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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青云山脉

    泗水县,自梁朝统治以来,城中两千七百多户百姓,商铺店面三百有余。近年来泗水县人口流失严重,已经不足一千五百户,县衙在册人口更是只有六千不到。不过,城外与城内的流民并未被记录在档,因为他们时来时往,也许今个还在城中,明日便流窜到附近村落或者山中去了,无法详细统计。

    此方天地虽说生存环境艰苦异常,饥寒压迫,算得上是最地道的贫瘠之地了,但是民众们身强体壮,向来不会轻易感染风寒。然而现在一百多顷平原田地,却只余下了如此人口,这便是改朝换代后的泗水现状了。

    县城自古以来便是北庭的草原部落南进百越的枢纽之地,一些去北国百越做生意的牛羊贩子经常会在这座城里落脚歇息,用他们自带的牛皮羊毛之物和城里一些大户兑换长途跋涉的生活物资。

    明府便是这些大户中的一员,家里生意遍布伯阑、季康两州,最鼎盛之时更有族中长辈担任儒圣学宫在北域修建的学府支宫老师一职。

    泗水县也是明府主家所在,是明府老祖宗的起家之地,以前靠着贩卖和收购北庭部落的抗寒物资,在泗水与周边府州来往,混得风生水起,黑白通吃。

    可是自从梁朝覆灭以来,人口流失严重,草寇四起,时常劫掠路过商贾,还有前朝皇族摔众北奔到莫洲之地,封州锁道,夹杂在了北庭国与大夏境地的中间,使之断绝往来,族中生意就渐现颓势了。再加上上任家主,多年以来的经营不善,待传到明子童手里时,族中生意已经收缩到,只剩下伯阑州地界。

    处在这样的环境下艰难维系,明子童就算有心当个缝补匠,也只是不让家里生意继续衰败下去。

    不过,对于经商一途,这位明府的新任家主却偏好读书,极喜儒家学问。因为这次泗水县附近山脉有大事发生,儒宫的祖父学生与棋庄都来人了,明子童便在昨夜晚间,迫不及待的等在城门外面,生拉硬拽着还未入城的傅清愁四人进了自家府邸。

    ……

    此时在明府的会客厅内,相对而坐有两排人。在明子童左手主位坐着的是号称天下棋庄的洛棋苑大管家傅清愁,往后是南域大商国,誉有天南君子之称的王淼,还有大夏皇朝镇国王爷之嫡女,东昭郡主姬无忧,更有儒圣学宫大夏支院的教书先生右长沙。

    他的右手边只有三人,一袭青衣刘幽州,中原浪人许之伯,剩下一人是位身穿黑红相间,宽大花袍的中年汉子,看其面相与之刘许二人差不多大的年龄。

    大堂众人安静等待,看向本县父母官。

    “刚才本官已经明确表示了,寻药可以,但若是触及到山下村民的安危状况,则必须停手。”

    刘幽州端着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扫了眼对面以傅清愁为首的众人。

    对外宣称只是一位棋庄管家的老人神色平静,微微佝偻着背,左手手掌轻轻拍打膝盖,不作什么回应。

    “自青云山脉存世万年以来,七百多座山头自古相伴,而这七百多座山中,又以十二主峰为首,盘根错节,自成北域地脉根基。就算是千年前的仙人化道还世,都未曾让山脉地势有丝毫崩碎迹象。可是三百年前李家收走十二主峰的其中六座,后来第五家又搬离出去五座,这已经使青云山脉灵气尽失,十不存一。如今剩下的这唯一一座定位主峰若是再有差池,青云山脉必将分崩离析,延绵万里山川都将不复存在。”刘幽州声音沉重,眼帘低垂,看不出神色变化。

    “至于那些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普通老百姓,则绝无生还的一丝可能,更何况此时的青山外府草药已经被山下百姓不知不觉间扫荡的差不多了。不知当初那位存在是因为何种原因设下禁制,入此山内府者只能是含有主峰守山族血脉的普通百姓,所以,现在摆在诸位和诸位身后势力眼前的只有三个选择。”

