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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回:喜冤家蟠妻自作孽 恨无常兰母老来贫(一)

    话说薛蝌回想当日柳口失货的旧事,历历在目,愈发疑在张德辉弄鬼。苦于没有实据,说也无益,权且拾掇银子,先救出哥哥,免得婶子揪心要紧。

    李婶念在那些年贾府收留的情分,抹不开脸面驳宝钗的回。隔日是赖嬷嬷华诞,母女三个那里见了面。谈论家常里短,叹说天道轮回,李婶就口便说与了李绮。仇世封拗不过娇妻,是夜只得修了一封书。驿差送达河道司衙门之日,薛文龙有幸出得牢笼,然则国法如山,一半货物依律没入了官府。

    四夷臣服,海疆平靖,奏报频传,龙心大悦。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今上因问真真国王妃的父母兄弟,北静王乐善郡王皆据实上奏。听闻贾宝玉率性自然,寄情山水,目今身在江南,泛舟五湖,金口便赐封真真国王后胞弟贾环为武略骑尉,着在五城兵马司效力。

    凤藻宫都太监夏守忠乘坐肩舆,前呼后拥,一行人前往贾氏家庙传旨去了。严篙奉王谕前来,开封解锁,堵砌了黑油小门。景田侯之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裘良指点官军衙役,扫洒的荣国府鸟飞鼠窜,地净窗明。

    贾赦死有余辜,家眷子女仍在坟庄居住,赵姨娘喜的屁滚尿流,母以子贵,径直搬入王夫人旧居。既知皆因亲女教化子民、德化邻邦之功,居功自傲,眼里自然没了人了。指手画脚,支使婆子丫头调配奁墩,布设帐褥,摆置花瓶,足足忙了两日有余,方才消停。

    洋洋得意了两日,美中不足,寻愁便又觅出恨来——深怪李纨当日不吃力,“放着正经兄弟不光顾,胳膊肘朝外拐,放任李绮嫁入了仇家。”见着李婶,未敢露形,遇见李纨,却是见了仇人一般——阴阳怪气,指鸡骂狗,正眼只不瞧他。

    贾兰学业不精,秋试不利,李纨自觉着比七嫂子矮了一头,倒了个个儿。心下不服,把贾菌之母推心之言,惜弱之语,全当了讥刺笑话,妯娌兄弟的情谊因此便皆生分了一二。

    贾菌年前又选入了翰林,授了编修之职,得近天颜,参赞机务。三节两寿,张八斤都入府中去亲香,一叙昔日同窗之谊,已有求配碧月之意。碧月羞羞答答,尝听说了家私人物,心下十分情愿,无奈七嫂子说他张家既非诗书之家,亦非礼义之族,母子皆不肯相许。

    宝钗病势已沉,虽有袭人鼎力供养,麝月尽心服侍,到底没有熬过残冬去。出殡下葬之日,飞雪连天,高天潸然,厚土缟素。不上半日,那新坟就落的雪面馒头一般,远看着,也难辨其所在地步了。

    贾环素日敬重先嫂,发丧之日哭的着实也伤心,因命孝子贾芸礼数用度俱不可简省。小红夫妇含悲协理宝婶之丧,也如当年黛玉离世时一般,且又把长男贾绍名姓上了碑,凿在“义孙”二字下头,上面是义子贾芸,义媳贾林氏。

    袭人按七办碗,前来上坟,与麝月莺儿几个哭作一团,没个了局。赵姨娘听说此情,却动了心思。晚间说与儿子,贾环把手摆的蒲扇一般,连道不可,差点子扇灭了灯。道:“儿子而今大小是个官,孝悌之义,事非小可。宝二哥虽说出家入了空门,人却还在世上,弟占兄妾,关乎人伦之大。拨了秋纹碧痕来使唤,儿子也想那样,只是不能够。他们要替主子守孝,咱们也别在前头拦着,且耐烦几日。孝期一满,赎的赎,卖的卖,只管来了银子,还愁没有好人来与母亲使唤?”

    他娘甘拜下风,笑道:“拿银子倒个手,盖个脸,如此,更好了!你娘是直肠子的鹅,想不到这一层上,可是,我肠子里怎么变种生出你这一肚子弯弯绕的来?”

    翰林历来清贵,意欲择取新科进士贾菌做那东床快婿者,公侯伯子,皇亲国戚,非唯一家。贾菌奉旨成了婚,娶的是徐贵妃的胞妹,奉国府的三小姐。蜜月方满,贾菌深念手足之情,转圜作伐,贾兰终求得兵部侍郎戚建辉之女为配。

    这一科的武闱,主考官钦点的果是武英殿大学士大司马马尚,戚侍郎与之同出于永昌驸马门下。会试之日,贾兰入内场默了《孙子》《吴子》《司马法》《三略》《六韬》等武略经书,出来十分称意。异日外场的马射、步箭、开弓、舞刀、掇石等诸般的武艺,更不在话下。

    本科取士百二十人,列次放榜,分三甲传胪赐宴。贾兰名登二甲第五名,授正五品守备之职,入部观习届满,便要外放就任。贾兰快意平生,口占一绝抒怀以言志,云:

    溪涨巨鱼出,山幽好鸟鸣。

    丈夫不逆旅,何以及苍生?

