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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帝王家宴

    皇帝突然有兴致办个家宴,这让那些王公贵臣们理解不能。难道说,他是想在家宴上提前宣告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可如今这重要的事情还少?哪哪不是硝烟四起,朝中能用的武将都统统派出去平乱了。

    即使如此,他都尚且不急,还有闲功夫示令将那些本来被放弃,踢出权力中心的废子召回来,可不是存心给他们添堵?

    明人不说暗话,谁不知在这些王室子弟当中,向来是看不起那些被剥夺了姓氏发配到钦天鉴的族人。

    在他们眼中,这些连身份,姓氏也留存不住的家伙们便是在权力的争锋中败得彻底永无翻身之能的弃子。

    可如今这些废物们在帝王的召令下悉数归来,甚至堂而皇之地出入在大街小巷,叫他们看着如何不眼疼心难受?

    要知道,这其中有一个关键点就是,这些废子们当中有多少人曾经是被毫不客气地请出去的。

    更有甚至是在睡梦之中被夺去了一切,天一亮睁眼就是钦天鉴里的人了。到了那里,除非自己不想活了,否则他们至死都不能再回到曾经自己占据过的地盘上。

    这次回来,他们怎么可能心无芥蒂。这当中,有些人早就年事已高,他们俱是少年时期便被送往鉴中。

    如今看着那些设计陷害他们的族兄后代们继续一贯地锦衣玉食,而自己却要伶仃终老,心中会是什么滋味?

    如此,两方互相产生对立便很好理解了。尤其是年轻一辈,更是对峙得紧。

    如今见帝王要摆家宴,他们心中虽然并无想法,单看着那些恨不得他们重新滚回鉴中去的亲戚们面色铁青,便是畅快极了。

    但无论如何,两方人马闹成何种模样,在皇帝看来他们还依然是自家人。自家人可以对自家人下狠手,私下里淘汰一些怂物,但唯独不能叫外人白看了笑话。

    这宴既然会办,他们自然得去,总不能抗旨地说。于是各路王孙,皆穿上符合自己规格的行头,私下里再是有多少纠葛,面上也是一派和气。

    当天,帝王的精神头稍微转好,他一眼望过去,看到的宴席上全是自家兄弟。

    先不管认识与不认识地,通通穿着他们王室子弟才敢配示的礼装,不由眉头一紧,端起酒樽的那个手,也猛地砸了回去。

    怒斥道:“朕既办的家宴,怎么才来这么些人,朕后宫那些个妃子皇后,家里的人难道都不需要过来请安吗?”原来,帝王是嫌弃人来得少了。那些被吓得大气不敢喘直接往地上一跪的王孙里,有人默默地腹诽道:“嫌人少?也不看看你自己家的人几乎都死绝了,还是自己作的。”

    他看着从头到尾都面不改色的疑似储君人选的那位无半分紧张,不由暗叹一声好命。

    同样是太祖的子孙,相似的眉眼,而对方却如同一个骄傲的小凤凰一样,无需搭理任何人,只冷着面回来坐个位置,那便宜老子就替她笼络来权势。

    他将眼中一闪而逝的羡慕,掩盖得很好。心中才不会相信,帝王无缘无故地发脾气,更是要叫来朝中贵臣与他们同席,其目的不是为了尽最快程度为他的孩子铺路。

    到底是同人不同命啊,他们之间也仅仅是差了一个肚皮,往上数爹的爹还都是同一个,这丫头怎么这么好运,都被逐出去了还能回来。

    很多人都是这般想的,包括钦珏本人自己,尤其在看到那些被请过来的一些朝廷重臣面上诚惶诚恐,俯身拜倒一地,朝帝王与她说着奉承恭维的话后,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权势的魅力。

    她望着皇位上喜怒不形于色的那人,又看了一眼脚下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起,冷汗直冒的大臣。四周寂默无声,包括那些王室子孙,也都一律伏跪在地,仿佛犯了天大的重罪,丝毫不敢直视圣颜。

    仿佛心口处有一块地方极热,这种掌管一片人生死的感觉,所有人都必须执行,无需告知任何人就可瞬间做出来的决定,都是她以前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另一个极端。

    而这孕育极端的等阶,极度崇尚权力的场所,普天之下还有什么地方比得上皇城?

