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良家寨难熬的一夜
（248）
人形湾战斗刚一结束，就有乡亲送饭上来，这使得韩宗富两弟兄做出来的“一锅煮”显得有些多余了。
尤梅说：“今晚可能要熬夜，留着晚上吃也不错。”
于是，将“一锅煮”盖了起来。
天快黑时，一团乌云从东面飘了过来，韩飞想到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要八点以后才能出来，如果还有云的影响，那从暮色消失到月光初现会有一段很黑、很长的时间。韩飞立即通知伍建光和尤梅从送饭的乡亲那里讨要火把，防止鬼子趁黑夜突袭。
韩飞的预判是准确的。果然，当太阳下山，回光渐渐消失时，鬼子出动了。进攻方式依旧是山上、山下同时发起进攻。
山下首先开火。前排的人将火把扔出去，火把在草丛中燃烧，并不能照多远，效果不大。鬼子躲在火把后面的草丛中、森林里，还是发现不了，只能根据子弹射出时的火光来判断敌人的位置，其实这样的射击很不准，射击效果十分有限。掷弹筒也因为自己看不到效果而越打越没有信心，最终放弃。炮排按照以前的射击诸元打了几炮，向伍建光询问效果时，伍建光叫嚷着“别打了，差点打着自己人了”。这样，炮排也只得停止了炮击。
再怎么说枪的射击是必须的，主要看谁的子弹多，所以东坡阵地最显眼的是胖子的重机枪，每分钟几百发的射速足可以压到对方的任何火力点。几乎不曾停歇的射击太耗子弹了，胖子不时催要子弹，这可忙坏了黄润泽等人。又看不见，只能凭手的触觉来完成压子弹的动作，速度慢不说，效果也很差。正为难，一个人影出现在杨志保身边。
杨志保问：“你谁呀？”
“我！”
杨志保听出来了，这是杨志勤的声音。
“你吃饭了吗？”
“不管了，给我一根子弹带。”
胖子知道杨志勤回来了，大声说道：“别怪我，兄弟！”
“不怪你！”
胖子认为只要理在这，什么都不要紧，最终理还是要胜的。现在最大的理就是打日本，杨志勤服了，我们都服了，没有谁不服。
刚到古路坪的李梅儿从高处往下看，只能看到了重机枪吐出的火舌，那火舌在微微摆动，她知道那是胖子操纵的结果。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告诉她，胖子仍在战斗；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使她悬着的心稍微有些安定；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勾起她无穷的遐想。她看到了子弹带带着子弹从这边进去又从那边出来，她看到了胖子握着机枪的双手在颤抖，她看到了胖子暴起的咬肌，她看到了一排排的鬼子应声倒下。她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凝聚着她全部的心智。她要记住这里的一切，记住它的每一个细节，永远记住。
班长王小燕过来拍了一下李梅儿，细声说道：“鬼子又上来了，我们过去。”
到了集合地，尤梅对大家说道：“那边有光，危险！不准去看那边打仗。我们现在两人一组慢慢散开，选择好地方埋伏，机枪的位置不动，没有大量鬼子，你们不开火。我、蓝三妹、李玉兰和雷敏霞到前面去，我们负责扔火把。你们每组只拿一个火把，没有命令不准点燃。”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那边山的枪声还在人们的焦虑中响着，胖子的那挺重机枪的声音特别大，清晰可辨。李梅儿知道应该收住心，密切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紧紧盯住前边空地，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可她怎么也收不住心。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很重，一下一下的就好像舂米一样。
尤梅听到那里有人讲话，想扔一颗手雷，又担心是自己人，或者是乡亲。
尤梅急中生智大喊一声：“趴下！手雷。”
尤梅把手雷扔了出去。一声炸响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只有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振动在渐渐消退。突然，一点犀利的亮光闪了一下，耳朵里再次振动起来。尤梅朝亮光方向再扔一颗手雷，一声炸响之后，听见了痛苦的吼叫声。
“扔火把！”
