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漏尽禅通
三日后，重新踏足大梵音寺的四位少年，他们或许邪冶、或许慵懒、或许淡然，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脸上都充满了朝气。
“无心，我最后再提醒一句，这场法事必定会震动整个于阗，到时候会有很多高手赶来，你有信心吗？”萧瑟语气难得的冷冽起来。
“那又如何。”无心眸子冷了下来，一挥衣袖：“老和尚已经不在了，谁能管得了我？”
赵淮真和雷无桀推开了大梵音寺的庙门，在阵阵檀香与锣鼓颂经声中，无心坦然踏步走了进去，赵淮真从未见过这么多和尚，三百个和尚近乎将整座大院坐满了。
连萧瑟这般懒散的人，神色都不由严肃起来：“三百和尚诵经度人，倒比皇家的祭天大典更多几分禅意啊。”
无心在三人的陪同下，走向了佛堂，在佛堂门口，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无心从怀中掏出一盏长明灯，奇怪的是，灯芯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冒着金光的舍利子。
“萧瑟，淮真，那是什么？”雷无桀小声的问道。
“难不成是舍利？”萧瑟也有些不太清楚。
“舍利是什么？”
“佛家有典故，某些高僧坐化之后，经火焚烧仍有珍珠般的物体不融不灭，便称舍利。”赵淮真解释道。
捧着舍利，无心一步又一步的走进佛堂，将舍利轻轻放置在烛台上，眼中含泪，轻声道：“老和尚死后，身体瞬间尘灭，但在那灰烬之中，还留下了一颗舍利。我便想，带着这一颗舍利回到于阗，老和尚生前回不来，死后，我带他回来。”
望着眼前的佛像，无心眼角留下两滴泪水，后退几步，静捻佛珠，闭上了眼睛，竟与院内的三百和尚一同念起了经。
“傻孩子……”
无心耳边仿佛又听得了忘忧大师慈善的声音，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只见那禅坛之上，虚虚幻幻的冒出金光，逐渐凝实成一位披着僧袍，眉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那老僧踱步从佛坛上走了下来，望着端坐在地上的无心，轻轻抚他的头：“傻孩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再次见到死去的忘忧禅师，无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好似那决堤之水，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莫哭。”忘忧禅师微微含笑，“你该回自己的家了。”
“无心的家是寒水寺。”无心低着头，泪水滴在地上，就像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辈。
“这里是寒水寺，以后就是你的家了。”那时他六岁，被忘忧禅师牵着手，第一次踏进了寒水寺。
“又想家了？”
“师父，有一天你也会像父亲娘亲一样，突然离开我吗？”
“傻孩子，我会一直等在你身边的。”
那时他十二岁，忘忧禅师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保护他、教育他。
现在，他十七岁了，忘忧禅师却永远的离开了他，无心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忘忧禅师，生怕这一切都是幻想。
忘忧禅师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好像他十二岁时一般，那慈祥的面容仍就历历在目，“真是个傻孩子，寒水寺只是你一时栖息之地，如今你长大了，该回你自己的家了。你的家是一个很自在的地方，乃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不，师父，弟子哪也不去，弟子只想回寒水寺。”无心哽咽，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稚童一般。
“真是个傻孩子，也只有那些人觉得，你会成为这颠覆天下的火种。”忘忧禅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求师傅……求师傅指点无心的路。”无心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忘忧的背影。
“其实我们并不是师徒，只是有缘，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段路罢了。如今，我陪你的路已经走完，前面的路，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忘忧没有再回头看无心，往前一步一步走着，身影也便一点点地消散了。
