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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天祭

    长安,祭典现场。

    天色阴郁,好在下了一夜的雨已经停了。

    叶言之护送方辞到了高台附近,她抬头望着那依山凿出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那里足够高也足够险要。

    “言之累了好几天了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林舒墨。”方辞准备进入附近的房屋更换天祭时的衣服。

    “是。”叶言之往通道方向走去,忽然面对着走来两人,看官服样式其中的老者应该是司天监杜沣,便退到一边朝他行礼。

    “抬起头来。”杜沣路过叶言之时停下脚步,“你是何人?”

    “在下玄羽卫叶言之,见过司天监。”叶言之抬起头时发现杜沣的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师父,时辰快到了。”木易小声提醒。

    “你先去准备。”杜沣看着又老了许多,满头白发但此刻浑浊的双眼异常的泛起光。

    “师父,祭台有九百级台阶,徒儿陪您一起上去。”木易担心杜沣身体。

    “不必了,皇上已经安排了轿子。”杜沣咳嗽了几声,目光犀利起来,“你且先上去吧。”

    “是。”木易见状只好先离开了。

    直到木易已经走远。

    “你就是叶维的孙女?”杜沣的语气不似刚刚锋利。

    “是。”叶言之只想早些离开。

    “倒是会曲折一些,不过结果是好的。”杜沣似乎在自言自语,沉默片刻后,“回去见到那叶维小子,替我问候几句。”

    “……”叶言之不好回话。

    “哈哈哈。”杜沣看叶言之神情就知道有些为难她了,叶维看着着实让人厌弃,不过孙女倒是顺眼不少,“你命中有三劫,第一劫在你出生时,第二劫在今年八月十五,第三劫在三年后的上元节,你要好自为之。”

    “多谢大人指点。”叶言之见他又开始自言自语,便趁机开溜。

    杜沣喃喃自语继续往祭台的方向去了,走了几步后回想起刚刚见到的叶言之,她的面容……忽然察觉到不对劲,立即掐手决一算,再想回头找时,早就没了人影,只能跺脚叹气:“大意了……”

    一个时辰后,正午。

    高台上天祭仪式顺利进行,台下应义清的表情越发轻松,此时听到密集的鼓声,已经到最后燃香的阶段,他朝着不远处站着的楚黙递了个眼神。

    楚然悄然离开现场,此时提前安排的人应该已经打开入口处的大门,数百死士早就准备好杀入现场。这一刻的时间似乎过于漫长,应义清意识到不对劲,楚黙离开的时间已经超出预期,再看向高台时,方忧的轿子都已经下来了。他额头冒着冷汗,不知道问题出现在哪。

    “礼毕。”常厉的声音打破了台下的寂静。其他人都准备上马车回城,只有应义清还愣在原地。

    筹谋数年,借着长安天祭的机会,安排南境将军秦奉率十万士兵控制洛阳,再由楚然训练的数百死士突袭祭坛。而高台上的香炉内以及地砖下都放置足够的火药,只要一点火星就会爆炸,但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侍从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楚黙呢?”应义清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从未如此恍惚。

    “楚大人之前离开了祭坛,现在还未回来,是不是要派人去找他?”这个侍卫并不知道内情。

    “先回府。”应义清见附近并没有异常便取出一个封好的信封,“将这封信传回府。”

    夜,长安府地牢。

    昏暗潮湿的稻草上躺着一个沾满血污的人,老鼠从窗户跳进来,正嗅闻着那人的气味。

    “情况如何了?”

    “按照供述的时间,南境秦奉伪造圣旨,已经在四天前以长安发生叛乱为由占据洛阳。”

    说话声与火光越来越近,老鼠吱吱叫了两声随后消失在暗处。

    “还请太子殿下放过我兄长一家……”那人抬起头,正是失踪半日的楚黙。

    他刚被抓到时自知必死无疑,准备咬舌自尽,却没想到在北境的兄长偷偷成亲还有两个孩子。

    “那还得看你能说出多少应义清的秘密。”方辞示意高剑将牢门打开,“带他去医治。”

    方辞现在既有花固安提供的物证,又有应义清贴身侍卫的供词,只要将这些呈到父皇面前,除去权臣极其党羽就可以迈出第一步。

    玉衡殿。

    方忧先一步从赤羽卫处得到了一部分消息,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拟好圣旨等着方辞来。

