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墨者不眠
雪眼层，暴风雪独舞的时候。
此时也是墨陀的苦难时刻，他左侧肩膀痛的要命。这么多年来，他只能右手捂压着肩膀勉强能够入眠。
在他面前，都是双臂抱头抱腿沉睡的墨者，整整齐齐，就像棋盘上布满了黑子。
少量值班的墨者担负着监控雪眼和服侍墨上的职责。
墨陀如同雪塔的转轴齿轮，呻吟着。
无数个夜晚，内心深处总会有个声音质问着他，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
墨者不眠。
当下在他的带领下，墨者得到了史无前有的权利和地位，获得了优越的生存机会。
再也不会有人当面无缘无故唾弃他们，也不会有人抢夺他们的财产，也不会只有加倍的法律义务而没有任何权利，也不会交换物资时，对方收了雪草虫，还诬赖他们偷东西......
过去的回忆是那么痛。
他总是想起以前，在他被培育出来的第三年，人族之间的战乱又一次席卷了德莫里撒大陆。
与其同时，人族对墨族的“清墨运动”也在浩浩汤汤的进行着，他在体内继承下里的记忆中搜寻着类似的事件，发现有数百条。
居住地附近的人族认为是他们带来了霉运，随之烧毁了他们的聚集地，夺走了雪草虫。
他们都不敢反抗，被人族驱赶着、抽打着。
时任墨上在其他墨者的保护下，带着他逃了出来。
放眼望去，有人族踪迹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的藏身之地。
他们开始了大流亡，转辗各地，途中陆续有墨者倒下，后面的踩着倒下的继续向前蹒跚，白天躲藏在厚厚的草甸下，等夜幕降临，抹黑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远，他们辗转来到了雨境的沼泽地，这里常年阴冷潮湿、水雾弥漫，植物都会发霉，沼泽里的青蛙都长着青苔，虽然有很浓的土腥味，但是可以充饥，数量也巨多。
此地千里之内寥无人烟，他们就在这里藏了下来。
白天小心翼翼的出来活动，寻找食物、晒太阳，确保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钻进恶臭的沼泽里。
长久的潜藏使他们身体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他们拥有了肺吸功能。
这是呼吸系统的革命性变化，可以在密不透气的淤泥中实现呼吸内循环，使得他们可以长时间待在泥浆中不窒息。
同时口鼻眼耳也演化出了一层薄膜，能阻止异物进入。
他们成功适应了当地的环境，获得了生存机会。
之后重启了繁殖计划，眼下墨者只有三四百人，不及大逃亡之前的百分之一，大多都虚弱不堪。
祖传下来的培育流程早已刻在了他们骨子里，通过一系列身体机能指标的筛选，挑出不合格的墨者作为培育体。
其他墨者奉献四分之一的血液作为血养，在朔月夜举行仪式后，作为培育体的墨者饮尽血养，吞下墨上给他们的墨孢，然后进入休眠状态。
等到第三个年头重新苏醒，新一代墨者诞生了，新生的墨者勉强可以行走，一个月之后他们恢复常态。
就这样他们一代代进化演变，体质、寿命、形貌各方面越来越接近人族。
饥荒使得逃生的人群来到这里，又一次侵占了他们的家园，同时对他们的排斥有增无减，即使彼此都很相似。
观念胜过所有，这是重生无法改变的。
墨者一次次寻得住所，一次次被掠夺侵占，一次次被迫逃亡。
当墨上也被选为培育体，此时他需要指定下一位墨上，在朔月夜仪式之前，他被传唤了，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墨上握着他的手，紧闭着眼然后把墨袍交给了他，就这样他成了新一任墨上。
墨族在很大程度上受墨上的影响，他们都是墨上的延伸体。
他从小善于察言观色、算计人心，接任后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大胆到大家都认为要被灭族。
他率领墨者走出沼泽地，并让绝大部分墨者分散去大陆的各个角落，让他们通过低价折买甚至赠送培育的雪草虫，来融入德莫里撒人的物资交换系统。
这一策略果然有效，雪草虫早先鲜为人知，但是几百年的战争使得它誉满天下，变为极为稀缺。
墨陀看中了这个时机，一开始严格约束墨者，让他们贩卖货真价实的雪草虫，当发现墨者违反规定时，让他们提前成为培育体，之后再也没有墨者违反过。
逐渐的，他们与周围的族类建立了信任，虽然极为薄弱。
无声无息中，墨陀也编制了一张巨大的信息网，他创建了“墨影”来处理这些信息，从而使得他能够最高时效的感知这片大陆。
遍布各地的墨者收集当地的民情民意、杂事奇闻等一切信息，利用他们特有的互感能力，一层层传输给墨影。
远在深山的他利用墨影耳听四方、眼观八方，谋划着墨者的未来。
