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消失的人（二）

    你在现实生活中见过先天性愚型病患者吗？我见过。那个人叫小袁子。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大概三十多岁，而我只有八九岁。他家房子和我家房子只隔了两三个鱼塘。

    那时只要他一出现，周围的孩子们就蜂拥而上，围着他不停地叫“袁傻子！袁傻子！周家大院的袁傻子！”小袁子惊慌失措，想要“突出重围”，可孩子们老是跟着他。他的妈妈周大妈总是急忙把起哄的小孩子们驱赶开，拉着他就走。村里总是有人嚼舌根，说小袁子爸妈一定是做多了缺德事才会生出个傻子。这让小袁子父母在村里抬不起头。那时我总问妈妈：“妈妈，小袁子为什么是傻子？”妈妈总是告诉我，他那是得了病。后来我上了中学，在生物课上我看到了先天性愚型病病人的图片。天啊！那张脸和小袁子的脸一模一样。真可怜！原来他得了这种病。

    由于这个“病孩子”的出生，周大妈的丈夫觉得别人都在笑话他。于是上广东打工去了，常年不在家。周大妈就一个人带着这个最小的孩子--小袁子。

    周大妈是个勤快人。每天精心地伺候自己的菜园子。所以她家菜地里的菜长得特别好。每天一大早她都会弄些菜到菜市场去卖。由于每次都带着那个大孩子，好多人觉得她很不容易，所以会经常关照她。

    自从知道小袁子得的是“先天性愚型病”，我也对他有了些怜悯。我曾经询问过自己的生物老师，想要知道这种病能不能医好。老师很明确地告知目前为止，几乎不可能。每次我见到他，他都对我傻傻地憨笑。小时候我会觉得他有些可怕，后来大了，看着他，就觉得有些心酸。

    大概在我上初三的时候，小袁子去世了。他家没有举办丧礼，只是匆匆地把他安葬了。小袁子的坟就在他家的田埂上，是个用砖块砌成的圆顶墓，外面抹了一层水泥，连个墓碑都没有。每次我去我家的菜地都要经过那个田埂，都会看到那个墓。慢慢地，那个墓上长了青苔。逢年过节以及他的生日，你都会见到周大妈在他坟前祭拜。村里人总是嘱咐孩子们不要拿坟前的棒棒糖吃，说是会生病。这个妈妈多爱自己的孩子啊！一直记得他爱吃棒棒糖。现在周大妈得了老年痴呆，小袁子的坟前就再也没了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