是沸腾的岩浆。再看那不知疲倦的浪潮，素白心中后怕，屁股往后挪动了几下。
素然见了他的狼狈模样，也向海水伸出了手。
“这水很烫！”素白赶紧提醒道。眼见那只手深入水中，捧起一抔，在“太阳”下荡漾出金灿的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不觉得这是人类所能接受的温度。
“我们本身就诞生于‘时代’中。专注地去感受，让一切细节解构为抽象。”
“我做不到。”素白紧盯着不远处的海，眼底流露出恐惧，“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这并非能力，而是一种视野。”素然缓缓张开紧闭的五指，任液滴如水银般倾泻。
“这儿本来就没有海。”他补充道，像在撒落漫天星辰。
水消隐在沙滩上，留下大小不一的深色斑点。素白琢磨着他的话，望向大海。海，依旧是海，没有变化一丝一毫。他不具备那种“视野”。
“我想离开这儿。我能往那儿走吗？”素白指着背离海的方向，那里生长着茂盛的树木。
“可以，但走不出多远，那边也是海。”
“为什么？我……是在一个岛上？”
“这是属于你的岛。”
“属于我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岛吗？”
“每个人都有。”
“那你的岛呢？”
“你不是要离开这儿吗？”素然舍近求远地回答问题，“很简单。或许你一直都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
听了这话，素白的手不自觉向身体摸去。关节开始生锈，缓慢僵硬地移动；手腕仿佛与身体脱节，怎么也不听使唤。这种不适让他心头一紧，更加努力地去控制身体。于是，所见的光景又开始崩解为破碎的色块，凝实的知觉变得迷离涣散。他感觉自己在上浮，也好像是被拉着往空中坠。如同溺水的人，他拼命去抓物体，一点右手传来的实感也没有被放过。素白顺从着这个感觉，拼命地放大这个感觉，直到右臂以一种未曾预料的方式突然弹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咚！”的一声狠狠砸回胸口。眼皮猛地张开，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却是不寻常的视角；听着挂钟一成不变的“哒哒”声，幻想着秒针颤颤巍巍地跳动，素白一面尽力梳理纷杂的思维，一边试图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
靠背椅就在两步之间，床沿枕在背后，一张毛茸柔软的地毯压在手下，屁股还能隐约感受到地板传递来的凉意。这场面，好像是素白一起身离开椅子就双腿发软倒坐在地上。“空书”，“沙滩”，“素然”，“神”，“时代”……一个个名词在回旋，侵占素白的大脑，让他忘了起身。
“按照叔叔的说法，我刚刚到了潜意识的‘岛’上。他遇见的神——全知，也在那儿，住在‘昆仑’。还有一本无穷飞书，散发着光芒，充当着太阳。包围着岛屿的海水十分炙热，只有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接触。海的名字是‘时代’？这是什么意思？”
但接着，素白想到一些先前未曾想起的问题，“素然是怎么来到‘我的岛’的？他真的来了吗，还是我凭空捏造了一个幻象？是《空书》把我引入那个地方的吗？”
“对了，《空书》！”素白腾地站立，上半身探向书桌。大铁皮书仍然保持着翻开的模样，上面空无一字。
“怎么字又不见了？难道墨水不是被氧化而显色的？”这种变化的戏法好像魔法，让素白一时没了头绪。也并非完全没有思路，他还是模糊猜到那些字是如何被看见的——应当是与随着书本打开，弥散到空气中的气味有关。那气味好像是被封存在书中的，也难怪《空书》会用这样奇怪的书封。但稀释在空气中的气味已微不可查，这大概也意味着书中的字素白是再也看不到了。想到这儿，叔叔从光中摸出一叠纸的场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叔叔……他，现在还活着吗？”素白把《空书》盖上，复原回初见时的模样，指间轻轻触摸着凹陷的两个字迹。素然的遗书安静地躺在书旁，答案有些不言而喻。素白隐约意识到说出“每个人都有一个岛”的叔叔能来到自己的岛上意味着什么，这大概也就是他不回答那个问题的原因。“你的岛呢？”
素白想把《空书》放到书架上，但书架总体是满满当当的，没有足够的空间留给这样一本厚实的书。他从上面随机抽了几本书出来，把《空书》塞了进去。左右看了一圈，又把它抓了下来，将那些书填了回去。《空书》被摆回桌上，又被拿起，跟着素白在房间里踱步，最后躺进黑暗的书包里。信中说的不错，这封信，以及这本无法阅读的书对他的意义是“随意的”。将它们珍藏起来也不会在时间的淘洗下焕发出新的价值，现在就丢入垃圾桶中又显得十分无礼。