    这里坐着全天下最为尊耀的帝王,是所有人不敢反驳的存在,便是连同他旗鼓相当的钦天鉴,在一纸调令中,到最后不还是眼巴巴地将所有王室成员送回,那阁主甚至亲自护送自己回来吗?

    钦珏最先是这样想着,即使她到最后,也依然是这般认为着。

    皇帝见同他一样端坐的人,有些不快。但到底还是唯一的孩子,于是特意去花了些时间研究了她一下。

    等看到这位女儿眼中的羡慕后,皇帝心中了然。这种神采在他来看太过熟悉,他小时候也如此,经常趁人不注意时,这般望着自己的亲爹坐下龙椅的。

    皇帝一直认为,是人,都避不过权势的诱惑。她到底是长大成年了,所求的东西看来也正常了许多。

    若是这小狼崽子能够醒悟,在明白能给她一切的只有自己后,果断投靠过来。尽孝心竭力替他分忧解难,然后以自己的能耐,夺得这位置。那最后一块近卫令,交由她也未尝不可。

    皇帝若有所思,他认为自己得改一改计划了。先姑且不将她当棋子一枚,好好试探一下她的能耐再说。

    怎么算来也是那钦远教出来的徒弟,资质应该不错。小时候木了一点可以,说不定长大后就变聪明了呢?

    且她现在毫不露出自己的破绽,唯一对权势的渴望也仅仅是一晃而过,瞬间沉入眼底,可见也是一个心中有城府之人。

    思及此,帝王重新展颜,要他们通通起身。没想到本是兴致所致摆得这个家宴,却有意外的收获。他先当这个孩子在初见自己时那般冷淡,还当她不慕权势只羡山水呢。

    那么这些他从外面调派回来的小卒子们,也就暂时给这孩子充当一下磨刀石吧。若是不慎被其中一个干掉,也是天意使然,他如今才懒得计较这些杂事。

    只要在他下一任上,江山依然由他周氏来坐,就足够自己九泉之下面见先颜了。

    “珏儿,你对储君之位的人选,有何看法?”

    初听闻皇帝说话,众人还不太相信他竟说得这个,难道是皇帝依然不喜欢这个大长公主,想逼她自己亲自选一个人来,好叫她放弃心中不切合实际的想法?

    “若有合适人选,一切全凭父皇安排。当然,凭资质,孩儿也想试一试。”

    钦珏沉思片刻,起身郑重一拜,毫不掩饰自己对那位置的兴趣。暗想他就自己这么一个孩子,提此要求,也是能争得一争,不算过分。

    果然,皇帝在听得她毛遂自荐后,十分开怀地大笑着叫她坐下,说一点都不感觉到意外。

    直至又过了一会儿,皇帝身体不适提前临去时,钦珏最终还是听到皇帝承诺给她的储君权力。

    望着帝王离开的身影,她心中欢喜面上依然严肃,更是想要将这份喜悦直接传递给某一个人。只是等到她大大方方地扫视过人群几圈后,未见得想见之人,不由兴致缺缺。

    于是没坐一会儿,也就提前下宴。反正她是储君,皇帝唯一的孩子,谁人敢有异议?

    而钦珏此刻惦记的人,至那日归来,就一直禁束在一个其他王爷的别院里。此刻他在这里喝酒,也知道周围又都布置上帝王的人,将整座王府围得密不透风,可是他会在意?

    这么多年,看来那皇帝根本没什么长进啊。喝得尽兴了,他取来一个短笛催动音符,当第一奏吹响时,暗中的人只觉寒毛林立,当吹完完整的一首曲子时,五十八个暗探已经死绝。

    钦耀竟好像犹不自知,他放下笛子,抱起酒坛醉倒在屋顶。酒顺着屋檐往下,勾动着一片火焰。

    那些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一把将这醉猫提去,涉足远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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