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生辰
他怎么知道的？七月十五日，鬼七生辰。
鬼七扭头，借着孔明灯的光亮看到小九发红的耳垂。
“小九，是鬼爷爷告诉你的吧？”
小九把头抵在双腿间，“哥，你真啰嗦！”
鬼七眼神迷蒙，在人间时他不曾得到过伙伴的祝福，那时候他没有伙伴。
想到三年前的此时，他正被绑缚在柱子上，做荷花灯芯，被当做瘟神送走。
他浮起一抹苦笑：人间都说都说人善鬼坏，是耶非耶。
抬头，无数的孔明灯在他眼里连成一片光晕，他微微眯起眼睛，幸福洒落。
瘦瘦小小的小九，一手指天，“希望我哥变得无比强大！”
鬼七抚上胸口，温热涌动。
五品灵魂，比没有灵魂强。他要变强，保护鬼爷爷，保护小九，还有他不知何处的双亲。
这时，不远处的荆棘灌木丛传来，“救命啊，救命——”
不好！肯定是刚刚鬼们着急跑，有小女鬼掉到荆棘丛了。
鬼七起身，小九拉住他，“哥，弄不清是敌是友，不要冒失！”
他人小鬼大，“等着，我先去侦查。”
小九化身为黑色的燕子翩翩飞走了。鬼七连尾巴稍儿都没摸到。
这个小九，什么危险都走在前面。
鬼七快速追了出去。
小九忽而落地，化为人形。他指着身边的荆棘丛，“哥，看那里！”
鬼七扒开草丛，看到了一条小白蛇，原来是她在喊救命。
雪一样的白蛇，身上有好看的鱼鳞花纹——
尾巴被荆棘扎到了，有血渗出，黑色的血？这一代都是带毒刺的荆棘，毒性极强。
小九看了一眼鱼鳞花纹，眉头一皱。
鬼七小心翼翼把白蛇旁边的荆棘枝拨开，“再忍一下。”
鬼七把小白蛇救出来，她翘起小脑袋感激地望着鬼七。
小九瞄了一眼，“哥，你不怕它咬你一口？”
“我救你时你不是也没有咬我吗？”
小九哼了一声，不理鬼七。
他平日不挺热心吗，或者是飞禽不喜欢爬行动物？
鬼七解开白色束腰，给小白蛇包扎伤口，他平日随身带着解毒和止血的香灰。
小白蛇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昏迷过去。
怎么办？把她放到哪里去？
鬼爷爷最不喜蛇，鬼七肯定不能把她带回家。
他用灰草做成一个窝，软软的，把小白蛇蛇放了上去。
小九噘着嘴，“哥，当时救我的时候，你都没有给我做个窝？”
鬼七回答，“那我还把你揣怀里呢？”
小九纳纳，不说话。
这时，刚刚昏迷的小白蛇因为解毒香灰起效，抖动了一下，她缓过来了。
小白蛇睁开眼睛，虚弱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他日——”
鬼七摆手道，“不过举手之劳，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回报。”
她小声，“你真是个善良的鬼。”
小九拍了拍鬼七肩膀，“这么说，你没事了？没事了，我可和我哥走了！”
“没事，一会儿，我的家人就会寻到我——”
她翘起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鬼七不经意地回答，“鬼七。”
“好，我记下了。”
小九不耐烦地，“哥，再不走，爷爷会担心的！”
也是，刚刚鬼逃闹哄哄的一片，鬼爷爷肯定听到风声。
鬼七想起巫神的事，叮嘱，“小白蛇，一会儿要是巫神过来，要不我给你转移到隐蔽的地方？”
小白蛇？他哥是什么眼神？
小白蛇摇了摇脑袋，“没关系，我这种品级，他们看不上的。”
但愿吧，鬼七反问小九，“你刚刚不是想会会巫神吗？”
小九眼神忽然剑一样凌厉，他握起拳头，“他们是要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太弱！
“小九你怎么了？”
鬼七诧异地望着隐忍的小九，身体颤抖。
