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停埋怨的爸爸

    我的父亲一辈子都在抱怨：抱怨他的父亲把他带到了农村；抱怨他的父亲没有让他接班；抱怨他的父亲没有让他跟着自己的姐姐和姐夫走。

    在孩子的眼中，也许父亲就像一座山，但在我的眼中父亲除了生下了我和姐姐，好像没有对这个家有任何贡献。

    我爷爷一家解放前，是在新都街上做生意的，虽然算不得富豪，但也是衣食无忧的人家。解放后，爷爷由于有制作铜器的手艺，成为了成都城区一家供销社的工人。而我的奶奶是成都一家纺织厂的女工。我的父亲从小过着舒适的生活。后来我的奶奶过世的早，而爷爷又落魄了。他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带到了农村。那时候农村的生活很是困苦。我的爸爸总是问自己的父亲他们什么时候回城。而我的爷爷总是回答他，过几天就回去。但事实上，他们就在农村扎了根。其实他们待的地方也算不上真正的农村，因为那个村子就在现在成都的三环边上，但是几十年前的‘真正的成都人’怎么看它都是农村。

    我的爷爷是一个‘耍家子’，喜欢泡茶馆，喜欢摆龙门阵。他在白莲池村周围的茶馆都很出名。人们都叫他‘刘铜匠’。因为爷爷以前是工人，去过BJ和上海出差，在那些‘土著’看来，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所以大家都喜欢听他讲他的各种见闻。

    我爷爷对我的爸爸实行‘放养’政策。其结果就是，我的父亲很多时候，根本没有背着书包去上学，而是跑到野地里去疯。由于成绩一塌糊涂，后来他早早地辍了学。

    后来他干了很多份工作，但都干不长。我爷爷也拿他没办法。每当爷爷想训斥他的时候，他都会说：“谁叫你把我带到农村来的？如果我不来农村，也许会接你的班。还有，如果你让我跟着姐夫一家去陕西，我会没有工作吗？我会比现在过得好。这一切都是因为你。”每次，一听到这些话，我的爷爷便哑口无言。

    我的父亲总认为，是自己的父亲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他从没有想过，既然事实不能改变，为什么不能勇敢面对现实，努力奋斗，去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呢？也许是奋斗太累了？他总是幻想着，自己没有来农村，自己接了父亲的班，或跟着自己的姐夫转业到陕西，他自己就会过上好日子。所以就算后来他和我的母亲结婚了，他还是不肯脚踏实地，好好工作，担起自己应该担起的养家责任。

    每当他在我面前抱怨的时候，我就会问他：“就算你接了班，或者在陕西有了工作，你怎就敢保证自己不会下岗？你要知道，自己学历不好，又没有一技之长。而且爷爷的单位早就解体了。九十年代的时候，很多国有企业都进行了改革或重组，许多工人也都下岗了。如果你下岗，还不是得自谋生路。”听了我的一席话，他就不吭声了。

    我的母亲是个勤劳敢干的女性，她带着我的父亲饲养田螺，种了很多高品质的蔬菜，并把它们弄到市场去卖。但我的父亲认为这些工作很不体面，都比不上他的梦想职业--工人。因此他总是对母亲这些‘挣钱’作法，冷嘲热讽，也不愿意主动参与其中。每次母亲给他安排工作，比如拾田螺，他就会找各种借口溜走，让我的母亲一个人拾起就几百斤田螺。比如，母亲让他帮自己才采一下地里成熟的甜椒，因为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再加上卖菜得赶早市。但我的父亲总是会睡懒觉，等他到地里的时候，我母亲都把活都干得差不多了。就这样母亲养活了我们一家四口。这都是我和姐姐还年幼的时候。后来等我们长大些，便主动帮家里干活。而我的父亲还是老样子。

    既然父亲不喜欢干农活，那就让他干家务吧。那就‘女主外，男主内’吧。但是他总是让我们吃夹生饭，菜的味道总是很怪，衣服总是洗不干净，家里总是有脏又乱。不管母亲教他多少次，他都学不会，或者说他不愿花心思去学。他认为，让他做家务是大材小用了。

    现在我的父亲已老去，他仍然一事无成，但一提到我的爷爷，他还是不停地抱怨。但有什么办法呢，他是我的父亲，我只能接受他的一切。尽管我对他有很多抱怨，但我还是希望他能健康长寿，能长久地陪伴我。这真正是一种很矛盾的心里。也学这就是亲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