    他搁下茶杯,伸出三指,继续沉声说道:“首先,我不管诸位是派人前来,跟随着每日上山采药的村民入山,还是舍了一身修为不顾强行入府,都不得破坏外府阵法,只能以寻常手段取药。其二呢,就是待在泗水城,和药材铺一样,从那些村民手中收购对你们有用的药材。寻常草药想必是入不得诸位法眼了,那么你们可以列出一份清单,再由我这个此地的父母官为大家出力张贴在衙门告示牌上,也省的你们和百姓之间有什么不快的事情发生。放心,我不会收取诸位半个铜子的报酬,更不会中饱私囊,半路去截胡。剩下的至于你们信与不信,刘某人便管不着了。”

    刘幽州手指敲击桌面,闭上双眼不再言语。

    寂静的客厅里传出一声声咚咚声和手掌拍腿的啪啪声,不紧不慢。

    “先生,不知……这第三条?”清脆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

    沉默了一会儿,男人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笑了笑。

    “如果我说的前面两条诸位都愿意遵守,那么这第三条讲了也没什么意义,郡主不必在意。”

    坐在傅老爷子旁边的左长沙神色自若,站起身向青衣男人执学生礼,然后道:“子光先生,儒圣学宫自当遵循先生的意思,徒步入山。只是,前些日子在下进入伯阑时,路上遇到了除在座诸位之外还有别州身影和门派相续而来,这些人里就有中原剑宗的老三也在其中。学生不知,先生日后对那再来此地的寻药之人还会是这般说辞吗?”

    刘幽州点了点头,声音平静且镇定。

    “这是自然。”

    傅清愁停止了拍膝动作,看着刘幽州笑呵呵说道:“全凭刘先生做主就是了,老头子我呢,就是一个垂垂老矣的仆人,来替苑主把把关而已。”

    老人眼神浑浊,摇头晃脑了一下,又叹息道:“等到庄上几个小辈来了,我也就悠闲咯。”

    见傅老爷子点头,刘幽州报以微笑,“天下绝顶二十七,棋庄老管家占得一席,谓之乌鹭老人,中原清州人士。自幼便受到在洛棋苑担任棋师的父亲影响,喜观棋局走势,作辩论,推理。九岁就深得棋盘未变其灵,已变慎算之意。十二岁学习父亲真传,入住棋侍郎之职驰骋棋道二十年。后观景年间,得洛棋十贤中的鲍奢力荐,自棋苑受封入宫,伴李长天左右以棋侍君。”

    他有些郑重的直视老人笑眯眯的脸庞,接着说道:“在此期间,以棋道说世道,指人道,为周天子划围空、搏杀、阴阳、涅槃,棋之四法,进而促使中原气运大变,以一宫理九州,以一国管天下。从棋之一途另辟蹊径,开创除了儒、兵、仙三途的另一修行法门,更是登顶天下二十七绝之列,被皇帝笑称为乌鹭,意指人如围棋,黑乌白鹭。后来,随着李长天年岁渐高退位让贤于如今的李鸿德,儒宫宫主严推之编新历,换年号洪武,又赶上令尊因病去世。便告老还乡回到了洛棋苑,当起了一位默默无闻又无人敢于轻视的守苑老人。”

    虽说他这一系也就是个儒道演变分歧而来的小道,但是刘幽州却是给与了老人足够多的重视。

    “啊,哈哈哈……。哎呀,都是些老掉牙的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不值一提。真是想不到啊,能被一人既一州的子光先生这般记得生平,老头子我就算是此时以头跄地了,这辈子也算没白活咯。”