小九望天叹息，收回神来，“哥，我累了，背我回家！”
刚刚不还是机灵得飞来飞去的吗？
“好！”
鬼七背着小九往海边走去……
“哥，你以后只许背我——”背上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鬼爷爷已经在门口焦急张望了，小九说的果然对。
鬼七走到院子，把小九放下。
小九抬头，“咦？院子里的树少了好几百片叶子？”
“你怎么知道？”鬼七问。
“我们鸟类对树最感兴趣了——”
“要不给你搭个树窝？”
鬼爷爷又偏向小九，“小七，怎和你弟弟说话的？”
鬼爷爷背着手站在树下，鬼七望向他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棵树抖了一下。
来到堂屋，鬼七才看到屋里燃着蜡烛，桌子上摆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鬼爷爷说，“这叫福糕，你们人间生辰吃的。小七，你尝尝？”
甜的！
三年来，鬼七第一次吃到甜的东西。
小九用手抓了一块，“我也尝尝——”
小九的手弄得黏糊糊的，脸也成了花脸，鬼七只吃了一小块，盘中已经只剩下渣渣。
小九打了个饱嗝，“哥，抱歉，沾你的光，我都很久没有吃到有味道的东西了。”
天天以香灰为食，他早想吐了。
鬼爷爷认真询问，“小七，三年了，爷爷不知道做的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滋味，甜？”
鬼七猛地点头，“爷爷，很甜很甜。”有泪水洒落。
在人间，鬼七出生时，他爷爷早就去世了，没想到来这里体会到了祖孙情。
鬼爷爷站起身，“甜就好，我得再去喝两口我的绿酒。”
小九给鬼七递黄泉露，“哥，别噎着——”
鬼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这简陋的石屋。
小九抹着嘴角上的渣滓，“哥，咱家这么穷，爷爷从哪里弄得糖汁。”
鬼七指着窗外的一大堆干花，“至少用一千朵花蕊榨的。”
他望着小九，“这是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小九摸着肚皮，定定地望着他，“说那么感伤干嘛，有小九在，以后年年给你过生辰。”
“嗝……”小九打了一个嗝。
鬼七从怀中掏出珠子，“你给的礼物，哥也很喜欢。”
“哥，它很配你，月光是冷的，又是暖的。嗝——”
鬼七问，“小九，你可曾见过月亮？”
小九把头扭向一边，“哦，我从古书上看的。嗝——”
鬼七若有所思，“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
小九一下子不打嗝了，他变得精神起来。
鬼七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的今天，我降生在人间。
那一日，村里人都在给先祖烧纸，忽然一阵雷声，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
雨，说来就来了，上坟烧纸的人四散而去。
我的父亲抱起我，“九代单传，我们叶家有后了。”
因为是七月生辰，父亲给我取名叶七。
父亲问母亲，“小婵，这个名字可好？”
“好……”母亲说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字。
我的生辰是我母亲的忌日，母亲生我时难产。
我脖子上的这根红绳是她怀胎十月里亲手编的。
父亲从此没有了笑容。
一日，村里来了个自称仙游道人的老道，对村长说，“你们村里是否有个七月十五出生的男孩？”
村长说出我的名字。
老道掐指一算惊道，“这个孩子八字属阴，是个瘟神，克父克母，谁靠近他就会引来祸端。”
