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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回:金小刁计娶贾琼妹 珍大爷死逼贾蓉妻(一)

    话说梅萍之妻服了天王保心丹,襟怀通灵宝玉,仰卧着乱笑乱挠,躲闪之间把那玉抖落出来,滑在床前踏板上,蹦跶几下停下来。

    卜银姐捡起来吹吹,复向奶奶胸门口放去,萍妻见了直嚷痒,躲闪不就,裹着杏子红绫被,滚在雕漆大床里边,转面嘻嘻笑道:“那玉不是好东西,挨着皮肉,痒的钻心!”

    乳母嗐声叹了气,问银姐:“你吃吃这药就好了,换了我们姑娘,咋就不见效了呢?”银姐该说的都说了,再不知如何作答。萍二奶奶听了,哧哧笑道:“他不知道,我知道!他的病不是天王丹吃好的,是玉爱唱戏治好的。我若是嫁给爱哥哥,早也好了——庆哥哥又会串《牡丹亭》,又会唱《仙郎记》,梅相公唱的不好听,做的四不像!”

    乳母罕然失声,“这么说,倒是上错花轿嫁错郎了?”萍二奶奶把头点的不住,“都是张金哥那妖精害的!不是他勾了再庆哥哥魂儿,庆哥哥再求求老祖宗,老祖宗就把我许了他,也未可知!相公生的虽好,却是读死书没趣儿的,一点儿也不知道人心!”说完把头一蒙,赌气困他的觉去了。

    乳母听见鼾齁,轻唤两声,不见应答,这才轻手爬上床,把那玉塞进肚兜,瞄准心口放下。静观一会,与银姐前后退出来。漏尽更深,二人衣不解带,放头睡去。

    香怜奉萍二奶奶之命赶到长安县,入学并未寻见李再庆。甄舤只观他的书,贾兰哂笑道:“张八斤是他裤腰上蚂蚱,你去金荣花田上找,多半在那里蹴鞠呢。”香怜便不向李员外杨柳韶的别院去,取道只望西郊玄真观来。

    金桂心悸怯热,入冬未减,把宝钗的冷香丸又要了十来丸来。含一口水吞下一丸,余者交宝蟾拿去收好,道:“大姑娘就是贾家人了,再要这丸药,行人动马的去贾府倒不便。薛大呆子手里有冷香方,你收了药,就去要了来。送到金荣手里,烦他去配——没有人缘,那来药缘?薛大就是配了来,我也不吃!”

    宝蟾来至耀宅时,金荣迎姐坐在内室吃茶,正听春官唱曲。见宝蟾传的是金桂的话,金荣连忙溜下地来立着,听毕接了方子去,展开时,里头又有一张字纸,上面誊了两个方子:一个是天王保心方,一个是天王补心方。

    金荣逐字比并,看了道:“古墓里的海嫔珠实在难得,保心方越性减了死人头上戴的珍珠一项。”因命春官去拿笔墨来伺候,“这海上的方子可遇不可求,抄一个留在手里,有百利而无一害。”说了,转面递过一个眼色。

    宝蟾见了道:“我去罢,爷替我们奶奶配药,我正该替爷磨墨。”金荣看他抬身去了,说一句“搬来费事,还是我去罢”,抽身也向书房去了。

    酉官便未跟去,只听迎姐叹道:“捉贼容易放贼难,任由他去罢。等你成人,替我拢住你爷的心,我也有个臂膀。”酉官未知人事,听了这些没头脑的话,茫然未明主母之意,只管发笑。

    宝蟾听见后头脚步响,面热心跳,快步走来。一头走,一头伸手打香囊里抠出锁钥,开门进去。金荣跟进来,随手闩门。宝蟾跑到案前,身上兰麝浓香,双手哆哆嗦嗦,一手抓着水注,一手按着镇纸,再不知何为了,整个人木木的痴在那里。金荣从他腋下伸过手来,连手把那镇纸按住,弹指扣一扣,颤声道:“不慌抄方,你且放手。”

    宝蟾无力慵移腕,多娇爱敛躬,凭他抱至壁边案后榻上。莺转林而相对,燕接翼于相兼——枕上交头,含朱唇之诧诧;花间接步,扭蛮腰之摇摇。

    尽欢而散,宝蟾羞研翰墨,金荣笑写奇方,侧面问道:“你奶奶的钥匙,怎么到了你手上,是你偷着配的?”宝蟾跌足,“在你眼里,就知道一个偷——偷了我们奶奶,又来偷我!”说时拿出钥匙,掼在案上,“这是贼赃,你拿去出首,叫我们奶奶撵出我去,再买好的来——与你偷!白告诉你,这是我们奶奶配了给我的,为的是——”

