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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医馆朴鞅

    左江流道:“子逸兄果然魅力难挡,我们这些人真是完全没戏了。”

    “畴虚兄你怎么也这样说,”徐欢房摇扇子,“那位鹤小姐许是有急事,女人心海底针,她也有可能看中了你呢。”

    “说起来,畴虚兄如果是你,你会选鹤家的哪位小姐?”这问话似曾相识,来时的游船上也被问过这句话。

    左江流道:“婚姻事,如果是与鹤家,便是父母命媒妁言,是哪位也是随便。”

    “那你是希望鹤家小姐选择你,还是希望不要选你呢?”

    “实话说,我不知道。”

    那边还在讨论不休,这边鹤枝蔓已乘船上了岸,鹤家的轿子等在此地,她本想回府叫府上的大夫看看,奈何他家中有事,已经离府快一月了。她吩咐着去最好的医馆,便在轿中抱着肚子皱眉。

    皱了一路的眉,终于到了医馆。她抬头一看,甘馆?这是个医馆吗?

    她的随身丫鬟兴儿忙解释道:“小姐,这就是全城最好的医馆了,您进去看看?”

    鹤枝蔓走进医馆,挺不错,真有第一医馆的派头,不知道医术和自家那位京城聘来的老前辈比如何。

    “今日医馆的大夫都休息,没什么着急的大病请明日再来。”一人从里走了出来。

    兴儿上前道:“你可知来的是什么人?便就你一个也得看这个病!”

    那人走出来,懒懒一笑:“什么人也不看。”

    “你......”待这人走出,兴儿看着他的脸,眼神都直了,登时没了话。

    这人长发披散,只两边耳上随手抓出两缕编上,拉到后面绑住。他细眉飞隐在发间,一双深邃的眼上睫毛扑闪,面上连双眼皮都无比精致,一身白衣外罩一件黑边长岚衫衬得人干净清冷。

    兴儿没想到说话的人是他,被那笑三魂勾了七魄。

    全城来甘馆看过病的人都知道甘馆的老板朴鞅,医术精绝,简直就是妙手回春,人也年轻,一副比城中公子哥们还好看的好皮囊,令各家小姐们春心荡漾,没病也要装病来甘馆看上一眼。

    曾经有个世家小姐被他迷得茶饭不思,死活就要嫁给他。但是他不过是个开医馆的,哪个有名头的世家会将女儿嫁给这种身份的人呢,那位小姐和家里闹得不可开交,还离家出走了。她的父亲不得已请他去亲口对女儿说绝不可能和她在一起,那位小姐伤心得生了场大病,整个人都憔悴得不行,终于放弃了他,嫁给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公子。

    兴儿发愣的功夫,鹤枝蔓已经后脚跟了上来,“既然什么人也不看,便不要打扰了,也没大事,兴儿算了。”

    “等等,”朴鞅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她一遍,“是鹤家小小姐吗?”

    鹤枝蔓还抱着肚子看他,“是。难道鹤家的人今日可以看病?”

    朴鞅看了看她毫无反常的脸,垂着目光一声声低低笑着:“只是鹤家的小小姐今日可以看病。无关的人出去等。”

    做鹤家的女儿真是厉害,鹤枝蔓想着,如果真的像想象一样当县令的女儿,怕是肚子疼死了也看不上大夫。

    “兴儿你出去等吧。”她吩咐道。

    “啊......是。”兴儿慌忙脸色通红地退出去了。

    鹤枝蔓跟着朴鞅走到一张号脉桌旁坐下,朴鞅搭上她的脉问道:“说说怎么了。”

    “今日在游船赋诗会上突然肚子痛。”她想了想家里大夫说过的话,对大夫要毫无保留地交代,这样才能更准确感查病因,于是她从早上吃了什么开始事无巨细地讲,皱着眉絮絮叨叨。

    她专注于回想,感觉手腕上大夫的手好像摸的不在脉上了,也许是看病的需要,她也不懂这些,还是继续边想边讲。

    等她讲完了回过神来,手腕居然已经麻了,大夫的手也已经不在上面了。

    她看着大夫,皱眉问道:“是不是吃杂了?”

    她就看着大夫本来是严肃到有点可怕的一张脸,很突然地笑了一声,吓了她一跳,这大夫是不是也有病?

    “不是吃杂了,”他带着笑意回道,“是受凉了。”

    “受凉?这天这么热,怎么会受凉呢?”鹤枝蔓有点惊讶。

    他解释道:“夏日暑天也会受凉,风寒湿气进入人体是不分时节的。今日去赋诗会,那岛上亭凉风习习,偏阴,从热气盛处到阴凉处吹那半天风,体质不太强的女孩家最容易受凉。”

    大夫懂得可真多,鹤枝蔓很仔细地听他讲解,觉得这也是很有用的东西。

    “我去给你抓服药,回去一日一次,调理身体的。”

    鹤枝蔓点头。

    朴鞅在药柜那挑选药材,随口聊道:“鹤小姐闲话不多呢,只一直讲你的症状。来我这里的病人话都很多,似乎很喜欢和我聊天,鹤小姐不喜欢吗?”