“师父！师父！”无心站起身，伸手似乎想要留住忘忧禅师，却也只是抓住点点金光，失去平衡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无心又站起身，想要挽留那抹金光，却又再一次摔了下去，望着掌心仍在消散的金光，无心耳边又响起了忘忧禅师的话语，无心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师傅的声音了。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勿忘本心，切莫回头。”
无心望着远处，回忆起那年雨日，六岁的他站在雨中，忘忧禅师打着油纸伞站在他身旁，还是那般慈祥的摸着他的头，笑道：“这伞能遮住天上的雨，却遮不住你心里的雨，那么我们不如把心灵洗一洗，总会雨过天晴，云淡风轻的。”
那日，是他在忘忧禅师面色第一次大哭，今日，则是最后一次了。
“无心谨遵师父法旨！”无心用力磕首。
“这是鬼……么？”门口的雷无桀身影微微有些发抖。
“据说佛门六神通中有一门叫‘漏尽通’，人虽死，元神亦可保持不灭，直至最后一丝凡尘执念散去。”萧瑟也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后，元神不灭，终知佛法奥妙，不可妄言。
无心也站起了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长袍一挥，再度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和尚，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趴在地上哭闹着犹如顽童的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走吧。”
“也不知晓刚才是谁哭的如稚童般，但走出门来，却又要装出一副白衣胜雪的模样，不虚伪吗？”赵淮真幽幽道。
“人有本我与外在，我内心如何，又干我外在何事？”无心叹了一口气，“诶，本想成为那种玩世不恭却又孤傲于世的神仙和尚，可没想到一个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了，失策失策啊……”
无心的双拳渐渐紧握，“但老和尚不是说了么，前面的路，还得自己走。虽然他死后，我的第一条路，就是万丈悬崖啊。”
“忘忧大师佛法奥妙，但有句话说的不对。剩下的路，倒也不是你一个人走。”萧瑟幽幽地说道。
“哦？”无心若有所思地一笑。
“还有我们，一起走。”雷无桀笑道。
“以后可别再哭鼻子了。”赵淮真走到无心身旁，笑道。
无心先是看向萧瑟，只见他双手搂在袖中，虽哈欠连天但神色郑重，后是看向雷无桀，对方更是用力一点头，最后看向身旁的赵淮真，不必多说，他已经摸上剑柄了。
“好！”无心洒然一笑。
四个人最后肩并着肩走出寺庙，一个红衣胜血目光澄澈，一个白衣似雪嘴角含笑，一个身穿青衣脸色慵懒，最后一个手握剑柄气质出尘，虽然外表各不相同，但是四个人的瞳孔里，燃着的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师父，我曾经以为，只有您在身边，我叶安世才能一世心安，所以，这一路我都带着您的舍利，假装你从未真的离开，不过，我现在认识了三个好兄弟，前路虽然凶险，但他们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一定能坚持的走下去，您放心吧，师父……
“无心，我最后再提醒一句，这场法事必定会震动整个于阗，到时候会有很多高手赶来，你有信心吗？”萧瑟语气难得的冷冽起来。
“那又如何。”无心眸子冷了下来，一挥衣袖：“老和尚已经不在了，谁能管得了我？”
赵淮真和雷无桀推开了大梵音寺的庙门，在阵阵檀香与锣鼓颂经声中，无心坦然踏步走了进去，赵淮真从未见过这么多和尚，三百个和尚近乎将整座大院坐满了。
连萧瑟这般懒散的人，神色都不由严肃起来：“三百和尚诵经度人，倒比皇家的祭天大典更多几分禅意啊。”
无心在三人的陪同下，走向了佛堂，在佛堂门口，四人同时停下了脚步，无心从怀中掏出一盏长明灯，奇怪的是，灯芯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冒着金光的舍利子。
“萧瑟，淮真，那是什么？”雷无桀小声的问道。
“难不成是舍利？”萧瑟也有些不太清楚。
“舍利是什么？”
“佛家有典故，某些高僧坐化之后，经火焚烧仍有珍珠般的物体不融不灭，便称舍利。”赵淮真解释道。
捧着舍利，无心一步又一步的走进佛堂，将舍利轻轻放置在烛台上，眼中含泪，轻声道：“老和尚死后，身体瞬间尘灭，但在那灰烬之中，还留下了一颗舍利。我便想，带着这一颗舍利回到于阗，老和尚生前回不来，死后，我带他回来。”
望着眼前的佛像，无心眼角留下两滴泪水，后退几步，静捻佛珠，闭上了眼睛，竟与院内的三百和尚一同念起了经。
“傻孩子……”
