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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世子,他叫若生

    听了西海公主的话,我第二日回府上带了一壶葡萄酒去见世子,世子对于我独身去寻他而面色惊异。

    世子伸手示意我坐下,我将杯子里的茶水倒掉,将手里的葡萄酒斟满茶杯,世子疑惑不解。我伸手示意他品尝,世子怀着好奇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后漠然抬头看我。

    “这…这是…”

    “世子识得?”

    世子放下茶杯,微微一笑,“葡萄酒,来自鄯善?”

    我拿过一个茶杯,也倒了一杯,“这是我一个故友的母亲所酿。”

    世子收起笑容,抬眸看我。

    “您…”

    我喝了一口,“安饶的家中还有一坛,世子若是喜欢,安饶再取些来。”

    “安饶,您是如何认识这酿酒的师傅?”

    我看着世子的眼睛,他也正看着我的眼睛。我猜的一定没错,世子认识若生。因为他们有一样的眼睛,想到这里,我双眼泛红。

    “我与他们,生活了近七年。”

    世子静静的看着我没有说话,我取出怀里的佛串,世子神情诧异,蓦地站起身来伸手抓着我的佛串,又抬眸看着我。

    他的手颤抖着,我眼眶发酸,也微微起身看着世子,“他也有串这样的佛珠是么?”世子不语,我眼泪滑落而下,嘴唇颤抖,“您知道他是么?”

    世子皱了眉头,我深吸一口气,只有若生的事才会让我这般失了仪态。

    “世子,他叫若生,您知道他对么?”

    世子一下松开手扔掉佛串,后退两步背对于我。我有些急切了,赶紧上前两步。

    “世子,请您告诉安饶可好?”

    许久才听得世子道,“吉胡,送客!”

    我一听慌了神,可吉胡已经进门向我伸手示意,我再次上前两步,吉胡上前伸手拦住我。我怎么喊他,世子也不再多说一句话。吉胡已经弯腰,我再不离开估计就会有侍卫前来一探究竟。任由我怎么求他,他都不愿意再见我。

    我失魂落魄地回了屋子,一直回想着世子的奇怪举止,他一定知道若生,可为何不愿与我说呢?

    第三日我又去寻了世子,他还是闭门不见。这事也不知哪个宫婢还是内侍看见了,便传出我求见鄯善国世子,却被无情拒之门外。可我顾不了这些流言蜚语,我一定要找到若生,好不容易有了一点小线索,不能就此放弃。

    后来西海公主将我带了回去,问我为何这般执着去见世子,比她还痴迷。

    我满脸泪痕,显然吓住了西海公主。我抓着她的手,说道,“公主,世子一定认识他。”

    “也不知怎样的人会让一贯谨言慎行的安饶,这般失了仪态。”

    西海公主安慰我几句便离开了,我拿着佛串,眼泪徐徐滑落。若生,我该如何是好?

    第四日,西海公主说北征的将士回来了,听闻此次北征九死一生,问我去不去看看。

    我哪有心情,我又不是国之栋梁,我就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蝼蚁,此刻没有远大抱负,只有一个自私的念头。

    西海公主见罢也不管我了,她说可不能让她的皇兄失望,她可是有求于他的,说罢便离开。

    我认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前朝皇叔三顾茅庐赢得卧龙先生出山,我还不能让世子开门见我么?

    我带着一壶葡萄酒再次去求见世子,然而吉胡却告诉我说,世子不能见我。

    越是因此不见我,我便越是知晓他一定认识若生,甚至很熟悉。可惜我还是无功而返,路上遇见两个宫婢面对我小声讨论,我无奈地摇头苦笑,她们的确是太无聊了,所以总是会一心关注别人的事。

    第五日,宫中在做庆功宴,庆祝此次北征大获全胜。听闻此次北征,陛下以十五日为限最终使柔然可汗大檀惊慌失措,率众北遁。大檀可汗也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皇帝却能两次让他败下阵来。

    第六日我又去了,可仍然未能等到世子开门。我站在门口,求吉胡为我通传,倘若世子见我,我一定想法帮他回国探母。然而吉胡回来后,只说世子让他告诉我,此事无可奉告,而回国探母一事,也只得听天由命。

    为什么,为什么世子宁愿不回国探母也不愿告诉我若生的事?我只得抓着吉胡,吉胡也连连摆手摇头,慌忙的后退关上门。

    我靠着门蹲坐在地上,看着手中酒壶,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是悲哀与凄凉。我的所愿皆不如愿,至今我也未能看到继续走下去的希望。

    我气馁地瘫坐在地,我微微抬眸,却模糊地看见一道身影,我险些以为是眼花,我揉揉眼发现竟真的是陛下。我全身瘫软,后背发凉,赶紧跪在地上,脑里一直浮现还是太子时他对我的警告。

    直到西海公主前来,她说世子不愿相告,许是不知,又许是鄯善的禁忌,世子性子温和不会这般无礼。

    不知?这是不可能。那么若生会是鄯善的禁忌么?