    金荣笑问:“说的好好的,怎么不说了?”宝蟾嘴唇一撇,“你是贼精,我都猜的出,你还猜不出?”金荣搁笔作了一揖,“你们奶奶这个心,我实在想不出,求姐姐赐教。”宝蟾叫他抠笑了,一口气道:“他怕我说出你们瞒神弄鬼的事,把我送在你嘴里,失了脚,他好放他的心。”

    金荣心以为然,细嚼这话中的滋味,又听他道:“冷香丸难配,他要爷早办。说那日送灵,看见林黛玉的茗玉祠前头有野生的白芙蓉,比家养的接地气日色,不可错过这一季。”金荣道是,收拾收拾笔墨,当即出门采花去了。

    路径玄真观,把马拴在栗子树上,看看东边花田,走入鞠城。不知谁是在东墙上新题了一篇《鞠城铭》,看来是:

    圆鞠方墙,仿象阴阳。

    法月衡对,二六相当。

    建长立平,其例有常。

    不以亲疏,不有阿私。

    端心平意,童叟无欺。

    鞠政由然,况乎执机?

    金荣当日用心仿过八斤儿笔脚,认出是小舅子题的,入观便来寻他。玄真殿上无人,虚水二谷不知那里去了。三清四皇像下,靠着两副青龙偃月曲柄球杖,八宝攒心描金球滚在门槛里边。金荣跨槛出来,俗客房后马棚里拴着两匹马。走来认马,刚至房后,听得窗内呻吟之韵。

    舔破窗屉上糊的纸,只见李四哥在水谷身上舂米一般。握嘴一笑,心说八斤儿也有此好,多半也在虚谷身上推磨。向南走了几步,果然浪声传来,金荣贴耳听窗,但闻虚谷道:“你是急性的猴子,从前敬老鬼——是没骨子的鼻涕!”

    八斤儿趣他:“这里男人,除了画上挂的,想必你都考试过了。”虚谷大口啐道:“你在我这里没有及第,在水谷那里也落选了,不知你那秀才,是谁替你考的,我也不明白!”八斤唆使他,“李四哥知道,你去问他!”虚谷吐舌,“这会子他们两个把门闩的极死的,我才不讨他的嫌,不上你的当呢。”

    金荣口渴难耐,自向茶房倒一碗茶吃了,出来靠在碑亭下假寐。等得李再庆跨马出来,跑上前问了四哥好,道:“四哥这是那里去?小弟请哥哥入城,吃一壶麻姑酒去。”李再庆道:“六弟不用多礼,今儿乏了,回那香满楼去吃何仙姑的茶去。六弟可随我去?”

    金荣呵呵笑了道:“人多酒热闹,人少茶亲香,哥哥替回回道人要的冷香方在这里,愚弟就不去扫哥哥的雅兴了。”拿出一卷方子,取出一张,李再庆接来看一看,道:“好刁钻的方子,你手上是什么,也是这样难为人的方子?”

    拿去一瞧,“嚯,大膫吓寡妇,来头不小!一个天王保心,一个天王补心。这心包,包在腔子里,如何修补呢?若是说心意,心意儿又捉摸不定,如何保去?待我一并拿去问问齐天庙的主持,都说他是药师佛转世。”

    金荣即行奉送,心说:“回去再抄一张,还了宝蟾,也是一样的。”送李四哥正出观,香怜下马来拜。听是表妹请他面会,再庆心中暗喜,策马入城,向梅府去了。

    金荣用斋歇了晌,起来把二谷的香烛纸马请了些,放进鞍袋带上,替金桂采集白芙蓉花蕊去。

    茗玉祠里,宝玉已能下地行走,钟上淸水瓶上花,灵前他要亲为其事。紫鹃袭人都不去争抢,由他以水代茶,以花替香,摆供放在神台上,去合林姑娘生前喜洁之好,喜雅之致。

    等得宝玉揖拜完了事,紫鹃劝道:“我搬了圈椅在门廊下,你去坐会子晒晒日阳,暖暖身子。”宝玉拄拐出来,坐着看那湖畔溪中的一派白芙蓉,心内吟道:

    面面湖光面面风,可心最是白芙蓉。

    分明飞下双双鹭,才到花边不见踪。

    四姐儿今儿跟了喜鸾来瞧二哥哥,二人都在溪边:一个欠身在采芙蓉花瓣,一个托瓶在后接。喜鸾举头看看湖心飞的鸥鹭,低头看着联珠瓶里道:“芙蓉花娇贵,宁可不够时再来。我看二哥哥每回上的都是十二瓣,不多也不少,这瓶里正好十二瓣。林姑娘生日是二月十二花朝节,想是这个原故。”四姐儿听了,随他回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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