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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应龙

    晨雾清冷,带着一丝料峭,预示着秋日将尽,寒冬将至。一支轻骑破晓既已出发,踏着残雪淹没在清晨阴冷的薄雾里。应龙带着疑惑还有一丝不安,开始了他每日的巡防。这是他来朱襄氏族的第十六个年头,这年他16岁。

    他一人北出长城,沿着龙山旧址,走了两个时辰,然后又一路向北,紧跟着一队荤粥骑兵的足迹,穿过一道峡谷,来到朱襄与荤粥默认的边界,警觉的勒马停了下来。因为再往北,每走一步,危险就增加一分,一旦被抓。想到这,他不禁打了一个冷战。他清晰地记得,师傅那次越界巡防,回来时被剃光了皮肉,身外挂着白骨。为了警告朱襄氏族不要踏入他们的草原,荤粥骑兵总是对朱襄的巡逻兵——“夜不收”,毫不留情。

    应龙沿着边界,小心翼翼的前行,眼前是一望无际荤粥大草原。

    弯曲的河道,在草原上,蜿蜒成无数条银色的飘带;肥壮的羊群,在辽阔的金浪里,点缀成无数颗闪亮的珍珠。

    壮美的晚秋,让应龙顿觉心旷神怡,一时竟忘了危险,不知不觉的朝着北方驰去。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老马“乾渊”突然在一个丘坡上嘶鸣着停住脚步。沉醉在美景中的应龙这才反应过来,他朝面前的山坳里望去,大大小小竟有成千上百个敖包,外面拴着战马,士兵正在周围操练。应龙心里一惊,本能的想返身回去,刚调转马头,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原来,在东西南三个方向的天际上,早已有骑兵合围过来……

    大单于的金帐里,走出一个传令兵。

    “怎么回事?”他问道。

    “刚刚有一个朱襄的夜不收,突然从营地内骑马穿了过去,”一名荤粥的巡逻兵嘞着马大声回答后,接着大喊:“截住他,截住他,截住那匹白马,”喊完朝着北方,疾驰着追去……

    坐在金帐里的大单于淳维,正在进行最后一次战术确认。听完帐外对话,他楞了一下,然后对所有的将领说道:“不用管他们,我们继续。”

    “这次行动,最重要的,是引出并找到蚩尤主力,与之决战。决战最有利的位置,是朱襄城北的峡谷。如果蚩尤援军从草原驰援,到达谷口的时间点应该在两天后的丑时到巳时,峡谷是必经之路。我带两千人北谷口埋伏,辎重部队在谷口佯装运输粮草,一旦发现蚩尤部队,就丢弃粮草,朝南谷口会合。蚩尤部队见到粮草,一定会进入峡谷,我就堵住北口,辎重部就与后部部队会合,堵住南谷口,他们就插翅难飞了。”

    “如果他们不走草原,而走城内呢,”左贤王淳化问道。

    “他们如果不走草原,城内山路崎岖,时间上又要多出一天一夜,加上烽火传递需要一天一夜,他们在城内出现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后傍晚的丑时到巳时,所以,我们凿墙的时间点正好是两天两夜,不能快,也不能慢,快了朱襄的士兵会反冲出来给我们压力,慢了会贻误战机。”

    “那我呢?”前锋淳威问道,他最喜欢做前锋,这次他如愿以偿,急不可耐,恨不得此刻就骑着马跳过城墙,大开杀戒。

    “你率五百弯刀兵在南谷口休息,等到两天后的巳时一过,如果蚩尤进入峡谷,你就冲入峡谷;如果蚩尤没有出现,此时正好城墙被凿开,你就冲进城去。记住,只准冲阵,不准杀人,只准造势,不准追赶。”淳维叮嘱道。

    “什么?不准杀人?”淳威瞪大眼睛,“难不成还让我抱着他们亲一口不成。”

    众将听后,一阵哄笑。

    “后军淳恒部,你也带领两千人,伍佰人留在北谷口佯装押运粮草,另外的分作三队,日夜轮流挖凿城墙。以朱襄烽火燃起的那一刻算起,要在两天两夜内把城墙挖出一道宽一百米的缺口,切记,不能快,也不能慢。中军淳沫部两千名弓箭手也分作三队,日夜压制城墙上的守兵,尽量把凿城士兵的伤亡降至最低。以号为令,如果蚩尤出现在峡谷,就暂时放弃凿城,原地待命,切断南方的朱襄士兵,防止他们涌出城外。”

    “是,是,”中军淳沫与后军淳恒应声道。

    “如若蚩尤部队没有出现,就说明蚩尤走了城内,我率部直接南下与主力回合,队伍依旧呈前,中,后,辎重,一条纵队,直接冲入城内。前军只准冲阵,不准杀人,不准追赶,同时派出哨骑,寻找蚩尤的位置。中军大开杀戒,原地待命,后军分作两翼、进行包抄、粮草紧随其后,我率部机动,随时应付突发情况。我们只有半天的时间,谁都不准私自行动。大家都记清了么?”淳维再次确认。