时间已经不早了，稍微一算，过去了两个半小时。这比素白猜测的时间要长，却比感官上度过的时间短。妈妈这个点该回来了，却没有回来。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可能是她忘记打了，这很不寻常。或许是又加班了，而且工作繁重复杂。素白只好自己找了包饼干，就着牛奶吃。又冷，口感又差，味蕾还没有醒过来，尝不出多少味道。冰凉的食物不断落入胃中，乱麻般的思绪自行消散。素白感受着肚子被填满，大脑在放空。
“你觉得这儿是哪？”素然反问素白。
素白想抓住空中的万千思绪，但它们都从指间溜走，又聚到素白面前。他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认出一个多年未见的“陌生人”的，虽然对方的脸模糊不清，却能笃定那就是素然。
“我是在梦中吗？”素白捕捉到了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素然摇了摇头，缓缓坐在沙滩上。阳光下的他像是一张剪影，无边的海，独坐于岸的人。他坐着十分自然，好像素白到来以前就一直坐在这儿。他拍了拍身边的一块空地，示意素白也坐下。
坐在海边与站在海边所看到的风光截然不同，站着时能看到歪斜生长的树，快速爬行的螃蟹，堆聚成团的贝壳碎片；而坐着时只能看到海，天，云，日。待素白坐定，素然悠悠开口：“你看了《空书》，对吧。”
“看了，刚看了一点就……好像什么都忘了。”
“你好奇后面的内容吗？”
“想看。”
素然高举起他的手，迎着光一招。在炫目的阳光下，素白看着他递来一叠纸。纸仿佛是阳光凝成的。素白接了过来，上面写满了字，但是他一个也认不出。
“这里，是文字也难以触及的地方。在这里，一切不被注意的细节都是具体的；一切被关注的细节都是抽象的。”
“什么……”
“好好想想，为什么你知道我是你的叔叔？你能看清我的脸吗？再好好想想，哪怕是太阳，你有看清过太阳吗？”
“太阳……”素白迷茫地向远处望，那儿有一团光，素白称它为“太阳”。但哪怕现在，素白也辨认不出它具体的轮廓。
“那不是太阳，”叔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那是这个地方唯一可以阅读的书，没有书名，但有一个名字——无穷飞书。”
“神？！”素白反应过来。
素然微微颔首，接着说：“在书耀眼的光芒下隐藏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昆仑。”
“你爬上过那座山？然后看见了神？”
“他自称全知。”
“就是说他什么都知道喽？”
“也未必。”
“啊……那不就是骗子。”
“我耍小聪明，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好问题，他怎么回答的。”
“不能自知。”
“什么意思？”素白疑惑地看向他。
“他不知自己从何而来，不知自己为何全知。”素然语气平静，好像在讨论今天吃了些什么，“他说：‘凡所问，必有答。吾之惑，孰可解。’”
素白自然不知道“孰可解”，想必自己也不可解，但他注意到了前半句：“凡所问，必有答？”看着叔叔点头肯定了这句话，素白接着说：“你有问他什么吗？”
“我询问他是否存在全能。”
“嗯，……”
“他的回答是，‘知无不知，是谓无知；行无不能，是谓无能。’”
“那就是没有喽？”
“大概还是有的。”
“没明白。我能去问几个问题吗？你还记得怎么去昆仑吧。”
“来不及了。”
“什么来不及。”
“神要死了。”
“啊？”素白听着叔叔以最随意的方式说出了最庄重的话，仿佛用一条尿布来昭示一个王朝的覆灭，借一片枯叶来谋杀一场盛大的婚礼。“神要死了？”他重复了一遍，像在确认这句话不是幻觉。看着素然愈发模糊的脸，素白张了张嘴，十分犹疑：“你怎么知道的？”
“他自己告诉我的。”
“他知道？那为什么不去规避。”
“不清楚，但有一个想法，死亡对他来说有着不同于人类的意义。”
素白鼓起腮帮子，他感觉在跟一个神棍对话。他强烈地想撕开笼罩在叔叔身上的无形面纱，但无从施展的冲动像是被困在玻璃瓶中的苍蝇一般郁郁寡欢。
“这里不是梦？那这儿到底是哪儿？”素白又转回到最初的话题。
“这儿吗？大概是你的潜意识。”
“潜意识？这片海吗？”素白随口问着，伸出手去撩拨浪花。
“不是，这片海的名字是‘时代’。”
这时，素白的指间碰到了涌来的海水，一瞬的刺痛传遍全身。“啊，好烫。”他赶紧把手收回，抚摸着被海水沾湿的部位。好像刚刚碰到的不是温和的海水，而是沸腾的岩浆。再看那不知疲倦的浪潮，素白心中后怕，屁股往后挪动了几下。
素然见了他的狼狈模样，也向海水伸出了手。
