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妖大陆
“送瘟神！”
“送瘟神”
“送瘟神……”村民举着火把在忘川河岸高声呼喊。
鬼节夜晚的荷花灯布满河面，千盏万盏顺流而下。其中，有一盏最大的荷花灯，足有三丈高，以竹篾编成荷瓣，以一个少年为灯芯。
这名少年是村里的“瘟神”。
此刻，他被绑缚在一根高高的木头柱子上，柱子顶端已被点燃，火星扑簌簌掉落到脸上，灼烧，滚烫——
少年紧握拳头，仰天悲鸣，“父亲，您看到了吗？当初您散尽千金救济的村民，怎样对待您儿子的！”
忽而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攀上荷花灯，靠在少年身侧。
那是一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狗，毛发染血已辨不出什么颜色。
少年凄楚一笑，手脚被缚，“大白——”
狗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天汪汪叫了几声，近乎哭嚎！
忽而，天现红色闪电，噼里啪啦，撕裂一道道血口，红莲花瓣形状的闪电一片片炸响——
不偏不倚，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引爆了最大的荷花灯。
岸边一阵静默后欢呼成片，“瘟神送走了，瘟神送走了！村庄太平了！”
少年随荷花灯沉入一个黑色的漩涡之中……
醒来时少年已穿越到鬼妖大陆，地狱之上，一个没有晴天的世界。
两年的鬼域生活不过弹指之间。此时，忘川海边的林子里站着一个满面苍白的少年，正是荷花灯芯——鬼七。
他黑色的衣服和周身灰色的花草，衬得那张脸越发惨白，没有血色。
“咔嚓，咔嚓——”一只骷髅头蹦蹦跶跶一直跟在鬼七身后。
他攥紧拳头，没有回头，“连你也要讥讽我没有灵魂吗，鬼骨头！”
骷髅头受惊，滚在草丛中藏起来。
鬼七摸着身侧的狗。
“大白，还有两年，我就满十八岁了。”
大白摇了摇尾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鬼七顺势躺在灰草地上，将整个身体都掩埋在一片灰色的草地里。
他扯下一片草叶，嚼在嘴里，没有味道。
灰色的叶，黑色的花，花草只有形态不同。
鬼七此时的心情，灰蒙蒙的。
两年的灵魂测验一次没有落下，结果都一样——没有灵魂。
十八岁之前若唤不醒灵魂，将一生注定当一个平凡的鬼。
没有灵魂将老死于此，想到父亲的临终嘱托，他不甘心！
鬼七捏着胸口硬邦邦一物，直到那东西把他的手硌得疼痛。
不远处是森森的白骨，缓缓蠕动……
地狱爬上来的白骨，极少有完整的骨头：一根腿骨，一根指骨，一根肋骨，一颗牙齿——
他们来到鬼妖大陆后，白骨，生肉，化形，聚精，凝神，安魂……
并非每一块骨头都能化成鬼，化成鬼又如何？
大部分鬼都是钝魂，只有百里挑一的鬼拥有灵魂。
鬼七望着茫茫的忘川之海，鬼域和妖疆被忘川海一分南北，北为鬼域，南为妖疆。
忘川海上只有一艘可以到达彼岸的黄泉普渡。
黄泉普渡是一艘灵船，用灵光铸成，只能以灵魂之力驱使——
没有灵魂的鬼，想去妖疆，将坠落忘川之海，沉没地狱之下，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如果是有飞翔能力的妖，只要能化解海水弥漫的瘴气，就能飞到鬼域。
亿万年来，鬼妖平静地生活着……
平静？
平静，从来都是风暴的前奏。
就如此刻，鬼七叹了一口气，风中有潮气涌动，他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鼓起来，好像要下雨——