雪啸峡谷之战结束的第二天，他闭关了。一个月后他独自离去，出现在了屋脊铁原上，安排当地的墨者去执行一个艰难的任务。
自从战争开始之后，雪塔只允许雪民进入。
雪民从来不事二主，更是从心眼里看不起总是披着黑绒袍子、体弱瘦小、做事偷偷摸摸、半遮半掩的墨者。
墨陀在雪境增加了更多的人手来协助他。他通过拼凑墨者有意在雪民豪饮闲聊时得到的零散信息，最终得到的想要的。
他花钱买通了往返雪境的商队，商队领头人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乐呵呵的答应携带乔装打扮后的他和一箩筐玩具同行，又不用管其他的，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他们一同前去雪塔。临近雪塔时已到傍晚，他们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发现他不见了，箩筐还在，钱已到手，商队也没怎么找就接着上路了。
到了雪塔下面，就地摆开货物吆喝起来。不一会儿，有一个娃犊子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好奇，他被一箩筐精美雕刻的奇珍异物吸引了，一个粗壮的雪民见状便表示用随身匕首交换。
领头人假装箩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他也知道随身匕首对雪民意味着什么，边爽快的答应了。
躲在里面的墨陀屏住呼吸观察着外面的一切，他知道雪民买东西不怎么细看，这次如同他预料的一样。
他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来了，紧接着走上一层层台阶后，进入了塔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大厅，中间是一个个旋转的巨大齿轮，岩壁上挂满了雪毡子头骨，上面雕刻着一些符文，牛角上挂着编制的粗彩带，在气流中飘动着。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雪塔，眼前的就是导致连年战争的罪魁祸首，是号称可以控制地流的神器，他很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随后他又被抬进滑梯，来到了雪厅。
这是此生最漫长的时刻，他调用肺吸，来减少气息。
他不知道到了雪厅这个娃犊子会不会一下子掀翻箩筐，对于这个年纪的娃犊子，这种方式无疑是最爽的。他用四肢紧紧抓住箩筐。
滑梯停止了上升，他的屏息也到了极限。
娃犊子第一个冲了出去，扑向雪女。看到雪女，他开始呼吸起来，如他所料。
那个雪民缓缓的在雪厅角落里放下了箩筐。
同时他也第一次看见了帕陀，这个能够决定德莫里撒繁荣兴旺的人族。
跟其他雪民一样，高大壮硕，只不过多了些威严，宽大的下巴上长着厚厚的胡须，皮袄上绣着一个牛头，腰间有一把牛骨刀，厚重的靴子脱在了旁边，宽大的脚板搭在凳子上。
身旁的雪女满头的小辫子垂至腰间，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笑容，抚摸着正展示玩具的娃犊子。
他静静地等待着，生平第一次流了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大约半小时后，雪厅里终于空无一人。
他静待了片刻，悄悄爬了出来，在篮子里他早已观察好了这里的布局，并试图寻找了通风井道可能的入口。
他半蹲着快速走向左侧岩壁，那里有一列岩块比其他岩块小，用手敲了敲，传来空洞的声音。
此时隆隆声又传来，他平复着心跳，蹲下来用手感觉岩块上的缝隙，在墙角处他摸到了单指宽的一排排缝隙，就在滑梯门打开之前他钻了进去并恢复了原样。
与其同时，他坠落了下去，慌乱中手指磨破了皮，渗出的血迹使得岩壁更加光滑，不知落到了几层，脚指头卡在了石缝里，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终于停了下来。
顾不得喘口气，他缓缓爬向临近的通风栅栏处，一层层查看寻找着。
此时也是墨陀的苦难时刻，他左侧肩膀痛的要命。这么多年来，他只能右手捂压着肩膀勉强能够入眠。
在他面前，都是双臂抱头抱腿沉睡的墨者，整整齐齐，就像棋盘上布满了黑子。
少量值班的墨者担负着监控雪眼和服侍墨上的职责。
墨陀如同雪塔的转轴齿轮，呻吟着。
无数个夜晚，内心深处总会有个声音质问着他，是否后悔当初的决定。
墨者不眠。
当下在他的带领下，墨者得到了史无前有的权利和地位，获得了优越的生存机会。
再也不会有人当面无缘无故唾弃他们，也不会有人抢夺他们的财产，也不会只有加倍的法律义务而没有任何权利，也不会交换物资时，对方收了雪草虫，还诬赖他们偷东西......
