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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是否听到

    部落里的其他人都是一派喜气洋洋的样子,正锣鼓喧天地筹备着百年一庆的酬神祭祀。

    米朵说:“哥,玄心到祭祀那日一定会出现的,她是赤末族唯一的乐师。”

    “我知道。”可我还是难过。

    泽诺缓步走到索尔身后,说:“后山的雪落林,花开得很繁盛,去看看吧。”

    索尔很感激泽诺,他对这整个世界都冷若冰霜,唯独对自己从不计较,可自己何德何能,自己甚至还嫉妒玄心对他的爱……泽诺,我凭什么得到你这样的忠心,凭什么……

    “我们一起去吧。”泽诺微微笑着,像鞭子一样抽在索尔的心上。

    后山的雪落花开得奇艳,毫发毕现的寒光剔除掉索尔心底炙热的希望,送进冰封的寒窟,索尔的热情渐渐冷却成绝望的汁液,在身体里流窜。

    “索尔,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就是在这雪落花最繁盛的时候。”

    也是绝望最侵噬人心的时候。索尔苦笑:“现在它不也是最繁盛吗?泽诺。”

    “什么?”泽诺转头看向索尔。

    “你没必要对我这么好。”

    “殿下。”泽诺仰头看天,淡淡地说道:“殿下,你是我敬仰的主,我对你的好无关你对我的态度。”

    索尔听得一愣神,再度苦笑,泽诺,你真的不怎么会安慰人。索尔转而问道:“你恨希约吗?”

    “恨。”

    “累吗?”

    “累。”

    “那你知道,爱一个人,也那么累。”索尔一跃坐在雪落树的枝丫上,泽诺仰头看着他,索尔的目光越过面前雪落树的枝丫,神思游离:“特别是那个人,还爱着别人。泽诺,如果我爱的人爱上了你……”索尔自顾自地念叨着,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泽诺,泽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爱那个人吗?”

    “爱,很爱很爱。”

    泽诺身形一晃,坐在索尔对面雪落树的枝丫上,无所谓地仰头望着天:“我们怎么可能爱上同一个人。我爱米朵,可她是你妹妹。”

    索尔“扑哧”笑出来,心里却苦涩无比,你不爱米朵的,根本一点都不爱。未到赤末族之前我或许会被你骗到,但是现在却已经不会了。

    泽诺别过头装作欣赏雪落花的样子,但他的神情这一次却没有躲过索尔的眼睛,索尔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伤”的存在,但就在刚才,他眼睛里的那一抹疼,疼得那么清晰而深刻,就好像来自灵魂最深最深的地方,刺穿了他的身体。

    索尔逼迫自己相信那一瞬间只是他的幻觉而已,泽诺,原谅我,就让我自私一次吧。

    米朵抱住索尔的胳膊哼哼着抱怨索尔:“哥,泽诺天天和你在一起,他都不理我了。”

    “傻,别闹了。”索尔抬起手想拍拍米朵的头,手却僵硬地停在了半空。他推开米朵,看着玄心眼眶潮湿地站在面前,心又不自觉钝痛起来。

    泽诺垂着头拉走米朵,玄心的目光在泽诺的身上停了一下,唇边闪过一丝嘲讽的冷笑,目光又回到索尔身上来。

    “六个月二十三天了。”索尔装作没有看见,轻轻地说。

    玄心毫不遮掩,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是来告别的。”

    “去哪里?”

    “回玄天林。”

    “为什么?”

    “因为,我不是你的真命。”

    “就因为这个,你在玄天林躲了数几个月?”

    玄心的眼眶漾出水光,垂下头,眼泪“啪”地滴落下来:“和我在一起,你会痛苦的。”

    索尔缓步过去,捧起她满是泪渍的脸,帮她小心地拭去她的泪水后将她拥在怀里:“为什么总是让我心疼?不是真命又怎样?我不怕痛苦,没有痛苦的爱,怎么爱?”