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鬼爷爷的询问，鬼七默默闭上眼睛。
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知道骷髅头还在。
“小七，小七……”一个浑浊苍老的声音在喊。
鬼七睁开眼睛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草叶。
“爷爷，我——”
一只冰凉的大手抬得高高的，摸上鬼七的头。
“不要灰心，小七，还有两年时间，会唤醒灵魂的！”
鬼七望着黑色海面，心情沉入深渊……
“爷爷，是我没用，在人间没用，在鬼妖大陆还是没用——”
老鬼爷爷捂住鬼七的嘴：“在鬼妖大陆，不要提人间，危险！”
大白蹭了蹭鬼七的腿，它赞同鬼爷爷的提醒。
“回家吧，天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鬼七拖着沉重的脚步，在鬼爷爷和大白的拉扯下回家。后面的草丛很安静，骷髅头或许已不在。
鬼爷爷的石头小屋在忘川海岸边，鬼七和大白两年前是被他救下来的。
鬼七吃了一个月的失味香灰，才掩盖住了人肉腥味——成为现在的一身鬼气。
大白只吃了一根黑色的千年骨头，就变成了一只鬼狗。
后来，鬼七才知道，失味香灰鬼爷爷炼制了千年，被他一个月消化了。
鬼域之鬼，不愿意再受轮回之苦，千万年前封锁了那扇通往人间的光门。
千年万年，鬼们挨挨挤挤，形成了偌大的鬼域。
做人如何，做鬼又如何？若卑微低贱，在哪里都无法抬起头来！
鬼七一路走着，胸口冰凉。
大白照例去守门，看着鬼爷爷越来越凝重的眉头，鬼七颓丧地低下头。
一直以来，鬼爷爷经常一个人望着那片海，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花，画那唯一一朵红色之花。
那时，鬼七便暗暗下了决心。
有朝一日，能带着鬼爷爷以灵魂之力驱使黄泉普渡，去忘川海对面妖疆，汤婆婆的院子里看红色之花……
回到屋中，鬼爷爷把他拖曳到脚尖的胡须一寸寸剪短，咔嚓咔嚓。
“小七，好日子到头了——”
妖疆鬼七不清楚，鬼域大家不都是生活照旧吗？
鬼爷爷搓捏着剪掉的胡须，“小七，爷爷希望你唤醒灵魂，不是为了去彼岸看花——”
“你快十八岁了，爷爷可以告诉你，我们的鬼妖正在以每天数百的数量减少……”
迎上鬼七惊讶的目光，鬼爷爷叙说：
忘川海中有一个岛屿，以前没有名字，叫做无名岛——
两百年之前，天上星雨洒落，一群叫做巫神的神凭空降落，现在它叫做巫神岛。
巫神的武功无可匹敌，力量可怕。
没有反抗之力的小鬼小妖被抓了去，巫神们吸鬼气食妖丹用来修行。对此事，鬼帝和妖皇坐观其上。毕竟，他们身居高位高枕无忧！
万千鬼妖游行抗议，鬼帝和妖皇为安抚民心，才在鬼域联合创办鬼修学院。
千百万年来没有战斗过的鬼和妖，鬼修进阶缓慢。
巫后用海螺魔音放话，“神魔鬼怪妖佛仙，天心修为我为前。”
如果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成为鬼妖大陆的王。
鬼爷爷望着鬼七，“小七，不管有没有灵魂，你只需记得：男儿的血是热的！”
男儿的血是热的？鬼七摸着胸膛，只有冰冷，卑微的冰冷。
“现今，爷爷能护你，爷爷也被他们吸食，你又将如何？”
火烛前的鬼爷爷，脸被映得和火一样红！
鬼七摊开无力的双手，攒起一个香灰丸。
他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血从未热过，从未——
