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淳维

    荤粥大草原，白音湖湖畔，星星点点环形排开着一座座帐篷，生活在这片草原的部落，是逐水草而生的。平时，他们分散在大草原各个湖泊与河流两端。但此时人们击鼓鸣笳，一片嘈杂，荤粥联盟二十六个氏族族长与族员聚集一堂，因为这里正酝酿一件大事。

    月光下，幽静的湖水倒映着绿草的阴影与橘红的篝火。

    荤粥氏族联盟首领，淳维，趁着夜色，走出帐篷。二十六位氏族部落族长刚刚散去，嘈杂的人声在湖面上时起彼伏，犹如他此时的内心，久久不能平复。

    他回想起十六年前，父亲带他去龙山脚下，去看龙山金顶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三天后，当他面对蚩尤金弩骑兵的重重包围时，他也会突然想起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年他十二岁，一切在他眼里都是游戏。父亲却忧心忡忡的给他介绍了很多关于朱襄氏族的事情。

    也正因为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让他失去了父亲，也让他感觉失去了依靠与家。

    那些他曾经毫不在意的，关于父亲担忧与支离破碎的语言。被他慢慢拼凑出一个一个完整的记忆。在这十六年里，他也默默的支撑着这个庞大的氏族联盟，慢慢懂得了父亲当年为什么那么担忧。

    那就是关于那道长城。

    据父亲说，以前他小的时候，本没有那道长城的。那时候他们经常骑着马南下，想打哪里就打哪里，每次都带回来无数的财物与女人。自从有了那道长城，就把荤粥与朱襄隔开，拦住了他们南下的马蹄。

    这十六年来，一切正如父亲担心的那样，他们与中原渐渐失去了所有的交易与往来。随着中原发现金矿与对食盐的垄断，从武器到普通百姓的生活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要攻破这道城墙的声音犹如暗动的涌流，一次次让他在氏族联盟族长的位置上摇摇欲坠，这仗必须打了，自己需要一场胜利立威。

    这仗到底能不能打，他却犹豫不决。

    关于这座城的了解，他反复的在内心琢磨：

    “长城沿着龙山旧址起修，全长八佰里余里，直到黄河。每九里建有一座土高台，高台上堆满了狼粪，只要前脚一踏入城墙，高台上就会燃气烽火，滚滚狼烟，一天一夜，能传递六百里。困难是会面临敌人的围困，无法找到补给，狼烟一起，他们就牵牛埋粮，躲到大山里去了。朱襄是不足为惧的，但是他们的援军蚩尤却无比强大。所以战略目标应该是诱出蚩尤，只要战胜了他，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这次行动，最重要的，是引出并找到蚩尤主力，与之决战。决战最有利的位置，是朱襄城北的峡谷。如果蚩尤援军从草原驰援，到达谷口的时间点应该在两天后的丑时到巳时，峡谷是必经之路。我带两千人北谷口埋伏，辎重部队在谷口佯装运输粮草，一旦发现蚩尤部队，就丢弃粮草，朝南谷口会合。蚩尤部队见到粮草，一定会进入峡谷，我就堵住北口，辎重部就与后部部队会合，堵住南谷口，他们就插翅难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