    轻轻推开玄心,索尔深深地凝望着她眼睛,指着心的位置:“跟着这里走,玄心,我只相信真爱。”

    玄心终于肯放下真命的邪说和索尔在一起,但她还是有些担心:“索尔,如果以后你的真命出现了怎么办?”玄心坐在辞世桥的台阶上仰起脸问索尔,雪落花落在她白皙的面颊上,久久不落。索尔撑开屏障把她护在下面:“傻瓜,我说过,有你,我不要真命。”

    玄心的头垂下去:“你可知道你这一句话,已让一个痴人的等待变成了永远的孤单守候。这是不是又是我造的孽。”

    索尔的指尖轻轻压上她的唇:“所有的孽,都让我一个人来背负,与你无关。”

    玄心站起来,她说想去找巫尘谈谈。索尔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似乎她这一走,他就再也抓不住,现时的一切都会化成破絮飞烟,最终在生命里消失不见。索尔真的不想放她走,可他说:“好,我等你回来。”

    玄心走下辞世桥,踏着千万年的积雪向寨子里走去,不曾回望一眼,似乎前面是夙命,只能迎着走去,因为逃不掉.

    玄心迈进茅屋的一瞬间,破旧的屋子变成庄严的大殿。黯淡的微光中浮动着压抑不安的元素,巫尘右手拄着尊贵的权杖,左手握着晶莹剔透的冰球还在“嘶嘶”地释放着寒气。

    巫尘说:“我知道你会来。”

    玄心的面容被阴影衬托得有些怪异:“我师父都不再劝我,你觉得你可以吗?”

    巫尘淡淡地笑着,苍老的面皮上折出刀刻般的皱纹,他张开左手,手中的冰球飞起停落在大殿上空,一刹那间迸发出贵族的紫光:“有没有能力,要说了才会知道。”

    水晶球飞快地旋转着,四射的光芒穿透黯淡暧昧的光,将整个大殿都衬托得神秘怪异,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猛然间吹向玄心,时间与空间在一瞬间全部改变。

    富丽堂皇的宫殿,低暗诡异的光亮,沉闷压抑的氛围,……这里仿佛是一个巨大而幽静的坟墓,透着一股来看自地狱的邪魅与恐怖。

    一个男子落寂地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纷繁大雪,披着柔软的漠雪长袍,腰间的冰魄剑四溅着水滴般的蓝色光芒。

    这不是索尔在真命谷中看到的幻像吗?玄心疑惑地想道。

    玄心在索尔的真命谷中重走一遭,她看到索尔变成一个陌生的男子,看到他唇角不屑的笑意和写满阴谋的面孔,看到雷特娅妖冶的朱唇和她几乎燃烧掉黑夜的火红色长发,看到索尔的真命女子为他披上银色的披风,他们一起回宫,她紫红色的裙就像致命诱惑的醉陌花……

    巫尘唤回玄心的心智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玄心并不回答,却反问道:“你希望我看到什么?”

    “想必神女已经知道索尔殿下的命盘是逆转的吧。”巫尘不理会玄心的反问,自顾自地接着问道。

    “不知道。”

    “你何必瞒我?我是巫师。”

    “那你既已知道,又何必问我。”

    “但逆转的命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神女怕还是有些不甚清楚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逆转的命盘其实是为了禁锢神的灵魂而特设的监牢,说白了,就是封印。我这么说,神女可明白?”

    玄心听罢巫尘的话,心下大吃一惊,她一边思索着,一边问巫尘:“你是说索尔是……神?”

    “不错。”巫尘捊捊胡须:“而且,还是嫡神上神中的佼佼者,可以说是神之骄子。”

    “既然如此,他又怎会落入灵界。”

    “他犯了大忌,若是别人,必死。”

    “怎么会如此愚钝……”

    “他是自毁前程,就像现在的你一样。”

    “自毁前程?”

    “现在你无须知道,日后自会明了。我只是想告诉你,你若再这样固执下去,必会遭到神的重罚,你不是他,绝逃不过一死。”

    玄心毫不在意巫尘的恐吓,她朝巫尘翻了个白眼,道:“那又如何,我早已无了活下去的意念,生与死于我又有什么不同。”

    “那么索尔的灾难呢?你也不顾?”

    “命盘……逆转?”