    过了两日,这两日我并未再去寻世子。而西海公主回来时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我为她添上茶水,她抱着手臂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真是可笑,他不许我去便罢了,还怪我将你带了去。”

    我不知道西海公主话里的意思,只让她喝点茶水消消气,西海公主一把打掉茶杯,气急败坏地坐在木案旁。

    “真是伴君如伴虎,竟将战场上的怒气发到我的身上。”我为她收拾着地面,西海公主抱怨了一会儿,喊着我说,“他说,我这么闲,倒不如找个夫婿来治我。他堂堂天子,还养不活我一个女儿家了?”

    “世子身份特殊,或许陛下也是怕公主遭人话柄。”

    “他敢给我找夫婿,我就剃发。堂堂天子新登基逼的皇妹出家为尼,我看他颜面何存。”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多可爱的西海公主。还是有兄长疼方是最好,像我这样,可不孤独。

    “公主,有人与您斗气是好的。有兄长护着,宠着也是好的。像安饶,连斗气的都没有,还险些脱离族谱。”

    我无奈的摇头苦笑,然后继续收拾地上的碎片。

    “安饶,你好歹也是世家贵族的女郎。”

    “可在族里安饶是不详之人,否则怎会躲进宫中求生存?”

    “反正他若逼我,我就出家!”

    “你还威胁寡人了?”我手一颤,碎片划破指头!“这么虔诚,那寡人即日便送你去?”

    我颤抖着身体跪在地上,他说过不能挑战大魏律例,可我还是去找了世子。他此刻语气不好,会不会就此定了我的罪?

    我紧紧地捏着手中的碎片,心里想着如何找说辞,这真是祸不单行。

    西海公主没有理会他,天子拓跋焘径直坐了下来,只道,“吐奚安饶,你是忘了寡人的警告?挑战大魏律例,你是嫌命太长么?”

    “不就见了达真世子么,还大魏律例呢。”

    “拓跋宁!”

    “难道见一见人,说一说话我们就通敌叛国了?那你还见过他呢!”

    西海公主刚说完话,便听见啪的一声,木案险些碎掉。

    “拓跋宁,寡人与君父是把你宠坏了!这些时日就好好反省一下自己!”天子起身,西海公主上前两步很是不服气。“还有,她不能再跟着你,否则迟早坏事。”

    便听见一声来自西海公主极为鄙视的“嘁”,此刻我跪在地上,又看着眼前靠近自己的裙摆。

    “你不是说国泰民安,夜不闭户么?将士北征十五日,不见你心怀他们此战胜败,反而徘徊异国世子门外藐视大魏律例。”

    我不敢说话,却听见西海公主说道,“不就那日得胜回朝没去恭迎嘛,安饶可是通宵为你们抄佛经祈祷呢。”

    额,西海公主真是一心为我求宽恕。

    我微微侧脸看着天子,他蹙眉看着西海公主,而西海公主昂头挺胸地说道,“还有你的份儿,就在她屋里放着。”

    天子听罢回头来看我,我赶紧低头。

    好一会儿见他转身,又道,“收拾东西,让她自己反省些时日。”

    我看着西海公主,只见她撇了撇嘴一脸委屈。我不敢起身,天子微微回头,“还要寡人请你?”

    我只得起身跟上,身后的西海公主喊到,“你就这样顺走了我的老师,我怎么办?”

    “反省!”

    我并没有什么东西需得收拾,前后左右也就三个小木箱,一份细软。天子示意内侍帮忙,我抓着一个小木箱死死不松手,天子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木箱便转身离开。内侍只得帮我抱了另外两个小木箱与细软,然那两个小木箱里装的便是抄好的佛经。

    天子在前面走着,我在后面跟着,吕宗与内侍在我身后,一路安静异常。我深知自己轻视了天子的警告,也间接触犯了律例,此刻自然沉默最好,否则说多错多。

    天子早已示意内侍为我择好住处,他说等柔然之事解决后就安排我的去留,我一直在想,我离开皇宫还能去哪儿呢?可我就在皇宫又能做什么呢?世子拒不见我,我也无法了解到有关若生的消息。

    天子径直坐在殿内上方,我立在殿中,垂着头不敢大喘气,脚旁堆着内侍放下的东西。

    突然天子伸了手来,我诧异,天子动了动指头,难不成他要我手里的东西么?我赶紧后退一步。

    “你不是为北征将士抄了佛经么?”