过去的回忆是那么痛。
他总是想起以前，在他被培育出来的第三年，人族之间的战乱又一次席卷了德莫里撒大陆。
与其同时，人族对墨族的“清墨运动”也在浩浩汤汤的进行着，他在体内继承下里的记忆中搜寻着类似的事件，发现有数百条。
居住地附近的人族认为是他们带来了霉运，随之烧毁了他们的聚集地，夺走了雪草虫。
他们都不敢反抗，被人族驱赶着、抽打着。
时任墨上在其他墨者的保护下，带着他逃了出来。
放眼望去，有人族踪迹的地方，都没有他们的藏身之地。
他们开始了大流亡，转辗各地，途中陆续有墨者倒下，后面的踩着倒下的继续向前蹒跚，白天躲藏在厚厚的草甸下，等夜幕降临，抹黑继续向前。
不知走了多远，他们辗转来到了雨境的沼泽地，这里常年阴冷潮湿、水雾弥漫，植物都会发霉，沼泽里的青蛙都长着青苔，虽然有很浓的土腥味，但是可以充饥，数量也巨多。
此地千里之内寥无人烟，他们就在这里藏了下来。
白天小心翼翼的出来活动，寻找食物、晒太阳，确保身体机能的正常运转。一有风吹草动就立马钻进恶臭的沼泽里。
长久的潜藏使他们身体发生了一系列变化，他们拥有了肺吸功能。
这是呼吸系统的革命性变化，可以在密不透气的淤泥中实现呼吸内循环，使得他们可以长时间待在泥浆中不窒息。
同时口鼻眼耳也演化出了一层薄膜，能阻止异物进入。
他们成功适应了当地的环境，获得了生存机会。
之后重启了繁殖计划，眼下墨者只有三四百人，不及大逃亡之前的百分之一，大多都虚弱不堪。
祖传下来的培育流程早已刻在了他们骨子里，通过一系列身体机能指标的筛选，挑出不合格的墨者作为培育体。
其他墨者奉献四分之一的血液作为血养，在朔月夜举行仪式后，作为培育体的墨者饮尽血养，吞下墨上给他们的墨孢，然后进入休眠状态。
等到第三个年头重新苏醒，新一代墨者诞生了，新生的墨者勉强可以行走，一个月之后他们恢复常态。
就这样他们一代代进化演变，体质、寿命、形貌各方面越来越接近人族。
饥荒使得逃生的人群来到这里，又一次侵占了他们的家园，同时对他们的排斥有增无减，即使彼此都很相似。
观念胜过所有，这是重生无法改变的。
墨者一次次寻得住所，一次次被掠夺侵占，一次次被迫逃亡。
当墨上也被选为培育体，此时他需要指定下一位墨上，在朔月夜仪式之前，他被传唤了，没有任何言语交流。
墨上握着他的手，紧闭着眼然后把墨袍交给了他，就这样他成了新一任墨上。
墨族在很大程度上受墨上的影响，他们都是墨上的延伸体。
他从小善于察言观色、算计人心，接任后变得沉默寡言、独来独往。
直到有一天，他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大胆到大家都认为要被灭族。
他率领墨者走出沼泽地，并让绝大部分墨者分散去大陆的各个角落，让他们通过低价折买甚至赠送培育的雪草虫，来融入德莫里撒人的物资交换系统。
这一策略果然有效，雪草虫早先鲜为人知，但是几百年的战争使得它誉满天下，变为极为稀缺。
墨陀看中了这个时机，一开始严格约束墨者，让他们贩卖货真价实的雪草虫，当发现墨者违反规定时，让他们提前成为培育体，之后再也没有墨者违反过。
逐渐的，他们与周围的族类建立了信任，虽然极为薄弱。
无声无息中，墨陀也编制了一张巨大的信息网，他创建了“墨影”来处理这些信息，从而使得他能够最高时效的感知这片大陆。
遍布各地的墨者收集当地的民情民意、杂事奇闻等一切信息，利用他们特有的互感能力，一层层传输给墨影。
远在深山的他利用墨影耳听四方、眼观八方，谋划着墨者的未来。
雪啸峡谷之战结束的第二天，他闭关了。一个月后他独自离去，出现在了屋脊铁原上，安排当地的墨者去执行一个艰难的任务。