他们一起瞥见窗外的白色帘幕，下雨了。
爷爷的目光向着忘川海，那里一片苍茫。
大白兴奋地冲了出去，它喜欢在雨中打滚儿。
透明的雨不能降低忘川海黑色海水的浓度——
大白再进来时候冲着鬼七一阵乱咬，撕扯他的裤腿往外拽，它发现了什么？
鬼七披上蓑衣，和大白一起奔出去。
“爷爷，我很快回来！”
“送瘟神”
“送瘟神……”村民举着火把在忘川河岸高声呼喊。
鬼节夜晚的荷花灯布满河面，千盏万盏顺流而下。其中，有一盏最大的荷花灯，足有三丈高，以竹篾编成荷瓣，以一个少年为灯芯。
这名少年是村里的“瘟神”。
此刻，他被绑缚在一根高高的木头柱子上，柱子顶端已被点燃，火星扑簌簌掉落到脸上，灼烧，滚烫——
少年紧握拳头，仰天悲鸣，“父亲，您看到了吗？当初您散尽千金救济的村民，怎样对待您儿子的！”
忽而一个湿漉漉的东西，攀上荷花灯，靠在少年身侧。
那是一只被打得遍体鳞伤的狗，毛发染血已辨不出什么颜色。
少年凄楚一笑，手脚被缚，“大白——”
狗用尽最后的力气，朝天汪汪叫了几声，近乎哭嚎！
忽而，天现红色闪电，噼里啪啦，撕裂一道道血口，红莲花瓣形状的闪电一片片炸响——
不偏不倚，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引爆了最大的荷花灯。
岸边一阵静默后欢呼成片，“瘟神送走了，瘟神送走了！村庄太平了！”
少年随荷花灯沉入一个黑色的漩涡之中……
醒来时少年已穿越到鬼妖大陆，地狱之上，一个没有晴天的世界。
两年的鬼域生活不过弹指之间。此时，忘川海边的林子里站着一个满面苍白的少年，正是荷花灯芯——鬼七。
他黑色的衣服和周身灰色的花草，衬得那张脸越发惨白，没有血色。
“咔嚓，咔嚓——”一只骷髅头蹦蹦跶跶一直跟在鬼七身后。
他攥紧拳头，没有回头，“连你也要讥讽我没有灵魂吗，鬼骨头！”
骷髅头受惊，滚在草丛中藏起来。
鬼七摸着身侧的狗。
“大白，还有两年，我就满十八岁了。”
大白摇了摇尾巴，用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鬼七顺势躺在灰草地上，将整个身体都掩埋在一片灰色的草地里。
他扯下一片草叶，嚼在嘴里，没有味道。
灰色的叶，黑色的花，花草只有形态不同。
鬼七此时的心情，灰蒙蒙的。
两年的灵魂测验一次没有落下，结果都一样——没有灵魂。
十八岁之前若唤不醒灵魂，将一生注定当一个平凡的鬼。
没有灵魂将老死于此，想到父亲的临终嘱托，他不甘心！
鬼七捏着胸口硬邦邦一物，直到那东西把他的手硌得疼痛。
不远处是森森的白骨，缓缓蠕动……
地狱爬上来的白骨，极少有完整的骨头：一根腿骨，一根指骨，一根肋骨，一颗牙齿——
他们来到鬼妖大陆后，白骨，生肉，化形，聚精，凝神，安魂……
并非每一块骨头都能化成鬼，化成鬼又如何？
大部分鬼都是钝魂，只有百里挑一的鬼拥有灵魂。
鬼七望着茫茫的忘川之海，鬼域和妖疆被忘川海一分南北，北为鬼域，南为妖疆。
忘川海上只有一艘可以到达彼岸的黄泉普渡。
黄泉普渡是一艘灵船，用灵光铸成，只能以灵魂之力驱使——
没有灵魂的鬼，想去妖疆，将坠落忘川之海，沉没地狱之下，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如果是有飞翔能力的妖，只要能化解海水弥漫的瘴气，就能飞到鬼域。
亿万年来，鬼妖平静地生活着……
平静？
平静，从来都是风暴的前奏。
就如此刻，鬼七叹了一口气，风中有潮气涌动，他宽大的黑袍被风吹得鼓起来，好像要下雨——
他不想回家，不想面对鬼爷爷的询问，鬼七默默闭上眼睛。
