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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坐卧的愿君

    翌日凌晨5点,吴雨秋睁开了迷糊的双眼,昨夜未然对他的控诉让他压根儿就没怎么深度入睡,一晚上迷迷瞪瞪坐了一夜想不起具体情节的诡异的梦。

    梦里自己一会儿跳到高处,一会跌落深渊,仿佛是在某个峡谷中飞跃,又仿佛是在海底里透气,总是不能够安定,反而感觉胸口压抑。

    他也来不及去回味那些诡异的梦的细节,倒是记得昨夜躺在外屋的硬质沙发上,思索良久,浅浅的入睡后,自己被动的脚丫子浅浅有些抽搐的时候,是未然给他盖了一层棉被。

    他缓缓地从硬质沙发上坐了起来,把身上的棉被放在一旁,老实讲,昨夜他还有些不理解未然的任性,今早却一下子理解了,着实半年前未然放弃了留在日本工作的机会,跟着一个穷小子,来京城奋斗,人家图个啥呢?用杨未然的话说是图他人好,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人好”这两个字的分量,也需要经济基础支撑,没有经济基础,迟早还是会出现昨天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未然的另一面,冷漠的控诉。

    之所以说是“冷漠”,是因为他理解她的感受,但又忽然觉得那个人不是自己熟悉的常常爱笑的,笑起来就会自然产生两行酒窝的那个未然,那个简单而纯粹的未然,或许已经有些改变了。

    他尝试着站的笔直,昨晚没吃饭,一晚上又没睡好,猛地这么一站,自然脑袋瓜供血不足,竟有些许眩晕,他用左手捂了一下他的脑门,左右甩了甩他的脑袋,似乎清醒多了,便很自然地走到了里屋门口。

    按照惯例,每天上班出发也是这个点,他会轻轻唤醒未然,未然也会很贴心地给他做三明治,而且每天的口味不同,有黄瓜的,尖椒的,土豆沙拉的,鸡蛋沙拉的...,因为她知道雨秋不爱吃肉,所以几乎所有的蔬菜口味都变着法子地被未然开发出来,雨秋知道她的心意,偶尔几次即使吃出几根未然的头发,他也会毫不吝啬地夸赞未然的手艺好,而未然也常常欣慰地笑着,很快变又做出了新的口味来弥补,久而久之,杨未然做三明治的功夫已经不亚于任何一家京城的三明治饭店大厨的水平了,似乎那三明治成了他每天战斗的标配。出发前他吃够未然给他做的三明治,便浑身有了能量。

    而此刻,站在里屋门外的吴雨秋,准备推开房门去唤醒他的爱人,但又莫名地退了回来,大概昨夜的控诉,多少有些刺痛了他的自尊,他站在原地,试图张开嘴角准备唤醒未然,可话刚挤到嘴边,又被咽进了肚子里去,他不知道该以什么口吻去唤醒她,是温柔的,还是平常的,亦或是充满歉意的,他犹豫了许久,始终没有作出一点声响,心里的自尊和压抑让他最终选择抓起墙上挂的外套,走出了房门,往AKAMI公司方向走去。

    其实里屋的杨未然,何尝不是一夜没睡,她越想越难受,不该那样顶撞雨秋,她也理解他的要强,平民家的孩子,留学已经花了不少费用,现在工作了,再管家里去伸手要钱,绝对不是雨秋的作风,而且何况他家里也没什么积蓄了,但是呢未然也知道自己并不是不喜欢京城,而是看到单位里的同事,天天打扮的花枝张展,拿的LV,穿的PRADA,用的是Promise,房子,车子家里或是老公都已经给准备好,作为女孩子难免会有羡慕或心生嫉妒,倒也不是嫉妒,是心生不平衡,而自己省吃俭用,别说一件稍微名贵点的衣服了,就是好点的化妆品都不舍得买,这着实让她觉得委屈,加之昨晚心情着实不是那么美丽,便把这份怨气撒到了雨秋的头上,可后来她又多少有些后悔,想出外屋看看他,可没成想这家伙早就睡着了,一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本想把他推醒继续和他吵几句,可走近些看到雨秋的脚被冻得哆嗦,便又心生怜悯,遂又给他加了一层棉被。

    她听见雨秋临走时关门的动静,才把怀里搂着的愿君猫捧出被窝,侧卧的身子也跟着躺平了些,仰卧着若有所思地望着有几处已经掉了墙皮的天花板,她把愿君猫放在棉被外面,那猫也着实是乖巧,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就那么稳稳地坐卧在她的棉被上,充满关怀般地端望着未然已经被浸湿的眼眶,她伸手去摸摸愿君猫宽大而又柔软的小脑壳,这样似乎能让她心里稍微敞亮些,昨夜也多亏了愿君猫蜷缩在她的被窝里,才有了一丝丝暖意,要知道这个冬天是她和雨秋约定省些钱,才没有去交取暖费的。

    “未然,咱把取暖费交了吧,冬天不然你冷!”

    “不用,有愿君猫在,而且里屋小朝南能充分见到阳光,本来也不冷的,反正取暖费2000多,咱省下来,你给我买漂亮衣服穿!”

    “哈哈哈,那好吧......”

    杨未然的脑海里不时地回想起她和雨秋的对话,那时他两笑的多么开心,又那么简单而纯粹。

    可昨夜自己为什么就偏偏那么任性,把很是恶毒的语气,用在了自己最喜欢的人身上,她自己也不能想明白,是不是自己变心了,她也不能很确定......,她不愿意再去多想,她知道双鱼座的缺点,爱漫无边际地想,便也作罢,不再去想,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脸,尝试着睡个回笼觉,反正她今天是没什么心情去上班了,她甚至真的有些想去上海了,毕竟南方对于她来说可能更合适,没有北方这么干冷,更没有北方这么冷峻。

    的确,京城的冬天,着实冷的厉害!窗外灰黄色的柳树条上,就连偶尔飞来的几只小鸟,躲在上面也不愿久呆,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儿声响,便逃之夭夭了。

    渐渐地,未然睡着了;坐卧在她被褥上的愿君猫也跟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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