尤梅喊完后，躲到树后边划燃火柴，点着了用油纸包着的火把。又是一记亮光，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尤梅下意思躲了一下。很快，她意识到躲也是白躲，于是不顾一切，后撤半步将火把扔了出去。随着一条暗红的弧线，火把落在十几步外的空地，慢慢地再次燃烧起来。很快几个方向都有子弹射向火把，接着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人的背影在向草地外跑去。其他人扔出的火把也落到了那边燃烧起来，又有人爬起来返身奔跑，这下看清楚了是日本兵。枪声一下子密集起来，有几个日本兵被打倒。没过多久，枪声停了，火把却仍在燃烧，静静地燃烧着。
尤梅喊道：“都别动！”
双方这样僵持着。一开始尤梅并不担心，但看到东方微微泛起的白光，尤梅担心月光可能对己方不利，必须在鬼子明白这一点之前，把他们赶下山去。
尤梅大喊：“一起扔手雷。”
好几颗手雷在火把周围爆炸。爆炸声之后，从草丛中传来一声吼叫，随着这声吼叫，好几个日本兵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向山下跑去。李梅儿见势冲了出去，王小燕伸手抓了一把没抓住。很快，一声枪响，李梅儿向前跑了几步便栽倒在地上。王小燕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冲锋的号角，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把仍然伏在草地的日本兵打死后，继续向下山的鬼子追了过去，一直冲到草地边沿的悬崖，听到一声摔下悬崖的尖叫声。尤梅让大家停了下来，朝悬崖下扔了几个火把，还扔了几枚手雷。跟过来的山民，三五个人一组，开始在周边的林子搜索。
和韩宗富、韩宗久在一起躲在山石下的李莉莉，一直牵挂着李果儿、李梅儿两姊妹，战斗还没打响就要让韩宗久带自己到前边去。他们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走过了，直到听到爆炸声，看到前边的火光，才走快了些。李莉莉看到有人在冲锋中倒下，赶紧跑了过去。远远看着，觉得是王小燕蹲在那人旁边，李莉莉慌乱起来，两腿开始发软，几次差点跪倒。在韩宗久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李梅儿，不过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子弹打着了大腿。
李果儿没看到这边有人倒下，等她领头冲到悬崖停下来后，才听队友说有人受伤。于是跑了回来，扒开人群。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见妹妹躺在姑姑的怀里，脑海里立即闪现出那天松山上的情景来，一下子扑了上去。姑姑告诉她不碍事，就是腿挨了一枪，李果儿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李果儿问姑姑：“伤口在哪里？”
李莉莉说：“我也是刚过来，这里不能点亮，要抬她去安全的地方。”
“我来背。”
“不行，流血会加快的，最好头冲下。梅儿！你能受得了吗？”
李梅儿“嗯”了两声。
人形湾战斗刚一结束，就有乡亲送饭上来，这使得韩宗富两弟兄做出来的“一锅煮”显得有些多余了。
尤梅说：“今晚可能要熬夜，留着晚上吃也不错。”
于是，将“一锅煮”盖了起来。
天快黑时，一团乌云从东面飘了过来，韩飞想到今天是农历十六，月亮要八点以后才能出来，如果还有云的影响，那从暮色消失到月光初现会有一段很黑、很长的时间。韩飞立即通知伍建光和尤梅从送饭的乡亲那里讨要火把，防止鬼子趁黑夜突袭。
韩飞的预判是准确的。果然，当太阳下山，回光渐渐消失时，鬼子出动了。进攻方式依旧是山上、山下同时发起进攻。
山下首先开火。前排的人将火把扔出去，火把在草丛中燃烧，并不能照多远，效果不大。鬼子躲在火把后面的草丛中、森林里，还是发现不了，只能根据子弹射出时的火光来判断敌人的位置，其实这样的射击很不准，射击效果十分有限。掷弹筒也因为自己看不到效果而越打越没有信心，最终放弃。炮排按照以前的射击诸元打了几炮，向伍建光询问效果时，伍建光叫嚷着“别打了，差点打着自己人了”。这样，炮排也只得停止了炮击。
再怎么说枪的射击是必须的，主要看谁的子弹多，所以东坡阵地最显眼的是胖子的重机枪，每分钟几百发的射速足可以压到对方的任何火力点。几乎不曾停歇的射击太耗子弹了，胖子不时催要子弹，这可忙坏了黄润泽等人。又看不见，只能凭手的触觉来完成压子弹的动作，速度慢不说，效果也很差。正为难，一个人影出现在杨志保身边。
杨志保问：“你谁呀？”
“我！”
杨志保听出来了，这是杨志勤的声音。
“你吃饭了吗？”
“不管了，给我一根子弹带。”
胖子知道杨志勤回来了，大声说道：“别怪我，兄弟！”
“不怪你！”
胖子认为只要理在这，什么都不要紧，最终理还是要胜的。现在最大的理就是打日本，杨志勤服了，我们都服了，没有谁不服。