    片刻后,方辞与苏哲抵达殿门外,直到常厉等人离开后,二人进入殿内。

    “父皇,儿臣查到宰相应义清谋反的证据。”方辞走上前将所有物证依次放在托盘内,随后弯下腰将其举过头顶端到方忧面前。

    “他终于动手了。”方忧长叹一口气,将圣旨递给方辞,“立即控制应义清及其府上所有人,还有明日天一亮即刻启程返回洛阳,出城前将他的罪证公布游街示众。”

    “儿臣领旨。”方辞捧着圣旨退了下台阶。

    “苏卿在一旁好好辅助太子。”方忧合起手上的供词,今夜总算可以睡个好觉了。

    应府。

    应义清独自站在院内,从黄昏到月升,午后从祭坛回来的路上便被人暗中监视,他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砰!”

    府门被冲开,方辞与苏哲带着数百人将府邸围住,十几个举着火把的玄羽卫站在应义清四周。

    “是你!”应义清看到方辞背后站着的黑影,火光照亮了那半张脸。

    “漫江死的时候,你就该死了。”花固安脸上闪过一丝狠厉,“殿下,我的人刚刚截获了应义清要送出长安的一封信。”

    应义清的神情有些慌乱,视线牢牢盯着花固安手中那信封。

    方辞接过信打开看了一眼,里面信纸上却是空的。

    “哼。”应义清冷笑一声,一副计划得逞的样子。

    “或许他要给洛阳的人传递什么消息。”方辞捻了一下信纸在确定没有隐藏文字后交给苏哲。

    “我还没有输。”应义清放肆大笑。

    方辞命玄羽卫将应义清押去长安府地牢。

    “殿下何时与他结盟?”苏哲这时才知道花固安也参与其中,且方辞对自己有所隐瞒。

    “事出紧急,本宫确实应该早些通知太傅。”方辞示意花固安先离开。

    “或许他早就知道应义清会在今日动手,时机真的有些刻意。”苏哲担心方辞被花固安蒙骗。

    “借他的手除掉一些人会很干净,太傅不必担心,有些事我很清楚。”

    天亮后。

    “怎么突然就要回去了?”叶言之在去马厩的路上见到林舒墨。

    “昨天发生了大事,等下你就会看见了。”林舒墨牵着两匹马,将枣红马的缰绳递给她。

    两人骑着马到了行宫的主路上,此时押送应义清的囚车正跟随在方忧所坐的马车后面。

    “昨天发生了什么?”叶言之看到端坐在囚车里的应义清有些意外。

    林舒墨将昨夜跟随太子前往应府的事情说了大概,此时队伍已经开始往宫外行进。

    “殿下没有受伤吧。”马车内苏薇也刚刚听方辞说了昨夜的事情。

    “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方辞牵着她的手,“日后太子妃不必担心受怕了。”

    “妾身希望殿下日日开心,天下太平。”苏薇依靠着方辞,却透过被风吹起一角的车帘看到车外骑着马的叶言之。

    苏薇早忘记了之后又和方辞说了什么,只记得这一日着玄甲骑红马意气风发的她。

    队伍进入长安最繁华的主街道,常厉在全城人面前宣读圣旨,将应义清这十几年犯下的所有的罪行公诸于世。起初百姓的表现过于平静,大部分都是一种不解的眼神看着囚车里的应义清。直到不知何处飞来几片烂菜叶,砸在应义清的脸上,他抹去脸上的污水,随后以一种极为蔑视的眼神看着路两旁。

    “吾皇万岁万万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城内,百姓跪地行礼,不再夹杂着其他声音。

    远处一座不起眼的酒楼三层,消失多年的九王世子出现在窗台边,看着囚车内的应义清冷笑了一声。

    “主上,现在应义清已经倒台,原本混乱的局势似乎要归于平静了。”长剑客不明白为何世子这次为何没有出手。

    “你真的觉得方辞会登上那至尊之位?”九王世子从窗边离开坐下,桌案上放着镶着宝石装着西域葡萄酒的金色酒壶,往空酒杯里倒了半杯。

    “方忧子嗣凋零,现在只剩下方辞一个,在立为太子四年内表现也不错。”长剑客分析道,忽然想到一桩旧事,“难道因为方辞生母的事情?”