无心耳边仿佛又听得了忘忧大师慈善的声音，不可置信的转过身去，只见那禅坛之上，虚虚幻幻的冒出金光，逐渐凝实成一位披着僧袍，眉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僧。那老僧踱步从佛坛上走了下来，望着端坐在地上的无心，轻轻抚他的头：“傻孩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师父！”再次见到死去的忘忧禅师，无心的泪水再也忍不住了，好似那决堤之水，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瘫坐在地上。
“莫哭。”忘忧禅师微微含笑，“你该回自己的家了。”
“无心的家是寒水寺。”无心低着头，泪水滴在地上，就像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长辈。
“这里是寒水寺，以后就是你的家了。”那时他六岁，被忘忧禅师牵着手，第一次踏进了寒水寺。
“又想家了？”
“师父，有一天你也会像父亲娘亲一样，突然离开我吗？”
“傻孩子，我会一直等在你身边的。”
那时他十二岁，忘忧禅师抚摸着他的脑袋，安慰他、保护他、教育他。
现在，他十七岁了，忘忧禅师却永远的离开了他，无心甚至不敢抬头看一眼忘忧禅师，生怕这一切都是幻想。
忘忧禅师抚摸着他的脑袋，就好像他十二岁时一般，那慈祥的面容仍就历历在目，“真是个傻孩子，寒水寺只是你一时栖息之地，如今你长大了，该回你自己的家了。你的家是一个很自在的地方，乃方外之境，天外之天。”
“不，师父，弟子哪也不去，弟子只想回寒水寺。”无心哽咽，此刻却像一个无助的稚童一般。
“真是个傻孩子，也只有那些人觉得，你会成为这颠覆天下的火种。”忘忧禅师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背过身去。
“求师傅……求师傅指点无心的路。”无心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忘忧的背影。
“其实我们并不是师徒，只是有缘，相互陪伴着走过了一段路罢了。如今，我陪你的路已经走完，前面的路，便只能靠你自己走下去了。”忘忧没有再回头看无心，往前一步一步走着，身影也便一点点地消散了。
“师父！师父！”无心站起身，伸手似乎想要留住忘忧禅师，却也只是抓住点点金光，失去平衡摔在地上，顾不上疼痛，无心又站起身，想要挽留那抹金光，却又再一次摔了下去，望着掌心仍在消散的金光，无心耳边又响起了忘忧禅师的话语，无心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听到师傅的声音了。
“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勿忘本心，切莫回头。”
无心望着远处，回忆起那年雨日，六岁的他站在雨中，忘忧禅师打着油纸伞站在他身旁，还是那般慈祥的摸着他的头，笑道：“这伞能遮住天上的雨，却遮不住你心里的雨，那么我们不如把心灵洗一洗，总会雨过天晴，云淡风轻的。”
那日，是他在忘忧禅师面色第一次大哭，今日，则是最后一次了。
“无心谨遵师父法旨！”无心用力磕首。
“这是鬼……么？”门口的雷无桀身影微微有些发抖。
“据说佛门六神通中有一门叫‘漏尽通’，人虽死，元神亦可保持不灭，直至最后一丝凡尘执念散去。”萧瑟也是第一次看到人死后，元神不灭，终知佛法奥妙，不可妄言。
无心也站起了身，擦去了脸上的泪水，长袍一挥，再度变成了那个风度翩翩的和尚，似乎完全忘记了刚才趴在地上哭闹着犹如顽童的自己，他清了清嗓子，沉声道：“走吧。”
“也不知晓刚才是谁哭的如稚童般，但走出门来，却又要装出一副白衣胜雪的模样，不虚伪吗？”赵淮真幽幽道。
“人有本我与外在，我内心如何，又干我外在何事？”无心叹了一口气，“诶，本想成为那种玩世不恭却又孤傲于世的神仙和尚，可没想到一个老和尚我竟然都舍不得了，失策失策啊……”
无心的双拳渐渐紧握，“但老和尚不是说了么，前面的路，还得自己走。虽然他死后，我的第一条路，就是万丈悬崖啊。”
“忘忧大师佛法奥妙，但有句话说的不对。剩下的路，倒也不是你一个人走。”萧瑟幽幽地说道。
“哦？”无心若有所思地一笑。
“还有我们，一起走。”雷无桀笑道。
“以后可别再哭鼻子了。”赵淮真走到无心身旁，笑道。
无心先是看向萧瑟，只见他双手搂在袖中，虽哈欠连天但神色郑重，后是看向雷无桀，对方更是用力一点头，最后看向身旁的赵淮真，不必多说，他已经摸上剑柄了。
“好！”无心洒然一笑。
四个人最后肩并着肩走出寺庙，一个红衣胜血目光澄澈，一个白衣似雪嘴角含笑，一个身穿青衣脸色慵懒，最后一个手握剑柄气质出尘，虽然外表各不相同，但是四个人的瞳孔里，燃着的都是少年人才有的光芒。
师父，我曾经以为，只有您在身边，我叶安世才能一世心安，所以，这一路我都带着您的舍利，假装你从未真的离开，不过，我现在认识了三个好兄弟，前路虽然凶险，但他们在我身边，我相信，我一定能坚持的走下去，您放心吧，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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