    “逆转的命盘,它的转向神秘莫测,任何人无法预知,天灾人祸随时都可能发生,谁都不能改变或拯救。”见玄心没有言语,巫尘继续道:“正因为索尔的特殊,他才能够在真命谷里看到很多的人,而且他所看到的那些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未来。而你刚刚看到的索尔,虽然还活着,可是却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因为,他已经没有了心。”

    “没有了心?”玄心皱起眉尖:“怎么会这样?”

    “这应该问你。索尔在真命谷中看到的并不是你,你便不是他的真命,你们在一起就一定会有痛苦,痛苦应劫而生,劫,便是灾,灾小则此生灭,灾大则魂飞魄散,万世不存。”

    玄心垂下头去,紧紧地咬着唇,没有说话。

    “希望你想想清楚,不要害他做了无心之人。”见玄心有些动摇,继续诱导道:“你若想泽诺无事,唯有带他一同逃离。”

    索尔在巫尘的茅屋前等了很久很久,雪在他的面前一直铺向辽远的前方,没有尽头的绵延极有张力地舒展着他空荡荡的心底极力镇压着的恐慌。

    玄心魂不守舍地从茅屋里跨出来,似乎并没有看到索尔,索尔静静地跟在她身后,一直走,一直走。她摇摇欲坠,歪歪斜斜地走着,似乎一不小心就会跌在雪面。

    沿着辞世溪向下走去,渐渐没有的世外凋零的景致,反射着寒光的雪面逐渐出现一瓣瓣,一朵朵,一片片,一丛丛妖冶的紫花,越走越稠密,越走越妖娆,最后竟将索尔与玄心两个人完全裹住。

    这便是醉陌花,是一种极有灵性的花,它们会吸食雪魂喂养自己,因此长年不凋,而且它们似乎已经有了思想,懂得趋炎附势,恃强凌弱,像索尔这样灵力浅薄的人根本就控制不了它们。玄心经过时,醉陌花会自动向两边退开,但在她的身后又很快地合拢,索尔一边费力地把这些可恶的花拨弄到两边,一边艰难地跟在玄心的身后。玄心越走越远,索尔却还在原地被醉陌花困住动弹不得。

    一道幽蓝的光像水蛇一样从索尔身后蜿蜒游来,然后在他身后不远处劈成两道,两侧闪着蓝色的芒刺,将缠住索尔的醉陌花逼退到两边,索尔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地向前追去。

    玄心站住,回过头来,隔着大丛大丛的醉陌花问索尔讽刺地道:“如果我一直走下去,你也一直跟下去吗?”

    索尔直起身:“对,一直跟下去。”

    玄心的眼睛突然间就空了,喃喃地低语着:“为什么会这样……”

    索尔有些愤怒,自己苦苦的等待好不容易才换来她的正眼相看,为什么巫尘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一切都打回原形,他凭什么这么做!索尔心疼地问玄心:“为什么不能这样?”

    玄心突然大声地哭喊道:“索尔,我爱的人是泽诺呀――”她疯狂地朝前跑去,索尔不再追,在这场游戏里他输得简直是一干二净,他甚至连自己都输进去了。他现在疲惫不堪,只是想好好地睡一觉,让心蜷缩在痛苦里,好好歇歇……

    玄心,你一直都只用你的规则活在我的眼中,所以在我看来你是那么地与众不同。你虽不是我的真命,却是我逃不掉的夙命。

    眼前一黑,索尔仰面朝地面倒了下去。那条蓝光像受到刺激的神经一样条件反射地缩了回去,醉陌花在索尔身后迅速合拢,垫住倒下去的索尔。

    泽诺扶起索尔,索尔牵强地扯开嘴角:“你都听到了。”

    “没有。”

    寨子里正热火朝天地准备着酬神祭祀这百年一度的盛会,在这期间,玄心也一直在寨子里筹备着,而索尔只能龟缩在乌洛依园里,他不敢再见她,他害怕她不知为了什么才肯施舍给自己的爱。

    米朵用灵力幻化出雪灵鸟的雏鸟与索尔玩乐,索尔却如垂暮老翁般睡眼惺忪地观望着这个仿佛遥不可及的红尘世界。身在其中,却什么也得不到。

    寨子里,米朵伸手拦住玄心的去路,玄心停下来,却目视前方,并没有要理会米朵的意思。米朵恳切地看着玄心:“女神,为什么你总要折磨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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