    “方忧最是记仇,应义清在死之前是不会好过的。”九王举起酒杯对着窗外,“父王,您再等等我,终有一日我会让方忧体会到您当时的感受。”

    离开长安的第三日,清晨。

    方辞带着将近百人的玄羽卫日夜兼程与驻守巴州的将军衡冲在距离洛阳还有五十里的地方相遇。

    “末将衡冲,率领驻地三万兵士协助太子殿下。”衡冲今年刚满三十,收到急令后全速行军。

    “辛苦将军与各位将士。”方辞知道此战并不难,如今应义清已经被抓,南境十万士兵定是被秦奉蒙骗,眼下还需要一个合适的人进城劝降。

    半日后,东城门。

    方辞出现在洛阳城外,此时尚未进入弓箭发射的范围。

    “局势不妙。”秦奉看到了远处烨国旗帜,后面还跟着的是巴州衡冲的旗帜。

    “将军,已经有人开始怀疑了。”副将夏松满头大汗跑上城墙。

    “我与主上七日为期,可是……”秦奉已经等了六日却没有一点洛阳的消息。

    “沿路的岗哨并未收到主上的任何消息,或许我们已经暴露了。”夏松说话的声音有些颤抖,“这可是会诛九族的事。”

    “巴州驻军不过三万,皇上离开洛阳时也只有数千禁卫相随,再等等看。”秦奉命令全军戒备,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应府。

    夏松驾着马车来到府邸后门,敲开门看到管家。

    “夏将军有何事?”管家见夏松神色紧张。

    “少主可在?”夏松直接推门进入。

    “少主,他……”管家拦着他,“这会儿不太方便。”

    “出了意外,少主必须立即离开洛阳。”夏松推开管家小跑进入内院,却看见应呈正与几个女子在花园嬉戏。

    “夏将军,有何事?”应呈笑嘻嘻的让女子全都先去屋里等着,自己稍微收拾了一下衣冠,拿起挂在栏杆上的腰带随便系了一下。

    “皇上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还请少主即刻离开洛阳。”夏松朝着应呈行礼。

    “父亲现在在哪?”应呈脸僵住了。

    “主上……”夏松低下头,“还请少主立即启程。”

    应呈往屋内看了一眼,叹息一声准备跟着夏松离开,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少主,已经快来不及了。”夏松很是焦急。

    “我还要收拾细软。”应呈刚要回头却被夏松拦住。

    “主上离开前就安排妥当,您此刻启程前往岭南。”夏松背起应呈往后门跑去。

    东城门。

    衡冲骑马来到城门外,对着上面的秦奉喊道:“秦奉,太子殿下命我前来与你谈谈。”

    秦奉抬手拉弓,一箭射到横冲面前,惊得马匹后退了几步。

    “秦奉,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横冲勒紧缰绳控制住将要发狂的坐骑。

    “叛军已经攻破长安,众将士随我护住洛阳城,放箭!”秦奉一声令下,十几支羽箭射向横冲。

    等横冲退回营地,才发觉自己大腿中了一箭血流不止:“殿下,末将未能劝降。”

    “先带将军下去医治。”方辞取出洛阳舆图仔细查看。

    “殿下,暂时联系不上城内玄羽卫。”尉迟白试过所有办法也没收到城内回应。

    “在意料之中。”方辞猜测秦奉的人已经控制洛阳所有机构,加上还有不少应义清党羽,“连日赶路玄羽卫都疲倦了,传令下去修整半日,待入夜后派几个身手好的入城。”

    后半夜。

    尉迟白在玄羽卫中挑选了十五个人,将人带到方辞面前。

    “如今城内情况不明,若是诸位有其他想法现在可以退出。”方辞起身走到玄羽卫面前仔细的一个个看过去。

    听闻此言,玄羽卫齐刷刷跪在地上,齐声喊道:“誓死不退!”

    “按照计划出发吧。”方辞将绘制的路线图交给尉迟白,三人为一组一共五组从不同位置潜入。

    待众人出发,方辞让尉迟白找来叶言之。

    “言之,此刻洛阳城危在旦夕,若是秦奉得知应义清被擒不知道能做出什么事……”方辞停顿片刻后,“你曾在隐楼做事,现在本宫想让你杀一个人。”

    “秦奉?”叶言之自然看出了方辞的意思,“杀了他真的可以阻止一切吗?”

    “南境将士皆为我烨国精锐,一旦秦奉身亡,他们必然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方辞点了点头,他除了想要秦奉的命,更多的是想看看叶言之究竟会不会听他的话。

    “属下这就进城。”叶言之行礼后退出营帐。

    方辞举起茶盏轻轻笑了一声,望着隐约透进来营帐的月光,他有些期待四天后父皇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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