刚到古路坪的李梅儿从高处往下看，只能看到了重机枪吐出的火舌，那火舌在微微摆动，她知道那是胖子操纵的结果。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告诉她，胖子仍在战斗；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使她悬着的心稍微有些安定；这火舌，这摆动的火舌勾起她无穷的遐想。她看到了子弹带带着子弹从这边进去又从那边出来，她看到了胖子握着机枪的双手在颤抖，她看到了胖子暴起的咬肌，她看到了一排排的鬼子应声倒下。她一声不响地注视着，凝聚着她全部的心智。她要记住这里的一切，记住它的每一个细节，永远记住。
班长王小燕过来拍了一下李梅儿，细声说道：“鬼子又上来了，我们过去。”
到了集合地，尤梅对大家说道：“那边有光，危险！不准去看那边打仗。我们现在两人一组慢慢散开，选择好地方埋伏，机枪的位置不动，没有大量鬼子，你们不开火。我、蓝三妹、李玉兰和雷敏霞到前面去，我们负责扔火把。你们每组只拿一个火把，没有命令不准点燃。”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着，那边山的枪声还在人们的焦虑中响着，胖子的那挺重机枪的声音特别大，清晰可辨。李梅儿知道应该收住心，密切注意自己这边的情况，紧紧盯住前边空地，时刻准备着应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情况，可她怎么也收不住心。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很重，一下一下的就好像舂米一样。
尤梅听到那里有人讲话，想扔一颗手雷，又担心是自己人，或者是乡亲。
尤梅急中生智大喊一声：“趴下！手雷。”
尤梅把手雷扔了出去。一声炸响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好像什么也不曾发生过，只有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的振动在渐渐消退。突然，一点犀利的亮光闪了一下，耳朵里再次振动起来。尤梅朝亮光方向再扔一颗手雷，一声炸响之后，听见了痛苦的吼叫声。
“扔火把！”
尤梅喊完后，躲到树后边划燃火柴，点着了用油纸包着的火把。又是一记亮光，一颗子弹飞了过来，尤梅下意思躲了一下。很快，她意识到躲也是白躲，于是不顾一切，后撤半步将火把扔了出去。随着一条暗红的弧线，火把落在十几步外的空地，慢慢地再次燃烧起来。很快几个方向都有子弹射向火把，接着隐隐约约看见有几个人的背影在向草地外跑去。其他人扔出的火把也落到了那边燃烧起来，又有人爬起来返身奔跑，这下看清楚了是日本兵。枪声一下子密集起来，有几个日本兵被打倒。没过多久，枪声停了，火把却仍在燃烧，静静地燃烧着。
尤梅喊道：“都别动！”
双方这样僵持着。一开始尤梅并不担心，但看到东方微微泛起的白光，尤梅担心月光可能对己方不利，必须在鬼子明白这一点之前，把他们赶下山去。
尤梅大喊：“一起扔手雷。”
好几颗手雷在火把周围爆炸。爆炸声之后，从草丛中传来一声吼叫，随着这声吼叫，好几个日本兵从草丛里爬了起来，向山下跑去。李梅儿见势冲了出去，王小燕伸手抓了一把没抓住。很快，一声枪响，李梅儿向前跑了几步便栽倒在地上。王小燕撕心裂肺的尖叫，如同冲锋的号角，所有人都冲了出去，把仍然伏在草地的日本兵打死后，继续向下山的鬼子追了过去，一直冲到草地边沿的悬崖，听到一声摔下悬崖的尖叫声。尤梅让大家停了下来，朝悬崖下扔了几个火把，还扔了几枚手雷。跟过来的山民，三五个人一组，开始在周边的林子搜索。
和韩宗富、韩宗久在一起躲在山石下的李莉莉，一直牵挂着李果儿、李梅儿两姊妹，战斗还没打响就要让韩宗久带自己到前边去。他们不敢走得太快，生怕走过了，直到听到爆炸声，看到前边的火光，才走快了些。李莉莉看到有人在冲锋中倒下，赶紧跑了过去。远远看着，觉得是王小燕蹲在那人旁边，李莉莉慌乱起来，两腿开始发软，几次差点跪倒。在韩宗久的搀扶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地方，一看果然是李梅儿，不过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子弹打着了大腿。
李果儿没看到这边有人倒下，等她领头冲到悬崖停下来后，才听队友说有人受伤。于是跑了回来，扒开人群。在微弱的月光下，看见妹妹躺在姑姑的怀里，脑海里立即闪现出那天松山上的情景来，一下子扑了上去。姑姑告诉她不碍事，就是腿挨了一枪，李果儿这才稍微放松了些。
李果儿问姑姑：“伤口在哪里？”
李莉莉说：“我也是刚过来，这里不能点亮，要抬她去安全的地方。”
“我来背。”
“不行，流血会加快的，最好头冲下。梅儿！你能受得了吗？”
李梅儿“嗯”了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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