    已经白发生的老人面容激动,嘴角都裂到了耳朵跟,笑着抱拳,以示开怀。

    对中原之人的许之伯而言,他十分清楚,一个能被列入二十七绝的迟暮老人,他的分量到底有多重。所以他才会在昨日夜里顺着老人递过来的台阶走下去,放姬家的小丫头离开。

    大厅几人神色各异,虽然在座诸人都清楚各自的底细,可是话从这位子光先生口中说出来,还是令人有些许失神。

    见有点安静,王淼主动把话题拉回轨道,抬手示意自己也认同傅清愁的意思,开口说道:“既然刘先生已经定好了规矩,而且对我等也并无偏袒和敌视之意,王某钦佩先生高风亮节。回头我便传回书信一封,告知现在泗水的情况。想来,斋主定然不会因为一点草药,弃千万百姓而不顾做出一些有伤天和之事的。”

    刘幽州拱手还礼。

    剩下的便是谁会上山随众,谁又会自家势力出钱,从村民手中购买草药的一些细节,还有刘幽州提及的各方势力都需要的是哪种草药以及价格多寡的事宜,堂中八人一直讨论和为己方争取实际利益到了酉时,这才逐渐放缓语气。

    见众人谈的差不多了,明府家主起身,爽朗一笑。

    “刘大人,郡主与众位贵客初来乍到,暂时就留在明府歇息吧。府中别的没有,就是屋子多,环境雅致,还宽敞,也让我明家为各位前辈高人尽尽地主之谊,可好?”

    刘幽州笑着伸出一指,隔空点了点明子童。

    “子童啊,我还不知道你小子心中打的是哪门子算盘?”

    他也没说破,任由这个老友的孩子成为明府家主了却还是这副喜欢结识读书人的习性。说来这也是好事,年轻人就是要有学习和讨教各家学问的朝气嘛,理解。

    “哈哈哈,明家主客气了。老朽可是听闻这伯阑州明家有位读书人,每年都会入帖拜宫,三年堂试,五年殿考,如此反复已有三趟之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学之士。正好呢,我等刚到这边,也无合适的去处可住,既然家主如此这般说了,那咱们就厚着脸皮不要,赖在明府住下吧。”

    傅老爷子满脸褶子笑,拍板定下了他们一行三人的下榻之地,而大夏郡主自然会跟随与她亲密的傅爷爷一起住在明府。

    等到告别众人,走出明府大门,刘幽州耳畔突然传来一声嗤笑。

    “这就走?”

    闻言,同行的许之伯扫了一眼花袍男子。

    “灶头篷,虽说我不知道你来此处的目的。但是今日的话对你也是一样,希望你能念及那点所剩不多的香火情,不要让子光难做了。”

    “哧,许之伯,就这点破烂事,还不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吧?我就问你,一些个三瓜两儿枣的破草药,犯得着让我兵主峰眼馋?”

    花袍男子大手一挥,咧了咧嘴,满是不在乎和对于许之伯的狗眼看人低。

    随后,他又朝身后院墙看去,竖起耳朵仔细端详着,见没什么动静后。他凑到许之伯身边,贼兮兮附在耳边悄声说道:“我说,你小子真就……就这么走了?”

    说话的时候,花袍男子挠了挠头发,表情很是古怪,看待许之伯就好似见到一个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傻子负心汉。

    依旧一袭白衣,脚上黑色筒靴的许之伯抱了抱拳,表示只要他兵主峰不会参合进来,那么刘子光就没有多少顾虑了。

    刚才在明府大堂的暗中对峙下,许之伯明显感觉到了刘幽州的不甚在意。他不明白为什么一株仙人遗留下来的灵药刘幽州会这么不心动,更不明白这个与自己从小玩到大的挚友现如今又是何种境界。

    许之伯只知道,他很模糊,自己看不清,道不明。

    对于他一个兵家而言,武夫的以力破界是为最直,也最纯粹,任何鬼魅伎俩皆可一刀斩之。但同时他又不得不承认,读书人的城府和计谋,在有些时候着实让人防不胜防,又无可奈何。

    百越皇城的那一道天劫依旧历历在目,犹如刀刻斧凿一般印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挥之不去。

    尽管已经过去了六个年头,但是许之伯每次午夜梦回中,还是可以记起妻子仿若一缕青烟般,就那么消散在他的眼前。

    摇了摇头,另外两人都默契的没再说话,一起离开了明府大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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