自从战争开始之后，雪塔只允许雪民进入。
雪民从来不事二主，更是从心眼里看不起总是披着黑绒袍子、体弱瘦小、做事偷偷摸摸、半遮半掩的墨者。
墨陀在雪境增加了更多的人手来协助他。他通过拼凑墨者有意在雪民豪饮闲聊时得到的零散信息，最终得到的想要的。
他花钱买通了往返雪境的商队，商队领头人掂着沉甸甸的钱袋子，乐呵呵的答应携带乔装打扮后的他和一箩筐玩具同行，又不用管其他的，这笔买卖着实划算。
他们一同前去雪塔。临近雪塔时已到傍晚，他们休息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发现他不见了，箩筐还在，钱已到手，商队也没怎么找就接着上路了。
到了雪塔下面，就地摆开货物吆喝起来。不一会儿，有一个娃犊子蹦蹦跳跳的跑出来。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好奇，他被一箩筐精美雕刻的奇珍异物吸引了，一个粗壮的雪民见状便表示用随身匕首交换。
领头人假装箩筐里的东西是自己的，他也知道随身匕首对雪民意味着什么，边爽快的答应了。
躲在里面的墨陀屏住呼吸观察着外面的一切，他知道雪民买东西不怎么细看，这次如同他预料的一样。
他感觉到自己被抬起来了，紧接着走上一层层台阶后，进入了塔内。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无比的大厅，中间是一个个旋转的巨大齿轮，岩壁上挂满了雪毡子头骨，上面雕刻着一些符文，牛角上挂着编制的粗彩带，在气流中飘动着。
这是他第一次进入雪塔，眼前的就是导致连年战争的罪魁祸首，是号称可以控制地流的神器，他很好奇是怎么做到的？
随后他又被抬进滑梯，来到了雪厅。
这是此生最漫长的时刻，他调用肺吸，来减少气息。
他不知道到了雪厅这个娃犊子会不会一下子掀翻箩筐，对于这个年纪的娃犊子，这种方式无疑是最爽的。他用四肢紧紧抓住箩筐。
滑梯停止了上升，他的屏息也到了极限。
娃犊子第一个冲了出去，扑向雪女。看到雪女，他开始呼吸起来，如他所料。
那个雪民缓缓的在雪厅角落里放下了箩筐。
同时他也第一次看见了帕陀，这个能够决定德莫里撒繁荣兴旺的人族。
跟其他雪民一样，高大壮硕，只不过多了些威严，宽大的下巴上长着厚厚的胡须，皮袄上绣着一个牛头，腰间有一把牛骨刀，厚重的靴子脱在了旁边，宽大的脚板搭在凳子上。
身旁的雪女满头的小辫子垂至腰间，红彤彤的脸上挂着笑容，抚摸着正展示玩具的娃犊子。
他静静地等待着，生平第一次流了汗。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着，大约半小时后，雪厅里终于空无一人。
他静待了片刻，悄悄爬了出来，在篮子里他早已观察好了这里的布局，并试图寻找了通风井道可能的入口。
他半蹲着快速走向左侧岩壁，那里有一列岩块比其他岩块小，用手敲了敲，传来空洞的声音。
此时隆隆声又传来，他平复着心跳，蹲下来用手感觉岩块上的缝隙，在墙角处他摸到了单指宽的一排排缝隙，就在滑梯门打开之前他钻了进去并恢复了原样。
与其同时，他坠落了下去，慌乱中手指磨破了皮，渗出的血迹使得岩壁更加光滑，不知落到了几层，脚指头卡在了石缝里，发出骨头断裂的声音，他终于停了下来。
顾不得喘口气，他缓缓爬向临近的通风栅栏处，一层层查看寻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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