村长问，“可有解法？”
老道一扫拂尘，“命格天定，先是他的家人，再就是村人，你若不信就等着观望。”
要知道，父亲辞官还乡时逢上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父亲拿出所有积蓄买了粮食，接济村民。
村长有些为难，仙游老道化作青烟离去……
鬼七平静地讲述，小九握住他颤抖的手，“哥，我不信命！”
鬼七起初也是不信的，但——
鬼七扭头，借着孔明灯的光亮看到小九发红的耳垂。
“小九，是鬼爷爷告诉你的吧？”
小九把头抵在双腿间，“哥，你真啰嗦！”
鬼七眼神迷蒙，在人间时他不曾得到过伙伴的祝福，那时候他没有伙伴。
想到三年前的此时，他正被绑缚在柱子上，做荷花灯芯，被当做瘟神送走。
他浮起一抹苦笑：人间都说都说人善鬼坏，是耶非耶。
抬头，无数的孔明灯在他眼里连成一片光晕，他微微眯起眼睛，幸福洒落。
瘦瘦小小的小九，一手指天，“希望我哥变得无比强大！”
鬼七抚上胸口，温热涌动。
五品灵魂，比没有灵魂强。他要变强，保护鬼爷爷，保护小九，还有他不知何处的双亲。
这时，不远处的荆棘灌木丛传来，“救命啊，救命——”
不好！肯定是刚刚鬼们着急跑，有小女鬼掉到荆棘丛了。
鬼七起身，小九拉住他，“哥，弄不清是敌是友，不要冒失！”
他人小鬼大，“等着，我先去侦查。”
小九化身为黑色的燕子翩翩飞走了。鬼七连尾巴稍儿都没摸到。
这个小九，什么危险都走在前面。
鬼七快速追了出去。
小九忽而落地，化为人形。他指着身边的荆棘丛，“哥，看那里！”
鬼七扒开草丛，看到了一条小白蛇，原来是她在喊救命。
雪一样的白蛇，身上有好看的鱼鳞花纹——
尾巴被荆棘扎到了，有血渗出，黑色的血？这一代都是带毒刺的荆棘，毒性极强。
小九看了一眼鱼鳞花纹，眉头一皱。
鬼七小心翼翼把白蛇旁边的荆棘枝拨开，“再忍一下。”
鬼七把小白蛇救出来，她翘起小脑袋感激地望着鬼七。
小九瞄了一眼，“哥，你不怕它咬你一口？”
“我救你时你不是也没有咬我吗？”
小九哼了一声，不理鬼七。
他平日不挺热心吗，或者是飞禽不喜欢爬行动物？
鬼七解开白色束腰，给小白蛇包扎伤口，他平日随身带着解毒和止血的香灰。
小白蛇已经虚弱地说不出话来——昏迷过去。
怎么办？把她放到哪里去？
鬼爷爷最不喜蛇，鬼七肯定不能把她带回家。
他用灰草做成一个窝，软软的，把小白蛇蛇放了上去。
小九噘着嘴，“哥，当时救我的时候，你都没有给我做个窝？”
鬼七回答，“那我还把你揣怀里呢？”
小九纳纳，不说话。
这时，刚刚昏迷的小白蛇因为解毒香灰起效，抖动了一下，她缓过来了。
小白蛇睁开眼睛，虚弱地说，“谢谢你救了我，他日——”
鬼七摆手道，“不过举手之劳，我并不是为了什么回报。”
她小声，“你真是个善良的鬼。”
小九拍了拍鬼七肩膀，“这么说，你没事了？没事了，我可和我哥走了！”
“没事，一会儿，我的家人就会寻到我——”
她翘起脑袋，“你叫什么名字？”
鬼七不经意地回答，“鬼七。”
“好，我记下了。”
小九不耐烦地，“哥，再不走，爷爷会担心的！”
也是，刚刚鬼逃闹哄哄的一片，鬼爷爷肯定听到风声。
鬼七想起巫神的事，叮嘱，“小白蛇，一会儿要是巫神过来，要不我给你转移到隐蔽的地方？”
小白蛇？他哥是什么眼神？
小白蛇摇了摇脑袋，“没关系，我这种品级，他们看不上的。”
但愿吧，鬼七反问小九，“你刚刚不是想会会巫神吗？”
小九眼神忽然剑一样凌厉，他握起拳头，“他们是要会的，但不是现在！”现在他还太弱！
“小九你怎么了？”
鬼七诧异地望着隐忍的小九，身体颤抖。
小九望天叹息，收回神来，“哥，我累了，背我回家！”
刚刚不还是机灵得飞来飞去的吗？
“好！”
鬼七背着小九往海边走去……