    鹤枝蔓歪歪头,“大夫你若和我说,我很愿意听。若我开口,我们初次见面,我确实没什么可聊。”

    “初次见面?”朴鞅笑笑,拿了一味药材,“有道理,初次见面没话聊理所应当。那我们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朴鞅,木卜朴,仁义即羁鞅。”

    “我叫鹤枝蔓,树上生长的那个枝蔓。”

    “鹤小姐的名字城中大概没人不知,不介绍我也知道的。”

    朴鞅将药材包好递给她,“这药是三日份,吃完再来拿,先吃个半月看看。对了,赋诗会上向来都是青年才俊,鹤小姐可有看上什么人?”话出口他忽然觉得不妥,笑了笑,“随便聊聊,这样的女儿家私事,当我没有问吧。”

    鹤枝蔓拍拍药材包道:“不是女儿家私事,父母命媒妁言罢了,寥寥几人可选,与不与你说都不打紧。你觉得城中与鹤家相配的公子谁比较好?”

    朴鞅问道:“你这是要我帮你选吗?”

    “我只是随便一问。”

    好吧。朴鞅想了想道:“城北徐公子。”

    鹤枝蔓摇头,“那位公子看上了我姐姐。我选刘家的二公子。”

    “鹤小姐真是出人意料,我以为不是徐公子就该是左家小公子呢。”

    鹤枝蔓拿起药材包,“左家公子,说不出的感觉,令人不舒服。”

    朴鞅看她说这话,面上毫无该有的嫌恶模样,和刚刚细数自己吃了什么一样。

    他见鹤枝蔓已经要走的样子,想了想还是叫住了她,一脸的意味深长,“鹤小姐对这样的婚事是服从的吗?”

    服从?

    “是,”她还是像在说天气一样的一脸事不关己,“其实嫁给谁都可以,我不在乎嫁给谁。”

    说完她便转身走了,并没有看他的神情。

    鹤枝蔓回到府中刚要吩咐兴儿去煮药,下人赶来说昨晚救的那个人已经醒了,她想了想,改变了主意,拿着药包去了他养伤的客房。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回了请进,她才推门进去。

    她走到床前,那人抬头看她,到底是个什么表情也是很看不懂,鹤枝蔓也懒得去解读他的表情,“身体真好,这么快就能醒了。快点起来帮我把药熬了,这是救你的回报。”

    鹤枝蔓说得像真的一样,仿佛昨天想要他死掉的那个人不是她。

    那人似乎是强忍着才没有让伤口再崩开,他很艰难地开口:“那位小姐呢?”

    鹤枝蔓盯着他,不回答,盯了半天才说道:“你一定不知道我为什么不仅不想救你,还要推你快点死掉。”

    那人抿嘴望她,“我深夜劫持小姐,这原因足够了。实在很抱歉,待我养好伤一定郑重道歉。”

    鹤枝蔓不理他,径直说道:“因为你摔了我的琴,两次。”

    那人一愣,“啊......实在是,嗯,很抱歉,摔坏了吗?我一定会赔偿的。”

    鹤枝蔓还是不理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张小山,小山峰的小山。”

    鹤枝蔓道:“想必父亲得空便会来问你来历,我约摸是晚饭时候,姐姐想必回来也会问,大概再有半个时辰吧,在此之前准备一下说辞,否则你也不会有能好好养伤的好日子了。”

    张小山苦笑,“小姐是否话里有话?不过是江湖纠纷,没什么说辞好准备。”

    鹤枝蔓歪歪头,“你面上富贵气,气势威严,若说江湖气,你还不如我今日看病的医馆大夫。你昨晚一身黑衣,除了眼睛哪里都看不到的时候,我曾以为你是江湖人。”

    她见他又那样盯着自己,便道:“你不必担心,你是谁,是干什么的,我完全不感兴趣,只希望你伤好快走,不要再来。”

    张小山看她良久才长出一口气,道:“好。”

    “看来你不能起来给我熬药了。”鹤枝蔓语气很惋惜,拿着药包转身出门去找仆从了。

    张小山瞪着房梁,深深觉得这个鹤家小姐有点奇怪,不能以常理度之。

    鹤枝蔓终于喝上药的时候姐姐也回来了,先来关心了她的身体,然后不出她所料去看望张小山了。

    这药......鹤枝蔓整张脸都要拧成一团了,药都苦,可是这个,苦到变态了啊!到底都什么东西混了一包啊!

    她差点就要吐了,赶忙叫兴儿去取糖和点心,就这样一口糖一口药一口点心,无比艰难地喝了很久很久很久。

    这药喝半个月,真是意志的锻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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