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他知道骷髅头还在。
“小七，小七……”一个浑浊苍老的声音在喊。
鬼七睁开眼睛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草叶。
“爷爷，我——”
一只冰凉的大手抬得高高的，摸上鬼七的头。
“不要灰心，小七，还有两年时间，会唤醒灵魂的！”
鬼七望着黑色海面，心情沉入深渊……
“爷爷，是我没用，在人间没用，在鬼妖大陆还是没用——”
老鬼爷爷捂住鬼七的嘴：“在鬼妖大陆，不要提人间，危险！”
大白蹭了蹭鬼七的腿，它赞同鬼爷爷的提醒。
“回家吧，天很快就要下大雨了！”
鬼七拖着沉重的脚步，在鬼爷爷和大白的拉扯下回家。后面的草丛很安静，骷髅头或许已不在。
鬼爷爷的石头小屋在忘川海岸边，鬼七和大白两年前是被他救下来的。
鬼七吃了一个月的失味香灰，才掩盖住了人肉腥味——成为现在的一身鬼气。
大白只吃了一根黑色的千年骨头，就变成了一只鬼狗。
后来，鬼七才知道，失味香灰鬼爷爷炼制了千年，被他一个月消化了。
鬼域之鬼，不愿意再受轮回之苦，千万年前封锁了那扇通往人间的光门。
千年万年，鬼们挨挨挤挤，形成了偌大的鬼域。
做人如何，做鬼又如何？若卑微低贱，在哪里都无法抬起头来！
鬼七一路走着，胸口冰凉。
大白照例去守门，看着鬼爷爷越来越凝重的眉头，鬼七颓丧地低下头。
一直以来，鬼爷爷经常一个人望着那片海，用树枝在沙地上画花，画那唯一一朵红色之花。
那时，鬼七便暗暗下了决心。
有朝一日，能带着鬼爷爷以灵魂之力驱使黄泉普渡，去忘川海对面妖疆，汤婆婆的院子里看红色之花……
回到屋中，鬼爷爷把他拖曳到脚尖的胡须一寸寸剪短，咔嚓咔嚓。
“小七，好日子到头了——”
妖疆鬼七不清楚，鬼域大家不都是生活照旧吗？
鬼爷爷搓捏着剪掉的胡须，“小七，爷爷希望你唤醒灵魂，不是为了去彼岸看花——”
“你快十八岁了，爷爷可以告诉你，我们的鬼妖正在以每天数百的数量减少……”
迎上鬼七惊讶的目光，鬼爷爷叙说：
忘川海中有一个岛屿，以前没有名字，叫做无名岛——
两百年之前，天上星雨洒落，一群叫做巫神的神凭空降落，现在它叫做巫神岛。
巫神的武功无可匹敌，力量可怕。
没有反抗之力的小鬼小妖被抓了去，巫神们吸鬼气食妖丹用来修行。对此事，鬼帝和妖皇坐观其上。毕竟，他们身居高位高枕无忧！
万千鬼妖游行抗议，鬼帝和妖皇为安抚民心，才在鬼域联合创办鬼修学院。
千百万年来没有战斗过的鬼和妖，鬼修进阶缓慢。
巫后用海螺魔音放话，“神魔鬼怪妖佛仙，天心修为我为前。”
如果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成为鬼妖大陆的王。
鬼爷爷望着鬼七，“小七，不管有没有灵魂，你只需记得：男儿的血是热的！”
男儿的血是热的？鬼七摸着胸膛，只有冰冷，卑微的冰冷。
“现今，爷爷能护你，爷爷也被他们吸食，你又将如何？”
火烛前的鬼爷爷，脸被映得和火一样红！
鬼七摊开无力的双手，攒起一个香灰丸。
他从出生的那一天开始，血从未热过，从未——
他们一起瞥见窗外的白色帘幕，下雨了。
爷爷的目光向着忘川海，那里一片苍茫。
大白兴奋地冲了出去，它喜欢在雨中打滚儿。
透明的雨不能降低忘川海黑色海水的浓度——
大白再进来时候冲着鬼七一阵乱咬，撕扯他的裤腿往外拽，它发现了什么？
鬼七披上蓑衣，和大白一起奔出去。
“爷爷，我很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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