“这水很烫！”素白赶紧提醒道。眼见那只手深入水中，捧起一抔，在“太阳”下荡漾出金灿的光。
“你是怎么做到的。”他不觉得这是人类所能接受的温度。
“我们本身就诞生于‘时代’中。专注地去感受，让一切细节解构为抽象。”
“我做不到。”素白紧盯着不远处的海，眼底流露出恐惧，“我没有那样的能力。”
“这并非能力，而是一种视野。”素然缓缓张开紧闭的五指，任液滴如水银般倾泻。
“这儿本来就没有海。”他补充道，像在撒落漫天星辰。
水消隐在沙滩上，留下大小不一的深色斑点。素白琢磨着他的话，望向大海。海，依旧是海，没有变化一丝一毫。他不具备那种“视野”。
“我想离开这儿。我能往那儿走吗？”素白指着背离海的方向，那里生长着茂盛的树木。
“可以，但走不出多远，那边也是海。”
“为什么？我……是在一个岛上？”
“这是属于你的岛。”
“属于我的……每个人都会有一个岛吗？”
“每个人都有。”
“那你的岛呢？”
“你不是要离开这儿吗？”素然舍近求远地回答问题，“很简单。或许你一直都没有注意自己的身体。”
听了这话，素白的手不自觉向身体摸去。关节开始生锈，缓慢僵硬地移动；手腕仿佛与身体脱节，怎么也不听使唤。这种不适让他心头一紧，更加努力地去控制身体。于是，所见的光景又开始崩解为破碎的色块，凝实的知觉变得迷离涣散。他感觉自己在上浮，也好像是被拉着往空中坠。如同溺水的人，他拼命去抓物体，一点右手传来的实感也没有被放过。素白顺从着这个感觉，拼命地放大这个感觉，直到右臂以一种未曾预料的方式突然弹起，又在重力的作用下，“咚！”的一声狠狠砸回胸口。眼皮猛地张开，看见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却是不寻常的视角；听着挂钟一成不变的“哒哒”声，幻想着秒针颤颤巍巍地跳动，素白一面尽力梳理纷杂的思维，一边试图确认自己所处的位置。
靠背椅就在两步之间，床沿枕在背后，一张毛茸柔软的地毯压在手下，屁股还能隐约感受到地板传递来的凉意。这场面，好像是素白一起身离开椅子就双腿发软倒坐在地上。“空书”，“沙滩”，“素然”，“神”，“时代”……一个个名词在回旋，侵占素白的大脑，让他忘了起身。
“按照叔叔的说法，我刚刚到了潜意识的‘岛’上。他遇见的神——全知，也在那儿，住在‘昆仑’。还有一本无穷飞书，散发着光芒，充当着太阳。包围着岛屿的海水十分炙热，只有用特殊的方法才能接触。海的名字是‘时代’？这是什么意思？”
但接着，素白想到一些先前未曾想起的问题，“素然是怎么来到‘我的岛’的？他真的来了吗，还是我凭空捏造了一个幻象？是《空书》把我引入那个地方的吗？”
“对了，《空书》！”素白腾地站立，上半身探向书桌。大铁皮书仍然保持着翻开的模样，上面空无一字。
“怎么字又不见了？难道墨水不是被氧化而显色的？”这种变化的戏法好像魔法，让素白一时没了头绪。也并非完全没有思路，他还是模糊猜到那些字是如何被看见的——应当是与随着书本打开，弥散到空气中的气味有关。那气味好像是被封存在书中的，也难怪《空书》会用这样奇怪的书封。但稀释在空气中的气味已微不可查，这大概也意味着书中的字素白是再也看不到了。想到这儿，叔叔从光中摸出一叠纸的场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叔叔……他，现在还活着吗？”素白把《空书》盖上，复原回初见时的模样，指间轻轻触摸着凹陷的两个字迹。素然的遗书安静地躺在书旁，答案有些不言而喻。素白隐约意识到说出“每个人都有一个岛”的叔叔能来到自己的岛上意味着什么，这大概也就是他不回答那个问题的原因。“你的岛呢？”
素白想把《空书》放到书架上，但书架总体是满满当当的，没有足够的空间留给这样一本厚实的书。他从上面随机抽了几本书出来，把《空书》塞了进去。左右看了一圈，又把它抓了下来，将那些书填了回去。《空书》被摆回桌上，又被拿起，跟着素白在房间里踱步，最后躺进黑暗的书包里。信中说的不错，这封信，以及这本无法阅读的书对他的意义是“随意的”。将它们珍藏起来也不会在时间的淘洗下焕发出新的价值，现在就丢入垃圾桶中又显得十分无礼。
时间已经不早了，稍微一算，过去了两个半小时。这比素白猜测的时间要长，却比感官上度过的时间短。妈妈这个点该回来了，却没有回来。手机里没有未接来电的提醒，可能是她忘记打了，这很不寻常。或许是又加班了，而且工作繁重复杂。素白只好自己找了包饼干，就着牛奶吃。又冷，口感又差，味蕾还没有醒过来，尝不出多少味道。冰凉的食物不断落入胃中，乱麻般的思绪自行消散。素白感受着肚子被填满，大脑在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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