    哦~

    我松了一口气。

    我这才放下手里的木箱,将那两个装着佛经的木箱递给他,跪在地上。

    却见他起身走到我身旁的台阶坐下,又拍了拍身旁,我看他一眼,赶紧匍匐在地。

    “安饶,你在怕什么?”

    我不语。

    “放心,我会护你。”我抬头看着他,“你在吐奚家族是不详的女子,但在我眼里,却是拥有远大抱负与智慧的解语花。”

    我沉重的呼吸着,可他是天子,家族的男子都能决议我的命途,而他可是能掌握整个大魏命途的人,他不是普通男子。

    “哪份儿是我的?”

    我听罢抬头看他,他脸上很平淡,没有怒气,也没有笑意。我指着他的左手,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到他的身旁坐下。

    我始终怕他,他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什么,松了手打开木箱,却又突然抓着我的手腕,问我如何受了伤也不见说。

    我这才见到他手上的血迹,我慌忙跪下抓着他的手用袖子为他擦拭血迹。他反抓住我的手,蹙了眉头再次问道,“受伤了为何不说?”

    “小伤罢了,若与征战沙场的陛下来说,实在微不足道。”

    “如何能相提并论?”他喊了声吕宗,吕宗进来时受天子的话前去取药膏,他又道,“女儿家可不该这般逞能。”

    吕宗将药膏递给天子后便转身退下,便见他打开药膏往我伤口上涂抹,我赶紧缩回手。

    “陛下,安饶不敢!”

    他没说话,径直抓过我的手为我涂抹了膏药。此刻心中从恐惧到一丝感激,可又撇眼看见地上的木箱,除了寻找若生,我真不知道生命存在的意义。可是眼前的拓跋焘,和我一样是个内心孤独而浮沉的人。

    天子坐在台阶上拉着我的手涂抹药膏,而我跪在他面前望着此刻的他,似乎他还是小时候那个阳光而又严肃,时而调皮搞怪的狐狸。

    “我们都是孑然一身,何不像幼时那样互相指引?”

    我抬眸看着他,他正看着我,“幼时你说,你辅佐我,我保护你。”

    我似乎明白他,内心的孤独和恐慌迫使自己在战场上得到释放,因为他不能让旁人看到自己的软弱。我朝着他行了个礼,见他会心一笑,便拍了拍身旁示意我,我这才上前坐在离他不远的台阶上。到底他是天子,我岂敢与他比肩平坐。

    “安饶,这佛经你抄了多久?”

    他翻阅着木箱里的佛经,我回道,“陛下登基,大魏庆贺,安饶能力浅薄,左右只能抄写佛经为陛下祈福。”

    他停住翻阅佛经的手,抬眸看我,“安饶,你只是不愿说罢了!”

    的确,在我看来说的再多再好,终究只是说说罢了,只有做才是实际的。

    “你平日里除了看书卷便是抄佛经,是会憋坏的。”

    “安饶只是夜里无眠时抄佛经,平日到底要陪公主学习。”

    他捧着手中的木箱,“安饶熬了多少黑夜呢?”他望着殿外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却又带着自愈般的笑看我,“北征能取胜,也有安饶的份。”

    我惊异,忙道,“可安饶什么也没做,得胜回朝是陛下与将士殊死拼战得来的。”

    “你有心。”我听罢有些不解,他举着手中的木箱这才又道,“你有信仰,或许正是神佛受你诚心所感化。”

    族里都在认为我是不详之人,这位高高在上受万民敬仰的天子却总认为我是能带给他祥瑞的福星。族里认为我不仅阻断香火,更是抛头露面出入宫廷败坏门风,而他却总相信我能辅佐他达成所愿。族里恨不得我脱宗离谱,他却由始至终都说保护我。

    所谓知音难寻,伯乐不常有,我虽然没有他所认为的那样雄韬武略,但我此刻却由心的感触,决意用自己仅有的能力帮助他。哪怕只是浅薄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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