    瑞气氤氲,庆贺之日,薛蟠业已回京,母子也来赴席。李纨复又出去迎赖大家的,赵姨娘陪着来客说话儿。薛姨妈谢过李婶解救之情,因把薛蟠恨骂的不了。见赵姨娘半劝半不劝的,骤然收了口,满眼物是人非,黯然回想姐姐在日的光景。

    宝蟾与他奶奶二心一意,一俟薛家母子出了门,带上五色布线,走街串巷溜进耀宅,求荣大奶奶教他滚打比目玫瑰佩上的笼络。相机递过眼色,金荣偷眼瞧见了,指着花局上剪枝嫁接两件,私会金桂去了。

    先茶后酒,前宴后寝,温柔梦里,富贵乡中,只见:柳色黄金嫩,梨花白雪香,玉楼巢翡翠,金帐锁鸳鸯。

    张八斤再无当年进学的时运,科场屡屡失意,心灰意懒,好在前几年捐了官,花银子托了门路,如今放了长安县主簿,与契友李衙内同僚为官,已结通家之好,时常结伴出入吴周二府。公余戏酒惬怀,推心置腹,略无参商。谈笑间,下一任长安知县,也不用吏部劳心,私相授受,二位同窗都商量好了——到时那青天大老爷只从李姓改姓张,就完事了。

    世事难料,十年河西,张迎姐仗着娘家的财运、兄弟的前程,再不肯把薛夏二家放在眼里。猜道丈夫所为何事去了,唾骂薛大奶奶霸拦他的汉子,赌气要打上门去,大家闹一场。转念一想,犯着相公脸面、夫妻恩情,自劝自解一回,照例隐忍了下来。

    丈夫日落归家,他只相夫教女,气色如常,只字不提金桂。金荣察言观色,兀自只说他做的周密。异日如法炮制,一发大了胆子,由着性子,渐至夜不归宿。这金荣来的殷勤,那金桂接的热络,一个说士为知己者死,一个是花为悦己者容,郎情妾意,似漆投胶,一个明用款段,一个暗施机巧,正是:

    金闺香吐合昏花,月转勾阑啼乳鸦。

    今宵有酒留君醉,不信娼家胜妾家。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展眼巧姐出落的亭亭玉立,已然成人。刘姥姥认定天意,弗听闲言,自做媒,自牵轿,一力撮合他与板儿完了婚。贾绍也年将五岁了,贾芸暗自为他入塾破蒙一事犯愁。绍儿一见了巧姐归宁,一会子唤姑姑,一会子唤姐姐,都有缘故,巧姐一概含笑答应,手引口传,教授他字句诗文。

    贾绍天资聪颖,禀赋非凡,喜鸾笑说此儿有毕肖其义祖宝二哥处,“虽未衔玉而诞,却半岁喊娘,八月唤爹,抓周时也已从宝二老太太认了几百字在心里记着了——这也有似娘娘当年教引宝二哥哥的故事!”因有此言,格外钟爱,笑道:“咱们贾府族塾也没了,你们做父母的若放我的心,我就常来带了绍儿去桃花峪小住。若说他姑老爷还教不得他,还有金官兄弟,他是前科的进士,公余常来谈叙,也可从旁指点。”

    贾芸笑的不知作何言语,但听小红嗔道:“瞧喜姑太太说的!喜姑老爷是不去顶那状元,若去,那里还轮到旁人?跟了姑太太去,沾了姑老爷文曲星的星气,又有姑太太日夕教诲,又是名师,又是贴心不过的师傅,只怕那国子监赶的上一半,还有一半赶不上呢。”贾绍从此常住南门外的桃花峪,得天然之气,从名师之教,琴棋书画,举业文章,兼收而并蓄,相辅而相成,事半功倍,渐入佳境。

    贾四姐模样性格儿俱佳,可惜不是八抬大轿从正门抬进去的,因此名位却低。宝蟾受人指使,常来架桥拨火。背了迎姐,嗐声叹了气,便替四姐儿抱屈:“你是名门的小姐,他是奸商的女儿,凤凰落在老鸹窝里,受黑老鸹的辖治,我也替你不服!”

    四姐儿随口答了一句,“不服又能如何,你我是一样的人,安分从时罢了,何必自寻烦恼。”宝蟾把脖子一梗,冷笑一声,逼问:“谁说自寻烦恼?有用之人图自保,无用之人寻烦恼!你若真心说我这是自寻烦恼,非但把你自个儿,把我也看轻贱了!有志者事竟成,有没有用,就看你有无算计胆量!”

    说时,两手拼出七个指头,伸在四姐儿眼下现弄,轻声道:“这个主一死,自然把你扶了正——原也是该着你的。不过把自家东西拿回来,既不是偷,也不是抢。打铁还须自身硬,你若扶的起来,我这里倒有个绝好的主意——人不知,鬼不觉。”说了,向怀里掏摸一回,拿出一包*皮白面子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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