“哥，你以后只许背我——”背上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
鬼爷爷已经在门口焦急张望了，小九说的果然对。
鬼七走到院子，把小九放下。
小九抬头，“咦？院子里的树少了好几百片叶子？”
“你怎么知道？”鬼七问。
“我们鸟类对树最感兴趣了——”
“要不给你搭个树窝？”
鬼爷爷又偏向小九，“小七，怎和你弟弟说话的？”
鬼爷爷背着手站在树下，鬼七望向他的时候，忽然觉得那棵树抖了一下。
来到堂屋，鬼七才看到屋里燃着蜡烛，桌子上摆着一个圆乎乎的东西。
鬼爷爷说，“这叫福糕，你们人间生辰吃的。小七，你尝尝？”
甜的！
三年来，鬼七第一次吃到甜的东西。
小九用手抓了一块，“我也尝尝——”
小九的手弄得黏糊糊的，脸也成了花脸，鬼七只吃了一小块，盘中已经只剩下渣渣。
小九打了个饱嗝，“哥，抱歉，沾你的光，我都很久没有吃到有味道的东西了。”
天天以香灰为食，他早想吐了。
鬼爷爷认真询问，“小七，三年了，爷爷不知道做的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滋味，甜？”
鬼七猛地点头，“爷爷，很甜很甜。”有泪水洒落。
在人间，鬼七出生时，他爷爷早就去世了，没想到来这里体会到了祖孙情。
鬼爷爷站起身，“甜就好，我得再去喝两口我的绿酒。”
小九给鬼七递黄泉露，“哥，别噎着——”
鬼七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孩，看着这简陋的石屋。
小九抹着嘴角上的渣滓，“哥，咱家这么穷，爷爷从哪里弄得糖汁。”
鬼七指着窗外的一大堆干花，“至少用一千朵花蕊榨的。”
他望着小九，“这是哥过的最开心的一个生辰——”
小九摸着肚皮，定定地望着他，“说那么感伤干嘛，有小九在，以后年年给你过生辰。”
“嗝……”小九打了一个嗝。
鬼七从怀中掏出珠子，“你给的礼物，哥也很喜欢。”
“哥，它很配你，月光是冷的，又是暖的。嗝——”
鬼七问，“小九，你可曾见过月亮？”
小九把头扭向一边，“哦，我从古书上看的。嗝——”
鬼七若有所思，“你不是想听我的故事吗？”
小九一下子不打嗝了，他变得精神起来。
鬼七娓娓道来：
十七年前的今天，我降生在人间。
那一日，村里人都在给先祖烧纸，忽然一阵雷声，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
雨，说来就来了，上坟烧纸的人四散而去。
我的父亲抱起我，“九代单传，我们叶家有后了。”
因为是七月生辰，父亲给我取名叶七。
父亲问母亲，“小婵，这个名字可好？”
“好……”母亲说了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字。
我的生辰是我母亲的忌日，母亲生我时难产。
我脖子上的这根红绳是她怀胎十月里亲手编的。
父亲从此没有了笑容。
一日，村里来了个自称仙游道人的老道，对村长说，“你们村里是否有个七月十五出生的男孩？”
村长说出我的名字。
老道掐指一算惊道，“这个孩子八字属阴，是个瘟神，克父克母，谁靠近他就会引来祸端。”
村长问，“可有解法？”
老道一扫拂尘，“命格天定，先是他的家人，再就是村人，你若不信就等着观望。”
要知道，父亲辞官还乡时逢上三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父亲拿出所有积蓄买了粮食，接济村民。
村长有些为难，仙游老道化作青烟离去……
鬼七平静地讲述，小九握住他颤抖的手，“哥，我不信命！”
鬼七起初也是不信的，但——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