    “记清了!”众将说道。

    “你记清楚了么?”淳维望着淳威,再一次问道。

    “记清楚了,只准冲阵,不准杀人,不准追赶,”淳威有点泄气的回答道:“抱着他们亲亲。”

    众将再一次哄笑。

    布置完毕,淳维令大家回去各自布置,不在话下。

    金帐外的传令兵这才走了进来回道:“禀报大单于,刚刚营地里有一名敌人的巡逻兵突然从营地穿过,我们的人追了十几里,他那匹马跑的太快,最后朝东北方向逃跑了。”

    “嗯!”淳维应了一声,“不用管他。”

    应龙这匹马的确跑的很快,不输应龙见到所有的马。应龙从记事起,这匹马就一直跟着他。据部落里的人讲,这匹马一天清晨突然出现部落里,来的时候背上驮着一个襁褓,襁褓里裹着应龙,另外还有一身丝织的蚌服和一只绣着图案的白手帕。虽然已经跟随应龙十六年,陪着应龙一起学步,一起长大,一起成长为一名巡防的“夜不收”士兵。但体力依旧旺盛,有人试图把他征做战马,但每次都被他甩下背去,部落里人对这匹马又敬畏、又嫉妒,背后常常说这匹马其实已经成精,不但永远不会老,而且经常跟应龙说话。

    老马“坤渊”是不会说话的,这个应龙一直都很确定。因为寂寞的时候应龙经常跟这匹老马说话,而这匹老马只是摇摇耳朵、喷喷鼻子,一副听懂的样子,但从来都没有开口说过话。

    “我们今夜是回不去了,”刚刚逃出来的应龙,紧紧的拽着马的缰绳,跟这匹与他又一次死里逃生的老马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天渐渐暗了下来,成群的黄羊受到惊吓拼命的奔跑,后面几只草原狼低着头绕成一个包围圈,一会儿又停下来,警惕的朝着应龙与那匹老马望了一会儿,接着低下头消失在草丛中了。

    丘坡上的土拨鼠,抱着晚餐,“唧唧唧”的朝着应龙炫耀,一会儿他老婆走出来,一把打在他的脸上,把他拉回洞里。

    “我们就在这过夜吧,”应龙已经饿的浑身无力,他看到一块下面带着缝隙的大石头,周边滚落着很多碎石跟老马建议道。

    一天的惊吓与奔跑,在这一刻突然放松下来,只感觉更加饥饿与疲惫。应龙突然想起马背上的背包里,还有半张饼跟一些水,他拿了出来,把水倒在自己手里,让老马“坤渊”先喝了几口,然后自己啃着那半张饼,坐在一块石头上。

    夜幕,拉着黑色的帷帐,在天上追赶着刚刚出现的星星。草原上的歌声早已不见,姑娘们拿着牧鞭,把牛羊与星星都赶回了圈里。

    应龙这时才仔细的回想着今天遇到的所有事。

    “看来,又要打仗了,”应龙想着。四周漆黑的夜里淡出一丝无法描述的微光,这微光白天也看不见,在余光辉耀的夜晚也看不见,在篝火辉煌的朱襄氏族也都看不见这种微光。只有在真正的黑暗与大草原上这光才成为可见的——这就是思想的微光,“人为什么要打仗呢?为了食物么?不是!其实,一家人,养那么一大片牛羊;一个人,种那么一大片庄稼,大自然是慷慨的,食物是不缺的。到头来那些真正辛辛苦苦的人们,反倒无衣无食,他们自己人征走了他们的粮食,拉走了他们的亲人。然后又变成敌人抢走别人的食物,杀死了别人的亲人。在杂乱惨叫与痛苦中,日复一日,最后只有自己的亲人,擦干眼泪,重新又走进日复一日的劳作中去。是欲望,欲望让人渐渐失去了本性,把一群人又一群人推进无休无止的战争里,在满足自己无节制的欲望的背后,又去摧毁别人的欲望,比起大自然,人类,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他叫欲望。人,如果要重返美好,只有节制欲望,回归大自然赋予我们自己的本性,那份最初的美好。但人性却像黄河的水,只朝着一个方向滚滚向前,如何能让黄河水回头呢?”

    应龙咀嚼完最后一口饼,陷入了一阵迷茫,四下已经一片漆黑,只能听到老马咀嚼青草的声音,草原狼在周围出没脚步声与远处的吼叫刺破草原的黑暗。应龙起身把那块石头缝隙里用草扫了又扫,回头把马拴在一块石头上,返身钻到哪石头下面,用手把准备好的石块慢慢的把自己封在了那个缝隙里。

    刚刚躺下,就一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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